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妃传-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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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两个妙人!不用嘱咐,佟佳氏与瓜尔佳氏自己就暗示一定会对今天的谈话内容守口如瓶,倒省了雪的唇舌。
大内侍卫上门前熊霖已然明晰无法逃脱,只得向熊恪交代前因后果,熊恪本就疑惑书雪压着弘历不教上位的用意,闻说后大怒,顺手抄起铁如意对其动用家法,确认熹贵妃母子并不知情后喝道:“我和你同去皇主驾前领罪!”
“大行皇帝——”熊霖有些迟疑。
“只能盼着皇主不会迁怒了!”熊恪没有急智,打定了管生不顾死的主意。
熊恪在名义上是熹贵妃的母族远亲,平日却比钮祜禄氏更与内廷亲近,如今势态难明,侍卫并不敢有失礼数,锁拿熊霖后由着熊恪跟随。
事关重大,在场的除书雪之外,仅有庄果二王陪审,听侍卫禀报后询问允禄兄弟:“你们以为如何?”
允禄斟酌了一下回道:“熊恪为熊霖生父,未必就是不知情的,一块叫来也好!”
书雪遂命侍卫:“带进来!”
熊恪见到二王在场先是一愣,行礼后求道:“草民有下情回禀,冒昧恳请皇主屏退左右。”
允禄兄弟的脸色不太好看。
书雪微皱眉头:“庄亲王与果亲王都不是外人。”
熊恪解释:“孽子招认罪行当有熹贵妃与宝亲王亲眼见证才好脱过干系,皇主贵冠大清自是无妨,二位王爷备咨臣职——”
“请二王侧殿用茶。”书雪接受了熊恪的意见,“传熹贵妃与弘历畅春园见驾。”
允礼初觉不满,允禄拉了他一下,勉强跟出来后听哥哥解释:“熊恪见地不差,我们是臣子,有些事儿不合知道,没人能把皇嫂如何,你我却容易变成心头软刺。”
允礼恍然大悟:“您说的对,弟弟想左了。”
允禄的顾忌不无道理,获悉真相的书雪气得砸了茶盏后还要衡量大局扶持弘历登基。
☆、二九七、行自绝亲掩恨消
二九七、行自绝亲掩恨消
雍正驾崩的迷局出自一场早有预谋但又临机决断的算计。
不同于隆科多、年羹尧这样的新朝国戚党,异于允禩、允禵为代表的前朝皇亲党,皇主势力从康熙四十几年显露雏形后一路壮大直到雍正驾崩,康熙朝还好,建立势道政治的固伦义孝文华公主仅以皇权辅弼者的身份存在,最高决策权还是掌握在康熙手中。麻烦源于康熙立下了三三编制的遗诏:三道传位诏书的存在凸显了皇主的决策权,三道内容从缺的诏书赋予了书雪对嗣君的反制合法权。这六道诏书事实上构成对雍正皇权的制衡,但也仅是内部制衡而已,雍正如果不买账执意同书雪火拼未必就是败局,岂料天象示警,皇主的敕旨跟玉皇大帝的圣意衔接在一处,皇权的地位由雍正初年的略占上风在雍正三年后变为弱势,雍正八年压制无力后一败涂地,雍正十年的额尔德尼昭会战彻底奠定大清皇主无以动摇的至高地位,景陵献捷是最好的诠释,即使书雪尽量不问内政,帝主矛盾始终贯穿雍正朝始终。
雍正不会希望弘历将来变成儿皇帝。
想要做到这一点,在雍正八年后无疑是难以达成的目标,最快最简洁的方式是尽全力降低皇主在新朝的影响力。
最初,雍正改变风格动用软刀子,可惜识人不明险些把自己栽进去,雍正十二年御医诊断丹毒难解,绸缪再三的雍正只能速战速决,选择最有效的方法。
吕女刺驾失败后雍正密令熊霖救她不死,表面上“请皇主旨意”的做法又将这件事移花接木转嫁到书雪的身上,这也变成令皇主有口难辩的棋子。
最初的计划是,雍正驾崩前以托孤之名先请书雪过园商议大事,熊霖把吕女带到四宜书屋,等雍正驾崩后将其处决,制造刺杀假象,而后书雪先至,紧跟其后的弘历和庄果二王看到殿内景象定会心生疑窦,与简王府并无瓜葛的畅春园首领太监寇善才出首作证吕女是皇主带来,不管有多少人相信,书雪身上的污点难以洗清,完全失去对朝政的影响力也并非没有可能。
