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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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馨韵的地雷!
天使们,多给人家留些评论呗,这样文文早点爬到首页的新晋榜上。
来写文之后才知道纯古言是稍显冷门的频道,新人都要加上比如穿越这样的热元素才会容易出成绩。但我并不打算改成穿越,一来我觉得发了这么多了再去修文,没有意义,也对不起已经追到此处的读者。二来我理想中的这个故事就是要一种土生土长的感觉,江南水乡的美感本来就该是带着一些神秘和距离的,手工艺人的奋斗如果有了现代金手指也就失去了本来的精神。我继续古朴下去,希望你们都在!
☆、第13章
说到宋明礼在南安村的两个月,阿媛自然再清楚不过。
一年前的春天,那是阿媛的娘刚过世不久。某日,阿媛去后山采野菜,刚好遇到摔倒在山坡下不能动弹的宋明礼,阿媛将他救了回家。
宋明礼告诉阿媛,他是枕水镇瑜枫书院的一名秀才,因为听说有位大儒隐居在这一带的乡村,所以跋山涉水前来拜访,路过南安村后山时,遇到几只撒泼的野猴戏弄,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山坡,腿脚受了伤,一时便被困住。
阿媛虽救回了宋明礼,却碍于孤男寡女的情势不便留他在自家养伤,倒是颜青竹好心,留了宋明礼在他家留宿养伤。阿媛觉得人是自己救回的,却麻烦了颜青竹照应,心里过意不去,因而常常做了饭菜往颜青竹家送,以减少颜青竹一个人照应的开支。
几日后吴有德从销金窝回来,见阿媛拿自家吃食补贴别家,本来十分不痛快,一听说宋明礼有功名在身,又是瑜枫书院竭力栽培的弟子,脑筋一转,竟是黑脸变做笑脸,不仅为宋明礼请了城里更好的骨伤大夫,每天给他端汤送药,还好说歹说要劝宋明礼来自家住他的卧房,说是颜青竹家所有的房间都一股桐油臭,对他伤势不好。
宋明礼是守礼的读书人,自然不会在有女眷的地方留宿。吴有德见此计不成,如何叫秀才公欠上他莫大人情,他着实费了一番苦心。不来留宿,那便管他好吃好喝。吴有德也不出门喝酒赌博了,难得阔气地买了好些食材,每日叫阿媛做了好菜好饭,然后三请五劝地拉宋明礼过来吃饭。宋明礼脸皮薄,架不住吴有德的热情,只得前往。
吴有德想与宋明礼亲近,饭桌上少不了多些谈论,可他一个乡野村夫能与有学问的人谈什么?倒是在镇上梅吟诗社做过几年杂役女的阿媛,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叫宋明礼极为赞同。两个人想要多聊聊,却又碍于礼数克制寡言的模样,让吴有德窥见后不由得暗自两眼放光。可他的计划阿媛当时如何知晓。
宋明礼伤好下山那日,吴有德主动说要送他下山。
阿媛怕吴有德别有居心,便提出让颜青竹相送。
吴有德晓得阿媛怀疑,骂了她几句,不让她管这事儿。颜青竹亦是拗不过吴有德,最后只得是让吴有德送了宋明礼。
阿媛也未再多想,只以为吴有德想多巴结一下,将来人家富贵了,只怕少不得加倍谢他,他大概是怕这份人情被颜青竹抢了去。
那时,阿媛对宋明礼虽然有些好感,但她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村姑,而同样家境普通的宋明礼却极有可能在将来飞黄腾达。
他们相识的缘分,也就在这两个月而已,今后可能都不会再见,更别说谈婚论嫁了,阿媛压根没往那处想。
因而对于吴有德会怎么巴结宋明礼,她并不是十分有兴趣和介意,只是心中已把宋明礼当作半个朋友,怕吴有德会欺负到老实人,到时候便让人家破费着来还他恩情。
如今想来,下山那日,多有蹊跷。
当下,阿媛说出吴有德讹了宋明礼这话,吴有德对阿媛的措辞十分不满,“老子哪里讹他了?花钱供他吃喝难道是假的?花钱给他请大夫难道是假的?给他端汤送药难道是假的?”
阿媛冷笑,这些都可以算作是真的……可是有件事却不是真的!
