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9-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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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蛔∽约海沟椎胤枇恕!
徐娥子急得脸都绿了,快走!……我男人……
吴响已经把徐娥子扑倒,徐娥子气恼而委屈地呀了一声,泪水倾泻而出。她咬住牙,任泪水狂奔。吴响顿住,没想到徐娥子会这样。在这短暂的静默中,门咣地开了。
冲进来好几个人,徐娥子男人、焦所长、小个子警察,还有两个陌生人。
吴响的脑袋顿时大了,死死盯住徐娥子。徐娥子羞愧而慌乱,让你……说出两个字便咬住嘴唇,痛怨的目光碰碰吴响,迅速躲开。直到吴响被带走,徐娥子方扭过头。她的眼神彻底乱了,如开得正浓的杏花遭了冰雹,纷纷飘落。她似乎要跳起来,男人死死拖住她。
吴响没想到他会再次被推进那个空得让人发慌的屋子。他钻进了别人的套子,就像当初尹小梅钻进他的套子一样。
焦所长沉着焦炭一样的脸斥责,狗改不了吃屎,这回捂到炕上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这个所长好像专为你当的,整天就处理你的事了。吴响垂着头,却没有愧色,鸭嘴说在县城和相好搞也不行,在家里也不行,吴响庆幸自己的活动仅限于乡村,没想到乡村也不行了。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准找相好了?
焦所长说,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还想搞对抗?
吴响觉出焦所长话里的火药味浓了,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焦所长说,营盘的治安一直搞不上去,就是你这种人搅的。
吴响稍一沉吟,神色变过来,焦所长,我和徐娥子是十几年的相好了,这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你要是管,在全乡不得抓多少?
焦所长厉声道,少跟我滑,徐娥子丈夫不告你,哪怕你好一百年呢,现在他告,派出所就得管。
吴响的目光疲软下去,淋湿了似的。徐娥子丈夫早已默认了他和徐娥子,为什么现在突然告发?显然是被人鼓捣的。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告,就没那么简单了。
焦所长冷笑,咋不硬了?还相好呢,徐娥子说你一直纠缠她,不跟你好,你就威胁她。
这不可能!吴响大叫。徐娥子虽然在这个圈套里扮演了角色,但吴响相信她不会乱咬,绝不会!
焦所长问,你是不是想对质?
吴响一顿,他对这两个字心有余悸。就算和徐娥子四目相对,又能有几成胜算?
焦所长说事情已经犯了,抵赖狡辩全没用。如果把吴响送交刑警队,判他个强奸罪也不是没可能。所里也不想让事情搞大,尽量做徐娥子男人工作,吴响给他点儿赔偿,让他放弃上告。两条路任吴响选。
吴响长叹一声。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二天,村长把吴响领出来。村长把吴响的护林费结清,全部交给派出所。吴响身无分文,账上也无分文,彻底成了光棍。账倒也有,那是他欠别人的。村长知吴响饿着肚子,随吴响走进饭馆。村长说,你一直催我要钱,亏得没给你,不然去哪搞这笔救命钱?吴响说,啥人啥命。村长咦了一声,你怎么一点儿不伤心?吴响说,伤心顶个鸟用?要伤心,我能死一百回。村长感慨,你这号人也少见。说愣不愣,说傻不傻,就是脑袋太拧,还不老实,全栽在女人身上了。女人呀,那可是一股水,流到一个地方就变一个形状,没把握可千万别上。吴响笑笑,与女人无关。我不就是想搞清尹小梅怎么死的吗?我问问有错了?一问就惹祸事,你说怪不怪?村长显出一丝紧张,可别乱说啊。吴响道,我怎么乱说了,她死的稀里糊涂……你别走,我不说了。村长又把屁股稳在凳子上,沉默了几分钟,小声说,你知道了又怎样?别人说你想从中分一股。吴响恶声道,谁他妈乱嚼,我撕他的嘴。村长踢踢吴响,低点儿声,我搞不明白,你到底为啥?吴响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真是说不清。村长说,你天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噢,林子你也甭护了。吴响急道,不护林,我吃啥?村长说,我连你的影儿都逮不住,有你没你还不一个样?吴响说,没饭吃,我就赖在你家。村长骂,狗日的,一条喂不饱的狼。吴响大声说,再切一盘猪耳朵,反正你也心疼了。
从饭馆出来,吴响说,我不回去了。村长硬扎扎地看着他,想让我雇轿子?
