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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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正陶醉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忽地,水桶里扑通一声掉进来一个东西,水花四溅。
莫不是一只大老鼠吧?!阿媛尖叫一声,吓得睁开了眼睛,猛然站立。——“大老鼠”近在咫尺,和她一样光裸着身子,还满脸嬉笑地看着她。
“吓死人了!”阿媛微怒,“你不是冲凉吗?干嘛跟人家挤一个澡盆子?”
浴桶其实挺大,站两个人没问题,不过颜青竹靠得她很近,阿媛感受到了某种难言的威胁。
“今天想洗热的。”颜青竹狡黠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
阿媛暂时没那个心情,便推开他。
“怎么了?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颜青竹莫名委屈。
阿媛笑笑,“没有……就是想跟你说说正事。”
“哦。”颜青竹转过身,道,“给我搓搓背,便搓边说。”
阿媛依言给他搓背,他们俩在山上每天都洗浴,身上没什么污秽,只有些汗渍而已,因而阿媛只随便搓搓,口中道:“其实,石婶子今天说得挺对的。我们一下子就花了几十两银子,往后当节俭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挣到这么多银子呢。”
颜青竹双臂靠在桶沿上,不以为意地笑道:“不必克扣自己,你想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尽管去买,这栋房子,主要是花了岳母的钱。我们存的钱没动多少,你往后只管让自己过好就是。岳母在天上看着,才得安慰。”
阿媛叹口气,“可是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你做伞的地方还没有着落呢。”
“岳母留下的钱,就是想让你好好过日子,买这栋房子是天经地义,至于做伞的地方,我花自己的钱去找就好,哪能花岳母的钱?”颜青竹被搓得眯起了眼睛,很是爽快。
阿媛却在他背上使劲锤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难怪你死活要买这个房子。你跟我还分着亲疏远近呢,我娘留下的钱为何就不能给你做伞用了?”
颜青竹见她生气,马上便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她肩头,柔声道:“不是和你生分,而是……我是个男人,做自己的事儿得靠自己,用你娘家的钱给自己谋利……我跟吃软饭的有什么区别?你娘从前就不喜欢我,我如今觉得,她就在天上瞧着我呢,要是我不能靠自己成事儿,她仍是会和从前那般想我吧。”
阿媛撅起嘴,“还说不是生分?你这么想就是生分!”
颜青竹轻捏起她的嘴角,让她做出微笑的模样,阿媛却不配合,只拿眼瞪他。
“好啦好啦!娘子莫生气。其实我这几日已找到一个可以做伞的好地方,明日就带你去看。”颜青竹松了手,又在她腰间环住。
“真的?”阿媛道。
“骗你是小狗!”颜青竹郑重道。
阿媛嘻嘻一笑,低声道:“你本来就是。”
颜青竹听得分明,惩罚似地吻住她,手上环得更紧。
阿媛后悔了,娇喘着要推开他。他却感知到了她的不适,放缓了唇舌的攻击,只是手上的动作忍不住热烈起来。
阿媛感觉到被他紧紧抵住,在水中,似被隔开,又似每一分滚烫与力度都更清晰地袭来。
“别……别这样。”阿媛紧张又羞涩地吐出几个字。
颜青竹却不肯在兴头上退却,热烈的唇吻到耳边,低低倾诉一般溢出断断续续的话语,“十多天了……每天……早出晚归……今日难得……你又拒我……憋死相公……你很开心?”
阿媛已在他怀里没了理智,忘情地迎合着,两人的身子在水桶里摩挲扭动起来,一时水花乱舞。
“别……别在这里……”阿媛涌起最后一丝抗拒。
颜青竹忽而停了下来,幽暗的眼神里透出清明。
原来不是不要,而是不要在这里。他的小娘子,终究还是羞得很。
颜青竹洒然一笑,将她从浴桶中抱出,踩了拖鞋,直往楼上卧室而去。
阿媛感到自己的全然暴露在清亮的月光下,蓦地缩了缩身子。
颜青竹嘭嘭嘭地踩在楼梯上,终于用臂膀推开门,大跨步而入,将她与自己都温柔地陷入床中。
床上铺着他们新婚夜用过的那床大红被褥,浆洗得干干净净,铺得整整齐齐,却很快沾满了他们身上的水渍,皱出一朵朵殷红欲滴的重瓣玫瑰。
一阵痴缠过后,阿媛忽而觉得屋里满布清辉,讶然失色。
“怎么不关门呀!”
