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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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现在林清儿拿着《论语章句》,为他掰开揉碎了讲。王贤每每听得昏昏欲睡,但看到她那张如花娇颜,露出淡淡的失望神情,便强打精神继续,心里不禁苦笑:‘这也算美人计的种!’
因怕他贪多嚼不烂,林清儿每天只讲十句,让他融会贯通,再将朱熹注释背牢。第二天要能讲出来,背得全,方会接着讲下去。
王贤虽然学得认真,但直没忘了收税的事儿,这些天吴为几个来看过他,说六个粮区的负责人,皆是资深书办或与张司户关系密切的家伙。这些人如今已不来衙门报道,天十二个时辰与本区粮长泡在起,督促他们尽快完税。
不过因为重订的黄册,比原先多征两成税,令粮长们为不满。他们似乎商量好了,要拖到官府让步、答应按原先标准征税为止,是以各路人马都很不顺利。
但也有例外,便是去三山镇收税的路。何常被捕后,两个副粮长为了争夺他的位子,打得不可开交。到那里收税的书办宣布,谁能多收两成税上来,就把粮长位子给谁。只是副粮长也不是被哄的,个小小书办空口无凭,他们怎能相信?
不过那书办在衙门颇有能量,正在全力运作此事,据说已经快申请下来了……
总之,最没进展的就是王贤这路,吴小胖子言语间,对他占着茅坑不拉屎颇为不满。那意思是,你不去让给我试试,总好过这么白白浪费了吧?
王贤故作高深的笑而不语,实际上心里点底儿都没有。直到两天后的傍晌,他正读书闷了,给林清儿和银铃讲笑话道:“朱子说圣人门下有七十二贤人,请问姐姐,不知有几个是人,有几个是小孩?”
林清儿仔细回想半晌,摇头道:“书上没有。”
“怎么没有?《论语》里说得明明白白,成人三十人,小孩四十二人。”王贤脸‘你竟不知’道。
“何以见得?”林清儿奇,她自问经义烂熟于胸,完全不记得有这茬。
“《侍坐》篇里明明说,‘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六七四十二,加起来正好是七十二贤人。”王贤嘿嘿笑道。
“啊……”林清儿愣,旋即明白过来,掩口笑着白他眼:“净会胡扯,我要是先生,非你打板子不可!”
银铃见两人笑得眉来眼去,却完全没听懂。这时听到有人敲门,她便蹦起来道:“我去开门!”
她打开院门,便见个身材高的白发老者,正脸拘谨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挑担子的长工。
“请问这是户房王小官人家么?”
“是啊,”银铃点头问道:“老爷爷是?”
“老夫晁天焦,乃上新乡粮长,特来拜见王小官人。”平素趾高气扬的晁公正,很是客气道。
“啊,你就是晁天焦?”银铃杏眼瞪,拉下脸道:“我哥不在家,倒让公正白跑趟!”
“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晁天焦心说,这话咋这么耳熟?
“这个没数,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银铃稚声稚气,不紧不慢的答道。
“那不什么都耽误了……”晁天焦急道:“去找找不行么?”
“这可没法找,我哥哥交友广泛,有可能在富春江和人钓鱼,也可能去仙霞岭找他兄弟赌钱,每次都是尽兴而归,我们可找不到。”银铃笑容假假道:“家里只有姐妹两个,就不请几位爷进去了!”说着砰地声,把门关上!(未完待续)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四十五章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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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怎么办?”看着砰然关闭的门,外面仨人傻眼道。
“唉……”晁天焦哪会不知,这是人家在报复自己。可是谁知道他是王兴业的儿子,谁知道李晟能转眼倒台?两条知道条,当初他也不至于,将王贤拒之门外。
“太不像话了,他以为自己是谁?户房司吏也不敢这样对咱们!”长工们愤愤道。
“唉,谁让少爷他……”看到晁天焦面色阴沉,长工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人家的奸计呢……”
原来,晁天焦的儿子晁蔡端坐家、祸从天降,莫名其妙吃上了官司……
晁家家业,在上新乡有宅院,在乡下有庄园,秋收晒场的季节,晁蔡都是住在庄园里,带着长工们干活的。
这种乡下的庄园,向来安静无事,然而昨天早晨,长工们起来干活时,便发现晒粮的场院里,躺着具死尸……
晁蔡被叫来看,见是个倒毙的乞丐,他又不是专业仵作,无从判断死因和死亡时间,只能瞎猜可能是翻墙进来想偷粮食,结果发急病死了。
晁蔡面暗叫晦气,面和老长工们商量该怎么办?有人说当然报官了,但另外些人说,人死在咱们场院里,报官说不清楚,只怕要被敲竹杠的!