重点是那个表面看来与皇主一系找不出丝毫关系的寇善才,雍正精挑细选择中他,不免带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意味,又承诺如果寇善才在指证皇主后自戕,弘历继统后一定厚待寇氏家人。寇善才表面上躬谢皇恩,心中并无构陷书雪的意思。
孝惠皇后晚年,寇善才为救家人私盗御物,慎刑司判其杖毙之刑,跟着书雪进宫的弘昍因淘气撒欢偶然撞见行刑场面,疑惑之下问到内情后拗起性子非说寇善才是孝爱父母的好人。子因母贵,慎刑司岂敢与玄女福晋的儿子争执?气哭了小阿哥更有犯上之嫌,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从轻发落,弘昍把随身带的金锞子送给寇善才,让他给父母买点心,慎刑司因为徇情的缘故秘而不宣,知情的人十分有限。更早几年,书雪救下因为寇善才熬药触犯宫规的吴书来,也是没还的恩情,两下叠加,寇善才暗下决心定要答报皇主母子。
获悉计划全过程的寇善才请到书雪后故意把她绊住,约莫着雍正咽气,熊霖也已布置好现场,寇善才把刚到圆明园的弘历主仆引到四宜书屋时呼哨传讯,待不知情的弘历进寝殿请安后又将吴书来打晕,自己咬牙往胸口上扎了一刀,心存担忧的熊霖中道折返不慎露形,如此才有后面的事儿。
事实真像究竟如何众人不得而知,熊霖将雍正的计划和盘托出后书雪联系雍正驾崩之夜寇善才的举动终于拨云见日,如果不是他在暗中操作,这会儿简王府形势尚难预料。
“我倒成了雍正爷的眼中钉!”书雪冷声道,“纵有千日的不好还有一日的好,我怎么就变得这般讨人嫌!”弘历跪在地上,张着嘴没有说出话。
书雪站起来:”请庄亲王、果亲王,诏议政大臣、皇子诸王九州清晏会齐!”
到了这种关口,熹贵妃一系只能听凭皇主发落。
废太子不是难事,却也不像王府世子那般无关大局,书雪既无自立之心,让雍正断子绝孙不免过于狠辣,另立弘皙只是在理论上可行。
皇主的脸色过于难看,庄果二王就不敢多嘴询问,百官集齐后听到“钦天监择吉日奉皇太子登基”的敕旨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叩求皇主训政的弘历,书雪淡淡地说:“嗣君正值壮年,非老妇所能比较,望皇帝珍重祖宗家业,广布万世英明,选贤任能,无愧□□辛苦、无愧圣祖厚待、无愧大行皇帝宠信!”
不等弘历回话,书雪又道:“蒙圣祖皇帝恩典,赐老妇畅春园居住,今着内务府收回,以减皇室开支;封存皇主玺绶、金册、銮驾,毁焚于景陵神殿;裁撤七司一监,改义华宫为毓庆宫,礼部收缴所有敕旨文诰!”
百官大骇:皇主是自绝的招式啊!
庄果二王想的更多:“皇主不是被熊家父子捏到短处了吧?”
“皇伯母——”弘历磕头出血,“求您不要舍弃儿臣,皇伯母如果撒手,儿臣岂能担当社稷重任?”
反应过来的熹贵妃已经跟着跪下:“臣妾万死!”
这娘儿俩带头,宗亲大臣乌乌压压跪了一屋子,书雪并不理会,径自离开了圆明园。
弘历用行动证明,他的手上没有克制皇主的撒手锏。
名分已定的未来君主不管朝政、不问丧仪,连着三天率领文武大臣跪在畅春园外求书雪收回成命,到第四天,简王府的东西收拾大概后直接趁夜移居西山,弘历无法,只好听从永振谏请权理国事。
除了打发圣祖皇孙轮番迎请皇主回朝,弘历亲笔写下一篇洋洋洒洒的抒情文,总结之处最有雍正风格:“皇主代天行政,偶有敕诏相悖,从敕行事为正,从诏背敕者,皆为大逆;皇主之恩,不但皇祖考与皇考感激,予与子孙亦应时时感念,大清臣民,不敬予者尚得宽宥之机,倘不敬于皇主,非但其身难恕,予之过咎,亦难赎矣。”
曲线救国的弘历告求固伦端顺大长公主出面陈情,又表决心,皇主如果不愿意主持登基大典,自己先诛熊霖后摄储位,绝不敢冒登大位。
太太的理由一针见血:“不管其中有何隐情,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皇帝驾崩后你就是大清朝的主心骨,即使要松手也得等弘历坐稳龙椅之后再说!”
