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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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萧贵妃期盼得不得了。
“等他们进宫的时候,母妃就把你小时候玩的那些东西,再给他们玩。”
父继子,子继孙,这种传承格外温暖。
轩辕玦轻轻一笑,眼角完成一道优美的弧。
“待此事了结,孩儿一家四口再同来与母后请安。”
……
沈风斓再到大理寺监牢之时,已是五日之后。
她照例又让浣纱和浣葛,带上了吃食和衣裳,还有一包碎银子。
南青青圆润的脸瘦了一圈,若说从前是娇娃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苦役。
沈风斓眉头一皱,以为狱卒克扣她的伙食。
浣纱一揭桌上的盖碗,才发现里头饭菜齐备,早已失去了热气。
她是自己不想吃饭。
“沈姐姐,找到那个宫女了吗?”
她的脸颊瘦了下来,越发显得眼睛孤零零的,闪着热切的光芒。
只要她在监牢中一日,只要一日未还她公道,她就没有心思吃饭。
沈风斓明白她的心情,却只能摇了摇头。
“那个宫女叫心媛,大约事发后就死了。不知道是被人杀人灭口,还是畏罪自杀。总之,这一条线索断了,我们还得还得往别处去想。”
事实上,她已经朝着别处费了不少工夫。
那个叫心媛的宫女虽死,她在宫中的朋友,萧贵妃都派人查问过了。
才发现她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平日在含元殿当差也常常是一个人,神神秘秘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临时收买的宫女,而是一开始就被培养出来,用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好深的心计!
能够在含元殿培养安插一个这样的棋子,凭汪若霏是做不到的。
只有贤妃。
既然宫里找不到下手之处,那她就朝宫外下手。
晋王的人朝平西侯府一出手,才发现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侯府,实则是铁板一块。
里头的那些仆妇小厮,不像是伺候人的奴才,倒像是训练出来的死士。
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敲出破绽。
更别谈收买汪若霏身边的人,来寻找证据了。
南青青是个有眼色的人,沈风斓不断地在鼓励她,安慰她。
她还是看出了沈风斓的一筹莫展。
这桩案子牵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个个位高权重。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证据呢?
她忽然道:“两日前,詹大人也来看过我,劝我宽心,一定会有办法把我救出去。”
詹世城也来过了?
沈风斓叹了一口气。
“詹大人待你有情,绝不会辜负你的,你更要振作起来才是。”
在这时代,像詹世城这样能够不畏世俗目光的男子,真的不多见了。
要有多深的爱意,才能让他想娶一个失身的女子,为她承受天下了的非议。
委实是个难得的有情郎。
南青青忽然苦笑了一下,“沈姐姐,詹大人弹劾太子的那桩事,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皇上命大理寺彻查,一本户部的偷漏税银账册,一本东宫的糊涂账。
这两本账册早就被晋王和詹世城,查得毫无遗漏了,各项罪证确凿。
不出几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你放心,件件都是实证,太子这回必然遭受重创。”
南青青微微一笑,如释重负。
“那就好啊。”
固然是汪若霏的设计,让她进了那件更衣室,就再也脱身不出。
太子的借酒宣淫,轻浮无耻,同样让她无法释怀。
尤其是,在她已经有所爱之人的前提下。
南青青忽然道:“沈姐姐,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尽快地离开这座监牢。”
沈风斓一怔。
“什么法子?”
“我若怀有天家血脉,圣上便是再厌恶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
南青青摇了摇头。
“其实那日,我身上葵水未净。”
女子来葵水之时,行房事是不可能有孕的。
沈风斓压低了声音,“你疯了?便是不能查清此事,了不起让晋王殿下进宫向圣上求情,或者我去求我父亲,求我舅舅,让他们向圣上求情总能留你一命。你既没有怀孕,何必毁了自己一辈子?”
如果她怀上太子的血脉,依照圣上的行事,定会将她赏赐给太子为妾。
南青青的命是能保住,可是——
詹世城呢?
她忽然抬起了头来,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泪水。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
“青青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詹大人,为了我平白搭上他的一辈子!他是青年才俊,深受圣上的宠信,将来还有大好的前途。”
“娶了我,叫满朝文武如何看他?叫圣上如何再宠信他?”
她越说到后来,面色越发坚毅起来,尖削的下巴带着决绝的线条。
“我曾想过死在狱中,举起那把匕首,又怕辜负沈姐姐一番深情厚谊。可我若不死,詹大人是不会放弃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太子?”
她冷笑一声,“我出身平凡,见了汪若霏处处忍让小心,她却还是抓着我不放。只有嫁给太子,我才能为自己报仇,才能保护子衿!”
汪若霏这等丧心病狂之人,这一次利用她来陷害太子,下一次说不定用的就是南子衿。
她们是自小相依为命的双生姊妹,便是不为自己,她也要让汪若霏不得好死!
南青青的话,显然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一字一句,竟叫沈风斓无从反驳。
詹世城娶了南青青之后,会受天下人嘲笑,会在仕途上一蹶不振吗?
会。
汪若霏害了一个南青青之后,就会放过南子衿吗?
未必。
而南青青为了报仇,为了保护南子衿,选择嫁给太子来获得权势。
她不能指责南青青有错,就像她当初以为晋王是无耻狂徒,不还是嫁给他了吗?