晁蔡听说过,官府的公人最是流氓,每每发生这种人命案子,也不做调查,先把死尸附近的、没有背景的富户指为嫌疑犯,然后把他们拘押起来敲诈勒索。那些被拘押的富户,就算破财消灾,也免不了场牢狱之灾,倒霉的还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刑伺候顿再说。
晁蔡是越想越害怕,跟几个老长工合计,决定把死尸远远运出去丢掉,省得惹麻烦。
拿定意,长工们便将尸体抬上车,在上面盖好草席子。趁着天还不亮,两个长工便赶车出了庄园。
上午,晁蔡都心神不宁,直盯着庄口,等那两个长工回来。直等到傍晌,两个长工回来了,不过是五花绑,被群捕快、民壮押解着过来。
‘坏了……’晁蔡心里咯噔声,赶紧在众长工的簇拥下迎上前,拱手连连道:“诸位差爷请了,这两人是我家长工,身家清白,并无犯罪……”
“呸!杀人凶手也敢称清白?”领头的正是县里副捕头张麻子,他冷笑声道:“有人亲眼看见,他俩在芦苇荡里挖坑埋死人!”
“差爷误会了。”晁蔡心说怎么这么寸,竟被人看到了?只好实话实说,说这具尸体是今早,在自家场院发现的,因为怕惹麻烦,故而让长工偷偷运出去。
“不说别的,若是乞丐生病倒闭,你应当通知里长,请官府来验尸后才能掩埋!”张麻子冷笑道:“你偷偷摸摸,必然是害了人命,怕被官府追究,才让帮凶毁尸灭迹的!”说着挥手,捕快便将铁链套到了晁蔡头上。
晁蔡连呼冤枉,长工们也声争辩,却被官差股脑捉了,又把庄园搜了个底朝天,结果发现刀枪若干,还有弓箭……这都是庄园备来防盗的,此刻全被当成了罪证。
待官差压着干嫌犯返程时,晁天焦闻讯赶来,求诸位差爷放他儿子马。所奉的腿脚钱、酒饭钱比平时丰厚十倍。
张麻子笑纳了他的孝敬,抱拳道:“公正莫慌,咱们也没说人是你儿子杀的,认定凶手那是老爷的事儿。让令公子跟咱们走趟,保证不难为他。”
因为拘押嫌犯是官府的权力,晁天焦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他们回城。
回到家里,晁天焦收拾了包银子,让长工套车拉自己进县城。他也是个老江湖了,焉能不知此事必有蹊跷?有道是‘皇权不下乡’,除非有案子,否则官差是不会在乡下晃荡的,哪会那么巧,正好碰上去埋尸体的长工?
在衙前街上的旅店住下后,他四处拉关系走门路,终于从刑房的某位典吏口得知了真情,原来是自己得罪了王兴业的儿子,有人在替老上司出气呢。
晁天焦找到县里管刑狱的马典史,请他放人,谁知马典史说,你儿子被抓了现行,搜庄子又搜出刀剑,不经县老爷审判,谁敢放人?
晁天焦请他代为说和,马典史却道:“我说是可以说,但县老爷九成九是不肯放人的。”
“为啥?”晁天焦傻眼道。
“县老爷上任以来,头次正经收税,实指望能得个开门红,在上司面前好看。谁知道你竟躲起来,不见上门的官差,这不是想给县老爷拆台是什么?”马典史副‘你老糊涂了’的表情道:“现在令郎落在他手里,你觉着能轻易放人么?”
“不能……”晁天焦满嘴苦涩道。
“这不就结了。”马典史起身要走,却被晁天焦把拉住,央求道:“马四爷指条明路!老朽定有重谢!”
