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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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从父皇给她和冉横刀下旨赐婚之后,阮潇潇便成日里避着她不肯往来了,想必也有自知之明,灵犀本来无心迁怒她,但是大婚之夜,新婚夫婿嘴里全是别的女人,她不由得不气。
于是走下床榻,将他的椅背踢了一脚,冷声道:“不想洞房就给我滚到别的房间喝你的酒去。”
她金枝玉叶公主之尊,今夜就躺平了给他睡他还不乐意,当谁没有脾气呢,反正灵犀自恃身份,已经吓走了不少有意攀亲的男人,嫁给冉横刀是她认了命,长宁姑姑是他父皇的堂妹,按理她还要叫这个人一声表哥,长宁姑姑对她极好,她给长宁做儿媳妇是心甘情愿。
至于冉横刀……大不了夫妻做得跟宫里的对食一样,各过各的。
灵犀打定主意,又是飞来一脚,冉横刀坐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怕痛的刀哥此时喝得熏熏然的,“哎哟”直喊疼,揉着疼处爬起来,迷蒙着一看,眼前红妆霞帔的新嫁娘,美得令人心神荡漾,他心一漾,立马喜笑颜开地扑了上去,“潇潇!”
“潇你个大头!”灵犀要气炸,趁着男人喝醉酒,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冉横刀朦胧着眼睛,委委屈屈地撅起了嘴,“潇潇,你为什么打我?”
灵犀不想跟一个满嘴里叫着别的女人名字的醉鬼洞房,大力地将人推出了婚房,扔在台阶上,在丫鬟婆子惊诧地高呼“使不得”,要冲上来时,灵犀落了门闩。
今晚谁也别想进她的门!
冉横刀被摔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冷风一吹,酒醒了三分。
一个多事的婆子正找来了长宁,长宁一瞧,这混账的冉横刀竟然在新婚夜喝得烂醉如泥被媳妇儿丢出来了,果然是丢人丢到家了,长宁深以为耻,觉得儿子没出息。
冉横刀听到齐刷刷地唤“公主”,以为是灵犀要开门了,顿时一跳三尺高,“喂!公主媳妇儿!你夫君还在外头呢!”
灵犀已经脱了凤冠霞帔,躺倒在了婚床上,囫囵盖上了大红锦被。
冉横刀一回头,只见母亲大人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在中间,自己挺难堪的,大婚夜被扔出新房,幸得没有闹洞房的人,要不然他落了颜面,不知道要被他的狐朋狗友笑话多久。
长宁脸色不愉,“你与灵犀的婚事,我不插手,今夜她不让你进门,你便去别地儿将就一夜罢。”
一个在新婚夜睡不到媳妇儿的人,说出去多丢面儿!冉横刀是没想到今夜多喝了点儿酒,不知不觉地想到了潇潇,他喜欢了潇潇四年,岂能因为一纸婚书说断便断了,他是在试着忘记潇潇接受灵犀,但是……但是不能有个时间过渡一下的么!
他醉了酒,不知道方才抱着灵犀说了些什么糊涂话,眼下想起来觉得他的公主媳妇儿太过分了,脾气太臭,他很不喜欢,说什么要接受她都是鬼话,冉横刀就喜欢温柔可人的小美人,和灵犀到底是不对盘,既然人家不乐意,他还懒得贴上这层脸皮,负气跑到了书房,哼哧哼哧地睡了一晚。
长宁怕冉家又出一对怨偶,无奈地摇头叹息,只得她自己与灵犀多谈谈了。
灵犀婚房内的烛火亮了小半夜,冉横刀说走就走,再也没回来,她原本还对这桩婚事存了一丁点憧憬的,曾也盼着婚后能举案齐眉,却被冉横刀的一盆冷水浇下来,再热的心也凉了,果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恪哥哥吃刀哥的醋哈哈哈
表示齐咸早就出局了哈哈
☆、传书
冉烟浓一觉醒来; 一动腿便扯得疼了; 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传外头的锦云她们端水过来洗脸,昨晚回来得晚,她累得还没到侯府; 在他怀里便睡着了,醒来时容恪也不在,锦云给她打了盆水; 让她洗脸。
冉烟浓擦脸的时候,忐忑着问锦云,“昨晚,谁替我换的衣衫?”
锦云脸红着垂下头; “世子不让我们动手。”
“……”
冉烟浓一早就闹了个红脸; 洗完脸后,正准备到容恪请人新扎好的秋千上荡一会儿,便听到了芝兰院传来了不小的声动。
她一听,便竖起了耳朵,锦云在背后给她推秋千; 也不禁摇摇头,“世子嘱咐过,芝兰院的任何事; 您都不要管,即便是侯爷,您也最好不要去见。”
说起来她嫁到陈留也有许久了; 竟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公公,日日都在府中,只隔了几道墙而已,说出去也荒唐,冉烟浓不解,“为何?”