“我和宋明礼每次相处你哪次没有在场?我们从未有过私相授受,你倒是说说,我与他哪里不清白了?”阿媛咬牙寒声问道,她拽紧了袖子,只有这样才能让双手不再颤抖。要说,南安村的姑娘小伙儿,春夏时节也常穿短褐短裤在田间劳作,言语玩笑,甚至只要不是过分的肢体接触,在村人看来都算不得什么。时下关于男女交往的社会风气也较开化,男女共同参与饮宴郊游的不在少数。像阿媛与宋明礼这样,只略略说过一些话的,又算得了什么?况宋明礼还带有些传统读书人的迂腐气,又怎可能越轨。
“你说清白就清白?他说清白就清白?”吴有德哼笑一声,“只要老子说不清白,那就是不清白!他是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他要敢不听话,老子不是找不到瑜枫书院的位置!老子拿闺女的清白说事儿,谁会觉得是假事儿?”他话中竟满含得意,丝毫不觉得自己龌蹉。
“那日你送宋明礼去枕水镇后回来,告诉我宋明礼许了婚约,愿意中举后来订下亲事。这事儿便是你讹他,逼他答应的?”阿媛质问道,声音已有些沙哑,喉中更是涌出一些腥甜的味道。
吴有德嘿嘿一笑,“你倒是不笨,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不过‘讹’字实在太难听了,我当真是替你撮合姻缘而已。他若是对你无意,怎会任我游说,写下婚约,你若对他无意,又怎会相信了我的话?”
阿媛觉得,她的眼泪早在她娘走的时候流光了。所以这会儿气极痛极,却流不出半滴泪来。原来从头到尾并没有宋明礼什么事儿,又何来变心一说?她全然是被见钱眼开的吴有德彻底利用了!
“你若对他无意,又怎会相信了我的话?”这话回荡在阿媛心间。吴有德所有的话里面,大概也只有这句是对的。
太想脱离现在的生活,太希望有个人来解救自己,于是她也在脆弱中失去了判断。
当时吴有德说宋明礼许下婚约,还拿出信物的时候,阿媛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甚至厚着脸皮到瑜枫书院找了宋明礼,当着他的面把那红纸拿了出来,宋明礼虽腼腆,对婚约的事却并不否认,阿媛便当了真,从此对宋明礼的事儿上了心,对未来的生活更多了期盼。
阿媛为自己的轻信与愚蠢感到撕心裂肺地疼,这也更加深了她对吴有德的恨意,这一年对吴有德的忍耐似乎已到了一个极限,阿媛默默地捏紧了拳头,浅浅的指甲将掌心嵌压出深痕。
“你这不是讹是什么?!不是逼是什么?!”阿媛像一只被逼急的兔子,有些疯狂地上前抓了吴有德的腰包,使劲一拽,吴有德猝不及防,腰包竟被阿媛狠狠抓落到地上——腰包散开,有几锭白花花的银子混着铜钱滚了出来。
阿媛一看,那些穿好线的铜板自然是她的钱,但那些银子,粗略一看也有八|九两!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吴有德赌钱十有九输,就算这次赢了,那也绝没有这么多钱。
他最多能有几十个钱下注而已,按照大赔率来算,能得几钱银子已是大赚。
吴有德看到钱财坠地,就跟心肝儿掉了似的,连忙蹲下拾拣,口中狠骂道:“好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不是,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你这些银子——怎么来的?”阿媛不安地质疑道。难道吴有德现在还学会偷窃了?
吴有德几把收好钱财,没好气道:“这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宋秀才打发我的!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不用指望嫁给他了!”
吴有德起身,看着阿媛明显吃惊的眼神,他满意地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狠厉而狡诈。
“老子昨天在枕水镇输了钱,想着未来女婿还欠着我的银子,这一年来断断续续才还了七两,还有九十三两未还。这不正好找他再还些让我翻本么。谁知道……谁知道……”吴有德已经咬牙切齿,若是宋明礼和刘靖升这会儿在他眼前,他一定会像条疯狗一样扑上去狠狠撕咬,“这白眼狼找来了一个姓刘的书生做帮手。宋明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姓刘的却是嘴里长了炮仗,噼噼啪啪在老子耳边响个不停!非说老子讹了宋明礼!”
