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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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叔东偏转过头,目光灼热地望在楚沉夏脸上,缓缓坐下后道:“好,你说,我倒要听听看,你要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程元郦是裴尘东的生母,却不是你的吧,你的母亲杨氏,当年在生下你后便血流不止而死,想必你也知道吧。”见裴叔东微微点头,楚沉夏又道,“但你不知道的而是,你的母亲杨氏是被程元郦害死的。”
见裴叔东激动起来,又要破口大骂,楚沉夏忙抬手制止他道:“你先听我说完,真假到时自然可辨。杨氏平日里身子骨不错,怀胎七月,怎会无故腹痛?你是七个月生的孩子,能活下来倒也是一个奇迹,可你知道你的母亲那时并未大出血!当时不过是出了一些血,早些处理是可以保住性命的额,是程氏逼迫稳婆不许声张,不许治疗,这才导致了你母亲……”
“你胡说!母亲这些年是如何待我的,我心里清楚的很,她待我视如己出,有的时候甚至比对尘东还要好。你这么污蔑她,实在是令我无法相信!”裴叔东果然不信。
楚沉夏静静听完他的暴言,平静道:“你若想知真假,去问问当年接生的稳婆和大夫,不就知晓了。巧的是,他们二人正好是夫妻,尚且还活着,就在东街裁缝铺的左边。”
“他们在建康?莫不是你安排的人吧,用来欺骗我!”裴叔东疑心道。
“哈哈,当日迁都,金城不少百姓都跟着来到了建康,有什么可骗的?你府上几个年长的家丁总该记得她们吧?带着他们一同前去辨认,是真是假不就辨识出来了?”
裴叔东顿了一顿,忽然抬头道:“好,我就去辩一辩真假。”
楚沉夏见他起身,忙叫住他,示意他坐下道:“我今日约你前来,并不是来说你母亲的事,我要说的是裴君北是如何死的。”
裴叔东低眸不语,忽然抓过一旁的酒瓶,大口喝了几口,才一边咳嗽一边道:“你……咳咳……说吧。”
“你知道为什么会凫水的裴君北跌落湖中却死了,而不会凫水的裴尘东却没事呢?”
裴叔东忽然紧紧闭眼,顿了一阵,才缓缓抬头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尘东跌落水中后被兄长救起,这才……”
“没错,裴君北会水,跌入湖中又怎么可能会淹死?只怕那时,是为了救不会凫水的裴尘东,才使得自己错过了求生的机会。”楚沉夏盯着裴叔东的眼睛看了几秒,又一字一句道,“每逢七月初七,他总是买一大堆元宝和纸钱,甚至有一回,请了法师到裴府驱鬼,又在自己的房门上贴满了符咒。你觉得他这是在防谁?”
裴叔东吞咽下口水,目光有些慌乱地不知往哪放好,其实不光如此,他曾经在家中的祠堂,听裴尘东一个人念念叨叨。
说什么,你别来找我了,我是无心的,现在联想起来,当真是可怖之极。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想怎么样?报复裴家吗?”裴叔东顿了半日,从喉口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楚沉夏当即便笑开了,直笑到最后一个音才停下来道:“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让黑变成黑,白变成白。你大可回去问问他,看他承不承认,还有,劳烦你转告他一句,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裴叔东很想问问这是为何,可喉咙像被堵了,说不半个字来,见他起身要走,也没那个勇气挽留。
楚沉夏才回到城中,便遇上了黎络,也不知她是从何得知,自己将要成亲的事情,执意要入东宫去瞧瞧。
楚沉夏无奈之余,只好带着她去了,待见到面前的人时,黎络略微有些失落道:“原来是半容姑娘,我先前在你府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半容自然记得那一面,当日黎络被她翻死尸的动作惊到,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否有抵触,当下手足无措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忙行礼道:“半容见过楚夫人。”
黎络应了一声,适逢徐熙从闻声从屋中走出,黎络目光一震,诧异道:“这是……”
“这是我师父,徐熙。”半容忙解释道。
“徐熙……”黎络喃喃念了两声,听得徐熙一阵奇怪,诧异道,“怎么?你认识我?”
