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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天作不合-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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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事发后,内卫和大理寺便联手排查,显然是要找出可能提前得到‘夏俨将于今晨出现在沧浪亭’这消息的人,”夜行指了指自己,“我,是前天夜里在王崇欢家房顶上听到这个消息的。”
  赵荞如梦初醒,瞪大了眼指指自己,语气麻木:“而我,是昨日下午听你说的。”
  凡能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有在沧浪亭设伏的嫌疑,这是明摆着的逻辑。
  虽说夜行不是等闲之辈,未必会在王崇欢那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凡事就怕万一。
  “这要是被内卫和大理寺查到什么把柄再找上门来盘问,那场面可就难看了,”赵荞无奈又担心,“得,咱俩这就去大理寺自陈清白吧。”
  夜行猛点头:“我就是想说这个。要禀殿下与王妃殿下知道么?”
  “不用特意去禀,他俩正事还忙不完呢,等他们晚上回府时再说吧。”定下心神后,赵荞也不慌了。
  她命人唤了阮结香来,本打算叫阮结香去贺渊那头说一声。
  转念一想,今日夏俨出了事,内卫会同大理寺在查凶嫌,想必贺渊又身先士卒去了,这会儿肯定不在家中,于是又作罢。
  既是大理寺与内卫联手在查,也不至于就冤了谁。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该说的说清楚就是,没什么好怕的。
  她倒是有些担心夏俨,也不知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第85章 
  近来京中大小案件接连发生,大理寺上下个个都像停不下来的陀螺; 众官各司其职忙得团团转; 早已忘了“申时散值”这回事; 连大理寺少卿秦惊蛰都时常亲审案犯或研判卷宗到深夜。
  今早又得到夏俨遇袭的消息,这就更是火上浇油,忙得秦惊蛰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吃上饭。
  当赵荞被带进她的办事厅时; 她正在啃着饼翻阅卷宗。
  秦惊蛰年少时与赵荞的母亲孟贞乃是州府庠学同窗; 这些年因她职务之故需避嫌; 与信王府私下来往并不频密,但也勉强可说是看着赵荞长大的。
  她疏懒靠向椅背,轻抬眉梢端详了赵荞一番后,啃着饼边漫不经心地笑问:“闯什么祸了?”
  大理寺少卿秦惊蛰素有“玉面罗刹”的诨号,审案追凶雷霆铁腕,却天生一张引人注目的芙蓉冷面。如今虽已非青春少艾的年岁; 可那份骨子里透出的冷艳却更显凛凛风华。
  赵荞垂眸尴尬笑,利落坦白:“夏俨不是遭人设伏袭击了么?听说内卫与大理寺正在排查可能提前得知‘夏俨今早会出现在沧浪亭’这消息的人。我怕到时被大理寺找上门反而难堪,就想着还是主动来说清楚为好。昨日下午我就知这消息了。但他遇袭不关我事!”
  秦惊蛰先是愣了愣; 旋即轻哼:“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是来坦白的,赵荞也不卖关子,一五一十从头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文稿许多捕风捉影之处,我疑心是哪个同行想砸我招牌害我落个‘造谣罪’,心中不踏实,便叫人去查。先是叫我手底下的小当家查; 可我担心小飞笨拙被对方察觉,就又另派了府中的夜行去。因这文稿是由王崇欢居中牵线来的,所以夜行便跟着王崇欢循线去探。前天晚上夜行听见王崇欢和夏俨谈话,才知那‘友松先生’竟是夏俨,也听见了他俩提到今早会在沧浪亭与王舒大人斗琴的事,回来禀了我,这就知道了。”
  其实秦惊蛰目前已大致锁定了设伏袭击夏俨的主谋嫌犯,而且赵荞又来得通透敞亮,所有细节全都说得合情合理,她对赵荞的话自没什么怀疑。
  于是她将最后一小块饼咽了,拍拍手上碎屑:“既知是大理寺与内卫联手排查,怎没去找内卫林大人或贺大人坦白?林大人毕竟是你堂嫂,贺大人与你又是一对儿,任他俩中的谁都会替你兜着些。你倒胆大,竟到我这儿来自投罗网?私闯他人宅邸刺探消息,不怕我将你抓起来?”
