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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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王贤再傻也不会当着同僚的面评价上司。因为传言是会变味的,传到知县耳朵里还不知成什么样呢。想一想十二年不得升迁的知县,心里还不怨念逆流成河?他可不想成了人家的出气筒……
两人又简单聊了聊浦江县的风土人情,见天色不早,贾驿丞起身告辞道:“二老爷早些歇息吧,下官一早就让人县里报告。”
“有劳了。”王贤点点头,露出无奈的笑道:“千万别这么叫,小弟受不起。”
“习惯就好了。”贾驿丞笑着退出了房间。
“二老爷……”等他走了,王贤却自己轻声重复起来,面上笑容略略自得。
“不就叫你声二老爷么,高兴成这样。”灵霄一屁股坐在一旁。为了保护王贤,她决定还是委屈一下,继续假扮他的侍女。不过谁要指望这位侍女端茶倒水,肯定会失望的。
“你懂什么。”王贤乐呵呵笑道:“这就好比玩牌九,本以为抓到的是杂七、杂八,谁知却抓到一副双红头!”
凌霄不懂牌九,眨眼看着王贤,不过大致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赚到了呗。
王贤确实很开心。虽然短短一年时间,实现了从吏到官的大飞跃,但谁不想尽善尽美呢?金华府浦江典史,能比得上杭州府钱塘县典史么?他真不知道那位大明天官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跟自己有前世冤仇。竟然嘴里‘功臣另有重用’,下却把自己发配了……真是没处理。
为此魏知县安慰他,典史多好啊,权力大、下多,而且不入流品。
王贤险些郁闷死,哀怨的看着老师道:“前几条也就罢了,最后一句有什么好的?”
‘按照《大明律》,’魏知县,哦不,现在是魏修撰了,开心道:‘官员未入流者,是可以参加科举的!一旦入了流品,你今生就与科场无缘了。’
王贤对那个秀才身份还是挺在意的,便仅以此自**。谁成想,原来自己这个典史,竟然是浦江县的二把!不的别的,一想到再不用伺候三尊神了,他就开心坏了。
第二天等到傍晌,才有两个书吏姗姗来迟,拜见了二老爷,又传达大老爷的口信……何时上任,王典史自己决定就好。
“那就明天吧。”王贤想一想,赶早不赶晚,也能给上司个好印象。
“这个……”两个书吏一个姓郑、另一个也姓郑,浦江县大半都是这个姓。长脸郑是礼房司吏,闻言劝道:“二老爷还是再晚一天上任吧,也好让弟兄们准备充分点。”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从简即可。”王贤淡淡笑道
“二老爷……”另一个圆脸郑,是本县的胥吏班头,闻言小声道:“官场俗话,‘上官初四不为祥,初七十六最堪伤,十九更嫌二十八,愚人不信必遭殃。任上难免人马死,满任终须有一伤’……明天就是二十八了。’
“这都是无稽之谈,本官是不信的。”王贤板起脸道:“就这么定了,明天上任!”
见他如此坚持,两人只好应下,又交代几句,明早有轿子来接,两人便告辞了。
两人一走,灵霄奇怪道:“小贤子你要是不信俗话,为啥赶着九月之前上任?”
“第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两人编出来诳我的。第二,就算不是编的,我话一出口,也不能随着他们改。”王贤叹口气道:“胥吏如何对待长官,我最清楚不过,每有新官上任,胥吏们必要先称斤两,甚至有嚣张的,直接给下马威。
“放心啦。”灵霄很仗义道:“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揍他们!”
“好意心领了……”王贤无奈的看她一眼道:“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
当初他是不想让这大小姐来浦江的,但灵霄哪里肯听他的,王贤只好跟她约法三章,第一要听我的话,第二不要随便使用武力,第三,有外人时要给我点面子……王贤不然打死我也不带你。
“记得……”灵霄倒是很守信用,当时答应了,就不再违背,除了气炸了肺的那次。她郁闷的撇撇嘴,朝王贤扮鬼脸道:“他们要欺负你,我也不管了!”完不再理他。
王贤无奈摇摇头,对帅辉道:“我今天不出门,你和二黑县里看看地形,明天心里也好有个数。”
两人应一声,便结伴出了。后晌才回来,跟王贤嘀咕了许久,王贤似乎面色不太好看。
晚上,王贤借花献佛,回请贾驿丞吃酒,待酒酣耳热,方直截了当问他:“县里似乎有作弄典史的惯例?”
