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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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守门的百户竟也堆起笑;把门包又塞回他袖里;用更亲切的笑容回应道:“大人别拿小得开玩笑;您要去哪知会一声;小得这就给您通报。”
王贤推让几次见对方真是不收;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今天狗改了吃屎了?得了;不收就不收;我又不是钱多烧得慌;便笑道:“那改天请六哥喝酒。
“不不不;是小得请大人喝酒;请您万万赏脸。”百户陪着笑;把他请进门房;又将自己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命人伺候好王贤;然后飞也似的进去通禀了。
王贤笑问那给自己斟茶的门卒道:“你们百户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挺正常的。”门卒只是陪笑;哪敢胡说八道。
很快;季百户便转回;亲自将王贤送往武选清吏司;一路上说了好些好话;还跟王贤敲定了请他吃饭的ri子。被人奉承着;总比奉承别人舒坦;王贤也懒得去想原因了。
季百户把他送到武选司门口;嗓门陡然小了很多;对当值的主事也低声下气。没办法;这可是掌握着天下武官铨选的地方啊
大家同样是当官;同样品级;为什么有人富得淌油;有人却穷得天天清水煮菜叶呢?说到底就是个职掌问题;要分到个清水衙门;半分好处捞不到;穷死也没办法。要是在实权衙门当官;手里把着千万人的命根子;任你为官清廉;也一样能宦囊丰厚。这道理王贤在富阳县就懂。说到底;为官作吏其实本质上是一样一样的。
京城衙门历来有四大肥差之说;闻名遐迩、人人垂涎;指的是吏部文选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其中又以对掌文武官员选用的文选武选二司;最为煊赫堂堂;人都说在这两个部门当上几年官;哪怕你是个主事;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更大的好处是;你要是会为人;几年建起的人脉;足以让你仕途通达;左右逢源;甚至连子孙都受益。
有这样的体面和富贵;这两个衙门的官员该是何等牛气冲天;也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对他们直接掌握命运的中低级文武;那更是不拿正眼视之。
杜百户小小百户;前途命运都捏在人家手里;自然大气不敢喘一声。王贤这个正五品千户;正好也在其权力范围之内;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他可不想一时托大;弄得自己ri后被人使绊子;是以又把手摸进袖里;那里有更大的红包。
谁知那对季百户板着脸的主事;竟对他笑了笑道:“大人请进;我们铨曹大人正好有空。”说着就进去通报;根本不给他送红包的机会。
所谓铨曹就是武选郎中;别称小司马……至于大司马;就是兵部尚书了。王贤临来前打听了一下;现在这位新上任的小司马姓柴;浙江钱塘人;说起来还算同乡;当然认不认这个同乡;决定权在人家;自己只能被动的接受。
不过同乡加前辈;又是掌握自己仕途命运的高官;王贤暗叹一声;心说少不得得跪一跪啊……
待那主事让进去;王贤赶忙把红包递上;结果又被笑着拒绝了;这让王贤颇不适应;又没时间废话;赶忙进去武选郎中的签押房;口称‘下官拜见大人;;便推金山、倒玉柱的要下拜。
却被那铨曹一把扶住;朗声笑道:“仲德好没道理;你是五品;本官也是五品;何来下官之说?”王贤发现对方一双手稳如磐石;竟是有练过的;想要下拜是不可能了。何况听对方称呼自己的字;竟大有亲近之意;心里不禁一喜;面上却愈加恭谨道:“铨曹大人说笑了;小人这五品;跟您这五品;那是有天壤之别的。”
“你这伢儿;年纪不大道儿蛮老”柴郎中笑骂一句;用的却是杭州话。“再木儿个滋当心吃头颈拳”这话意思是;你个小孩装老成;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当心我扇你
话语里的亲近之意再明白不过;这是要跟他论同乡啊;王贤有些受宠若惊道:“小讶儿不敢。”
“这就对了;快坐下。”柴郎中笑着拉他在靠墙的一遛椅子上坐下;自个也没回大案后就坐;而是挨着他坐了;亲手给他斟茶道:“仲德啊;本官柴车;家住钱塘县瓶窑镇上;比你早十年中举;既是你的同乡;又是你的前辈;你来京城两年都不跟我走动;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之前实在是不敢高攀;”王贤苦笑道:“若是知道大人如此平易近人;晚辈早就来套近乎了。”
