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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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的护卫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处置,见杨承祖回来,急忙上前见礼,“仪正,您看看,这可怎么是好。王妃那边倒是想舍他们点干粮,让他们走了,可是后来又下了命令,说等一等再说。他们在牌坊那边,咱们不好说什么,可是就在这,似乎也不大好看。”
杨承祖看了几眼,转头对一名士兵道:“你去拿皮鞭来,要车把势赶牲口那条。把王铁头、宋国恩他们叫来,让他们带上棍棒。”
皮鞭带风,如同蛟龙出海,棍棒乱挥,似猛虎下山。各种器械呼啸着,在那些流民中制造着惨叫和求饶。那些身有残缺的动作本就不快,见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杀出来,吓的魂飞魄散,慌乱逃窜下自相践踏,这下伤的比被打的还多。
至于那些年老的,也并未享受到什么优待。当到烟尘散去,几十人在地上躺着惨叫,似乎伤的不轻。
几名佩刀的衙役已经朝这边过来,杨承祖将鞭子朝铁头手里一递,手按宝刀朝那些衙役迎了上去。
带头的捕快自然不是梁威,而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杨承祖记得见过他,好象是京山县衙门的,不过叫什么已经记不得了。那衙役远远的给杨承祖跪下磕头行了礼,然后问道:“仪正,你这是?”
“没什么,这些人堵在王府前面,影响不好,所以我只是维持秩序。如果你们衙役能够维持,就把这些人都弄走。如果不能维持秩序,那我们就用我们的方法维持。如果你阻拦的话,那这事就是衙门的事了,你能代表衙门表这个态度么?”
第三百七十一章手段(四)
这名衙役自然做不了这个主,只好干笑两声“仪正您这是说笑了,没有这样的事,只是老的老残的残,我们也不好管不是。再说难民人多,这些人有自己的亲戚子侄,我们一动手,说不定就被围攻了。说不定这里还有谁是安陆营里官兵的家属,惹不起。”
“你们惹不起,我惹的起,敢来王府这边捣乱的,都是这个下场。你们是城隍爷,有自己的路子,替我传个话下去吧。王府这里一不舍粥二不舍钱,哪怕是全家都要饿死,也死的离王府远一点,下次再来的话,那他就不用担心挨饿的事了。我这口刀,是杀的起人的。这次的伤号,我雇人抬回去,谁想找麻烦,来王府找我!”
灾民多,赚钱的门路少,只要肯出钱,自然不缺肯抬人的壮丁。杨承祖拿出银子来,就有人主动出来抬着伤号离开,而杨承祖手中提着鞭子,目露凶光的四下扫视,方才逃走的灾民,只敢远远的看着他,议论着什么,但是没人敢靠前。而他提着鞭子带着铁头等人绕着王府转了半圈,就发现在王府后墙附近,有人拿了木料碎砖等物,开始搭简易的窝棚。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许过他们可以在这盖房子么?”
那名衙役尴尬的一笑“灾民太多了,城里地方有限,住店他们是住不起的。都住在垄沟里,也不成话,再说男女混居,也不成个体统。州牧那边传下话来,难民们住宿的事,大家多担待一些……”
“万州牧是读圣人书的,仁义。他想要担待,我双手支持。但是他怎么仁厚是他的事,不能用王府来给他做这个人情,堂堂王府旁边,这么多窝棚,成什么样子了?来人啊,给我拆了它。谁敢阻拦,就给我动手打!”
有他这话,宋国恩等人就直接冲了过去,仪卫司里又出来百多人,又是一阵乱摔乱砸,哭天抢地。在那名衙役无奈的注视下,这些灾民好不容易盖起来的窝棚被拆了个干净。
看着这些老弱妇孺痛哭着被鞭子打的向远处逃散,还有的宁可被打的皮开肉绽,也跪在地上不起来,那名衙役鼓了鼓勇气,小声道:“仪正,您看看,是不是能通融通融?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他们也很可怜的。”
“可怜?”杨承祖哼了一声“既在公门内,必然好修行,有这个心肠是好的,不过也好歹看看,这是什么情况。把房子盖的离王府这么近,这是安的什么心?看看这些木料,找几根顺到墙根,晚上就可以顺着木头爬上来,手脚利落的,就能跳到王府里偷东西。是不是到时候又要说,他们不偷就会饿死,所以该体谅一下?如果走了水,王府被捎带上,是不是也该说王府家大业大,也得体谅一下下民疾苦?你们可以体谅,我体谅不了。这王府的安危是我在负责,这事不能允许。再说后墙那边,就是王府内宫所在,都是女眷,出了什么问题,你担的起责任么?”