锦云道:“芝兰院的人待世子不好,自然也不会待您好的,世子不想您去找不痛快。”
“但我看徐氏那日话里对我很不满。”
不单是徐氏,连同两个与容桀出生入死的部下,也对她这个世子妃看不过眼。
以前听爹爹说过,陈留的将士守疆卫国,百战黄沙,立下过无数军功,是以不怎么看得起魏都养尊处优的士卒,更不必说只知道逗猫遛狗的贵族子弟。
冉烟浓想去会会这个公公。
“还是要去见见的,只见一回。”
她不怕旁人找不痛快,但自己公公总不能始终晾在一旁,冉烟浓让蘼芜苑的厨房做了些软糕点,拎着食盒便带着锦云穿过了石桥花廊,告了门房,才顺利无阻地到芝兰院来。
徐氏今日不在,院中没了她颐指气使的吵嚷,显得清寂了许多。
芝兰院这边没什么花,只有碧幽幽的几丛灌木,连树影都不见,飞檐斗拱,鳞次栉比,那边有两名婢女引着冉烟浓到外头来,假山后有淙淙清音,池水泻如珠玉,满池的碧水扯着几朵零星浮萍遮羞,而容桀正侧卧在躺椅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眼色发直。
如今的容桀,完全看不出将军的影子,消瘦得颧骨高突,眼泡红肿,两腮没几两肉,披着一身鹤氅袍子,在微微摇晃着的躺椅上,望着粼粼水光出神。
婢女同冉烟浓回禀:“侯爷时好时坏,眼下不知道神智是否清醒,世子妃过去了也当小心些。”
冉烟浓点头,“我知道了。”
英雄末路,让人可惜。
婢女乖巧地走到容桀近前,敛衽一礼,“侯爷,世子妃来了。”
容桀那八风不动的神色,有了几分动容,因自己略去了那个“妃”字,容桀激动得险些从躺椅上翻身倒地,“给我将这不孝子打出去!”
一个也曾上过战场杀敌的将军,此时却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两臂都在颤抖,婢女为难着不知该如何做,冉烟浓凝眸道:“公公,我不是您的‘不孝子’。”
容桀不听,也不信,冷然道:“有我在一日,这个留侯之位,你休想染指半个!”
从容恪醒了以后,曲红绡背着江秋白到世子面前请罚,但容恪只罚了她环城跑两圈,回来后又继续跟着冉烟浓寸步不离地保护,在侯府她向来喜欢躲在屋檐上,此时也正伏低了身子在远处楼阁上观望。
容桀神情激动,曲红绡直蹙眉,照理说一旦容桀要动手,她就该俯冲下去保护世子妃,但是毕竟是老侯爷,真要动手,万一有个损伤……她只觉得世子妃不该来。
冉烟浓微微心惊,然后便也客气不起来了,“留侯,您的侯爵是世袭的,已传三代,容恪是世子,他如何袭不得爵?你当真忘了,他才是您正妻原配的儿子。”
说到某些要扎穿人心的字眼,容桀明显一阵怔忡,他望着池水,那水底仿佛还有佳人妩丽的倩影,干枯的手指缓慢地伸向水面,他那双昏黄臃肿的眼哀伤而凄恻,“秀秀……”
婢女一听这两个字,吓得便转回来拽住了冉烟浓的小臂,冲她微微摇头,“侯爷听不得这些话的。”
冉烟浓柳眉微蹙,心里很不舒坦。
要说容桀,他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到了如今山穷水尽的田地,守着徐氏,还念着旧人,真枉做秀秀的良人。
她在侯府这么久,容桀和月满公主的故事还是听过的。
那年方娶回家门时,因为秀秀貌美,善歌舞,留侯很喜爱她,连出门都要抱着秀秀,上下马车恨不得给她做肉垫。那时的陈留远不如眼下清明,月满人是不让通关入大魏疆界的,一个番邦女子得到了侯爷盛宠,于是就有了流言蜚语。
过分的说辞里,这个女人是狐狸精转世,要来吸干留侯精气的。留侯起初没觉着有什么,但他日夜与秀秀耳鬓厮磨,过了几个月,身子吃不消了,耳根子一动,那话便听进去了几分。加上他昼夜耕耘,秀秀的肚子从来不传个好消息,容桀心里烦躁,便找外头喝花酒,抬回来一房妾侍。
秀秀生容恪时难产,产后又得了病,临死前已是形销骨立,美人风采不再,那狠心的男人竟在徐氏房中逗弄儿子,连面不见她,秀秀是带着悔恨与绝望逝世的,她撒手人寰时,容恪才四个月大,那时候她恐怕是万万不曾想到,她离开后徐氏用了什么阴毒的法子欺负容恪。
婢女有意让冉烟浓先行离开,冉烟浓却不肯,“留侯还想着秀秀,为什么对容恪如此心狠?”
