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瞎-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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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当时的太后还是皇后,行事还是要看先帝的脸色,于是她便说,皇后没有皇帝尊贵。
之后她便将此事忘了。
废帝在位时,她也一心只想着救出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知道了诏书上是陛下的名字,也只想着让陛下登位。
直到陛下疯魔,不管不顾地对废帝余党甚至是与废帝有关的人赶尽杀绝,就连不曾参与夺嫡的废帝母族的外祖家都因此受到了株连,导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未央与长夜军更是背负无数骂名,她才在无法接受中,起了要夺位以匡扶社稷的念头。
可原来那并不是一切的开始,正真的开端,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长公主的眼泪流得更加凶了,她抓着安明德的衣襟:“我不想了,明德……我现在不想了,我错了我不想了,你把母后还给我好吗,你放过她的孩子好吗?”
靖国公轻笑:“可是已经晚了,庆阳。太后死了,康王死了,陛下也死了,就连清河公主的丈夫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长公主几乎要被这个现实给逼疯,她喉头发出哽咽,眼泪不停地落下,扬起的脖颈如同被猎犬咬住的将死的白天鹅,脆弱而凄凉。
她爆发出一声哭嚎,凄厉的哭声中,句句泣血道:“我好恨!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遇到你!!为什么要招惹你!!我恨!!我恨啊!!!”
长公主这副模样终于吓到了靖国公,他慌乱地想要擦掉她眼睛里不停溢出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嘴里甚至还依旧哄着:“不哭,庆阳不哭了,不要哭。”
长公主猛地将他推倒在地,扑在他身上,拔出他腹部的刀,举起后用力落下,一刀一刀,插进她曾经依偎过无数次的胸膛。
溅到她脸上的血与泪混到了一块,靖国公从头到尾都不曾反抗过,只在意识即将远去之时,费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不停往外溢血的口中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
“庆阳……不要哭啊……”
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那个午后,被罚跪的庆阳倔强地觉得自己没错,就算哭得泪流满面身体颤抖,也死死地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从摘星楼密道偷偷跑进皇宫的安明德蹲在她身边,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哄她:“庆阳,不要哭啊。”
庆阳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她低着头看着安明德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再一次,痛哭出声。
门外君葳与君蕤背对着大门,握紧了对方的手。
许久之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君葳和君蕤一同转身,看到了脱去杏黄色外袍,摘掉了身上头上所有首饰,长发披肩,并用水将妆容全部洗去的母亲。
洗去妆容的长公主其实有一张温婉素净的脸,只是不想在朝堂之上被人小看,自己本身走的也是激进的路线,这才会总是把妆画得特别浓,让自己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如今洗净铅华,她不再介意自己真正的容貌,并等候许久的君葳和君蕤道:“在此处等我。”
君葳与君蕤:“是,母亲。”
长公主去看了陛下。
她早就知道了夏衍与君鹤阳的筹谋,所以她知道陛下一定还活着,可她一想到安明德刚刚的话,还是不放心,就去了安置陛下的地方。
那是皇宫内一处及其偏僻的宫殿,没有出入口,只能从泰安殿的密道进去,是太后曾经用来偷偷安置夏夙的地方。
她进去之后就见到了坐在屋外石椅上的陛下,毕竟那一剑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凶险,陛下不过是在被送入后殿之后就被迷晕掉包了,死的那个是假扮成皇帝,会用龟息功假装自己没了气息的长夜军。
陛下醒来后,长夜军们不敢见他,就一个个都躲了起来,整个宫殿看起来只有皇帝一个人。
看到长公主,皇帝因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皇妹好能耐。”
长公主微微低下头,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不敢辩驳。
皇帝却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而是问她:“皇妹接下来打算如何,是杀了我?还是要将我囚禁一辈子?”
