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6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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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同人不同命呢?张輗严格说来,也是在那场斗争中,站在了太子一边,却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得了最重的赏赐,这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兄长罢了……
张輗干的更漂亮的,是皇帝封他为侯爵后,他坚辞不受,希望用自己的爵位,换弟弟张軏一条生路……张軏是汉王的死党,占领京城时的最高长官,按说是必死无疑。
朱棣听了,一脸不悦道:“一码归一码,你有功朕要赏,你弟弟有罪,朕也一样要罚!”
张輗跪在朱棣面前,哭成泪人说道:“爹妈死得早,我兄弟俩都是哥哥一手拉扯起来的,哥哥临去安南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照顾好弟弟。是我疏于管教、又没约束住他,才让老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要是哥哥回来一看,我成了侯爷,弟弟却不在了,我怎么跟哥哥交代啊!”
张輗是声泪俱下,把朱棣都勾的眼圈通红,想起了为救自己战死的张玉来,又想到张辅为大明镇守南疆这么多年,一颗心就软了下来,非但赦免了张軏,还让张輗继续当他的太平侯。
这下子张二公子是名利双收,京里头那些原先瞧不起他的,都对他刮目相看,说张二公子大智若愚、有见识、有情义!一时间,张二公子风头无两,家里头宾客盈门,想不到今天却跑到这儿来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王贤看看张輗,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小子脸上都透着光。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张輗一把把王贤拉上车:“上车再说。”
一关上车门,张輗便劈头问道:“听说你把徐真人给办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王贤刚刚定下神来,脑子嗡的一声又炸了,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也知道了?!你听谁说的?!”
“也不知从谁那传出来的,”张輗苦笑道:“你知道这京里头,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对,是有人在陷害我。”王贤眉头紧皱。
“这么说,你没干?”张輗却会错了意,叹口气道:“要是你真干了,倒还值了。什么都没干,还落了个这么个有口莫辩的罪名,真是太倒霉了……”
“……”王贤没搭茬,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思索是谁散播的这个消息……应该不是身边的兄弟,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都跟自己绑在一起,又都是老江湖了,绝不可能胡说八道。
‘那就是,押送审问纪纲的太监了……’王贤思来想去,都觉着那些太监的嫌疑最大。不过那些太监也都是老成持重之辈,不可能随便散播这种谣言,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喂,兄弟,”张輗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不吭声,只好拍拍他的胳膊,把王贤唤回神来。“怎么,吓坏了?”
王贤点了点头。一时想不出头绪,他只好先不去想。问张輗道:“你说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你终于问到点儿上了,”张輗脸上嬉笑之色尽去,沉声道:“京里头早就有定论,徐妙锦这个女人,皇上是绝不会碰了。但皇上同样不许别人碰她,谁要是跟她有瓜葛,就等着皇上将其挫骨扬灰吧!”
“哼!”王贤拳头一攥,咬牙切齿,他还就想摸摸这老虎屁股了!
张輗却以为他怕了,叹口气道:“兄弟,当今之计唯有请徐真人帮你开脱了。”
“她……”王贤愣一下。
“你们不是清白的吗,让徐真人跟皇上讲清楚,应该能让你过去这个坎。”张輗又叹口气:“我知道,以真人的性子,这难比登天。”顿一顿,他同情的看着王贤:“可要是她不帮忙,兄弟你在大明的日子就到头了,赶紧想法子收拾细软跑路吧!”
