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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宋二姑娘择婿记-第9部分

小说: 宋二姑娘择婿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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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实秋捧茶盏略饮了一口,低了眉头道:“他是国公府的世子,中山王虽去了,杜国公与他亲父子,就算他真杀了人,也只有替他脱罪的份儿,那里真会杀他。”
  贞玉急的直拍椅背道:“这些年他们府里换了夫人,我们也再无走动过。你快说他是怎么了?可急死我了。”
  聂实秋几宋府几位闺秀皆明眼睁睁盯着自己,这才轻轻放下茶盏,手叩在桌沿上道:“本来他因杀人罪,被拘在应天府大牢内,谁知前日他竟逃走了。”
  贞玉惊呼一声道:“逃走?我记得他下狱是两年前的事儿,当年也不过判了四年刑期,他再耐得两年便能刑满出狱,为何要逃走了?”
  聂实秋道:“正是了,这才是奇的地方。我家二哥就在应天府作官的,听他说,那杜禹虽也吃的牢饭,可他的牢房就在府尹公房隔壁,自住一间不说,还宽敞明亮十分舒适。因他当年在学业上不用功,杜国公便聘了位名师每日到狱中给他授课讲书,两年中从未间断。因他是国公世子,应天府并未给他上手铐脚镣,他行动也如正常人一般,每日还格外有操习武艺兵器的时间。这样蹲大狱,除了不能自由出行,那里与正常人不一样?而他这两年在牢中也表现的十分乖巧,没有流露一丝一毫要逃出去的意图。怕也正是如此,应天府差役们才放松了警惕,前儿早上用过早饭,先生来替他温功课,温完之后便抱着书本离开了。差役们中午送饭时才发现,杜禹竟穿着那先生的衣服大摇大摆溜掉了,而牢房中被绑在书桌前的,正是杜禹的先生。”
  贞玉哈哈笑了两声,感叹道:“这正是他的行事作派,那会儿我还小的时候,到国公府去作客,他摆的模样十分正经,手里拿个小簪盒说要送我枝簪子,我打开一看,里面竟滚出一只壁虎来。”
  窦明鸾本就面色发白,忽而起身拿帕子捂着嘴对陶素意道:“好姐姐,容我到你内室躺一会儿罢,我这会儿有些头晕。”
  陶素意起身亲扶了她往内室走去,聂实秋对着贞玉贞媛等道:“既她身体不适,咱们也别在这里聒噪了,咱们起身到外面走一走可好?”
  贞玉贞媛几个起身虽她到了外间,一众人便往后院走去。
  这南安侯陶仞祖上江南,他家花园布局自然也与北顺侯府不同,无朗阔宽敞的莹草杨林,也无一览无余的湖光水色。此处花园虽小,却处处精奇,各处皆是黄石怪木,月洞门后有薜荔,蜂腰桥上染苍棱,处处透着江南韵意的清奇精致。聂实秋与贞玉皆在此游玩多时,一心要往那芍药园去,而贞秀与贞怡自然是跟紧了贞玉迹步迹趋的,唯有贞媛行动慢些,渐渐便落到了后面,贞书放缓脚步跟着她。
  贞媛见一众闺秀丫环皆走远了,才握过贞书手道:“今儿委屈你在那里站了半日。”
  贞书道:“我有什么委屈,倒是你们坐在那里瞧着比我还难受的样子。”

☆、第11章 窦五

  贞媛叹口气道:“可不是吗,都是从未见过面的姑娘们,我们与她们不熟络又无言语可闲谈,自然十分尴尬。再者,这几日走动太多,我的脚又酸又疼,真是羡慕你一双天足,行动起来快捷轻便。”
  贞书这才笑道:“这下知道天足的好了吧?你本就不该学着母亲缠足,将两只足缠的巴掌一样大,走路都费劲。”
  两人正闲笑言谈着,忽而小径一转,小径上站着两个人,一位穿着提花锦的直裾深衣,头戴小冠,面白唇红的少年,正是前日在北顺侯府见过的五公子窦可鸣,而另一位穿着青布深衣头戴周子巾的,身材细瘦面目清秀,见了贞媛,便是深深一礼道:“小生冲撞了二位姐姐,罪过罪过。”
  窦可鸣手中持把折扇,指了那戴周子巾的年轻人道:“这是我的朋友章瑞,宋府姐姐怎么也在此处?”