见他这么一说,那名衙役就没了话,杨承祖回头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昼夜加巡。王府附近不许闲杂人等逗留观望,有人敢在这盖房子或是要钱要粮的,有多少打多少,打出人命,我来承担。”
他安排完这些,回到仪卫司时间不长,黄锦就过来,说是蒋妃宣他,想是门外那场纠纷,已经传到了蒋妃耳朵里。这段时间,杨承祖与蒋妃见过几次,并养成了定期汇报,有事请示的规矩。这次见面时,中间那道珠帘已经被撤去,君臣两人直接面对面的交谈。
蒋妃不到四十,由于保养的好,皮肤白皙,看上去像三十左右。雍容华贵,贵妇气质十足。能做王妃模样自然不会丑,而她的面相十分厚道,属于比较好相处的女人。而在下首位陪坐的,是兴献夫人王氏,这女人的年纪比蒋妃小几岁,也是个美人,只是面相上多少有些尖刻,让人看着感觉,不是太舒服。
“外面的事是怎么回事?先王在日,咱兴王府一向是仁厚为本,虽然碍于宗藩身份,不好直接出头施舍钱粮。可是咱们给州衙的钱粮一点都不少,往年因为兴王府的关系,都能多救不少人命。今天这种拿刀动杖的,若是王爷在日,怕是万不能允许。”
“是啊,杨仪正,你这事做的未免太差了。买兵器也好,练兵也好,这些都是为了王府安全。可是驱赶灾民的事一做出来,咱们王府的名声,这回怕是要一落千丈了。左右不过是些灾民,何必那么如临大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宁王叛军呢。”
王夫人因为上次小翠的事,对于杨承祖没什么好看法。可是同样因为那件事的结果实在太过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收敛了一些。不敢跟杨承祖正面冲突,只能敲敲边鼓。
杨承祖倒是没因为两位王妃的责难就如何胆怯,只跪下磕头道:“王妃娘娘容禀,臣方才已经问过仪卫司的一些老人了,往年虽然也有难民来求赈济,可是没几个人敢在王府外面盖房子。大家都自觉的离王府越远越好,像离这么近的不多见。再者,今年的情形跟往年不同,市面上,不是很太平。”
“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难民一多,这世道就会乱些。总不能因此,就说难民都是贼吧?”
“话是如此,只是这些人虽然未必是贼,可是他们随时可以变成贼。毕竟他们肚里没食,而王府锦衣玉食,人有我无,这就容易让他们心里有怨气。我们吃肉,他们喝汤,我们吃的饱,他们吃不饱,我们有衣服穿,他们没衣服穿。这些,都是怨气。”
“一点点怨气没关系,回到家里,自己就散了。可是如果这种怨气堆积起来,就容易出问题,天天积压在一处,就好象一个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他们今天跪在府外要钱要粮,明天会叫更多的人来,毕竟谁都有乡亲,谁都有亲戚。今天是老人残疾,明天就是正常人,如果有一天不给,他们就会觉得,是王府不管他们的死活。”
“你是说?”王夫人比起蒋妃来,少了几分仁厚,不过更为务实。听到这些,她的目光和神色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防患于未然。每年灾年时,总会有些地方,发生一些抢米店,抢粮行的事。那些人,或许都是本分的农人,可是当他们饿的时候,这些本分人,就会变成恶狼。如今千岁驾薨,世子年幼,若是这些人聒噪起来,惊动了世子,臣万死也难赎罪之万一。”
“所以也只能放患于未然,先把人打散了再说。让他们知道,王府不舍粥米,不来这里等,也省的他们跑冤枉路。一升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他们对王府没有期待,我们给些粮食,他们会认为是恩情。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给粮食,他们会觉得王府赈济是天经地义的,将来一个周济不到,他们反倒会生了怨气,因此臣斗胆,将他们都打散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手段(五)
“这么说,你这样做,其实是为了王府考虑?也难为你想的这么多,确实也是个道理。不过这种事,下次记得交给袁长史他们做,他们是文官,做事可能更稳妥一些。你终究是个武人,做事有时太过冲动,万一打出了人命,也是个罪孽。”
“姐姐,这话就不是了,袁长史是个读书人,行事总要讲个仁义道德,由他出面啊,说不定最后反倒是可怜这些灾民,反过来劝我们让一步。再说那些人,我是打过交道的,你与他们讲道理,他们能跟你哭上一整天。若是拿起鞭子来,他们跑的比谁都快,杨仪正这事,我看做的挺好。”
一提到世子的安危,蒋妃不管如何厚道,也没话可说了。世子是她的希望,也是王夫人的希望,一旦世子有了什么好歹,连封国都得除了。
所以对她们来说,世子高于一切,当杨承祖提出难民可能发生哗变,近而威胁到世子时,这两个人也都改变了立场,反倒是授权杨承祖放手去做。
这消息传到后花园时,朱厚熜正在后花园里拉着弓。这是一张来自陕西军卫里的硬弓,与王府常用的软弓不同,只拉了几下,就累的他满头大汗。可是他脸上,则带着兴奋的神色“今天,比昨天,多拉开了一次。陆炳,我是不是很棒?”