“没有的事……”贾驿丞忙摇头道,无奈碰上王贤这个厉害角色,没几句话,就让他全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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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秋尽江南草未凋 第一四六章 二老爷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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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鸡一唱天下白。
一到卯时,王贤便起床。今天是他上任的大ri子,昨晚有些小小失眠,在床边呆坐了好一会儿,望着昨天熨好,挂在衣架上的鲜绿色官服,王官人的嘴角,扯起一丝笑道:“来人!”
外面帅辉和二黑也早就起来,两人穿着簇新的交领淡青衫,系着红腰带,头带黑色平定巾,上饰三支孔雀翎并一支雉尾,一个端着洗脸的清水,一个端着梳洗的家什,喜气洋洋的进来。
其实两人留在富阳,靠着王贤的余荫,或是继续混在公门,或是自个经商,都会过得很安逸。但两人都还年轻,一来想离开富阳见见世面,二来亲眼见着王贤,短短一年时间,竞完成了从混混到小吏到司吏到典史的连环跳。两人惊慕之余,都相信他前途一片光明,是以打定主意跟着王贤继续混,肯定比在县里有出息。
书的不是了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两人把自己的命运,全靠在王贤身上了,非但办差兢兢业业,还悉心伺候他起居。待王贤洗过脸,便端坐在铜镜前,帅辉熟练的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打好了节,再用一根发带细细系牢,不至松脱,最后插上一根玉簪。
“大人,穿官服了,”二黑将那一片chun天嫩草地似的绿纱官袍捧到王贤面前。按照规制,大明四品以上官服用绯袍,五到七品穿青袍,八品以下为绿袍,清晰划分出了高级官员、中级官员和低级官员……这个万恶的阶级社会啊!
王贤不禁暗讽自己贪心不足,一年时间从吏到官,进入了这个社会的统治阶层,足以让人羡慕到发狂了。便在白纱中单外,罩上嫩绿色的团领官袍,系好衣带,整好衣角,看着铜镜中映照出胸前的练鹊补子,王贤更加满足了。终于,咱也混上这块布了。
补子比服色更明确的彰示着官员的品级,文官胸前的补子上绣着禽鸟,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空缺、四品云雀、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漓鹕、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杂职练鹊。武将胸前的步子上绣着猛兽,一品麒麟,二品绣狮,三品绣豹,四品绣虎,五品绣熊,六品绣彪,七品绣犀牛,八品绣犀牛,九品绣海马……因此大明的文武百官,又有个尊贵的总称叫‘衣冠禽兽’。
这不是反话,至少在明朝永乐年间,‘衣冠禽兽’仍是官员自谦的词,并不带贬义。王贤就清楚记得,年老爹刚穿上官服时,指着胸前那块的鹌鹑补子,无限自豪道:“从此你爹也是衣冠禽兽了!”
“好一个衣冠禽兽!”看着镜子里的王贤,帅辉和二黑没口子的称赞起来。
“你才是衣冠禽兽呢,你们全家都是禽兽。”王贤翻翻白眼,扣好腰间的乌角带,提上粉底黛面的官靴。心中不禁叹道:‘国朝衣冠还是很考究的,配上这条腰带,绿色立马不那么扎眼了,反而显得挺稳重,还有些小清新……奇怪,这身衣服见马典史他们穿着,怎么没这么帅?莫非还得帅哥才能穿出品位来?’
