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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部分

锦衣王侯-第423部分

小说: 锦衣王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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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希仪显然知道钦差这话是反话,不过依旧言辞恳切,神态也没什么变化。“这话肯定是不招钦差喜欢,下官也知道您肯定认为我在袒护岑猛。但我要说的是,小地方,穷乡僻壤,与京师首善之地不同,与浙直富庶之地也不同。那些狼兵离乡背井,从广西到广东,家里的田地要荒掉,说不定回家之后,就会发现某个亲人因为他们出征而饿死。还有的,回到家发现老婆跟别人生了孩子,这种事都是常有的。朝廷的粮饷不济,军需也要他们自备,要说狼兵心里没有抱怨,那怎么可能?有了抱怨,就要撒火,火撒不出来,就可能酿成兵祸。现在确实是有一些人遭殃,可是如果一味严惩,让狼兵寒心,不奉节制,那么遭殃的人只怕更多一些。”
  他指了指城外“现在广州城虽然聚集大军两万有奇,不过真有战力的却并不多。除去军门的标营,就要数狼兵能战。现在屯门岛上佛夷及附逆盗匪,据说有数千之众,一旦盗贼反攻,必要以狼兵为前锋破贼。到时候这些人是要拼命的。屯门的地图卑职看过,佛人的驻地也在山上,狼兵善于山地作战,不论是自保,还是攻岛,都离不开狼兵效力。夷人火器犀利,战事一开,狼兵中有很多人,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乡。广西贫苦,很多人一辈子也讨不到老婆,所以他们想方设法为自己找个女人,也情有可原。”
  杨承祖的面色渐渐寒了下来“沈将军,你这么说,就是说那些被掳的女人,倒是该对他们说一声感谢?能够给狼兵当老婆的,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钦差,下官的意思是说,那些狼兵中固有害群之马,亦有无辜之人。这一点,狼兵汉兵并无区别,我汉家儿郎里,一样有不法之徒,亦有忠义之士。也正因为这一点,我们才要讲军法,有人犯了法,就用军法处置,这没什么可说的。但并不能因为有一些胡作非为者,就迁怒于全部狼兵。再者田州贫苦,朝廷亦有责任,他们娶不到老婆,也不能都怪他们自己。这样,对狼兵或者说对土人,都不够公平。”
  他看看杨承祖脸色,还是咬着牙分说“我辈为官者,不该感情用事,还应顾全大局。您在意的,是一二妇人的名节,末将考虑的,则是整个广州的安危,两广的安定。如果海盗大举攻城,狼兵心寒而去,广州失守之后,那些妇人是否能保的住名节?盗贼上了岸,又该有多少村妇受害?岑氏统带田州多年,深受拥护,如果削了他的面皮,让土人敌忾同仇以汉管为仇敌,岑猛必然趁机而起,煽动土人谋逆。一旦酿成兵变,则受难者更难胜数。不能为了两个卖笑妇人,坏了朝廷的大事,让两广陷入兵火连结之中。下官斗胆冒犯,请钦差释放黄德等人,我保证,让岑猛给您一个交代。”
  那两个女子,只是出来卖的昌妇,在城里也没有什么有面子的体面人当靠山,即便真被狼兵掳去弄死,最多也是赔一笔钱,群芳院那边也会放弃追究。何况现在事态也没到那么糟糕,无非就是个滋事,沈希仪拿出两广安定的大局,再保证以后狼兵不去群芳院闹事,杨承祖也不好说话。
  这当口,冷飞霜有从外面进来,将几张纸递到杨承祖面前。杨承祖看了几眼,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对不住了沈将军,这个面子我怕是不能给你,这个交代,岑猛怕是也给不了。你看看这个!”
  他手上的纸,却是黄德的供状及最后的画押,上面承认,那位大户人家的庶出女,却是被他这十几个人,从元宵灯会上捉到了军营里。在口供的最下方,还有黄德画的十字,和打上的手模。


第八百三十九章杀威棒(上)