庆阳飞快地抹了抹没忍住掉下的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
他呵笑一声,语气近乎平静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想治理好这个国家,让社稷永昌,百姓安居乐业。我还想等我老了之后,就把这个江山交给我费心培养出来的孩子,让他继续我没走完的路,而我就带着素素游历山河,把我剩下的时间都交给她,作为年轻时候没时间陪她的补偿。可是我想你们就能让我做到吗?你们不能,我也不能,早在九年前,就什么都不能了。”
素素便是皇帝的原配发妻,长公主记得她,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她死了。
庆阳咬着唇,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敢再说一句话。
皇帝对长公主的悲痛十分厌倦,现在的他,除了对当年有关的人和事,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长公主花了许久止住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然后说:“我会尽力,实现皇兄你的心愿。”
皇帝虽然奇怪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懒得多问,反正还能怎么样,最差不过是死罢了。
长公主说完就离开了宫殿,回去找了君葳和君蕤,要带他们去德麟殿。
安明德已死,君葳和君蕤想要皇位的心思也不如最开始这么强烈,君葳询问母亲,能否让母亲来坐那个位置,反正假诏书上写的,也是她的名字。
长公主略略低头,回了一句:“我不敢。”
这个皇位谁都能坐,就她不行,因为她不敢。
那把龙椅之下因她埋葬了太多人,她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101章
林歇一说到传位诏书; 本还有意见的朝臣顿时就闭了嘴。
事关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谁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离开。
倒也有担忧城内现状的,毕竟诸位大人的府邸都在京城之中; 担忧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但在得知已有勤王的军队入城平叛后; 也都稍稍放下了心; 静候传位诏书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众人一边对陛下的逝去感到心情复杂; 一边又不免对未央这个笼罩他们许久的恶梦报以好奇和探究。
人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动物; 当你不知来历神秘无踪时; 旁人对你总会畏惧有加,就算你平平无奇; 也会把你想的深不可测; 就更别说是未央这等人物了。
可等知道了你也是有长辈有来历的人; 即便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未央,众人心中的恐惧也不会像原来那样溢满。
毕竟当你有了来历,你所代表的就不只是你; 还有你身后的家族; 你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
自然也会让旁人觉得; 有了这些暴露于众人面前的牵绊,你绝不会再如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魏大人许是被林歇那一声“魏伯伯”叫壮了胆子; 他等了许久; 又与同僚说了许多的话,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林歇,略微思虑; 然后便行至台阶下,问林歇:“我若没记错,你如今已经不是长夜军统领了。”
身无官职,自然就没有率领长夜军站在这里的资格。
林歇并不反感自己被拉下神坛这件事,不如说最开始被推到众人恐惧的位置上才是她最厌恶的,如今这样反而很好。
众人能意识到她也是人,而非杀人不眨眼的鬼怪,自然也会更加公平地判断过往种种。
加之陛下驾崩,他们潜意识里也会撇开为皇帝开脱的本能,更加理智地思考过往。
所以林歇对来自他人的质疑还是很能接受的,对待魏大人的疑问,她也不觉得冒犯,而是直言道:“魏伯伯有所不知,陛下从未盖章批准我卸任,所以严格说来,我还是长夜军的统领,还是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其实就算盖了章也没人知道,因为长夜军是皇帝的暗卫私兵,只听皇帝的话,只由皇帝来管。
人员用度是怎么回事,也只有皇帝清楚。
这么一听,众人多少又有些不安。
长夜军毕竟是一把双刃剑,无论诏书上写的是谁,那个人恐怕都抵抗不了长夜军这把利器带来的便利。
若新帝重蹈覆辙,他们难道又要回到曾经战战兢兢的日子吗?
燕国公转身看向林渊,说道:“长夜军统领既然是林大人家的侄女,想来林大人也会对自家子侄多加约束才是。”
众人顿时就在心里给燕国公鼓起了掌,对啊,这不还有北宁侯府吗!
以前不说,如今人人都知未央是林渊的侄女,林渊总不会任由未央给他树敌吧?