在保全性命都做不到的时候,谈感情和尊严,太奢侈。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这条路会很苦。”
沈风斓开口,声音艰涩。
她没有立场去劝南青青。
如果是她,或许她也会这样做……
“沈姐姐,从那日之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甜了……”
她苦涩一笑,仿佛阅尽沧桑。
又仿佛——
看尽了这世间冷暖。
——
自那日打了南奇赋一顿后,詹世城颇有些一蹶不振。
宫里,他压根插不进手。
平西侯府,他更是束手无策。
连派几个差役到他们府外打探,都差点引起汪家的怀疑。
想要进大理寺监牢探望南青青,好说歹说才让他进去一次。
再想进去一次,那就难了。
那毕竟是大理寺的监牢,不是他一个区区京兆尹能够妄为的地方。
化悲愤于动力之后,他拼命在京兆尹府的案卷之中,寻找跟平西侯府相关的事件。
偌大一个侯府,总有几个仗势欺人的奴才吧?
便是门风极好没有这等人,购买田宅铺子,总会发生一些纠纷吧?
詹世城疯狂地寻找,一丝芝麻绿豆都不肯放过。
而后他才发现,这个平西侯府,真是可怕。
不像是一个侯府,反倒像是一个军营,或者说是……一个杀手营。
下人们行事井井有条,没有任何超出管理的事情发生。
这种过分干净,反而显得不正常。
他正在焦头烂额之时,只听得门房来报,“大人,有一位小姐来找您,说是姓南。”
“南小姐?”
他认识的姓南的小姐,除了南青青,那就剩下南子衿了。
想来,她是为了自己胞姐的案子而来吧?
詹世城道:“去请进来吧,沏上茶水。”
他埋首于案卷之中,听见少女轻灵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二小姐坐,你先喝茶,本官看完这一卷就好。”
少女慢慢走到下首的太师椅旁,缓缓坐下。
“不急,你慢慢看。”
詹世城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从案卷之中抬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住了眼前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俏丽的鹅黄色齐胸襦裙,青绿色的裙带飘飘洒洒地落在胸前。
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段,显得俏皮可爱。
那双眼睛莹润清纯,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詹世城一惊,手中的案卷,不经意掉落在了地上。
“青青?”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见眼前少女不答,不禁暗笑自己。
南青青现下在大理寺监牢中,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兆尹府?
只怕他是思念过度,一时看花眼了。
少女起身走近,俯身将那案卷拾起,在桌上摆好。
“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她语带娇嗔,詹世城忽然狂喜地站起,激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青青,真的是你!”
南青青等了他好半日,想不到他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故意道:“原来你想见的是子衿,不是我啊?那我回牢里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一下子落进了一个紧实的怀抱。
詹世城一时情急,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生怕她离开。
“怎么会?我想见你,我当然想见你!”
他高大的身躯笼在南青青身后,像是一把保护伞,恨不得为她挡尽所有的风雨。
南青青背对着他,视线渐渐模糊。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拥抱像是一剂最好的解药。
将彼此多日来的阴霾,瞬间驱散。
过了好一会儿,南青青才忍下了眼泪,强笑着推开他的手。
“好啦,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她转过身来,笑容仍像是初识那日般,纯净美好。
詹世城笑得傻气,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摆脱沈姐姐把子衿带进牢中,让她替我待一日,我才能脱身出来见你。好在除了你们,也没人能分辨得清我们姊妹谁是谁。”
詹世城一听便放了心,连他方才一时恍惚,都会把南青青认错成南子衿。
那些不熟知她们两的人,就更加找不到区别了。
南青青笑道:“我先去了你的府邸,府中下人说你在府衙。今日休沐,你还在府衙做什么?走,回府去,我给你做饭吃。”
詹世城原是要在府衙里,寻找与平西侯府有关的案卷,却怎么也没找到。
他不好意思告诉南青青,便含糊了过去,“也没做什么,我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府去!”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案卷收拾好了,抄起一件外衣,就回头对南青青笑。
“哪能让你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高轩他们都交口称赞,今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高轩是何人?”
“哦,就是你沈姐姐的大哥……”
两人一边往詹府走,一边在路上闲聊。
正值傍晚时分,许多附近的人家开始做饭,饭菜的香气四处飘散。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一同还家的小夫妻一样,格外和谐。
詹府离京兆尹府不远,那里本就是一处闲置的宅院,正好给他便于办公罢了。
南青青尚未进府门,先观察了起来。
此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用做一个三品官的私宅,勉强说得过去。
就是看起来陈旧了些,大门的朱漆都剥落了许多,有些寒碜。
“你便是性子粗狂不拘小节,这门脸也该稍稍注意些才是。一看便知府中缺人少丁,怪不得有人都敢把刺客,直接派到你府中来了。”
听南青青的话,詹世城只是嘿嘿一笑。
“有人想杀我,我把门脸刷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你瞧瞧晋王府多煊煊赫赫,不过是让人派去的刺客更多罢了!”
南青青被他一句话顶回来,索性不开口了。
他连忙讨饶。
“好好好,刷刷刷,一会儿就让他们刷!”
不就刷个门儿多大点事,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南青青一下子又笑了起来,而后一路朝府里去,一路叽叽喳喳给他提意见。
“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也该摆些花草,再不济种几颗果树也好。”
“你这府里下人太少了,丫鬟倒是不必,婆子小厮都可以添些。”
“厨房只有这些菜吗?你平日办公辛苦,回家要多吃些好的……”
无论她说什么,詹世城都是好好好,是是是,满口答应。
也不知道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嘴里叽里呱啦的,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没一会儿,仆人又出去拎了一条草鱼回来,并一些鲜肉和各色蔬菜。
两人抢着要下厨。
詹世城道:“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做饭的,让我来吧!”
南青青道:“君子远庖厨,男儿家家的做什么饭?我来就是了。”
两人一时争驰不下,索性都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