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觉醒-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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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四人点头领命而去,萧弈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扭头朝戚继光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来摊牌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太师大人请宽心,”戚继光慰道:“敌人的准备时间并不比我们更充分。那些不甘失势的旧官僚煽动太学生们闹事,不仅打乱了我们的部署,也同样令南方的叛党措手不及。我们借此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对王锡爵余党开刀,也就逼迫南方提前动手。这样一来,说不定对我们还更为有利。”
“但愿如此吧……”萧弈天长叹一声,眼中第一次现出了几分迷茫。“为了能让汉唐盛世得以重现,前面还得有多少崎岖坎坷,还要有多少精魂忠烈来为之献身沙场啊。我们费了这么多的努力,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流了这么多血这么多汗,到头来真的能够带给帝国真正的强盛,带给百姓真正的富足吗?翻开历史,那个王朝的基石不是千千万万仁人志士用自己的尸骨和着鲜血砌就的?它们中又有哪一个最终没有背弃原先信誓旦旦的理想呢?推翻了一个腐朽残暴的旧王朝,新王朝又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加腐朽残暴,这个以暴易暴的怪圈就这样在历史的延续中不断往复循环。抛开盛世的浮华光影,真正留给人民的到底有些什么呢?还不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努力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戚继光走近年轻的太师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慈父般的温和语气说道:“你现在不正是在为了江山社稷而努力奋斗吗?看看你身边的伙伴们,上至列位内阁大臣,下至普通的西洋军士兵,他们对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都毫不犹豫地去坚决执行,毫无畏惧地去面对由此带来的任何后果,不管这命令是多么地违背常理离经叛道。究竟是什么产生了这样的力量呢?是他们对你的信任!
“身为一位统帅,最重要既不是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武功,也不是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谋略,而是下属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敢于以身家性命相托付的信任!有了这样的信任,将士们在最危急的情势下也不会动摇分毫,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决不会被你的怯懦所抛弃;有了这样的信任,将士们对最离奇的命令也不会产生怀疑,因为他们知道你所指引的道路一定能到达目标。现在,你还要怀疑自己来辜负大家的信任吗?”
萧弈天惭愧地笑了笑,“多谢老元帅的教导。”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政治上的权力已经具备,那么现在,该是实现我们毕生抱负的时候了。”
第七节 图穷匕见
承天门前围集着好几千名儒生,若加上看热闹的百姓则足有万人,阵阵纷杂的吵闹声嗡嗡不绝于耳。礼部和国子监的大小官员早已尽数赶到现场,极力劝说学生们各自离去。吴若秋在城楼上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头不由焦急如焚。今日之事必须妥善解决,否则新内阁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将迅速恶化,甚至整个儒学集团都会群起为敌。
手执长戟的承天门守卫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吴若秋快步上前直走到金水河边,尽最大的嗓音高喊道:“请诸位都安静一下!我是礼部左侍郎、内阁大学士吴若秋!请你们的代表出来说话!”
众人闻言只略略一顿,忽然间爆发出一阵更为猛烈的喧哗。几千人一起呼喊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气中相互交织,最终凝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混响。然而这喧哗并没有持续多久,吴若秋敏锐地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灰影举起手坚定一挥,即刻间数千人的声音竟如一体般嘎然而止。他正全神贯注想要看清那灰影的面目时,一名儒生走到他身边,“吴大人,请让萧太师出来与我们相见。”
“你可以代表所有这些人吗?”吴若秋打量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我是礼部直接向内阁负责的官员,你们的要求可以由我直接向首相大人转述。请先报上你的姓名吧。”
那人昂起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要我的名字干什么?让锦衣卫以后好抓人吗?”