  这个时代口供与物证人证相比,法律效力甚至还在后者以上,看了上面的画押,沈希仪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并没认为过岑猛会把真凶给他,但是他同样不认为,这事情真会巧到这地步,钦差捉的人,就真的会是这案子的正凶。
  据他所知,这个黄德不认识汉字,那押画的歪歪扭扭,人多半是遭了重刑。他脸色一变“钦差,黄德当初平定岑浚之乱时,身先士卒,阵斩四人,身被三创仍苦斗不休,乃是广西有名豪杰,亦为岑猛得力亲兵。此人于土人中素有些声望,在岑猛面前也称得力……”
  “然后就可以强抢民女,目无法纪了?你且回去,告诉岑猛一声,明天新军在城外校场出操,请他前来观操。观操之后,我会把黄德还给他,到时候,我找他要一个交代。如果他不来,我就把这些人的死尸送回去,如果他想动硬的,本官随时奉陪。送客。”
  被几乎赶出钦差行辕的沈希仪,显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都被挡了回去,什么都说不出来。于他的立场而言,可能更在意的是那些狼兵生活上的困难,以及实际工作中发现的那些不公平,或是狼兵的怨气。认为朝廷一味的高压,只会把狼兵越推越远。哪怕黄德真的抢了个妇人,只要能给她一个名分,那未尝不是一个坏事变好的手段。
  岑猛表现出不臣之心,对其手下正是怀柔的时候,如果把黄德这样的人拉到朝廷一边,岑猛造反时,朝廷就在他身边有了眼线。如果用黄德的首级来恐吓狼兵,等于是把矛盾激化,恐怕早晚真的闹出叛乱,杨承祖可以抬腿走人,两广的本地官府到时候依旧有无数的麻烦。
  对他这种强硬态度,沈希仪心里有无数微词,可是武将地位本就不高,杨承祖的官衔差遣都远在他之上,想要抗衡纯粹是做梦。只能告辞而出,在夜色中,看看威严体面的钦差行辕,轻声嘀咕了一句“胡闹。”就自转头离去,不想没走几步,迎面却是走来一人,拱手笑道:“紫江,这么晚了,到我府上去喝杯茶如何?”
  行辕内,沈希仪告辞后,冷飞霜进来收拾着茶具,微笑道:“沈希仪亦是国朝年轻人中有能之将,怎么你不想把他延揽入新军?这可不像你为皇帝选拔贤才,求贤若渴的态度。”
  “新军要的将领,首先条件不是多有本事,而是要够忠心,能做到万岁让砍谁自己就一定砍谁。哪怕是要他们砍我,也绝对不眨眼,他还差的远。这人算个好人,不过不适合新军,不管多有本事都没用。他整个人,还是坐在了土司一边,我大家想的事不一样,合作不来。我想的是削弱土司,将来改土归流,车同轨,文同书,天下之地,尽归万岁所有。在他看来这恐怕是大错特错,搞不好还会认为我是苍生之敌,怎么谈。他并非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冲他一个人就敢去岑猛的营盘要说法,颇有郭子仪再世的意思,只可惜,他顾的是大局,想的始终是照顾狼兵情绪,大家没的聊。”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
  杨承祖伸了个懒腰,做势要去抱冷飞霜,待后者翩如惊鸿一般向后滑出才哈哈笑道:“在我心里,天大地大,美人最大,什么大局也别想让我放弃我的女人。那些狼兵不管有多少苦衷,就只好认倒霉了,有什么苦,下辈子再说吧。”
  他等来到后宅时,马氏手里提个灯笼,就在内宅门首里等着,见他过来举着灯笼就迎过去。“承祖,你总算来了,我还当你今天要留宿在外头。一般男人跟人去喝花酒,就肯定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那你还等?不怕变了望夫石?”
  “等啊,哪怕你真的一晚上不回来,我也要拿着灯笼在这里等你一晚上。反正你只要回来,就得先看见我,不能让你被别人截了去。”
  两人相拥着进了内宅,听到杨承祖说起那些事,马氏也对他十分支持“妾身觉得吴方伯说的有道理。妾身在三边时,也是这样想的,遇到狼,你越怕,它就越要吃你。如果你拿起刀跟狼拼命,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对付这帮劫掠民女的,就是要用军法收拾他们,他们才能知道怕,对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用刀,才能讲的清道理。你今天这一打,那位萧花魁怕是对承祖一见倾心,你再用用手段,就能留宿了。她还未曾适人,若是……若是娶进门来,也可做个偏房。”
  杨承祖知道马氏一来在意跟自己时已非完身,二来是在意永远不会有名分,三来在意不能生下子嗣,将来无子防身,心里总是充满不安全感。笑着顺着马氏的脸一路向下亲过去“我不稀罕那个什么花魁,也不喜欢什么红丸,我只在意我的马美人。我敢打赌,她的腰腿,绝对没你这么有力,也绝对不如你让我满意。吴廷举想跟本官用美人计,却不想,我这里有个大美人,他的计策没什么用……”
  次日天光大亮,杨承祖带着部下到了校军场时,岑猛果然已经到了。他今天依旧是那身打扮,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说不定是昨天晚上一晚没睡。身后跟着几十个强壮大汉,多半都是下面的土目以及带队的小头人,人人的脸上都有悲愤之色,看杨承祖一行人时,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他们烧成灰烬。
  杨承祖这边,则是带着一百多名亲卫保护,黄德等俘虏,则被绳子拴成一串,拖在队伍最后。这些人身上血肉模糊,一看就是受了重刑,有的人受的刑厉害一些,连走路都困难,几乎就是贴着地拖行。一见到自己人,这些狼兵忍不住就在那里大叫起来,可是他们的嘴里塞了麻核,只能发出呜呜声。
  岑猛面色阴的像铁块,大步流星来到杨承祖面前,堆金山倒玉柱跪地磕头“钦差,我昨天没有拜你,你心里恨我,这是我的错。不过大家有什么话摆在明处,再不行,就直接对下官动手,不要为难我的部下。今天我来拜你,你要我磕多少头都可以,只请你把我的部下放了,大家一切好商量。”
  “岑同知,人我带来了,就是要还给你的,不过不要急,我说过,先看会操,然后再放人也不晚。来来,跟我上观礼台,看新军出操。”
  校场内,三千新军在天不亮时就已经列好了阵,虽然有飞虫在脸上飞来飞去,但是这些士兵如同雕塑一动不动。直到观礼台传出命令,校场上,令旗开始晃动,接下来,震天动地的枪炮声轰然响起,操练开始了。


