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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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离开千户所;胡潆掀开轿帘;对外头吩咐道:“去按察司衙门”
轿子在杭州城的大街上穿行;胡潆脸上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冷冷的笑;他心机深沉、超乎想象;怒气是做给别人看的;心里却早将利害算得清清楚楚;待轿子在按察司后衙落下;轿夫掀开轿帘;便看见一身便服的周新站在院中;还是不苟言笑。
但能出来迎接他;已经说明了他在周臬台心中的地位。
“惭愧;有辱使命。”下来轿子;胡潆苦笑道:“我只能保那小子平安。”
“已经很好了;”周新伸手相请道:“拙荆下厨备了几样小菜;我们边吃边谈。”
“哈哈;嫂夫人的手艺;那可是一绝”胡潆大喜笑道。
周新是广州人;夫人烧得一手绝佳的广府菜;广府菜注重质和味;口味清淡;清中求鲜、淡中求美;正合读书人的口味;向来与淮扬菜并称。一道白切鸡、一盘香芋扣肉、一碗冬虫草竹丝鸡汤;就把胡潆的胃彻底收买;让他心中那因为被算计;而产生的丝丝不快;烟消云散了。
读书人讲得是食不言、寝不语、两人用过晚饭;转到周新的书房;又泡上明前;才转到谈话的气氛。
“老兄如此盛情款待;”胡潆坐在周新的书房里;感觉比坐在千户所里舒服一千倍;笑道:“莫非是因为良心不安?”
“有何不安?”周新淡淡道。
“若不是你拿王贤作饵;我此刻会在杭州?”胡潆似笑非笑道:“听说他被锦衣卫抓去;我软硬兼施拉上朱九;星夜兼程三天三夜;结果呢?”虽然已经释然;但提起来还是有些气。
“他确实被捕了。”周新面不改sè道。
“但是今天下午才被捕;你何以三天前就通知我?”胡潆哂笑道:“莫非老兄未卜先知?”
“锦衣卫会趁着院试拿人;这是明摆着的;”周新不紧不慢道。
“我就不信;你个堂堂浙江按察使;能保护不了个下属;还得舍近求远”胡潆似笑非笑道:“自己不想惹事;却拉别人来顶缸看老兄浑身正气凛然;想不到也是个滑头嘞”
“我确实可以护住他;”周新也不否认;但下一刻;又表情沉重的叹气道:“但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说着一指窗外;加重语气道:“只要锦衣卫不打消念头;他就永无宁ri”
“……”胡潆默然片刻;缓缓道:“老哥不可能为了一个王贤;这样大费周折吧?”
“是。”周新也不讳言;点点头;一字一顿道:“不只有一个王贤面临危险;还有杭州内外的百万百姓;同样身处水深火热”
“……”胡潆闻言也是一黯;低声道:“锦衣卫在杭州闹得确实不像话;我在浙南都时有耳闻。
“不是不像话;是耸人听闻”周新陡然提高声调道:“锦衣卫浙江千户所;在杭州正式开张也才俩月。抓捕的官绅百姓便超过六百人平均每天都要抓十几个遭殃的又岂是这单单六百人?还有他们的家庭六百家统统抄家损失达几百上千万两之巨”他越说越激动;那张万载寒冰般的脸上;写满了刻骨的痛心:“期间有多少女子被jiānyin;多少无辜被杀害这一笔笔用血泪写成的诉状;在我的按察使签押房里摞成了山”
“真得?”胡潆一听;头皮都炸了。
“我已经秘密调查良久;两月来的案子;一桩桩都已记录在案;你随时可以调阅。”周新沉声道
“不用;我信……”胡潆怎么可能不信周新的话?倒吸口冷气道:“我只知道他们在杭州胡作非为;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人神共厌的地步”
“好一个‘人神共厌;;说得太恰当了”周新击节;眼神热烈的望着胡潆道:“洁庵乃天子钦差;代天巡狩;眼见这浙江之地;已chéng rén间鬼蜮;岂能不上达天听?”
“呃…”胡潆心说;果然是要借我这张嘴用用;面上却不动声sè道:“老兄是一省臬台;行事与都察院同;何用他人代奏?”
