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郎腰瘦不胜衣-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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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跟在玉无咎身后的柳二沉声唤道。
“不管它。”玉无咎道。
眼前是不知通往何方的入口,玉无咎并未犹豫举步向右边第一个入口而去,拿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眼商青鲤,道:“跟我来。”
“嗯。”商青鲤应道,脚下跟着他进了长长的青石甬道。
留在原地的其他人,也各自凭着感觉选了个入口继续前行。左吟稍作思量,带着银筝阁的人,跟在了玉无咎等人的身后,同时进入这个入口的,还有方家堡方巍一行人。
甬道里两壁上镶了无数盏灯,灯火摇曳间灯油恶臭扑鼻。甬道不长,片刻功夫已走到头。甬道尽头是一个古怪的石墩,玉无咎上下打量了这石墩几眼,伸手在石墩右下角连敲三下,石墩“咔嚓”一声从正中裂开,以石墩为中心,石墩下的青石板忽地向下塌陷,玉无咎飞身退回原地,抬眼就见甬道上出现了一个四尺见方的洞。
有石阶从洞口垂直而下,直达深处。
顺着石阶走到头,便觉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石室像是自成一方空间,高达数丈,不见尽头。两侧延伸向远方的石壁上镶嵌的无数灯盏渐次燃起,像是两堵火墙,此间亮如白昼。石室里有青石搭成的屋舍二三,不知从何处引来的黑色流水将屋舍环绕在其中。
黑色暗流与屋舍,恰好挡住了前行的路。
若非是周遭太过安静,此情此景,不免让人觉得是误入了哪处村庄。
屋舍比寻常居住的要矮上一些,青石的门窗紧闭着。
玉无咎有意绕过屋舍和黑色的暗流,继续往前。商青鲤向来不懂机关术数,从一脚踏进石门内,心中的一根弦就一直紧绷着。
这一路走来越容易,她心中那根弦就绷的越紧。好在玉无咎似是深谙此道,两人目的一致又是合作关系,商青鲤自然选择相信玉无咎,飞身从暗流上方掠过,落到了对面的青石地上。
刚随着玉无咎绕过第二间青石屋,跟在他们身后的银筝阁方家堡的人也下了石阶来到了这间无比宽敞的石室。
水凝碧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到走在最前方的商青鲤身上,有些不愉快的撇了撇嘴,道:“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嚣张的女人。”
“不是跟着她。”方巍皱了皱眉头,银骨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掌心,道:“是跟着她身边的千钟楼主。”
“我知道了。”水凝碧眼神一动,道:“他刚刚只看了一眼石门就知道门上没有机关,的确能耐。”
方巍点点头,道:“你当心些,莫要动这里的一砖一石。”
“师兄放心。”水凝碧顺从应道。
经过第一间青石屋之时,水凝碧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间石屋。只是朴素的青石搭建而成,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她有些不解道:“师兄,为什么不打开门看一眼?也许天杀就在里面呢。”
方巍警惕道:“你别胡来。”
“哪里是胡来了,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天杀指不定就藏在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呢。”水凝碧不满道:“也许天杀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她说完便伸了手去推石屋的门,方巍有所防备,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师妹。”方巍耐着性子道:“别胡来。”
水凝碧不满地哼了一声,抬脚就向石屋紧闭的门上踹去,她本身就离石屋很近,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将门踹开。
一个骷髅“咕噜噜”从门内滚出来,停在水凝碧脚前。水凝碧一惊,方巍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向后急退了数步。
骷髅眼窝深陷,黑漆漆的两个洞里隐约有幽光闪烁,又“咕噜噜”滚了一段距离,停在了水凝碧脚边。
石壁上灯火似乎轻轻颤动了下,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冲上脑门。水凝碧白着脸看了眼脚边的骷髅,一脚将它踹进了暗流里。