官员的腰带也分品级,一品玉、二品花犀、三品金镶花、四品素金、五品银嵌花、六品七品素银、八品九品不入流用乌角。乌角带就是镶有角质材料的黑色革制腰带,同那嫩绿色官袍一样,都让王贤感觉有些不爽,但绿衣黑腰带,同色系搭配在一起再看,立马感觉不一样了…。。
最后戴上那顶人人羡慕的双翅乌纱帽,王贤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知道从此自己的人生将大不同!再也不用见官就跪,再也不用自称小人了,终于算是个大人了……
“大人,轿子到了。”王贤正自我陶醉,郑司礼前来相请。
“起驾。”王贤点点头,沉声道。
其实大明朝官员骑马坐轿是有规制的,按知县都没资格坐轿,而是应该骑马,但京官还规矩些,毕竟在皇帝眼皮底下,地方官只要是有点实权的,没有不坐轿的,王贤虽然是典史,却是本县的二把,大老爷特批了一顶双抬蓝呢轿子供他使用。
王贤此时身穿官服,端坐在轿子里头,感受着颤悠颤悠的感觉,真心不大习惯……想到轿夫抬着这么重的轿子,王贤心下就不大落忍,他觉着还是坐马车要更安心一些。当然现在还不是特立独行的时候,因为轿子起轿后,就不能走回头路了,否则就是鬼打墙,寓意不能升官。
来到浦江县低矮的土城门前,县内诸色人等,早就迎候多时了。三教九流一大帮人,倒也蔚为壮观。
“这些都是本县的公人、保人、线人,”郑司礼在轿边恭声道:“一大早便在这里迎候,大老爷还是见见他们吧。”
“落轿。”王贤点点头,二黑掀开轿帘,他便走出小轿与众人相见。
“我等恭迎二老爷!”三四百号人一起跪下磕头,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当然是对王贤来。
‘奶奶的,终于轮到别人跪我了。’王贤不禁暗骂声脏话,他来到这世上,最不爽的就是给人下跪,但区区小吏要是敢造次,哪个官员都能打得他屁股开花……所以一直没少了跪,此刻媳妇熬成婆,龌龊不足夸,还是保持头脑清醒要紧。
“诸位请起。”王贤朝众人略一还礼,便淡淡道:“本官远道而来,人地两生,还得仰赖诸位的密切配合。”顿一下道:“现在都请回吧,改ri本官自会召见。”
完,他便坐回轿子里,帅辉高唱一声:“起轿!”
轿子便径直进城,留下一众官差里甲老板掌柜,面面相觑道:“这二老爷忒雷厉风行了,咱们还没提接风宴呢?”只好让个郑司吏衙门里再请。
那厢间,王贤已经进了县城,他是由东门进城往西走,这叫紫气东来,赶赴位于东北城的县衙,一路上他发现这浦江县的繁华,不在富阳之下,来不及细看,便到了衙门口。天下衙门基本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浦江县衙也不例外,是以王贤也没有好奇的打量,而是命人在八字墙前落轿,整了整官服,快步走进衙门。
他虽然有些飘飘然,脑子却还清醒,记得自己只是本县二把,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坐轿进,让知县大老爷作何想?不过他好似多虑了…。
进了衙门,绕过萧墙。王贤便开始一步三跪,公服参拜仪门……刚才还庆幸再不用轻易下跪了,这下直接打脸来了。但想到知县大老爷上任,也是一样要跪仪门,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进了仪门,便见个须发花白的老头,顶着个酒槽鼻子,穿一身皱皱巴巴的蓝色官袍,笑眯眯的立在月台上。自然是本县米知县。
“下官拜见大老爷!”王贤赶紧大礼参拜,不禁再叹,话……不能太满啊。
那米知县笑着看王贤跪下,才伸扶,大声道:“小老弟不必拘礼,一路辛苦了。”
王贤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昨天二黑他们打探,米知县是个老酒鬼,把身体都喝坏了,据眼花耳背、嗜睡健忘、反应迟缓……看来传言不假啊。
米知县拉着王贤跨上丹陛,来到堂上,先命他整理衣冠,向北行叩首大礼,答谢皇恩。然后才与他东西昭穆而坐……王贤惶恐的请大老爷上座,米知县摇头道:“你话大声点,我听不清。”
“请大老爷上座!”王贤只好大声道。
“呵呵,不用拘礼。”米知县摇头笑道:“处久了你就知道,本县很随和的。”
“礼不可废。”王贤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只好坚持道。
“以后不准这话,我最不爱听了。”米知县指一指北面道:“我被那帮人折磨了十二年,现在听了就犯晕。”
王贤知道,他得肯定是江南第一家。纲常礼教正是人家安身立命之本,不然有何资格被太祖亲封?
“习惯就好了,咱们不能太讲礼数了,不然感觉更糟糕……”米知县似乎对江南第一家一肚子牢骚,但旋即呵呵笑道:“在浦江当官,只要你别心气太高,还是很舒服的,ri后就知道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