“自然是听说过的,名震江湖的徐神医,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黎络脸色白的吓人,楚沉夏忙上前去扶,忽然见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道,“沉夏,我们先出去吧,母亲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楚沉夏见状,忙向徐熙行礼告退,这才扶着黎络往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她噤声不语,便诧异道:“母亲有什么话要和孩儿说?”
“也没什么重要的话,母亲就是想问问你,那半容姑娘是什么来历?”
见黎络这样问,楚沉夏却已没放在心上,如实答道:“是徐熙老先生的爱徒,她姓孙,据说是徐熙老先生故友所托之女。”
黎络皱了皱眉,许久没有说话,忽然目光一闪,又问道:“那你可是真心喜欢他?”
“自然是真心的。”
黎络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心里却直呼,老天作孽啊,非要将仇人的一对儿女凑在一起。
徐熙性情古怪,哪里有那么多好友,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家沈家罢了。故人之女,只怕是沉家遗留下来的女儿,无论是从年龄还是眉眼,都像极了当年的沈源夫妇之女。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步步为营
“你母亲回去了?”刘衍见他出神,便问道。
楚沉夏并未抬头,飘渺的眼神也并未就此收紧,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不出你所料,今日柳氏果然被重创,柳长公撞柱而死,却也得不到父皇的宽恕。你方才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几辆囚车?父皇揪出那几个为首的,说是是要游街示众。”刘衍又问道。
楚沉夏这才抬头看他道:“我看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大臣,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不管怎么说,刘彧的这个做法,虽然不怎么人道,却也为百姓出了口恶气。”
“不人道?”刘衍诧异道。
“那柳长公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半句话都不狡辩,就撞柱而死?若不是有人用更重要的事情威胁他,他怎么肯?”楚沉夏左右晃动脑袋,似乎是觉得颈部很不舒服。
刘衍却锁紧了目光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的家族的存亡还重要?我听你这么说,心口一阵寒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令柳长公这般义无反顾,对了,徐之才方才派人来传信,约我们明日在南苑附近相见。”
“南苑?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该是有多不放心啊。”刘衍皱了皱眉,却已没再说什么了。
楚沉夏忽然起身至窗前,朝窗外看去,只见若渝正在教导不凡练剑,不由脱口道:“不凡年纪不大,学起剑来却是有模有样。”
刘衍也跟着都走到窗前,笑道:“是啊。他天资聪慧又肯学,将来长大了。必是一个出色的人。”
“殿下打听过他的身世吗?”楚沉夏冷不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刘衍知道他素来多疑,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笑道:“一个孩子,就算身世不简单,又能搅出什么风云来。”
说话间,若渝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偷窥,让不凡重复方才几招,便往殿内走来。
“殿下今日这么空闲?”若渝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些汗珠,落在她的脸上却像是装饰用的白珠。
刘衍笑着招她坐下,问道:“不凡的剑术学得如何了?”
“**不离十吧,剑招都学了。剩下的就靠他的努力了,练个十年,差不多也该有我这样的火候。”若渝接过刘衍递过来的茶,缓缓喝了一口。
楚沉夏扫了他二人两眼,忽然问道:“你可曾听你父亲提起侍御史周朗?”
“周朗?从未听父亲提起。”若渝只回答他的问题,却不问为什么,倒是刘衍诧异道,“怎么了?”