“呲。”流动的黑水有一瞬间的凝固。
“哗啦。”下一刻整个黑水开始沸腾,无数细长的黑色身影从水里跳出来。
商青鲤正跟着玉无咎经过第三间石屋,便见石屋前原本流动的黑水开始翻滚,还不待她细看,无数黑色的影子铺天盖地而来。
身后接二连三有惨叫声响起,她回头看去,就见宫弦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银筝。
一尺长的秀气银筝被她单手拖住,另一只手快速在筝上波动,道道内力凝成的音刃向扑来的黑影射去,这凄厉地惨叫正是那些黑影所发出的。
这叫声像是乌鸦在叫,又像是女人在哭,说不出的难听,叫的人心里发毛。
“噌。”鸿雁刀出鞘。
商青鲤执刀在手,挥刀将近身的黑影一一斩杀。
黑影越来越多,商青鲤出招速度越来越快,刀剑声琴声箫声笛声,夹杂着黑影发出的声声惨叫,天震地骇。
斩杀了数条黑影之后,商青鲤总算看清了它的模样。它鱼头蛇身,口有利齿,细长的身体乌黑发亮。
不经意碰到它的身体,滑腻黏稠且腥味扑鼻,商青鲤头皮发麻,鸿雁刀在她手里只看得见漫天残留的刀影。
“走。”玉无咎伸手抓住商青鲤的手臂,带着她飞身向前。跃至暗流上方时,商青鲤才发现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暗流,全部都是纠缠在一起的鱼头蛇身的怪物。灯火下,它们乌黑的身体泛出的光泽给了人河水流动的错觉。
商青鲤将手中的鸿雁刀换到被玉无咎抓住手臂的左手,右手凝了十成内力于掌,抬掌向下击去。
跳起来的黑影被她冷厉掌风击落的同时,她与玉无咎已远远跃至一旁。
离了黑影的攻击范围,还不待商青鲤松一口气,前方破空之声传来,疾风顿卷。
抬眼便见数把长矛射来。
商青鲤刚要举刀相迎,玉无咎一手夺了鸿雁刀,一手搂住她就地一滚,将她扑倒在地。
“玉…”商青鲤愣了一愣。
“嘘。”玉无咎竖起食指在唇边,道:“看着。”
一把把长矛急射而过,距离地面最近的那把堪堪从玉无咎头顶飞过。
商青鲤一眨眼。
玉无咎低下头,笑了笑。
他身后是石壁上摇曳的无数盏灯火和卷着疾风飞过的长矛,眉眼间的凛然在这一笑里尽数褪去,山水落在他的眉目间,如春风漾碧波。
记忆里,无论是逍遥王府里的玉折薇,还是络府里的玉无咎,都没有这样笑过。愉悦里透着说不出的肆意和痛快。
“当初困你在络府,你心中必是怨我的,可我不后悔。”玉无咎直视商青鲤的双眸道:“五哥像是我唯一想抓在手里的一盏灯,我打小就害怕这盏灯熄灭,无法照亮我回家的路。”
他又笑了笑,道:“那晚我想了很久,与其旁人来掐灭这盏灯,不如我自己来。”
“玉轻舟看完信后,说过一句话。”商青鲤道:“他说‘原来自是至终他都是不信我的’。”
玉无咎敛了笑,良久,道:“有些事,与信任无关,注定只能一个人去承担。”
商青鲤听言不免心有戚戚焉。
视线里不再有长矛飞过,只听得见不远处那鱼头蛇身怪物凄厉的叫声和不成调的曲音。
她伸手推开玉无咎,从地上起身,道:“你困我在络府之事,自此揭过。”
玉无咎把鸿雁刀递给她,继续向石室前方走去。
身后渐渐有脚步声响起,柳二等人追上两人,后面银筝阁与方家堡的人也慢慢跟了上来。
好似走不到尽头一般,镶嵌了灯盏的石壁一直延伸向远方,商青鲤不知道脚下这条路到底有多长。
直到两边开始出现高大的生肖石像。
每一个石像都雕刻的面目狰狞,看上去邪恶异常。
这时玉无咎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商青鲤见他将生肖石像一一看过,拧着眉头沉思了很久,才走到蛇的石像前,手抚上细长的蛇尾,上下左右各自扭动了几下。
一阵风恰在此时不知打哪里吹来,壁上的灯盏“扑”的一声尽数熄灭。黑暗中,只有蛇尾扭动时,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
商青鲤握紧了手上的刀,屏住呼吸,侧耳凝听着周围的动静。
“咯吱。”
蛇尾扭动的声音停止了。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
“轰。”脚下的青石地猛然向下塌陷。
商青鲤失去重心,无处借力,整个人向下坠去,像是只眨了下眼,脚底却已经踩到实地。
玉无咎在她身旁落下,掏出火折子,道:“走。”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商青鲤打量了一遍周遭的环境,像是身处在巨大的山洞之中。怪石将山洞分割成了无数个小洞,四通八达。
商青鲤跟着玉无咎,在山洞里穿行,最终在山洞里找到了一间狭小的石室。
在玉无咎推开石室门时,商青鲤若有所思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顺利了。”
玉无咎推门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师承无名宗。”
商青鲤:“……”
她愣在原地。
良久,商青鲤才道:“无字山人的师门?”
