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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盛夏-第9部分

小说: 盛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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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手们拿着各自的记录低着头走出了实验室,走在最后的一个还十分识趣的关好了门。盛夏对他们的举动毫不意外,那天刚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就听到这几个年轻人喊陈柏青老师。盛夏相信在这种封闭性的小团体当中,师生关系更多的表现为工作中的从属关系。他们参与了相同的研究,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工作属性心知肚明。而这种违背法律和人伦的研究则是他们共同背负的罪恶。
    没有哪一种合作关系比固守同一个秘密更牢靠了。
    陈柏青似乎笑了一下,“你的体质非常好,恢复得很快。”
    盛夏没有出声。
    陈柏青又说:“当然,身体也非常好……很诱人。”他的手指在盛夏的下巴上轻轻摩挲,“我知道你对试验心存不满,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狂躁型的病人,捆束对你、对别人来说都是一种安全保证。而且你需要治疗,送你进来的人已经在合同上签了字,所有的人:你、你的亲属、朋友都要无条件的配合院方的治疗。”
    盛夏眨了眨眼,他的面色苍白,越发衬得那一双眼睛幽深难测,“所以呢?”
    陈柏青着迷的看着他的双眼,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所以,你需要有人来照顾。照顾你能每一顿都吃到饱饭,不会挨打,不会被欺负,也没人轻易拿你来做试验……只要你听话。”
    盛夏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听话就能让我不再回十号楼?”
    “这个……”陈柏青迟疑了一下。
    盛夏不确定米兰派来的人能把事情进行到哪一步,至少之前的时间这个中年护士很明显没能混进重症院里去。这让他稍稍有些犹豫要不要想法子继续留在实验室,但叶凉又说过,前院的这几栋实验楼防守也是十分严密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盛夏所有的关于前院的认知都来自于叶凉。而叶凉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十分靠得住的存在。他甚至还不能被自己当做同谋。
    盛夏顿觉棘手。
    陈柏青放开盛夏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机器人似的刻板,“如果你提了不合时宜的要求,我也会很为难的。你要知道,我虽然很喜欢别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但这不表示我就是个冤大头。”
    这就是说他并没有权限把自己这个重症病人留在前院了。盛夏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的左右为难简直可笑。
    “我会在生活上照顾你,”陈柏青说:“让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比较舒服。你明白吗?”
    盛夏轻轻吁了口气,“明白。”他刚从一场大病里清醒过来,手脚也还被捆着,这绝对不是硬碰硬的好时机。
    陈柏青将他的态度自动解读为默许,他露出满意的神色,临走之前还伸手在盛夏的额头轻轻摸了一把,“还有点低烧。好好养病。”
    最后一句话说的太过正常,反而让盛夏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自从进了这个地方,他对整个世界的看法全都变了,当然也不会认为这句话真像它字面上显示的那么平和美好。事实上,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不过就是:好好养肥。养肥了才好宰掉。
    仅此而已。
    
    第12章 疗养院的秘密(三)
    