“周朗这个人不能留,殿下最好想办法除去了他。我原以为王盟主会有所作为。”楚沉夏耸了耸肩,解释道。
刘衍微微点头,若渝却是目光一闪,狠狠打量了楚沉夏一脸。他分明是想借父亲的手除去周朗。
若渝想了一想,马上道:“父亲身边有不少贤人力士,除去一个周朗算什么。殿下等着看吧,那周朗必定能为我们所用。”
“为我们所用?”刘衍重复道。
若渝点了点头。正色道:“是啊,物尽其用。殿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能拉拢的尽量拉拢。”
“只怕贤臣拉拢不成,反倒拉来豺豹。”楚沉夏当即出言讽刺,又望向刘衍道,“周朗心若磐石,不可拉,殿下还是将他除去为好。”
刘衍十分赞同楚沉夏的意见,对若渝道:“确实如此,还是除去的好,倘若你父亲真有办法除去周朗……”
“父亲自有办法除去周朗。”若渝忽然冷声站了起来,不打一声招呼便往外走去。
若渝出了大殿之后,直往东宫外走,御马至一处宅子前才停下,此时正是大白天,她却肆无忌惮地翻身入了宅子。
周朗没料到有人会来,剑窜到身前的时候,反应迟了一些,但到底也是武功过硬的人,抓起手中的书便化开了她的剑。
“你?”
周朗双目微眯,手却在桌底轻轻一摸,抽。出一柄软剑来,直往若渝身上刺去。
见剑刺来,自己本该后退两步避开这一剑,可是倘若自己避开,那么这先机就失去了,到时候又少不得一番打斗。
这么想着,她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软剑。
随即,右手一扬,剑快速地抹过了他的脖子,若渝这才松手,闪身又出了门。
若渝回到东宫之后,便去找半容为自己包扎伤口,半容十分吃惊,却也没有多嘴问些什么,只是忙着为她处理伤口。
可是她不问,有的人却找上门来问了,若渝余光一闪,不做任何声响,静心听刘衍道:“我方才收到风声,周朗死了。”
为若渝上药的手忽然一抖,半容迅速替她包好伤口,起身道:“我去替若渝抓药,你们说吧。”
“是你下的手?”刘衍走至她面前,见她不出声,又道,“这可是白天,保不齐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要是出了个什么差错,你怎么办?”
“殿下是想说东宫怎么办吧?”若渝起身与他对视,不咸不淡道,“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作为女儿,我只能照做。”
刘衍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激地十分生气,怒道:“胡闹!哪有你这样的,我要除去周朗,你就杀了他,那你去帮我杀了满朝文武好不好?”
若渝眉睫一颤,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如果殿下需要,我可以。”
“你……”刘衍语塞地说不出话来,望着她潇洒转身离去的背影,更是气的呼吸声都重了起来。
楚沉夏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侧妃果真聪颖过人,我真是自愧不如。”
“什么?”刘衍被他这话说的摸不清头脑,方才的一丝火气也忽然熄了下去。
“她假借他父亲的名义杀了周朗,刘彧会如何想?”楚沉夏提醒道。
刘衍一下子反应过来,瞠目道:“难道她……早已看出我与王铨鸣结盟实为互相利用?想要将对方置之死地,她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便想离间王铨鸣和刘彧,好为我所用?”
“殿下怎么想的?”楚沉夏又忽然问道。
刘衍起初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细想这下便明白过来了,他是在问自己会不会将王铨鸣为己所用。
楚沉夏见他沉默了片刻也不回答,便转开话题道:“只怕刘彧这回,要将周朗的死算在柳氏头上了。”
“你是说,刘彧对柳氏还有后招?”刘衍皱了皱,忽然从鼻子里叹了口气。
楚沉夏一面打量房间一面回道:“有没有后招我不知道,但是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会甘心放过?殿下别忘了,后宫里还有一位禁足的贵妃,军营里还有一位勇猛的将军,刑部还有一位年轻的侍郎。”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是一定要斩草除根才罢休了?”刘衍又惊又怒,对于刘彧这样的手段,实在是不敢苟同。
楚沉夏见半容往屋子里走来,示意刘衍不必再说,两人齐齐看向半容,只见半容好奇地探着脑袋道:“若渝呢?”
“她走了。”刘衍笑道。
半容见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跟着笑道:“那你们二人为何还不走?”
刘衍忽然用手肘顶了顶楚沉夏,笑道:“有人说要等到你回来才肯走。”
“是吗?”半容脸上有些绯红色,转了过身,便去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