第八百四十章杀威棒(中)

  硝烟弥漫,喊杀声声,充当标靶的木板、草人都已经被打的稀烂,在风里碎屑飘的到处都是。广东的武备并不算多强,即使是朝廷已经大规模制造火绳枪,于广东的配备也十分有限。标营里,也没有太多鸟枪,大多数士兵依旧是用火门铳,像是岑猛这种土司,装备上就更差一些。
  他通过门路,也搞到过几杆火器,不过鸟枪只有十杆,当传家宝一样存在自己的土围子里。像是上千杆快枪集中使用,已经超出土司的理解能力上限,单是这声势,已经让他目瞪口呆。
  官军中还有十门佛郎机炮,时不时就发出一声怒吼,打出的铁沙将标靶打的稀碎。上次与佛郎机人交战时,这些土司狼兵并没有调来,没见过佛郎机人铳炮齐发的威风,新军的火力,就让他们惊为天人。
  另外一点,就是新军表现出来的素养,也让岑猛的心,一路沉到了底。原本以为昨天见到的两百人,就是钦差身边的亲兵,不能当做参考。今天看到官军操演才知道,那两百人的素养,并不比其他人高,这三千人都是那等战力的强兵。钦差嘴里更是透露出来,这样的强兵,在浙江还有四营没带来。
  这些人摆出的阵型,岑猛从来没见过,他好歹也是打老了仗的,这种阵型的厉害他能看的出来。如果是在战场上,自己的人马对上这样的部队,怕是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崩溃。如果这样的部队有五营……他看了看身旁几个头领,那些人的脸色与自己一样,都没有几分血色。
  原本他们来,是想为自己族人出头,为黄德讨一个公道回来。可是见了新军出操之后,这些头人,已经没人有这种心思。这帮土司比较信奉拳头即真理,明朝的军队脓包,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支人马战力太强,哪怕是杀上门来抢走自己的女人,也只有听之任之。
  操练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在一阵鼓号中宣布结束。结束操练的士兵,并没有像普通官军那样倒在地上休息,或是聚在一起闲扯,而是又列成等待操练时的方阵。这种组织纪律性,岑猛的亲兵也万难望其项背。
  杨承祖方才在操练时,并没看岑猛,只是含笑看着士兵操练,两名模样可人的亲兵,一左一右为他摇着扇子。虽然穿着男人装束,但是香风扑鼻,再仔细看眉眼无官,很容易辨别出来,这两人都是女扮男装。
  等到操练结束,杨承祖才对岑猛冷笑一声“岑同知,你觉得官军的操练可还中意?久闻狼兵善战,昨天晚上,沈同知还来我的行辕对我说,狼兵精锐两广无双。不知道本官这支新军,在岑同知眼里,战力如何?”
  岑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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