锦云也想劝着冉烟浓,可是这番话,蘼芜苑的人都想问,她也不肯劝了。
容桀恍若未闻,一个劲儿要往水里看,仿佛那揉碎的浮躁间,有秀秀翩跹的裙裾,像二十多年前,她在鼓上为他舞的一曲,一生若惊鸿初见。
“秀秀……”
容桀将一只能动的手艰难地抬起来,捂住了老泪纵横的眼,在忏悔,在怀念,看得冉烟浓抿了抿嘴唇,她不忍心再逼他想起秀秀,但是当时浓情蜜意时,他尚且能与徐氏连生了两个儿子,何曾在意过秀秀的感受。
得到时不曾珍惜,如今没有了,说再多的没有用。冉烟浓只想知道,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不让容恪袭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他亏欠了容恪,九泉之下秀秀到死都不会原谅他?
婢女将冉烟浓的小臂轻轻摇了摇,为难地道:“再过一会儿夫人该回来了,世子妃还请暂且回蘼芜苑去吧,奴婢恐怕生了事端。”
冉烟浓不怕正面迎上徐氏,但话问了,没有回音,也不忍逼着容桀从回忆抽身回现实,便不愿久留了。她将食盒递给了婢女,婢女接过了,曼声道:“世子妃也不必自责,侯爷每隔几日便会念及秀秀夫人的。”
她送冉烟浓与锦云出了篱门,冉烟浓多问了一句,“世子不常来见他?”
婢女摇头,“不常来,每回来侯爷总是神情激动,要将他赶出去,不然便发狠要绝食。世子这几年公务也重,不肯再来这边了。”
“我知道了。”冉烟浓笑道,“是我唐突,既然如此,以后我也不来了,今日送来的糕点,权当是见面礼。”
冉烟浓的笑容里有几分薄凉。
她与锦云出芝兰院时,憋了一肚子火气,锦云人微言轻不敢妄言主人家,冉烟浓为着容恪不平,从四年前容允设计让容恪进兽笼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家子人不简单,可想而知素日里他们怎么欺负的容恪,容桀明明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也心念秀秀,竟能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气死我了。”冉烟浓一脚踢在石墩上,踢得脚趾头都痛了,可还是心痛。
明蓁捏了一封信函,见到她回来了,揣度着也知道她在容桀跟前碰了钉子,刻意略过这茬不提,只将上京寄来的信交给了冉烟浓,“这是太子妃寄来的。”
一听是姐姐来信,冉烟浓暂且忘了容桀那边的事,欣喜地飞快地拆开了信封,只见写道:
浓浓吾妹。近日在东宫思量往事,太子移情,盛宠良娣,我正觉诸事索然无味,自知当退,欲让太子休妻,但舍不下女儿,故此细思极久,不知如何决断。不敢告知父母,也羞于见人,特诉此事,函于信中,望浓浓早日来京,商议吾事。
冉烟浓险些手指一松,便将信摔在了地上。
明蓁没看信,但见冉烟浓脸色微白,不忍问道:“大姑娘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了?”
冉烟浓愣愣地转过头,“姐姐说,她想要太子休妻。”
太子是储君,和离不得,姐姐要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万万不会想着让他休妻。
冉烟浓才见了容桀,又想到了太子,故人心易变,秋风悲画扇,当时如何如何地情深,到了后来都没有免俗地走向了绝路。
明蓁心头一跳,“休妻?”
明蓁是明白人,太子的下堂妻,回了家以后还有哪户人家敢要?何况大姑娘膝下还有个女儿,那是心头的一块肉,断断是不能舍的。可明蓁更明白,大姑娘聪慧善忍,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怎么也不会发狠心动了这个念头。
当初太子求亲时,将话说得多好听,冉将军见多识广、知人善用的大将军,也被太子唬得团团转,心甘情愿便将女儿嫁了,谁知道为了生不出儿子,太子纳了两房妾侍不说,还纵容她们欺负到大姑娘头上了!
将军府的人能忍,但不能由人将颜面踩在脚底磨,冉清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