“其实也没啥,我送你句话,”马典史甩开他的纠缠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晁天焦恍然悟,赶紧让人买了礼品,以向王贤赔礼道歉的名义,直奔王家而来。谁知却吃了闭门羹!
尽管肚里窝火,但想到儿子在牢里,还不知被狱卒折腾成什么样,有没有被同监舍的犯人爆菊……他就点脾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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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晁天焦又来次,又吃了闭门羹。
次日上午,晁公正再来次,再吃闭门羹。
下午,他第四次登门拜访,这次更是直接跪在了王家门口,这才终于见到了,那个曾经十分想见自己而不得的王贤王书办!
天井里,王贤趴在躺椅上,脸挪揄道:“公正好生别扭,在下数次登门,均被你拒之门外,现在我不去了,你又来四顾茅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愈发阴冷,真得很有敲竹杠的潜质。“这样很好玩么?!”
“小官人息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晁天焦陪着小心道:“那都是李司户的意思,老朽不敢不从啊。”
“你倒推得干净。”王贤冷笑道:“李晟为何不让你见我?”
“李晟倒没说不让我见你,只是嘱咐我,千万不要听小官人的,收粮的事情能拖则拖,等其他粮区定下来再说。”晁天焦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写满了懊悔道:“李司户也算我们粮长的顶头上司,他的话我不敢不听,考虑到无颜面对小官人,我才不得不躲着不见。”
“那现在怎么又来了?”王贤瞥他眼道。
“是这样的……”晁天焦看看院子里,并无王兴业的人影,遂小声问道:“令尊呢?”
“去南京了。”王贤淡淡道:“你不放心跟我说,就等他回来吧。”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晁天焦问道。
“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王贤摇头晃脑道。
晁天焦知道自己又得罪小子了,只好低声道:“其实,跟小官人说也是样的……”
“说吧。”王贤呷口茶道,“我不保证会听。”
“本乡定于明日收粮,请小官人前去验看。”晁天焦恭声道,心里却暗骂不装逼会死么?
“准备按照哪个册子收?”王贤眼皮都不抬道。
“当然是……”晁天焦暗暗叹道,诸位兄弟勿怪,我救儿子要紧,只能不仗义次了。“按新核定的账簿收了……”
说完他便感到心下滴血,损失实在太惨重了……
“你也别跟瘟鸡似的!”王贤看不惯他这副嘴脸,冷声道:“上新乡到底瞒下了多少户口,你比谁都清楚。就算多上缴两成,你依然有的是赚头,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罢了!”说着冷冷笑道:“不信我把上新乡的黄册贴出来,看看老百姓会站在谁这边!”
“这……”晁天焦语塞,要是让老百姓知道,他们多年来交的税,有四分之没进国库,而是被他这个受人尊敬的粮长,和官府的人瓜分了。那晁家在上新乡,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过晁公正也知道,王贤只是在吓唬自己,因为他根本承担不起,公开黄册带来的后果——别忘了黄册可是官府造的,账面上的人口减少,是衙门里相关官吏的杰作。没有官府的包庇,给晁天焦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侵吞朝廷税粮。
官府需要这笔稳定丰厚的收入,来支付像王贤这样的非经制吏、白役等临时工的工食银。来供给诸位老爷的日常所需,冲销县里的各项杂费……可以说,谁敢掐断这笔收入,就是跟本县全体官吏为敌,王贤个小小书办,敢么?
但晁公正知道王贤的意思,是在警告自己越线了。他和某些人的贪婪,已经严重损害了本县的赋税水平,让县老爷很不高兴了!别人没有把柄被捏着还好说,自己儿子在人家手里,要是还不配合,只能是自寻悲剧了!
想到这,晁天焦颓然道:“小官人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统治乡亲们,明日场院里完税。”
“去吧!”王贤挥挥手,按捺住喜意道。(未完待续)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四十六章踢斛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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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比较费劲,因为我还没见哪本书,还原过明朝农村收税的场景。求票票,晚上还有更。)
国朝的制度设计,完全由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心意决定。比如收税,他认为贪官污吏会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