“仲德说笑了;我虽年纪比你多一半;但宦途庸碌;比起你的光辉事迹来;实在自叹不如。”柴车一脸感激道:“永乐十年;杭州大风cháo;钱塘县遭了灾;我们瓶窑镇被水淹没;数万乡亲流离失所;多亏你们富阳收留;而且一视同仁;以工代赈;让乡亲们虽然遭灾却没受难;实在是莫大的功德。”顿一下道:“后来魏学士进京;我还专程上门拜谢过;他后来告诉我;其实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王贤心说;魏老师还真有些古君子之风;不把功劳都揽到自个身上。口中忙道:“大人谬赞了;我当时也是胡来;亏得有魏学士肯担责任;不然换了任何一个县官;我那套都行不通的。”
“嗯;魏学士乃真君子也;”柴车点头表示赞同;话锋一转道:“不要叫‘大人;了;平白生分;我痴长你几岁;你还是叫声老哥。”
王贤连道不敢;柴车佯作生气;他才勉为其难叫了声‘老哥;;既然老哥老弟论上了;那事情还有什么难办?柴车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让他改天去家里坐坐;这才起身去找他的武官贴黄。
大明朝的档案管理十分强大;从吏到官;从文到武;不论品级高低;从你正式吃皇粮的那天起;在朝廷都建有完备的档案;在处理的官员铨选、升迁、谪降、致仕、恩荫等事时;基本都靠档案记录说话。
其中文官的档案叫文官贴黄、武官的档案叫武官贴黄;上头都详细记载了其姓名、旧名、年甲、贯址等信息;文官贴黄上还记载了文官的出身、任官、功过、考绩……武官贴黄则记载武官的从军归附来历、征克地方、杀获次数、受赏名目、升授职役、调守卫所并给授诰敕等诸项内容。这两种贴黄代表了大明朝的统治根基;因此官方将它深藏于内府之中;贴黄之名也由此而来。
王贤不是世袭武官;之前没有武官贴黄;所以兵部要为他新造一册;其实册簿已经由柴车亲自用吏部转来的文官贴黄副册填好了……王贤这属于从文官转到武官;程序上相当的麻烦;这还是特事特办;也用了十几天。
“你看看上头的情况对不对。”柴车将王贤的贴黄递给他。
“对。”王贤仔细看了看;上头除了记载他的基本信息;还记载了他为幼军军师、从征漠北等情况;但在杀获次数和受赏名目、升授职役、调守卫所项目上;都是空着的。
“千户以下虽然都归我管;但你是锦衣卫千户;按例高一级;所以有些地方;得部堂大人亲自填。”柴车解释道。
王贤点点头;把簿册递还给柴车;叹口气道:“我这就从禽变成兽了。”
“熊罴总比鹌鹑强。”柴车柔声安慰他道:“再说;你还有份黄贴在礼部;将来再从兽变成禽;也不是不可能。”礼部的黄贴;其实就是学历档案;不管他当了文官还是武官;举人出身这一条;是绝对不会变的。
“多谢老哥安慰;”王贤笑道:“风雨飘摇之际;走一步看一步。”
“嗯;说得好。”柴车笑着点头道:“我们去部堂大人那里;他也很想见见你。”说完便亲自带他去新任兵部尚书的签押房。
金忠病倒后;皇帝派太医前去看过;说他已是不行了;朱棣只好准了他乞骸骨的奏章;调行在吏部尚书方宾回京接任……朱棣对自己的龙兴之地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从登极起;就开始按部就班的提高其地位;元年;诏改北平为běijing;接着又设顺天府;并在běijing设立行部。七年;更是借北巡之名;居住běijing;在běijing设行在六部;置尚书侍郎等官;规制品级与京中六部同。所以大明朝其实有一南一北两套班子……
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四零五章 老乡
(全文阅读)
方宾方尚书是赶上好时候了;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洪武朝;直接由太学生试兵部郎中……因为洪武三大案的缘故;文武大臣数次惨遭太祖团灭。朝堂空空的结果;便是许多太学生和吏员骤然显贵;方尚书就是个例子。他踏入仕途的第一步;便是厅级于部;虽然是个见习的;但因为表现不错;很快就转正了。
王贤才入行几年;就升到正五品的千户;自觉蹿升得飞快了;但跟人家方尚书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方尚书起点高;进步快;建文元年便当上了顺天府尹;但因为坐罪充军广东;幸而后来在同乡营救下;很快被召回复官。转年今上入京师;他和侍郎刘俊等迎附;特见委用;进兵部侍郎。之后署理过数年兵部事;不过风评不是很好;听说他善揣上意;颇恃宠贪恣;被几位大佬联名弹劾。不过他十分jing觉;见事不好;便思暂避风头。正逢朝廷设行在六部;无人愿意北上前往;朱棣大喜;不禁压下了弹劾;还升他为二品尚书;将行在的人事大权尽数委托给他。
在běijing韬光养晦了几年;方尚书如今重返兵部;也算是当了把还乡团;很快就镇住了场子;让人忘记了快要病死的金尚书。不过他几经沉浮;早已是神光内敛;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得意。
柴车领着王贤拜见部堂之后;方尚书说话了;一开口;竟又是一嘴杭州话;“快快起来;在我这不用客气。”
看到王贤微微吃惊的表情;柴车笑道:“末非你不知道;部堂大人也是咱们杭州钱塘人?”