    陈柏青的要求表达的很直白,但实际上他对盛夏的态度却十分克制。除了偶尔会伸手在他脸上摸两把,再没有其他的肢体接触了——他甚至还在刻意的保持距离,好让自己不会太过靠近盛夏的身体。
    盛夏起初还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性质的变态,不过很快他就通过偷听助理们的交谈搞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个实验室似乎在研究一种新型疫苗,几天之前注射给他的弱病毒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传染性,这是个关键词,即便是变态也是很惜命的。
    当然,助手们不会明目张胆的说陈柏青这个负责人的八卦。他们的话不多,但话题却是发散性的,而且他们对于盛夏这个试验体的态度都很漫不经心。盛夏觉得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对这里的防守太有信心了。
    这种疫苗的成熟会给陈柏青带来极大的好处,令他在医学界的声望更上一层楼。至于他不那么见得了光的试验过程,这一点小小的瑕疵会被掩盖在“治病救人”的光芒之下,丝毫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盛夏以及这个精神病院里所有的试验体,不过是他爬上峰顶的垫脚石。活着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意。或者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的面目吧,凶残、冷酷、弱肉强食,重合了丛林法则的所有要素。罪恶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暗暗滋生,盘根错节,律法的束缚则成为一种形式上的东西,并不如他所知道,或者说所期望的那样拥有强大且公平无私的力量。
    盛夏被留在实验室里观察了半个月,这期间他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到那个护士大姐。她一如既往的低调,给他喂饭、擦手擦脸,偶尔会悄悄跟他聊几句。盛夏知道她并不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懦弱无用。但她具体会怎么做,他实在难以猜测。跟这座钢筋水泥的建筑以及人数众多的守卫相比,她的力量显得太过单薄了。
    或者她还有其他的帮手?
    盛夏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尽量放到一边。他觉得要想离开这里还是得靠自己。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初雪降临在这个城市的那天,盛夏又被送回了重症院。
    空了一个月的病房里散发着潮湿的气味儿,漏水的水龙头依然滴滴答答的闹个不停。虽然病房里已经开始供暖,但温度并不高。盛夏穿着疗养院派发的毛衣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大病初愈的身体让他感觉虚弱,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怕冷。
    临海市因为靠海,又有其独特的地理原因,一到冬天就会没日没夜的刮风。有时候风不大,但从耳边卷过的时候会带起一种尖利的哨音,就像半空中有个狰狞的妖物在不断的提醒你天气到底有多冷。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不远处的运动场一片寂静。跑道周围的地灯和远处几栋重症楼都亮着,然而冷寂的感觉仍然从骨子里透出,即便是暖色的灯光也不能让人感觉温暖。
    海荣隔着走廊跟他说话,声音里带着后怕,“一个月啊,老兄,真以为你回不来了。”
    “哪儿那么容易就回不来,”盛夏裹着被子挤在门口,透过观察窗口努力想看一看海荣的方向,“活着可比死了要难多了。”
    “也是。”海荣心有余悸,“我关了这么久,都快要真的变成疯子了才找到一个盟友,你要是真回不来,我恐怕……我恐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盛夏的鼻子微微酸了一下,“继续实行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他把计划两个字咽了下去,谁也不知道这些铁门后面关着谁。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
    说起这个话题,海荣的情绪总算好了一点儿,“你这段时间不在,我还是有进展的,等有机会我一一告诉你。”
    盛夏仔细回忆他被送到实验室之前跟海荣商量过的事,含糊的问道:“是咱们说过的那位朋友吗?”
    这位朋友指的是据说有外援的南唐。当时海荣曾经说过要试着去说服他,让他加入他们的阵营,看来他们不但接触过了,而且商谈的结果还不错。盛夏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下一个自由活动日的到来,只有在活动时间,他们才有可能避开别人悄悄说几句话。
    海荣问他,“身体还好吗?”
    盛夏想了想说:“还好。就是总觉得冷。我裹着被子呢。”
    海荣说:“我也裹着。”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太阳升起之后就化得干干净净,盛夏挤在窄窄的窗口向外张望,他在实验室里关了一个月,远山的一片金黄都已经凋落,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灰褐色,连不畏严寒的常绿植物也都变成了黯淡的深绿色。连绵的群山将秋日的华美收藏起来,安安静静的孕育着下一个春天的繁丽。
    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门口有响声,盛夏回头,看见一辆推车停在门口,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妇女,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把东西放在床边的矮桌上,转身的时候却冲着他悄悄眨了眨眼。