“洁庵莫以为我还存了明哲保身之念;”周新肃容道:“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我为一省臬台;拼却xing命;也自当保一省平安;如今浙江一省黎民涂炭;纲常倒置;我岂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见周新满腔忠义之气;胡潆也肃容道:“是我出言轻佻了。”
“无妨。”周新缓缓摇头;表情苦涩道:“只是这千户所的设立;摆明了是皇上不信任我浙江文武。我身处嫌疑之地;尚是锦衣卫调查的对象;说出的话来如何好使?”
“嗯。”胡潆面sè严肃的点点头;如今调查的范围;已经缩小到浙江三位大宪身上;三人在证明清白之前;确实不好说话……当然;这话他不会对周新讲:“不如等一等……”
“我能等;浙江的百姓等不得”周新深深一叹;朝胡潆拱手道:“求洁庵老弟为百姓黎民着想;将浙江的情况上奏给皇上皇上英明仁爱;必然不忍看他的黎民深受戕害……”
“替你上奏自然没问题。”胡潆皱眉道:“但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浙江官民这次触到了皇上的逆鳞;皇上虽然仁爱百姓;但这回不一定会仁爱浙江的百姓……”
“唉……”周新知道胡潆说的是真的;今上喜怒无常;xing情难测;有时候如尧舜禹汤般仁爱慈悲;有时候又如秦皇隋炀般残暴冷酷。譬如当年靖难成功后;他曾经发誓不杀建文臣子;在一开始也是这样做了;但在被方孝孺激怒;诛其十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尽诛天下旧臣不说;还将臣子妻女卖入教坊;任人凌虐从这个角度讲;周新对方孝孺充满了恶感;认为这人为了所谓的道义;不仅连累自己亲族被屠杀殆尽;还害得无数人死无葬身之地这绝不是真正的道义
从片刻失神中回来;周新惨然望着胡潆道:“今上……真有惩罚浙江之意?”
“皇上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这不过是下面人的揣测。”胡潆假假的给永乐撇清一句;又道:“要不然浙江近在直隶肘腋;纪纲敢让手下这么折腾?我听说当时为了争这个浙江千户所的千户;他手下竞相出价;这个姓许的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一年;才得到这个差事。”
“真是无法无天了”周新愤慨道:“怪不得他一上任;就往死里搜刮”原来是有指标啊
“所以我猜测;一年之内;皇上是不会管浙江的事情。”胡潆叹气道:“哪怕闹翻了天。”
“我相信那是皇上不知道详情吧?如果他知道实情;不可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的”周新却冷冷道:“别忘了;浙江可是大明的财赋重地;那几百上千万两银子;有多少会流入国库?何况还有明教虎视眈眈呢”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话就不是我能说的了。”胡潆面上挂起一丝苦笑道:“我这个大钦差;在省里还能糊弄一下;回到京城又算什么?区区一个五品官而已;这是我该对皇上进言的么?”
“只能……勉为其难了。”周新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
“让我吃夹生饭没问题;可是不保证不拉稀啊”胡潆苦笑道:“我罢职丢官都是小事;反正这整天钻山沟的野官我也早当够了;”说着正sè道:“但是这种事;若是不能一举成功;再来就难了;而且还容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还是得从长计议……”
“那就计议”周新沉声道:“反正离天亮还长;咱们一定能合计出个办法来”
“合着想不出办法;就不让睡觉?”胡潆苦笑道。
“抱歉洁庵;我已经破釜沉舟;”周新无比坚决道:“如果今天你不帮我;我便直接进京告御状去”
胡潆看着周新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的;心里不由掀起滔天巨浪;按察使进京告御状;无论成败;他的仕途都毁了。道理很简单;只要你不是别有目的;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为官为臣之道。周新把仅限于浙江一省;甚至是杭州一府的事情;闹到京城去;变成朝野瞩目的大事;朝廷固然要给天下人个交代;但从皇上到阁部;对周新的恶感也可想而知。
更何况;狠狠扇了纪纲的耳光;他能不对周新恨之入骨?若是恶了皇上;又被这个锦衣卫大头子盯上;周臬台名声再大;也怕是难以善终了……
所以周新说破釜沉舟;;一点也不夸张。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于”胡潆断然道。
“我生xing孤僻、朋友不多;若是有事;请你照顾我的家人。”周新却低声道。
胡潆先是一怔;沉默了少顷;终于开口道:“事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一步;我于不了的事儿;我们还可以找别人……”
“谁?”周新眼前一亮道。
胡潆望着周新;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明悟;指着他笑骂道:“好个你周ri新;就盼着我说这句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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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二一七章 大幕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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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么想。”周新断然否认道。
“嘿……”胡潆也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看了一会儿烛光;他整理下思绪;缓缓道:“其实;你今天不那些话;我也会向那人求救;我可是向人家拍了胸脯;要保证王贤的安全。”
“是吧……”周新面色如常;心中却发出一声感叹;自己果然没猜错;胡潆如此看重王贤;绝不只是他本人多厉害;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不然当时王贤就算多出色;也不过是个小吏而已;胡潆怎么可能就认准了他呢?“那位到底是谁?”