“千岁龙精虎猛,自然身体强壮,武艺高强。”
“陶神仙教授我的那法子,据说是要男女合修的,可是还在丧期,再说我又没成丁,合修的事,还谈不到。只是自己修行,气力就比过去有了长进,可见他真是个有神通的。今天杨仪正驱逐难民,那情景……很过瘾。你告诉他一声,下次如果再有难民来,记得叫上蒋大郎,与他一起出去。”
“千岁,这事你支持杨仪正?”
“当然,上次去乡下收租时,他说的话我还记得呢。这个天下,是不能只讲仁义的,这么多灾民,要吃掉我们多少粮食?把房子盖到宫墙外头,我看他们眼里,也没了王府,这样的人,如果再救济他们,就是好歹不分了。只是这种事,我不方便做,别人不敢做,像杨仪正那么敢干事,不怕背锅的忠臣,已经不多了,我当然支持他。回头我要发一份犒赏给他,让他知道本王的态度。”
说完这话,他又举起弓来,幻想着眼前是那些饥民,自己正在拉弓射箭,将他们射的鬼哭狼嚎,逃的越远越好。
这次驱逐里,难民很是被打伤了几个,经过初期的哭号之后,就有人带头,不少人到了州衙外面去哭着告状。万同正在处理着大堤修筑的钱粮问题,却被一阵阵哭声吵的皱起了眉头。
等听完了这事,他哼了一声,将笔一丢“不像话。身为藩王,却不爱惜民力,反倒是放任手下荼毒生民,我看这兴王府也是越来越混帐了。算了,眼下这帮混帐不来找事就好,本官也不好去管他,将来再上本参奏。来人,传我的话,所有受伤的人,州衙门给汤药医治,至于房子么,可以让他们修在州衙外面。州学里,也可以安排一些人去住,总之,不能让人再睡垄沟。”
秋风渐凉,安陆的气温渐渐凉了下来,灾民们身上大多是单衣,寒风如同鞭子,无情的透过单薄的布衣,抽打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打的人瑟瑟发抖。因为点火取暖而引发的火灾,每天都在发生。
州衙门已经挨了两次火烧连营,同时还丢了些东西,一位在内宅伺候的丫头,夜晚小解时,还被个陌生的汉子抱着就向角落里拖。如果不是她大声叫喊起来,可能已经被辱了。到这个时候,万同也明白了杨承祖的一些想法,难民并不是都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纯良,道理也不适合于所有人。
安陆营的武器已经运了过来,只是武装起来的安陆营,似乎并不能迅速恢复安陆的秩序。安陆那些大家族的子弟,并不算是优秀的武官,更重要的是,他们和自己的士兵并不熟悉。相对于军官,反倒是那些靠武艺上位的人,或是与士兵操同一口音的人,更容易指挥那些部队。
他们与难民本是同根所生,很多时候手下留情,或是在争端中,更习惯袒护自己的乡亲,然后再找出一些理由来,为自己的乡党打掩护。而有了军队的支持,那些难民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反倒是让本地人吃亏。
这种局面也是万同所考虑不到的,只是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