    米兰派来的人进了重症院,这是不是意味着进展条又往前滚动了一格?
    盛夏心头激跳,想跟她说几句话又勉强克制住。他不能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坏了大事。
    护士出去,门还没阖上,又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位男性的护工,他将怀里抱着的一大包东西扔在床上就转身走了出去。
    盛夏的病房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他自己都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床棉被,上面还有一条电热毯。盛夏看着这些东西,微微有点儿发愣。海荣昨晚还抱怨病房里供暖太没用,要冻死大爷了云云,可见电热毯什么的,并不是疗养院的标配。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说:“怎么样?对收到的礼物还满意吗?”
    盛夏的手还搭在棉被上,心里却有种荒谬的感觉。他曾经是这个城市最受追捧的钻石王老五,财貌双全,不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的要跟他约会。如今可好,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曾经的贵公子身价一路降低到了尘埃里,竟然只需要一床棉被就能泡他。
    陈柏青从背后贴了上来,两只手搂住盛夏的腰,轻轻抚摸起来。
    盛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却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个男人。从客观条件上讲,陈柏青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是比他壮实得多。他在这里被关了半年,营养跟不上不说,更没有锻炼的机会,不久之前还刚刚大病一场。真要动起手来,他并没有必赢的把握。到了那个程度,他要承受什么样的折磨就更加不好说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有前科。如果再出一起像路永川那样的事故,对他的看守无疑会变得很严。他也会失去参加自由活动和户外放风的机会。不能与海荣接触,他怕时间久了会被排除在逃跑计划之外。
    盛夏一时间举棋不定。
    陈柏青的手顺着他的胸口慢慢向下滑。
    盛夏本能的挣扎起来,又被陈柏青强硬地按住。
    盛夏的额头微微冒汗。他该怎么做?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拍了两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老师,实验室那边说有你的电话,要去接吗?”
    工作人员在进入重症院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是不能携带通讯设备的。工作人员之间互相联系用的都是对讲机,只能在几百米的范围内通话,却无法与外界联系。陈柏青自然也要遵守这条规定,在进重症院之前把手机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手还贴在盛夏的小腹上,一时间有些难以取舍。
    “谁打来的?”
    “是林董。”助手在门口说:“说要跟你谈谈明年实验室的预算。”
    陈柏青很是遗憾的松开手,凑到盛夏的颈边重重咬了一口,“这一次先放过你。”
    牙齿摩擦着他的皮肤,湿热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盛夏强忍着恶心没有躲开,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所谓的要谈预算的电话是不是米兰派来的护士通风报信,又通过米兰的关系才有了这一通电话。否则若只是一个巧合的话,谁会选中午的休息时间来谈公事?
    陈柏青黏在他背上腻歪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走了。盛夏走到门边,通过观察窗口目送他离开,等这两个人的身影看不见了,盛夏注意到海荣从观察窗口探出一把勺子,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盛夏?”
    盛夏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忙压着嗓子答应了一声,“我没事。”
    “没事就好,”海荣说:“谢天谢地,我就怕你冲动。”
    盛夏苦笑,“冲动也是要有资本的,我连一支圆珠笔都没有,怎么冲动?肉搏的话,我没有把握,万一他喊起来,会更麻烦。”盛夏不得不顾虑两个人实力的差距。半年的牢狱式的生活已经把他的健康毁了大半,现在多站一会儿他都会觉得腿软,怎么跟人搏斗?
    “冷静,冷静,”海荣劝他,“别想不开。现在可有比斗气更重要的事儿。等你……那什么了,就凭你,想弄死一个大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盛夏哑然失笑。原来阿Q精神用对了地方还挺励志的。
    
    第13章 来访者(一)
    
    盛夏在回到十号楼之后的第二个自由活动日终于见到了南唐。几个月之前,盛夏曾远远看过他几眼,与那时相比,他似乎更瘦了,脸色也不大好,但他的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而且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活泛劲儿。就算他身上穿着疗养院标配的老棉袄,他看上去仍然很吸引人。
    三个同盟军胜利会师,缩在一边可怜兮兮的晒太阳。前方就是铺了厚厚一层白雪的宽阔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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