王贤恍然大悟;怪不得兵部上下对自己的态度陡变;原来这里已经被杭州人占领了。不禁一脸惊喜道:“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是啊;真是巧得很;咱们一屋子都是从杭州出来的。“堂堂部堂大人;自然不会起身招呼王贤;但脸上和蔼的笑容;已经足以⊥人沐chun风;了。“快坐下;叔舆替我招呼仲德。”
就坐后;方尚书亲切关心了王贤的近况;微笑道:“仲德你义救周臬台;为咱们浙江百姓保住了一位好官;也让父老乡亲们免于锦衣卫的毒手;我代家乡父老向你致谢了”
“部堂言重了;那也是下官的父老乡亲。”王贤忙起身道。
“坐坐;说得好啊;人不能忘本啊。”方尚书的声音柔和;充满大人物式的亲切:“仲德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也要像今天一样;时时把家乡父老放在心
“谨遵教诲。”王贤恭声道;心里却暗道;这方尚书不纯啊;一口一个父老乡亲;似乎是在暗示我入伙啊;不过于嘛这么着急?当然人家也只是暗示一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必要太过积极了。
方尚书看看柴车道:“听说仲德前几ri;高中桂榜了?”
“是啊。”柴车笑道:“我们方才还在惋惜呢。”
“有什么好惋惜的?投笔从戎;男儿之志也。”方尚书却高屋建瓴道:“将来仲德统帅三军;为大明开疆拓土;青史留名;不比你我这等碌碌无为之辈;要强得多?”
“部堂教训的!是;”柴车忙笑道:“是我想岔了。”
“再说了;仲德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眼下又要当钦差了;将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比我们有出息;那是一定的了。”方尚书笑道。
“部堂要捧杀我了;”王贤苦笑道:“我能不能从山西活着回来;还未可知呢。”漂亮话说再多;能顶什么用?你们二位得拿出点于货来;才能说得过去。
“唉;山西啊……”方尚书脸上渐渐浮现出凝重之sè道:“确实是个凶险之地。”
“还请部堂指教?”王贤道。
“我也没去过山西;指教谈不上。”方尚书沉吟道:“不过老夫毕竟还知道点内情;你去了之后;千万要当心新晋的晋王殿下;这个人很可怕……”
“怎么?”
“山西那地方;”方尚书想一想;缓缓道:“跟咱们浙江不一样。”
“咱们浙江没有藩王;这是大幸。”柴车解释道:“而山西是晋王的封地;太祖封诸子于边地;yu以藩王屏zhongyāng;因此镇边的亲王整军习武;握有兵权;已故的老晋王是今上的三哥;数度奉命将兵出塞、筑城屯田;大将如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皆受其节制。”顿一下道:“如今虽然今上收回了其节制边镇之权;不许藩王于涉地方军政;但仍保留着藩国的军队;加之晋藩枝繁叶茂;小王国遍布山西;而且如今山西军方;皆是老晋王的部下……”话说到这;有些不合适说下去;他叹口气道:“总之;山西还是晋王的天下;而现在的晋王是整倒了和太子相善的前任晋王上去的;他能成功;离不开汉王和赵王的帮助。”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些情况;朱瞻基肯定比文官们了解的更清楚;自然早就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