颜青竹又伏身吻住她,悠悠道:“月亮太寂寞,让它看看,无妨。”
……
第二日,阿媛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房门关着,大约是颜青竹早上出去时才关上的。枕头旁边整齐地摆着她昨夜遗落在浴室的干净衣服。想到这个,不禁气恼,也不知昨夜几番折腾,有没有吵到周围邻居。这里可不比在山上。
下楼梳洗好了,颜青竹正好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几个油纸包和一个食盒。看到她已收拾好,笑道:“你累了,今日不用做早饭,我买了花甲粥,糯米糍粑还有荠菜包子。”
阿媛不理他,自去厅堂坐下,等他拿了碗筷,把吃食都摆到自己面前,这才消了气。
镇上的早餐花样多,又好吃,阿媛吃得满足,便把昨夜他不理会自己,大开着门的事儿忘了。心里只想着,虽是好吃,可不能天天地买来吃,干脆琢磨一番,看自己能不能做出来,让他放放心心地吃好些。
将盘碗收去,颜青竹道:“带你去看看昨天说的地方,去不去?”
“什么地方?”阿媛已忘了昨天除了被他欺负,还说过什么话。
“做伞的地方。”颜青竹提醒道。
阿媛想起来了,叉着腰,气呼呼地道:“当然要去!”要是诓骗她的,小心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53章
颜青竹到埠头取了小船; 载着阿媛划进镇子后方一处宽阔的水域。
过了约莫一刻钟,望见前面岸上一处茂密的树林,阿媛觉得有些陌生,想问颜青竹这是何处,他却已一撑篙往岸边靠去。
上岸穿过小树林,一片稀疏的房子间落在绿水杨柳中,竟是个幽静的村落。
“这里叫百工村。”颜青竹介绍道。
“百工村?”阿媛未懂。
颜青竹道:“木匠,铁匠; 铜匠; 篾匠; 泥瓦匠; 扎灯匠,修锅匠这里都有,倒是伞匠; 只有我一个。”
“这里住的都是匠人,所以叫百工村?”阿媛了然。
“不错; 以前是块荒地; 只有几个渔民在这里。后来慢慢有些工匠来这边搭房子工坊; 就逐渐形成气候。毕竟镇上寸土寸金,一个小作坊也起码要占一间屋子,倒不是贫户随便出得起的。”
说话间,两人已沿着泥巴小路经过一间旧瓦房前,一个男人正在弯腰在院子里叠瓦片。
“王大叔——”颜青竹打了个招呼。
男人抬起头,笑容满面; 也向他们打了招呼。阿媛认出他是王山泉,却又觉得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走远了,阿媛忙问,“村里人说他休了邱氏,去了镇上,原来是在这里啊。”
颜青竹点点头,“他在这边住下,常往镇上揽活儿,倒是比从前耕种还多赚些。我们那房子的修缮活儿,我就是找的他做工头。他非是不收我钱,说是抵一些欠钱。我看他刚起步,便说各算各的,还是把工钱结了。”
阿媛笑笑,“嗯,这是对的,他有心还就好,我们不用逼得太紧。他能做回自己擅长的事情,这便是最好,我看他比从前精神多了呢。”
二人说笑着,又转过几株杨柳,绕过一方鱼塘。
颜青竹指着一处黑瓦白墙的三围院子,“就是这里了,我的工具都是搬到这里了。”
阿媛这才想起,修缮房子的时候他就把山上的工具搬走了,昨天自己在新家没见到,原来是搬到这里了。
又打量那院子,有八成新的样子。这一带房子都很新,看来都是匠人们在原本的荒地上新建的。
单层的房子不那么高大,倒和山上南安村一带的房子差不多,只是格局更简陋一些,材料更低廉一些。毕竟只是工坊,没有必要增大了开支。
颜青竹又带她进屋去看,正房很宽大,做伞的工具全都放得进去,窗户被颜青竹换了更大的,这样采光更佳,雨天在房里做活儿也足够明亮。
左边是间卧房,小得就能放一张床。不过颜青竹基本上是用不到了,至多午间炎热在这里歇息一下。
右边是个小厨房,里面的灶具很简陋,却很罕见地是用石砖筑的灶台,而非泥土。
颜青竹指着灶台道:“上一个是石匠,如今到镇上做工去了。才一两银子就把这里全部交与我了。”
是石匠,难怪呢。阿媛点头,道:“他卖给你还能赚一两银子,若是没人来接手,荒废在这里便一文钱也没有。若是时间长了,有人来抢占了也说不定。这种荒地上的房子,不会记录在户帖上,说得清是谁家的?你倒是小心些,买把大锁把门锁好了。”
“好,听你的。”颜青竹指着门口一大片长满野草的空地,补充道:“这里比山上还空旷,又平整,晾伞很方便。”
阿媛露出笑容,“倒是难得你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还是王大叔帮忙呢。”颜青竹笑得温柔,拉着她的手道,“你也满意这地方,那我们不生气了?”