  贞媛道:“我们本是欲随一众姐妹去瞧这园中晚开的芍药,只是我脚程太慢便拉下了。”
  这小径本就狭窄,如今窦可鸣就此站在路中,贞媛与贞书两个自然不能越他而过,也只能在他对面站着。窦可鸣双目盯紧了贞媛上下打量,只是眼神轻浮,就仿如这面前的女子已是自己掌中之物一般。他看了半晌才道:“前日听闻姐姐还未曾许配人家,也不知何等男子才能入了姐姐的眼。”
  贞媛听这窦可鸣一开口便是男女婚嫁之事,他虽比自己略小些,但也是个成年男子,如此当众谈论婚事成何体统。只是她心中虽如此想,舌头却僵在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贞书冷眼站在贞媛身后,见她臊红了脸却不作声,朗声道:“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窦公子若欲要谈论婚事,当去宋府与长辈相谈,如此小径逼仄,怕不是细谈的地方。”
  窦可鸣前日在竹林中就见贞玉带着一个身姿纤秀肤色微黑的俏丫环,只是当时自己一心扑在贞媛身上,还未注意到她。贞玉的贴身丫环他皆见过,不过是些平庸货色,而今见这俏丫环又跟着贞媛,想必便是贞媛的贴身丫环了。若贞媛到侯府作妾,那这丫环自然也是要贴身跟着的。妾的丫环……
  窦可鸣皱眉看了半晌,忽而咬唇一笑道:“还有位俏红娘!”
  贞书自幼通读闲书,自然看过《西厢记》,听他连红娘都说出来了,岂能不知他心里打的主意。她迎身站在贞媛前面,盯住了那窦可鸣道:“我们这里不但没有红娘,绿娘黄梁都没有,窦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窦可鸣不怒反笑,拍了折扇道:“丫环勿怪,我知你互主心切。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家姑娘总要嫁人,届时你难道还这样互着她?”
  贞书道:“我们如今要到那芍药苑去,怕前面的姑娘们等的心焦,还请窦公子让一步。”
  窦可鸣如今看这两个佳人,越看越爱,那里舍得叫她们走。又因贞玉答应过能把贞媛弄给他作妾,如今看贞媛便如看自己的妾一般,赏玩不够。听贞书这样催他,半作恼怒半作调戏道:“你这丫环也太计较,若往后是我娶了你家姑娘,届时你我总要相见,如今你给些温言,往后你我才好相见。”
  贞书心中冷笑不止,暗骂道:妄想你的黄粱美梦去。
  她后退了两步避开渐渐逼近的窦可鸣道:“若真要娶,就当三媒六聘作足了礼仪才来,我家大姐姐虽无连城的嫁妆,却也等闲不肯轻易许人,至于给人作妾,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身为丫环,于主人小有冒犯算是侍宠而骄,娇俏可人。但若直言顶撞,那就叫没眼色了。窦可鸣初见这丫环不卑不亢有些玫瑰花儿式的刺美,但她一而再再而三针对自己,顶撞自己,便叫窦可鸣在朋友面前有些挂不住脸了。他持扇指了贞书道:“小小一个丫环,竟敢妄出狂言……”
  他身边那着青布深衣的章瑞伸手扶了他的扇柄,一手拉了窦可鸣道:“可鸣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此惹这些小娇娥们哭啼,你莫不是方才席间吃醉了酒胡言乱语,快快离了这里吧。”
  章瑞说着便将他扶到路侧,回首暗暗示意贞媛与贞书两个快走。贞媛与贞书会意,提裙快步便离了此间。
  远走了几步之后,贞媛再回头望一眼,便见那章瑞仍是挟制着窦可鸣,远远朝自己挥着手,不知为何,她心中猛的一跳,迈错一步差一点掉进水中去。贞书一把扶住贞媛,寻处石椅扶她坐下道:“方才你是不是吓坏了,那窦五公子言语轻浮,你竟也不知弹他一两句。”
  贞媛摇头道:“我心中虽怒,嘴却太笨说不出话来。”
  贞书也在她身边坐下道:“他虽言语相挑于你,却不是真的想要娶你做妻子,而是前日在那北顺侯府,贞玉曾许诺若他愿意娶她,便带你去给他作妾。他如今想必便当你已是他的妾了,才会言语相挑,你可要清醒了脑子莫要被他的相貌所迷。”
  贞媛哑然半晌,才道:“你为何早不说于我听?”
  贞书道:“我原也以为不过是他们之间一句顽话,但今日见这窦可鸣的样子,才知他必是当真了。至于贞玉那里,你是她的长姐,只要你不同意,她岂能轻易就带你陪嫁为妾?”