“……”王贤眉头紧皱,他想说张輗出的什么狗屁主意,男人有事儿,怎么能让女人出头,但张輗好心好意,自己怎么能责备他。
第852章 万箭穿心
京城到了十一月,天渐渐冷下来。人们的心,却因为一桩桃色事件,愈发燥热起来。
王贤和徐妙锦有染,这一桩令人浑身燥热的八卦,威力之巨大,甚至盖过了汉王和纪纲的事情。尽管,在这个月份,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因为纪纲的牵连被杀或者被流放,尽管,汉王全家上千口,也是在这个月份被驱逐出京,前往山东就藩,但人们的关注焦点,始终都在这一件事上。
无论是官员们公务之暇,还是夫人小姐们的后宅聚会,人们都在热情高涨的议论着这件事。他们有时候讨论传言的真假,许多人不信,或者不愿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这不影响他们继续兴致勃勃的讨论,王贤究竟是怎么和徐妙锦勾搭上的,或者他们到底配不配之类。
有人说,他俩早就有情,趁着皇上不在京,自然干柴遇烈火。有人说,徐妙锦是中了春药,王贤是帮她解毒。也有人说,徐妙锦是被王贤霸王硬上弓的;甚至还有人说,是徐妙锦逆推了王贤……
林林总总若汇集起来,起码有几十种说法,而且都是有鼻子有眼。弄到最后,人们都忘了谣言的本来面目,完全按照自己接受的一套说法,来记忆这件事……在夫人们心里,徐妙锦是那久旷的****,遇到王贤那样精壮的男人,自然**。在小姐们心里,却是一番有情人突破重重险阻,也要在一起的感人爱情。她们甚至对王贤有了强烈的好感,希望这位有情郎,能战胜大魔王,救出他的女人,然后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在王公官员们心里,更是对王贤佩服的五体投地,认为他干了天下男人都想干却不敢干的事儿。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认定了同一件事——王贤这次一定死定了!
身为当事人,王贤自然无比煎熬,他绞尽脑汁,也没有自救的法子。若非知道前头刚刚救驾,朱棣不会马上翻脸,他定要收拾细软,带全家跑路了。
这天,他正在衙门里揪着头发,苦思冥想,突然时万跑进来禀报说,徐妙锦进宫去见朱棣了!
王贤一下就炸了毛,大怒道:“谁让她去的?!”
“这……”时万不禁暗暗苦笑:“我们管的着徐真人吗?”
“哎……”王贤知道自己失态了,定定神,在屋里走了两圈,却愈加烦躁道:“备马,赶紧把她拦住!”
“哎呀大人,您凑啥热闹啊?!”时万忙劝道:“躲都来不及,还往上凑!”
“你闭嘴!”王贤烦躁的骂一句,时万缩缩脖子,赶忙备马去了。
王贤的动作已经最快了,盏茶功夫,便已经到了宫门口,看到邓小贤等在那儿,他忙问道:“徐真人呢?”
“已经进宫了。”邓小贤叹口气道:“大人,趁着兄弟们还在,赶紧跑路吧。”
“我为什么要跑路?!”王贤狠狠瞪一眼邓小贤,下马就往宫门口走去。
“哎呀,”看着王贤的背影,时万走到邓小贤身边,唉声叹气道:“情之一物,最误世人。”
“你懂个屁,”邓小贤瞪着时万道:“查出是谁散的谣言了吗?”五处这个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谣言的来龙去脉。
“基本上查出来了,就是宫里的几个太监,”时万恨声道:“而且他们都是那赵赢的徒子徒孙。”
“赵赢……”邓小贤眉头紧皱,对这个最近才现出身形,却一下就威震朝野的名字,他自然不陌生。“他想干什么?”
“你管他呢,”时万却有些意兴阑珊道:“大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啥。”
“谁说大人没了?”邓小贤瞪一眼时万。
“你觉着大人,还能走出这道宫门吗?”时万看着王贤走入皇宫,身影彻底消失,不胜唏嘘道:“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黄粱梦一场!”说着拍拍邓小贤:“咱们当过官了,过了瘾了,也该散了,我回去当我的飞贼,你回去贩你的私盐。”
“去你妈的!”邓小贤啐一口。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时万擦一擦腮帮子上的唾沫,两手一摊,郁闷道:“你当我愿意啊,放着好好的指挥使不当,回去偷鸡摸狗?”
“……”邓小贤没法反驳,也不愿再反驳了。他突然走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尊巴掌大的神像,恭恭敬敬的摆在地上,磕起了头,口中还念念有词道:“祖师爷保佑,我家大人能过去这一关……”
“这是?”时万看那尊神像道:“哪路神仙?”