  “我要是去找他俩,您知道后只怕要怀疑我心中有鬼了,到时反而无谓节外生枝,”赵荞坦诚浅笑,语气笃定,“至于怕不怕您将我抓起来么,您不会的。若是私闯官员宅邸刺探消息,那我确实是要处牢狱的。可王崇欢是王舒大人的侄子,不是官员,我的人未危及屋主,也无盗窃财物之举,按律只处罚金。”
  “是我大意了。忘记你名下的说书班子会向百姓讲解律法案例,你对《民律》也算通晓,轻易唬不着你,”秦惊蛰眼底泛起温和笑意,“京中都说你任性妄为,可我瞧着,这些年你无论做什么其实都心中有数,总能将事情堪堪按在自己能兜住的那条线上。可把你机灵坏了,啊?”
  见她这般态度,赵荞心知这就算大事化小了,便也松弛下来,笑眼弯弯。“派了人私自去别家宅子听壁脚,这事确实我不对。您只管按律判,罚金我认的。”
  秦惊蛰无奈轻笑,摇摇头,“出了这道门就别再提这事了。虽是小过错,可若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去,对你可是大大地不利。”
  赵荞略有些惊讶:“多谢秦大人!可是,您为什么会……”
  “放你这一马算我‘枉法’,却非‘徇私’,而是‘徇公’,”秦惊蛰含笑睨她,“前几日神武大将军府已就军务革新之事向陛下递了折子,朝中各部大致达成共识。若无意外,钟离瑛将军即将启用你做临时神机总教头,这对你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这时你身上若再添一桩板上钉钉的小差错,闹不好明日就有人将你这马上到手的机会给搅黄了。”
  原本总共三个候选,这会儿夏俨躺在太医院,慕映琸在火器使用的技法上又不如赵荞,心性里也少了几分强势锐意,并非三人中最理想的人选。
  若此时赵荞被人揪住小辫子攻击打压,那钟离瑛苦心筹谋数年的军务革新就要困在第一步了。
  朝中之事,水至清则无鱼。秦惊蛰虽以执法严厉刚直著称,可毕竟也在大理寺少卿任上已有七八年,岂会是那种全然不顾大局、半点不知变通的死倔?
  “早前你协助岁行舟私自行‘希夷巫术’的事可还悬着没判,南郊刺客案后陛下虽未再提让你重返泉山禁足的话,却也没说这事就此揭过。如今你既是钟离将军在军务革新上的关键第一步,犯的又只是小过错,若我对你白纸黑字做出判罚,让你有了会被人攻击的把柄,导致钟离将军一时无人可用,那我才要成千古罪人了。”
  秦惊蛰想了想,又叮嘱一句:“这事别让你嫂子知道啊,回头她若弹劾我,我可辩不过她。”
  赵荞的嫂子徐静书是都御史府绣衣御史,监督京官及宗亲、贵胄言行,是个看起来甜甜软软,卯起来却连自家夫婿都敢弹劾的狠角色。
  赵荞严肃做出封口的动作:“得令。”
  *****
  “诶对了,你对坊间各种门道都熟悉,你帮我琢磨个事,”秦惊蛰以食指轻点下巴,望着桌上一堆卷宗,眉心微蹙,“在近来这样的局面下,若一家子人在京中凭空消失,得是走什么暗道黑门才能办到?”
  从两个月前刺客暗杀岁行舟未遂,牵扯出松原派出大批刺客潜入京中这个惊人消息;接着南郊刺客案,拿下樊承业的母亲及女儿樊琇这俩幕后主使与从犯,又得知了她们背后还有一位藏得更深的暗桩;紧跟着内卫又在夏俨进京当天解决了三名刺客,证实了樊老太与樊琇的供词,幕后那人手上确实还有可动用的人手。
  总之这些事接二连三,内卫、皇城司、大理寺不敢松懈,一直没有停止过在城中搜查。城门卫也加强了对出入人等的身份名牒稽核。
  按说这几个月京中盘查可谓频密细致,很难有人能做到毫无痕迹地离京。
  可偏就这么奇怪,有一家人,举家老小凭空不见了。
  “不是全家人同时不见,就每天少一两个,到昨日才彻底人去屋空,就只剩一个在书院念书的小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买通了三教九流的暗中门道出的城?”
  赵荞歪着头想了想:“最近出入盘查这么严,城外北军也加了哨卡,三教九流都猜到事情不简单,谁敢惹火烧身?近来全都消停得很,即便是有门道也不会卖给谁过路。我估计,您说的这家人根本就还在城中。”
  “我也这么想,可总查不到踪迹。你说他们还能往哪儿藏?客栈、酒肆、茶楼,以及赌坊、青楼都搜过,没有。”
  “您说的这家人,在资财方面可拮据?”赵荞问。
  “从前较为显赫的高官之家,虽已没落了几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拮据不至于。”秦惊蛰答。
  赵荞捏了捏自己突然泛红的耳垂:“哦。那小倌馆搜过吗?”