阿媛撅起嘴,勉强嗯了一声。颜青竹搂过她亲了一下,笑呵呵的样子。
阿媛见四野无人,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两人又将房子略略打整了一番,颜青竹望着空无一物的厨房,道:“这石匠倒是一个锅,一个碗都没留下。我得回镇上置办一些过来。”
“买那东西做什么?我每日午间给你送饭,你傍晚回来在家一起吃便好。”阿媛道,“只需买个烧水的茶壶,你再置几个竹节做茶杯,累了渴了喝杯茶歇着。”
颜青竹笑笑,“娘子贤惠,只是劳烦你了。”
阿媛觉得他不似说笑,便道:“你这人生分起来好像从前都和我不认识了。我每天出来卖糕,顺道就给你送饭了,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卖糕?颜青竹道:“阿媛,你以后不用走街串巷去卖糕了,我给你另想了一个法子。”
阿媛讶然,“什么法子?不卖糕,我别的……没有所长了。”
颜青竹笑道:“不是不卖糕?。我的意思,是不用再去街上叫卖了。”
阿媛更是疑惑,不去叫卖,她还能到铺子里去卖?可没有那租铺子的本钱了。
颜青竹卖了个关子,说是回家再告诉她。
离开百工村前,颜青竹去附近一铜匠处买了把锁,又买了个倭瓜大小的铜铃。他按阿媛说的,把门锁起来。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晚上这里没人,还是小心些好。
可阿媛问他那铜铃做什么用,他却不说,又卖起关子。
二人又一同往一木匠处取了个小面板似的东西,因是包起来的,阿媛不知道是何物,这次却懒得再问颜青竹,想来是他做活儿用的。
二人划船回镇上,买了烧水的茶壶,又买了做糕用的材料,这才回到家里。
阿媛还未歇口气,就忙问:“你说回家就告诉我的。”
颜青竹笑着,拉了她到厨房,把窗户推开,问道:“你看,我们家后门这处河道,热不热闹?”
阿媛从前也未仔细看过,只觉得划船出去的时候,过往船只挺多的,在厨房里的时候听到外面是喧闹的。可到得晚上,却没觉得吵闹,安静得能听到风吹动柳枝的声音。
如今细细观察,才发觉这在镇南算是处宽大的水域,他们这面一排的都是房屋的后门,对面迎着的,也是人家的后门,但有好几处,后门亦装点得如同正门,又悬灯笼,又挂牌匾,显然不是普通居民。
譬如四海酒家就在斜对面,走过落月桥便到了,临着酒家,旁边间隔着还有几个听曲儿的茶楼,再远处,还有一些布坊和杂货铺。因为水域宽阔,还有不少来往船只泊于此处——这是商业贫乏的镇南难得喧嚣的一处水道了。
“热闹。”阿媛答道,心里揣摩着颜青竹的意思。
颜青竹将从木匠处取来的板子从身后抽出,剥开纸膜——是个长形的木牌子,用清漆漆过,保持着原有的木色。
阿媛没看出什么名堂,颜青竹咧嘴一笑,献宝似的转过面儿来,上书四个大字——“阿媛糕点”。
阿媛惊讶地张开嘴,半天没有合上。
颜青竹皱眉,忙问:“不喜欢?”
阿媛摆手,“不是……喜欢……你的意思……在家里卖?”
“不错。这块牌子,挂外面。”颜青竹拉着阿媛,给她指了指窗下一个位置,又掏出那个铜铃,比划了一番,道,“这个铃铛一头系在这里,一头系在这里,铃铛挂在里面窗户上,有人拉绳子,屋里铃铛就会响。大部分时候,咱们开门或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