吴若秋只得报以苦笑:“你不愿说就算了,难道我们要抓人还用得着先问姓名吗?好吧,把你们的要求提出来吧。”
“诸子百家,独以儒术为尊。”只见对方眼皮一翻,傲慢地说道:“申时行在西洋不务正业而专行奇技淫巧,不事农务而偏好商贾之术,视圣贤教化于无睹。这也罢了,如今萧弈天又在中原大兴左道,重商而抑农,尚武而轻文。这样下去中华几千年礼教岂不是要被败得干干净净。你吴若秋本也是孔孟门生,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怎么如此地不知羞耻为虎作伥?”
“你说什么!”吴若秋脸皮一下子涨得通红,旁边的几位礼部官员连忙将他拉住好言劝说,生怕闹出什么事来。
“吴若秋,你还是退到一边去吧,让你的主子赶快出来。”话中的轻蔑语气如此明显,围在后面的文士们闻言都是一阵哄笑。
吴若秋毕竟年轻气盛,他一下子挣开身边的众人,径直走到那狂生面前与他怒目相对,紧咬的牙齿间似乎要迸出火星。“我会让你为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狂生摇摇头,“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礼部侍郎大人?”
“怎么样?”吴若秋恶狠狠地提高声音回答:“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凡是限期内离场回家的学生,今天的事朝廷一律不予追究;否则,为首煽动者下狱候审,胁从闹事者革去功名,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
“你在威胁我们,大人。”对方却不为所动,挑衅的意味甚至更加浓烈。“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呢?”
“身为大明帝国礼部侍郎,我有权剥夺任何不尊礼法轻狂小人的功名!”
“原来是这样。”狂生举起双手在空中用力一拍,“请文宣神位!”
密集犹如一块铁板的人群向两边缓缓退开,在突然间空出来的位置上,四名身着礼服的太学生如退潮海滩上的礁石一般傲然挺立。他们共同抬着一个高大的漆金红木牌位,迈着缓慢而坚定有力的步伐向庄严肃穆的宫城大门走来。吴若秋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只见那牌位正中上书一排金字: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孔子神位。
“礼部左侍郎大人,”狂生从同伴手中接过沉重的孔子牌位,用力将它捧在怀中,“请您在先师孔圣人面前教教我们什么是礼法吧。”
吴若秋紧紧咬着牙盯住狡猾的对手,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他一掀官袍正要屈膝跪地,一只手臂却突然横在了面前。他回头一看,不由轻呼一声:“老师!”
李贽收回手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若秋,你退下吧。这里交给老夫来应付。”
吴若秋惭愧地点点头,转身退到一边。
“你是什么人?”狂生喝问道:“我们要见的是首相萧弈天,让萧弈天出来!”
“老夫乃麻城李贽。”李贽脸上依旧平静得看不出半点表情。“萧太师就在后面的承天门城楼上,只要你够资格,他自然会与你相见。”
狂生哼了一声,用力举起手中的神主牌位,直向李贽走了过来。
“大胆!”李贽突然断喝一声,身边的两名执戟武士一同横起兵器封住对方来路。“你是何人?胆敢在此亵渎至圣先师?”
狂生一怔,脚步也为之一顿,“我乃孔孟门生、儒学弟子。举先师牌位理所应当,何谓亵渎之有?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李贽道:“你既然自称圣人门生,想必对先师传下的学问娴熟得紧了?”
那狂生仰首一笑,“儒家十三经典我无不烂熟于心,你如此一问莫非是要考较于我吗?”他把神主递到一旁,挺胸昂首道:“那就请吧,若是有半个问题回答不出,我立刻离开此地。”
李贽冷笑连连,从身边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一张硬弓一支羽箭,“请射承天门楼上的左数第三面旗。”
狂生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李贽递来的弓箭,“你这算什么?我说的是考较学问,不是这种舞刀弄枪的粗鄙把戏!”
“你说是粗鄙把戏?”李贽摇摇头,“夫子座下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礼、乐、御、射、书、数谓之六艺,不知你懂得了几样?”他扳着手指,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辱骂官长,已经大失礼数;文弱无力,御射自然也不行;却不知你可通音律?可懂算术?唉,若是六艺中缺了五艺,纵然写得一手漂亮文章却又如何?老夫方才就说过,以你之才品,奉此牌位简直是亵渎先人。”他不紧不慢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表情令得士兵群中发出几声哄笑。
狂生怒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六艺也有轻重先后,岂可一概而论?朝廷让军兵士卒也受到与读书人相同的礼遇和尊重,这不是大大的有辱斯文吗!”