吴响说,我找黄宝去。他还能回村吗?三结巴不把他嗡嗡死才怪。吴响原打算去找徐娥子,狠狠质问她一番,又觉得没意思。现在,他最想找的是黄宝,黄宝怕,他偏要找。反正他已落魄成这样,更没啥顾忌了。
村长抓抓帽子,又扣上了。你这根筋算是绷住了,算我白费唾沫,腿是你自己的,爱往哪儿呱哒往哪儿呱哒,往坑里掉吧你。
吴响说,还得借我十块钱。
村长没有好脸色,穷得就剩一张嘴了,还借,我再当两年村长,这条命也得让你借了去。掏出十块钱,狠狠拍给吴响。那顶帽子终是被他揪下来,那时,他已离开吴响很远了。
十
吴响踩着太阳的余光走进黄宝果品店。他的脸一半红,一半灰。红的那面是衬了霞光,灰的那面是挂了太多的尘土。
吴响没赶上客车,只好截了一辆收猪的三轮。收猪的汉子死活不拉,他说我开车是二把刀,摔了猪我不怕,摔了你我担待不起。你这么高,猪这么矮,也装不到一块儿,警察瞅见以为我贩人呢。吴响抓着汉子胳膊一定要坐,并把那十块钱塞到他兜里。汉子说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上车吧。车上已有一头猪,吴响又随他收了一头。汉子怕猪跑掉,用脏兮兮的网连同吴响一块罩住。吴响说我护着不行吗?汉子说到时护住你自个儿就不错了。三轮车在乡间的路上颠簸,卷起一条飞扬的土龙。吴响蹲在那儿,死死抓着车沿,躲着猪的碰撞,躲着车帮的摔磕,等下车时,汗水和尘土把他裹成了一个泥人儿。
黄宝惊愕的目光在吴响身上扑了几扑,问,怎么弄成这样?
吴响说,给我来一缸子冷水,渴死了。喝下三大杯,吴响的气才匀了点儿,再次用袖子抹了抹脸,涂出一幅劣质地图。
黄宝疑惑着,被抢了?
吴响扑哧一笑,谁抢我?一定瞎眼了。
黄宝问,你怎么来的?
吴响说乘专车,你信不信?
黄宝别扭地笑笑。
吴响大咧咧地坐下,抓起一张旧报纸来回扇着。咱店的生意咋样?吴响的样子狼狈,说话却镇定自若,暗藏机锋。
黄宝说,你来得正好。
轮到吴响发愣了。
黄宝不理吴响,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纸包。纸包得不严实,从敞开的缝角能清楚地窥见包里的东西,那是钱,撂在一起的钱。黄宝说,我没和你说实话,乡里确实给了我一笔钱,我拿来开这个破店了,就剩了这点儿,这是五千,你先拿着。你也不容易,可我帮不上更多的忙。
吴响的脸慢慢黑了,黑得能滴出墨来。难怪都说吴响想和黄宝分一股,连黄宝也这么认为。他抓起纸包,手微微抖着。
黄宝说,是上午取的,没假。
吴响突地把纸包摔在黄宝头上。纸包松开,钱撒了一地。
黄宝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你嫌少?
吴响说去你妈的,扑上去擂了黄宝一拳。黄宝也怒了,叫骂着砸了吴响一下。俩人互相扯拽着,在地上翻滚。沿墙的纸箱翻了,瓜子、杏核、杏、桃早就不想在那个地方待了,趁机跑出来,滚得满地都是,几个不安分的桃还跑到了门外。
旁边的人打了110,警察赶来,吴响和黄宝已停了手,互相喘着粗气对视着。衣服撕破了,脸上也挂了彩。
警察要带走吴响,黄宝拦住了,说和吴响是一个村的,俩人发生了点儿误会,没啥事,实在是没啥事。警察瞄一眼垂着头的吴响,说都快赶上伊拉克了,还没事?出了人命就晚了,有纠纷必须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黄宝赔着笑,小心翼翼地把警察送走。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收拾满地的狼藉。瓜子、杏核已经混得难分难舍了,只好草草地装在一块儿。钱被重新包好,黄宝又把它锁进抽屉。
吴响没做任何解释,想看看黄宝还能搞什么花样。黄宝倒是老实,领吴响洗了澡,又走进一个小酒馆。喝了酒,黄宝的眼球不再僵滞,摸着腮帮子说,你真狠啊,牙都活了。吴响扬扬手,亏你牙活了,要不我手背上的肉还不少一块儿?你咋像个娘们儿?黄宝说,吴响,你太欺负人了。吴响说,是你先寒碜的我,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凭什么要你的钱?钱都肯给我,为啥不敢说句真话,我只要你一句话!黄宝愁眉苦脸地说,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要我怎么办?吴响说,你骗不了我。黄宝说,她的死和你有啥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里又露出几分绝望。