  贞媛轻轻点头,抬头四观,见这是个清幽所在,曲折幽深扬柳堆烟之所,脚下怪石粼峋间,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水中畅游嬉戏,击碎水中亭台槛杆的影子,在那山石怪影间来回梭穿。她姐妹两人望中湖中巴掌大的锦鲤戏嬉,心中烦忧各有不同,却也同时长叹一口气。
  她俩终是未去观那南安侯府晚开的芍药,在这水边闷坐了半晌,就有南安侯府的总角小丫环们碎步跑来,喘息福道:“原来宋大姑娘在此,我家侯夫人设宴,表姑娘与二姑娘皆在东边宣泽厅等待大姑娘您前去赴宴。”
  贞媛听闻这回有南安侯夫人亲自设宴招待,于她们来说,规仪算是十分高了。连忙起身整衣,与贞书两个随着那几个总角小丫环,一并儿穿月洞,走水桥,过瀑帘,走了约摸半刻钟,见一处女墙蜿蜒,中设一月洞门。进了门,才见此处豁然开朗,疏然大院中一座赫然高厅,厅外站着许多丫环婆子陪侍,便知此处想必正是南安侯夫人设宴之处了。
  贞书此时作婢女身份,自然不便入内。贞媛一人提初上阶,早有丫环替她打起门帘,引她到了东边一宽敞的厅房中。这屋中此时约摸一二十人,皆是坐在圈椅上吃茶闲话。贞媛见除了方才在陶素意闺房中见过的姐妹之外,还有七八个少年公子也在坐中吃茶,而方才在花园遇见的窦可鸣和章瑞也在其中。
  为首一把圈椅上坐着一位着香妃色锦缎宽袖褙子,下着紫红色百褶裙的妇人,她粉面秋腮,眼尾微微下垂,虽嘴角噙着淡笑,却也抑不住眉目间的威严之气,而沈氏便陪坐在侧。贞媛见这妇人容色太过年轻,也吃不准她是侯夫人,还是世子夫人,正自踌躇间,那聂实秋已悄然疾步而至,挽了她臂弯携手到那贵妇人面前,屈膝道:“姑母,这位便是宋府大姑娘,方才我们欲看芍药心切,竟将她丢在半路。也是侄女昏昧,半日竟未发觉自己丢了娇客,还是方才要往宣泽厅来赴宴,侄女才察觉丢了娇客,着急唤了几个小丫头去寻来的。”
  聂实秋一番言语,切不说侯夫人聂氏,所有座中众人,皆将目光投到贞媛身上,把个贞媛羞的无处藏身,半晌才红着脸敛衽福道:“小女见过南安侯夫人。”
  聂氏微指了个丫环帮她扶了贞媛,才笑道:“我们这府中花园幽曲,丢个把人不算新闲事,但丢了娇客却是我们的慢怠,怎能怪你,快些坐下吧。”
  贞媛见未尾还有张圈奇,起身缓步过去,自坐在了未尾。才坐下,就听那聂氏道:“方才说到那里了?那杜禹从狱中出来也有两日了,官府可寻着他踪迹没有?”
  窦可鸣欠身回道:“那日甫一出事,应天府尹便通知了我父亲,我父亲带着我曾沿其出逃路径细细搜捕,只是搜到南城门一带,便断了踪迹再无线索。南城门一带是自古就有的胡市,其中水深人杂,难以尽搜,也只得略作样子回来交差。”
  北顺侯如今还领着京城治安使的身份,杜禹虽下了大狱,却仍是杜国公府世子,这样大的名头,要抓要打,应天府那些身份低微的捕块们自然不好下手,是以一出事便动了北顺侯。
  聂氏道:“如此说来,如今也不知他究竟是潜在城中,还是外逃出城了?”
  窦可鸣见四座闺秀们皆双目含情默望着他,心内暗自有些骄傲,咳清了嗓子道:“小甥以为,他自幼骄养京中,耍些横气也只不过是在京城这一小块地皮上而已,出了京城,他那里能识得东南西北。所以此时他必定仍在京中,大约还与当年混熟的那些下九流们混在一处,那些人狡免三窟,应天府很难掌握行迹,要抓捕他,怕还得我们父子。”
  聂氏点头不语,窦明鸾此时也在座中,接过哥哥窦可鸣的话头道:“兴许他不过是在狱中呆厌了,偷偷跑出来透口气儿,待透完气儿不定自己就回去了。”
  坐中旁人还不言语,贞玉便笑了起来道:“好妹妹,他那里有你想的那么好?想当年我七八岁的时候,有回叫了他的小名鱼肚皮儿,被他揪到外面打的屁股都肿了。那一年他至少有十二岁,被我告到杜国公耳朵里,杜国公打的他足足半月起不来床。人都言他吃此教训,总要学好了吧,谁知他养好了伤一爬起来,仍是照旧的做恶,不但不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
  聂氏见座中起了争论,叹声道:“说到底,总是年幼失母的可怜孩子,失了母亲管教,行事偏颇些也是有的,可真叫人替他操心啊!”
  她话头一转,抬头笑道:“西厅已备好宴席,我今日也陪着你们这些小孩子们好好顽一回,吃两盅果子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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