李贽仍然摇着头,“礼官长于礼;乐师长于乐;车夫善于御;军士善于射;书生精于书;账房精于数。这都是先师传下的学问,只有先后却无贵贱。朝廷看重你们这些读书人,那是希望你们能够用平生所学报效君王社稷乃至天下的百姓,谁教你们去恃才放旷轻贱他人?”
“那么内阁一意推行商贾之道呢?”狂生言辞间已褪去几分锋芒,脸上却仍有不平之色。“令百姓争相趋利,这也是先师传下的学问?”
李贽微微一笑,“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孔门十哲’之一的黎阳公端木子贡也是此道中人,夫子对他不仅没有丝毫的轻视,还屡屡加以称赞,又以瑚琏喻之,身为商贾又有何鄙下之理呢?史记上又说:‘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扬於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要是当年追随夫子周游列国的都是你这等轻狂少礼的无用之辈,恐怕一行人早就客死荒野了。天下之大,各行各业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你若还在此一昧纠缠,也实在是不知羞耻了。”他举起右手摆了摆,提高嗓音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有这样一种想法,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学业有成,可朝廷现在的改革却又让你们失去了凭功名出仕的大好机会。对此你们当然会有所不满,我说得对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从几千个纷杂的声音中,李贽还是听出了他们的回答。“是的,你们当然会这么想。可是你们凭什么这么想!究竟是为了自己付出的辛劳,还是为了身为读书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负?你们要知道,朝廷的官位并不属于你们哪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江山社稷!朝廷的俸禄更不是来自于书本上的空谈,而是几千万老百姓忍着烈日酷暑肩挑背扛一点点积起来的。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有这一切?
“孔子创立的儒家学派,举手投足无不以仁字当先。可是你们看看王锡爵许国之流,哪一个不是学问精深的儒家弟子,哪一个不是凭着满口仁义道德谋取职位的?他们实际的所作所为呢?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这就是单凭一篇文章定功名的最大弊病!
“朝廷并不是从此以后就不再尊重读书人了。恰恰相反,我们会尽力给予读书人旷古以来最高的地位和荣誉。但是,这里所说的读书人绝不是以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为目的的沽名钓誉之辈,更不是只知道背诵圣贤文章的迂腐文人,而是真真正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国家栋梁!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仍然把读书当成通向功名之路的敲门砖,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梦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就在李贽慷慨陈词劝退那些书生文人之时,帝国的秘密警察机构也在全速运转着。对在京所有官员的调查步步展开,雷厉风行有条不紊,厚厚的报告不断送到胡波桌前。承天门事件尚未从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消失,吏部便公布了各部二百三十七名大小官员贪污公款以及收受贿赂的罪证,据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这些人都与承天门事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在报由内阁首相批复的都察院公文上写着相同的判决:斩立决,家财抄没入公,亲属一律罚作官奴。
另外,超过两千名官员由于“主动”退还赃款和相当数量的罚金而暂时免于刑罚。内阁同日公布的一项法令宣布:允许官员们通过经商或出资兴办工坊的方式获利,但在缴纳税款、支付工钱等方面都必须与民间产业一视同仁,并接受吏部和都察院的共同监督。一旦发现以权谋私,将视同贪污予以最严厉的处罚。
8月14日,南京,徐民式府。
“这是一个阴谋!”徐民式恼怒地咆哮道:“被杀头的全是我们的人,投向萧弈天的就退还赃款!这明明是针对我们来的!”
“大人,请保持耐心。”一名幕僚师爷在旁小心地劝道:“我们还没有做好与内阁决裂的准备,军队还没能集结完毕,其它省份的态度也还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