吴响的神色茫然而决绝,干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非知道不可。谁也吓不倒我,谁也拦不住我。我已经进了两次派出所,不问尹小梅的事,我也不会进那个鬼地方。不就是让我尝点儿苦头,再罚几个钱吗?我不怕。你可以再告诉毛文明,让他再想法子整我。除非把我投进牢,就算坐了牢,只要放出来,我还是要问。黄宝发誓,从没和毛文明说过。可他的目光虚软、无力,如一蓬永远晒不到阳光的草。吴响说,混了这么多年,把自己混成一个闲人。黄宝,你别嫌弃我,我要死心塌地在你店里上班了,工钱我不要,供我个吃住就行。黄宝说随你便,下意识地抚抚头。吴响说,放心,我没讹你的意思,你说出真相,我马上离开。黄宝轻声道,真相!真相在哪儿?吴响忍不住骂,在狗肚里。
睡觉成了问题,店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黄宝为难地说,大热天的,没法挤啊。打了一架,黄宝谦恭了许多,还有点儿无所谓。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便滑出恼怒和焦灼。掏黄宝的话,只有让他的忍耐达到极限,彻底崩溃。吴响也怕耗,他强迫自己拿出全部耐性。已经蹚到河中心了,必须咬牙走过去。吴响笑笑,咱俩轮着睡,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黄宝一头躺倒,可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滚,滚到半夜,眼皮刚碰住,吴响拍拍他,该我了。黄宝气呼呼地说,你讲不讲理,这可是我的床。吴响说,咱们商量好的,你可不能耍赖。黄宝嘟嘟囔囔地起来,拽出鱼泡一样的哈欠。哈欠还没落完,吴响已扯出鼾了。黄宝气不过,故意搞出很大的声音,吴响依然睡得死死的。
白天,吴响拿个凳子靠在门口,打量着过往行人。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城里的,哪些是刚从乡下来的。城里人也长不出三只眼,女人穿的露点儿,男人肚子挺点儿罢了。困了闭会儿眼,听到声音,冲屋里喊一声,有人。黄宝便出来了。到了吃饭时间,黄宝就领他去小馆子。吴响体恤地说,自个儿做吧,这么吃馆子太浪费。黄宝骂,吃他个狗日的。夜里还是轮着睡。熬了几天,黄宝毛了,夜里清醒得像水洗过,一到白天就犯困。他给吴响租了间房,让吴响搬到那儿住。
那屋子也就小半间,一张床,一卷行李。待住下,吴响的心忽然就沉了。黄宝竟然给他租房,这是要拉开架势打持久战了。黄宝宁可破费也不肯讲那句话。究竟有什么复杂的原因,让黄宝惧怕到这个程度?他畏惧毛文明,还是畏惧别的?吴响难以想象。吴响嘴上硬,心里也很急。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个阴沉沉的日子,一位妇女领着一个小女孩买了二斤杏。吴响盯着妇女的背影,一下感伤起来。活了半辈子,什么事都没干成。没娶过女人,没弄个像样的家,干的事都是别人让他干的,自己想干的没有。现在,他想按自己的意思干一件,一件简单的事,竟是这样困难。
徐娥子就在吴响阴郁的思绪中撞进他的视线。
吴响的目光抖了抖,想,怎么像徐娥子呢?她笑着过来,真是徐娥子。吴响一阵惊喜,但他控制住自己,淡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徐娥子说,我来找你。
吴响飘出一丝冷笑,又摆什么宴席了?
徐娥子脸色暗下去,可她的嘴巴依然那么快,吴响,就是有天大的仇,你也不能在大街上砍我的头吧。
吴响把徐娥子领到租住的小屋。他不能把她晾在街上,毕竟俩人好了近二十年。徐娥子打量着——其实一眼就看遍了,你就住这儿?吴响说,有地儿住就不错了,总比坐牢强。徐娥子歉疚地说,我对不住你,当时……唉,说啥也没用了,我今儿来,任你打任你骂。吴响说,我哪敢呀。徐娥子猛地抱住吴响,你受了委屈,我也难过呀。吴响推推她,这可是县城,警察随时都会闯进来。徐娥子的声音铮铮硬了,吴响,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量男人,要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