“管仲老爷。”邓小贤恭敬道:“我们贩盐的祖师爷。”说着瞥一眼时万道:“要不要一起拜拜?很灵验的。”
时万摇摇头,正色道:“我们拜的是时迁老爷……”。
且不说在宫门外求神拜佛的两人,单说王贤进了宫,急急忙忙往乾清宫赶去。他是北镇抚司镇抚,只要说一声有紧急公务,谁也不敢阻拦,紧赶慢赶,终于看到了徐妙锦的身影。
看着徐妙锦正要进乾清宫大门,王贤张嘴便要喊住她……谁知两条黑乎乎的人影突然闪出,一个捂住他的嘴,一个把他往边儿上拉。
王贤刚要反抗,一看竟是朱瞻基和张輗,不禁愣了一下,就是这一愣,便被两人拖到一旁的夹道中。王贤这才回过神来,使劲挣扎,但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按住他,他竟挣脱不得。
直到徐妙锦的身影消失,朱瞻基才松开王贤。王贤赶忙要出去,却哪里还有徐妙锦的影子……
“你们干什么!”王贤双目喷火,瞪着朱瞻基两个。
“干什么?!”朱瞻基黑着脸……是比肤色更黑的那种。“我还要问你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贤登时满腹的话语说不出口。
“兄弟,你可别乱来。”张輗低声道:“不然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滚开!”王贤低吼一声,却被朱瞻基一把揪住领子,冷冷看着他道:“你想害死自己我不管,别害死我小姨奶!”
“……”王贤登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嘶声道:“你们跟她说了什么?”
“还用我们说吗?!”张輗苦笑道:“徐真人不聋不哑,自然会听到传闻……”
“所以,她为我去见皇上了?”王贤痛心疾首道。
“别自作多情了!”朱瞻基哂笑道:“我小姨奶听到传闻,怒不可遏,说要进宫跟皇上说清楚,和你没有一文钱关系!”
“是啊,”张輗道:“真人冰清玉洁,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当然要澄清了!”
“她怎么能澄清?!”王贤痛苦的闭上眼。
“说清楚和你没关系,不就完了。”张輗说着看一眼朱瞻基道:“对吧?”
“是。”朱瞻基的回答,却有些心虚。他太清楚自己祖父的疑心病,到底有多重了!。
乾清宫寝殿中,朱棣痛苦的蜷在躺椅中,全身骨节像被千万根钢针反复扎刺一样,让他痛不欲生。在这又湿又冷的季节,皇帝的风湿病又犯了,而且因为刚受过重伤、伤口恢复的不尽如人意,再加上也确实上了年纪,让他这具饱经风霜的圣体,大有不堪重负之感。
“有风,哪里的窗户没关好?!”寝殿的所有门窗都紧闭着,屋里已经点起了暖笼,朱棣却感觉还是冷,像有北风从全身骨节往里吹一样。
李严和众太监们赶忙四下查看,门窗都关得严严严实实,哪有一丝缝啊。
“皇上,门窗都关好了。”李严轻声禀报道。
“那朕怎么还觉着冷?”朱棣紧扯着身上的衣裳。
李严上前,轻触一下朱棣的手指,“哎呀,好凉。奴才给皇上加件夹袄吧。”说完就愣住了,因为朱棣自幼习武、寒暑不侵,再冷的天也就一身单衣,如今身处江南、且未入寒冬,皇帝竟然就顶不住了……
朱棣也愣了一下,旋即断然摇头道:“用不着,朕三九天都不穿棉,这才,哪……到哪……”说这话时,皇帝的牙齿分明打起颤来。
“皇上,还是加件衣裳吧。”李严劝道。
“聒噪!”朱棣不耐烦的挥挥手,说着却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阿嚏!”
这下李严不听皇帝的了,取了件披风,给朱棣披在身上。朱棣皱皱眉,身体却很诚实,忍不住把披风裹紧,果然感觉舒坦多了。朱棣怅然若失的叹口气。
“是江南这天气太怪了,又冷又潮的,不如咱们北方的干冷舒服。”李严赶忙给皇帝找理由。
“是啊。”朱棣这才神色稍缓道:“朕本来打算在北京过冬的,结果出了这些烂事儿,这下可好……”
“好在都过去了,”李严忙安慰朱棣道:“一开春,皇上就能回北京了。”
“是啊。”朱棣点点头,突然幽幽道:“这一去,朕就不打算回来了。”
“啊!”李严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有提前迁都的意思,一时间不该如何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