谁知林渊只是看了燕国公一眼,淡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北宁侯府无权左右长夜军的职务。”
燕国公被哽了一下,语速又快又急道:“林大人难道就不怕家中小辈行事鲁莽,给北宁侯府添麻烦吗”
林歇:“林歇是我侄女,她惹的麻烦,我作为叔叔,自然是要照单全收的,北宁侯府上下也愿意为她收拾烂摊子。只是有些事情还请燕国公慎言,毕竟长夜军也是奉皇命行事,若是觉得长夜军行事不妥,恐有质疑陛下决断的嫌疑。”
燕国公:你!
众人看林渊这副模样,顿时又惶惶不安起来。
户部尚书与一众大臣的关系向来不错,不免就有离得近的,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心中的担忧,谁知户部尚书笑眯眯地回了句:“我觉得未央统领人挺好的,我家夫人与她很谈得来。”
户部尚书身边的大臣皆是无语:妻奴你醒醒啊!!那可是未央!长夜军的未央!!
殿上众人分散而站,陛下的庶皇子先前就被废太子叫了过来威胁陛下,并被杀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站在角落里。
他们被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自觉无用,猜到皇位必然和自己无关,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就是去小意讨好可能继位的兄弟。
还有人觉得自己算是矮子里面的高个,没准诏书上写得就是自己,于是难掩兴奋,不是四处张望,便是微微昂起头颅,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殿里的大臣,想象着若真是自己,自己会如何如何。
更有心思龌龊的,目光在女官身上打转,更在林歇身上停留了许久。
林歇察觉到目光,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扫去,只一眼,便把那位皇子吓得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丑态百出。
可见废太子并非个例,倒像是废帝在位那九年,故意把陛下存活的子嗣都给养歪了,存心恶心陛下。
有人明眼看着这些皇子的模样,忍不住蹙眉。
这些庶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适合做皇帝的,若陛下还在,或许还有矫正的机会,可如今即刻便要登位,叫他们做皇帝,只怕会出更多的祸事。
不少大臣心里忧虑重重,其中以女官犹甚,她们能站在这里,是因为陛下能摒弃性别偏见,只看才能选人。
如今女官制度不过才维持几年,还不到不可撼动的地步,若下一任皇帝如先帝一般厌恶有才能的女子,她们该何去何从可就难说了。
就算不厌恶,像刚刚那位被未央看一眼就吓到的也不行。
那位庶皇子看女官的眼神众人不是没有注意到,毕竟这个时候有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到了他们身上,自然也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比厌恶女子更加可怕的,是觊觎女子容貌躯体的人,若新帝为了满足**染指女官,并因此有所偏好,以床技提拔女官,只怕天下人都会以为朝中女官是以色侍人才能有今天,女官制度也将彻底为世人所唾弃,从此一蹶不振。
一时间德麟殿上的女官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更有心思极端的,想着若真是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倒也有人把希望寄托到了林歇身上,林歇为长夜军统领,自然也是女官,未尝不能庇护,或是带领她们去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长公主带着君葳君蕤姐弟两个,出现在了德麟殿外。
众人一同看去,就见长公主衣着简单,摘冠散发,脸上更是褪去了所有的妆容,带着明显哭过的痕迹。
看看长公主,再看看从陛下逝去后就坐在椅子上无法起来低声痛哭,至今还被不少皇室宗亲围着劝慰的老王爷,一众朝臣不得不感慨,这才像是陛下死后作为皇室宗亲该有的模样。
顿时便对那些死了亲爹后毫无反应,连装都不知道装一下的庶皇子们感官越发低了起来。
长公主走向首辅大人,将传位昭书递给了他。
首辅大人恭敬接过,打开后一看,迟疑地抬起了头:“这……”
“大人可先让内阁鉴定,确认真伪后再行宣读。”长公主开口,沙哑的声音不见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