“是郑和郑公公……”胡潆低声道。
“郑公公?”周新轻声道;如果死太监里还有最后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肯定非郑和莫属;只是郑和怎么会跟王贤扯上关系呢?
“年王贤到苏州的时候;郑公公也在苏州;他们是那时认识的。”胡潆淡淡道。
“原来如此……”压下心头的疑惑;周新道:“但是内官不许于政;郑公公也不合适吧?”
“郑公公当然不合适;我也没找郑公公。”胡潆垂下眼睑道:“郑公公怎么可能和王贤看对眼呢?”
“我也觉着;风马牛不相及嘛。”周新一脸奇怪的问道:“那还能有谁?”完恍然道:“你是……太孙?”他想起来了;年郑公公是陪着皇太孙;代表永乐皇帝;到胡广胡阁老家致祭……
“不错;正是太孙;这一年里;他不时让人询问王贤的情形;还让我帮想办法帮他弄个出身……”胡潆现在提起来;还是一脸不可思议道:“我实在想不到;他俩是怎么好上的;但我听太孙虽然文武双全;也爱玩的很;尤其喜欢斗蟋蟀;也许王贤就是靠这;巴结上皇太孙的吧。”不得不承认胡钦差直觉吓人;竟然一猜就猜着了;或者;他的消息灵通到了入微的地步。
“竟然是太孙……”周新脸上闪现喜色;谁都知道;永乐皇帝十分喜爱这个孙子;在册立太子的第二年;便册封朱瞻基为皇太孙据当年永乐皇帝很犹豫要不要立长子高炽为太子;是解缙了句‘看圣孙;;才一锤定音的。
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永乐皇帝对太孙的宠爱绝对是真的;周新闻言面现喜色:“那就好办了…
“没那么乐观。”胡潆却摇摇头;“太孙今年还不到十六岁;皇上还把他当成个孩子;虽然时常考校他政事;但这跟他主动提;是两码事。”周新这样的纯臣;对微妙的朝局欠琢磨;胡潆身居江湖;却和朝中联系更加紧密;更能把握朝局。
“你的意思是?”周新压低声音问道:“太子?”
“只能是太子了。”胡潆缓缓道:“太子位居东宫、协理朝政多年;如果他肯帮这个忙;皇上是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面子?”周新觉着刺耳道:“这是国事;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老兄这话有点迂了;”胡潆摇摇头道:“哪个上官跟前都围着几个下;还不是谁面子大谁的话好使?在皇上面前也一样。”顿一下;他决定的更明白点:“如今在皇上面前;面子最大的有五个”
“哪五个?”周新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这种深夜闭门谈宫禁;实在是有些刺激。
“头一个自然是黑衣宰相姚广孝。”胡潆小声道:“但是他这十几年来;除了悉心教导皇孙;就是专心当他的和尚;什么事儿都不掺合。”
“嗯。”周新点点头;这好理解;当初姚广孝还是道衍和尚的时候;一心一意怂恿永乐造反;又送白帽子;又找袁天师给朱棣算卦;可以;朱棣最后决定起兵造反;他得占六成因素。在靖难之役中;他又是头号谋臣;朱棣所有事情都找他商量;那些不足为外人道哉的事儿;他都一清二楚。基本上;这样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兔死狗烹。
但朱棣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嗜杀;但不像他爹那样滥杀。而且姚广孝相当知进退;帮着朱棣夺了天下;却绝不邀功请赏、也不恋栈权力;一副大隐于朝的架势。这让朱棣很是放心;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