  “这种时候会帮他举家藏身的,该是他平日常去的相熟店家才对吧?”秦惊蛰瞠目,“可那家主是个男的,去小倌馆做什么?”
  青楼中挂牌迎客的是女子,小倌馆的则是男子。
  “虽小倌馆的恩客多是女子。但我也听说有些人男女不拘,都可以的,”赵荞声音小了下去,尴尴尬尬地红着脸笑,“又或者,平常他去青楼寻欢,他夫人就去小倌馆作乐,那谁知道呢。反正你们去查时别漏了后院地下暗室,寻常小倌馆都有至少三五间,很隐秘,设施齐备、通风良好,只要有人每日送吃送喝,在里头藏个十天半月都不在话下。若你们不向掌柜挑明,他们不会主动暴露自家有这地方的。”
  秦惊蛰平素洁身自好,对坊间这些事没什么了解。听赵荞这么一说,可算大开眼界又醍醐灌顶了。
  “那人的夫人早几年就被他气得过世了。之前我只想着他向来好色,便让人着重查青楼,没往小倌馆去想。还是你见多识广啊,多谢。待我抓住这人,定要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不不不不用客气!秦大人您千万别往外瞎说,我都是听别人讲的,可没亲自去过啊!”
  什么“见多识广”?!她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啊。
  这要被贺渊知道了,她怕是跳进醋坛子里也洗不清!
  *****
  七月初二,神武大将军钟离瑛请赵荞前往将军府,正式谈定由赵荞担任为期半年的神机总教头一职。
  同日下午,大理寺官员在皇城司卫戍协助下,于城北双槐巷某家颇具规模的小倌馆后院地下暗室中,顺利擒获此前凭空消失的陈寻一家。
  七月初三午后,贺渊到信王府接了赵荞,陪她前往内城面圣。
  贺渊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其实是很疲惫的。
  他上了马车刚坐稳眼皮就有些发沉,却又不愿错过在路上与她独处的这点时光,便顺口说了这事,权当提神了。
  赵荞惊讶了片刻,喃声脱口:“樊家老太提到的‘背后那位’,竟是陈寻?!”
  那个藏得极深的幕后暗桩竟是老不修陈寻,这让她意外,细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陈寻年轻时是武德帝跟前重要的智囊臣属,也曾与一众功勋名臣们共同为驱逐外敌、收复故土山河而尽心尽力,更参与了《大周律》的草拟,武德元年起任礼部尚书,也算开国功臣之一。
  不过,在武德四年时任储君的昭宁帝主持清理“京官违律私纳后院人”积弊时,陈寻晚节不保,倒台了。
  彼时他是礼部尚书,三等京官,按律最多只能有两名伴侣。
  可他府中被查出共有五名与他无婚姻之名却有婚姻之实的“后院人”,其中有一位还是年岁不满十五的小女孩,这又犯了“童婚”重罪。
  因此他毫无争议地被罢官、褫夺一切荣封、罚没部分家财,并服了半年苦役。
  拼搏半生挣来的一切全都付诸东流,煊赫荣光就此灰飞烟灭,他对昭宁帝的恨可想而知。因此,他会与意欲裂土自立的松原邱黄两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倒也合乎情理。
  倒台后的陈寻在京中混日子,有时流连声色之所,有时去茶楼酒肆赌个棋局,表面看来还算消停。
  毕竟他已无官无封,私下里再是浪荡堕落不修德,只要没违律犯禁,朝廷也管不过来。
  再者昭宁帝本也没想对他做太绝,见他破罐子破摔,就没再搭理他了。
  因他年轻时也曾于国有功,朝中不少人或念旧交、或碍于情面不想被人指戳为拜高踩低之辈,便还是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来往。
  陈寻此人当年能参与《大周律》的初拟,又能稳坐礼部尚书之位,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就凭这些不远不近的来往,时不时去别家府上赴个宴,或请别人到自己宅中吃个饭听个曲儿,就总能从众人不经意的闲谈中捋出许多重要消息。
  “钟离将军寿宴那日,陈寻先后向夏俨与王舒大人发出了过府小酌的邀约。就凭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婉拒了六月卅日这个日期,便猜出了他们二人约在这日斗琴,”贺渊无奈笑叹,“因他当时是分别找这两人说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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