“嗯。”玉无咎应道。
“传言无字山人是无名宗最后一人。”商青鲤道。
玉无咎似是笑了一下,道:“传言罢了。”
无名宗专攻奇门遁甲,机关术数,收徒条件苛刻且极讲究天赋,要求一个师父终身只收一个弟子,无字山人之后,江湖上再未出现过关于无名宗的传闻,因此江湖风云录上记载,无字山人为无名宗最后一人。
“所以…”商青鲤蹙眉,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帮我点长孙的穴。”
既然他身为无名宗传人,心中自然对墓中机关有数,明知此行不会有太多危险,为什么在她提出要他帮忙点穴时还一口答应。
玉无咎推开石门,道:“他们比较碍眼。”
商青鲤:“……”
☆、四一。无晴却有情。
江湖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桃李村那座山崖塌了大半,进了贺云归机关墓的人无一生还。
第二件事是方家堡堡主方奈痛失爱子,咬定银筝阁当初提供机关墓的线索是别有用心,放出话来要与银筝阁不死不休。
消息不胫而走,闹的满城风雨。
北楚,江南道。
浣沙城内临街的一座茶楼里,灰袍男人站在窗边盯着街上来往的人流看了片刻,道:“本以为借着机关墓可以削弱一下各门派的实力,可惜那些老不死的一个都没去。”
正坐在桌旁喝茶的黑衣男人听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我想,我们的目的是让这天下越乱越好,所以削弱他们的实力,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这一步棋,是你走错了。”
灰袍男人从窗边走到桌旁坐下,反问道:“错了?”
“与其削弱他们的实力,不如把他们变成你手中的棋子。棋子实力越强,对弈才越有看头。”黑衣男人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给灰袍男人,道:“你亲眼见着她出来了?”
“亲眼所见。”灰袍男人闻言皱了下眉。
黑衣男人低低笑开,道:“好极了。那么,下一步棋,该我了。”
“你是说……重阳那日?”灰袍男人不解道。
“自然,你莫要忘了,重阳是我主忌日,一年只此一个佳节。”黑衣男人眯着眼阴测测笑道:“何况……已经有人替我把她约到了我主的埋骨之地,何尝不是天公作美?”
他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霾,唇边却挂着玩味的笑。他半笼在一片阴影里,眉心处的疤痕像极了一只竖起来的眼睛,正狰狞地紧盯着属于他的猎物。
灰袍男人打了个寒颤,心底暗道——这人当真是个疯子。
而与北楚江南道隔江相望的南蜀祁州,在接连几日的艳阳天后,一场大雨倾盆而来。
商青鲤捧着一碗姜茶,边喝边听柳二在一旁说起这些江湖传闻,听到方奈要与银筝阁不死不休时,她挑了下眉,道:“方家堡的人当真没出来?”
“说不准。”坐在她对面的玉无咎接过话道。
“嗯。”商青鲤喝下一口姜茶,转口问道:“宫弦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柳二答道。
“山崖塌的蹊跷,但也为我们省了不少事。”玉无咎沉吟道:“如此一来,反倒没人知道是我们拿了天杀。”
“砰。”商青鲤把手上的白瓷碗扔到桌子上,瓷碗撞上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碗底现出几抹裂纹。她眯着眼,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玉无咎那张好看的脸上,冷笑道:“不要跟我提天杀。”
原来那日在山洞里,玉无咎推开石室的门以后,两人确实见到了贺云归的遗体,还有他至死也紧握在手上的天杀。
或许是在不怎么透风的石室里放置了上百年,所谓“非石非玉,嗅之有奇香”的天杀已在贺云归手中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深褐色石头,香味也早已消失。
商青鲤在见到那块石头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