书雪微微阖眼:“我为大清基业屡屡犯险,已经对得起圣祖皇帝的恩遇了。”
“可圣祖皇帝临终遗命,皇孙登基后你是享有母后皇太后供奉的,抛开雍正一朝,不接受弘历供养他就成了圣祖皇帝的不孝子孙!”太太劝道,“弘历是个好孩子,你总要送佛到西天的。”
一向反对书雪在朝政上过于强势的雅尔江阿也敲边鼓,希望妻子以大局为重。
书雪甚感心烦,赌气道:“好好好!走出这步去以后就别做说客,赶明儿我把‘大金’的旗号竖起来,你们姓爱新觉罗的白在旁边看着别打饥荒!”
太太与雅尔江阿毫无办法,书雪犟起来连孝惠皇后与康熙都没法子,娘儿俩就更要头疼了。
“阿玛——额娘——”夫妻母女正在僵持,院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你给我慢着点儿。”
书雪大喜:“永瑾回来了。”
趋步走到屋外,书雪差点儿被“圆球”撞着,永瑾微微屈膝后把怀中的孩子塞给丈夫,三步并作两步赶至书雪跟前:“额娘——”
母女经年未见,激动之处难以克制,永瑾抱着书雪半天没能松手,过了良久方给雅尔江阿和太太磕头,书雪也俯身去看身边的“圆球”:“是双呼日吧?真像一头海东青。”
岱钦放下幼子嘱道:“快给乌库玛嬤和郭罗玛法、郭罗玛嬤磕头。”
弘昍从旁提醒:“额娘,还是进去叙话吧。”
“快,屋里歇着。”书雪与永瑾扶住太太,“叫下边预备着,给我的小外孙接风!”
永瑾离京八载首次归宁,拉着太太与父母又哭又笑。
好容易把情绪稳定下来方才笑道:“大姐传信说了,一定赶着您的五十大寿到京城省亲。”
“好的很!”书雪抱着小外孙,“你们怎么不修封家书过来,我和你阿玛都没有准备。”
永瑾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额娘,我们是收到大行皇帝的讣告才决定提前动身的。”
书雪脸色微冷:“嗯。”
“额娘,弘历惹您生气了不是?明天我就进宫,不信他当了皇帝还能六亲不认?”弘昍大略讲过额娘自弃皇主尊秩的经过,永瑾不明真相,难免有嗔怪弘历的意思。
书雪勉强笑了笑:“他能做什么值当我去生气?”
永瑾眉头微展。
见到女儿外孙的喜悦轻易遮过最近几天的怒火,在永瑾的努力游说下,书雪终于应允了出席登基大典的事。
☆、二九八、苦教仁主觉难处
二九八、苦教仁主觉难处
弘历从书雪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的一刻,事实上宣告了雍正王朝的终结。
秉承皇祖遗训的弘历尊奉皇主为“皇太主”,不但以皇考遗愿之名给予永焕、弘昁王秩,穆尼、永叙皆为贝勒,完颜氏再行推恩,永庆额赐世职择子传袭,永振永保进爵一等,准和硕和珺公主食亲王俸,固伦元慧公主进号固伦元慧长公主,赐其幼子贝子爵,皇主一脉恩荫远胜钮祜禄氏、富察氏二族。
礼部择定新帝年号为“乾隆”,因到明年正式改元,如今仍是雍正十三年,永庆听到未来的乾隆爷一口一个“舅舅”叫着,不知怎的想到隆科多后脖子凉飕飕的,如同即使书雪敢当皇帝的娘,雅尔江阿也不会做皇帝的爹一样,永庆再四推辞都抵御不住皇帝的热情,只得默认了这位身份金贵的便宜外甥。
书雪对弘历的印象很好,也不能丝毫不为新君留面子,在皇帝母子不断劝说下终于点头搬回畅春园,弘历又降旨内务府与工部,限期整建慈宁宫为皇太主起居之所,因有帝母在堂,书雪自己圈定了宁寿宫,弘历想到慈宁宫年久失修,当即传谕内务府按敕行事。
慈宁宫原位孝庄文皇后寝殿,皇太后不敢压过皇太主,遂向儿子要求入住慈宁宫西侧的寿康宫,弘历自然应允。
事实上,书雪前后相加也不过在宁寿宫住了一年而已。
看似平静的改朝换代孕育着不小的风波。
书雪调整的够快,以弘皙为首的嫡子党仍对弘历承统存有异议,如果说根源在于“九龙年代”的满汉礼仪之争,□□则是皇主拒绝降敕让弘历在大行皇帝灵前继位,其后更是极为反常的自削奉养,根据简王系传来的小道消息,即使弘历清白,大行皇帝驾崩前也一定做了让皇主动怒的事儿。
雍正在宗室中的人缘实在有够差劲,允禔、允祉、允禩、允禟、允俄、允禵这些昔日政敌被削打的难以翻身,中间派如允祺长子弘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