吴有德伸手就往阿媛头上使劲戳,“死丫头!你他妈也说老子是讹,你倒是个会甩沟子抛媚眼的主儿,早就跟他们拉成一派了是不?那个姓刘的,还找来一帮什么山长、老爷来给宋明礼做主,最后十两银子就把老子打发了!明明是九十三两,这他妈才哪儿跟哪儿啊!那帮老东西还是读书人呢,这账都算不清,还说老子再闹腾,就送去见官,真当老子害怕呢……”
吴有德兀自喋喋不休地抱怨,阿媛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了。
刚才吴有德说,一年来宋明礼断断续续还了他七两银子,这些事情宋明礼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为何不说?当然是因为不信。看来宋明礼下山后对自己冷淡的原因,除了因为许下婚约是迫于无奈,恐怕还认为她和吴有德可能是一伙儿的。
所以吴有德那些龌蹉事宋明礼在她面前丝毫不提,作为同伙,她不是早就该知道这些么?她和吴有德毕竟还在同一屋檐下,多次讹诈的事儿她能说自己不知道?恐怕宋明礼不仅觉得她知道,甚至吴有德的很多作为都是她示意的?
☆、第14章
这边,吴有德抱怨完了,不忘对阿媛道:“老子警告你,不要再去找那白眼狼!你纠缠得他真报了官,可别扯上老子!这人也真是他妈的说变就变,往回都他妈小鸡仔似得,现在倒学会找些会叽叽嘎嘎的公鸡母鸡来帮忙。妈的,就是欺负我个穷苦人啊!”说道归说道,吴有德有了钱财到手,还是很识时务的,打算宋明礼这边就此收手。
阿媛悲极反笑,连吴有德都这么说,可见当时想要松开吴有德这把枷锁的宋明礼,恐怕是鼓足了他平生最大的勇气。
这个时候你才有勇气?为何不能早些决绝!
阿媛想,宋明礼既然请来了诸多长辈来替他做主,以不菲的银子打发了吴有德,还以上官府为警告,可见得当时的情形,吴有德是何等猖狂,何等狡诈,何等唾沫横飞地拿她的清白说事?甚至以已许下的婚约再度要挟?
书院和宋明礼的态度,应是息事宁人了。毕竟,讲理的君子遇到蛮横的小人,再有一个唯唯诺诺,连辩白都恐怕无力的宋明礼,如果把事情闹大了,足以使得宋明礼以及瑜枫书院都颜面无存。
阿媛实在想不到宋明礼竟是这般懦弱无能的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竟然被一个低贱莽夫威胁!如果他当日没有被胁迫写下婚约,也没有向吴有德提供半分钱财,吴有德就不会把他当做软柿子再三相逼,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一年来的辛苦也不会显得如此徒劳!
再者,他竟是从来不了解她的为人的?
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两个月,但一起谈论诗词文章时,不是都将对方引为知己,大感相见恨晚的么?即使她有那样一个后爹从中作梗,他也不该闷不吭声就怀疑她和吴有德是一伙的!
俊朗外貌与内在才华的背后,宋明礼或许只是一个不能辨别人心是非的弱者。
可她去怪这个同样受害的人,又有何用?只怨自己当时有眼无珠。
而吴有德,自己或许高看了他。以为他花了大力气去巴结宋明礼,总归是要图谋一个长久的利益,起码要等到宋明礼应试不中,才会翻脸。如今离乡试也不过数月,他竟就为了区区赌资割断了钓鱼的长线。自己素来未雨绸缪,百般思量,便用自己的思维去衡量了一个鼠目寸光的人,真是可笑的很!
吴有德也不对着阿媛撒气了,颠了颠沉甸甸的腰包,又往自己身上系好。他觉得今日多拿了十六贯钱,也算多少填补了宋明礼欠他而未还完的损失。
今日也就那么巧了,吴有德喝酒回来,神智还不清醒,错把阿媛的房间当做自己的房间进了。他与从前一样到处漫无目的地翻箱倒柜,发泄酒劲,胡乱找寻些还可典当的东西。阿媛也没在家,鬼使神差的,吴有德搬开了她的床。地下那块阿媛刚翻过没多久的土巴,再掩饰也被吴有德这种搜刮钱财的老手看出了古怪。
吴有德提了家里那把早生了锈的锄头一阵开挖,也是老天爷不长眼,阿媛辛苦存的钱就这样被他侵吞了。
“有了这些钱,够老子在枕水镇租个漂漂亮亮的宅子了。不过这吃的喝的赌的,好像没有余钱了。”兴奋过后又变得沮丧的吴有德突然扫了神色灰败的阿媛一眼,心中好似打起了什么主意,“老子白养你十多年,是你该报答老子的时候了!过了清明这阵,你就尽早挑个好日子嫁到邻村去。张老三家儿子今年二十二,跟你正合适。不指望你多孝敬,能得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