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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大官人-第102部分

小说: 大官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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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船!”胡不留沉声下令。

    游船缓缓驶出码头,驶入富春江,逆流行驶了数里,便在河岔口附近的芦苇荡边下了锚。

    “泼醒他们!”船上,胡不留看着四把椅子上的四个人,下令道。

    手下便赏了四人一人一桶冰凉的江水,最郁闷的就数刁主簿,他本来就醒着,也没少了那桶水。

    除了被铁钎击昏的何常外,李晟和杨员外都幽幽醒转过来。待他们神智渐渐恢复,便看见胡不留那张阴冷的面孔。

    两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你们今天来干什么,老子很清楚。”胡不留冷冷扫过他们,一把揪起何常的脑袋:“因力这个死人又活了,还成了锦衣卫,你们又看到对付我们的希望了!”

    三人都要怕死了,但也感觉到,这不是要他们命的节奏,否则姓胡的何必跟他们废话?

    “所以不要怪我心狠手黑,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但毕竟是多年的乡亲,老子也不想赶尽杀绝,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所有人都送命,一个是只死一人。”胡不留心说,王贤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统统全杀掉多省心,干嘛要多费周章?“选择前者的就摇摇头,选择后者的就点点头。”

    除了晕菜的何常之外,其余三人都使劲点头。

    “你们想让谁死?”胡不留又问道。

    三人毫不犹豫的看向晕厥中的那个……

    “可以。”胡不留阴声道:“但你们如何保证,不会回头就反咬一口呢?”

    三人这个无奈啊,你给我们堵着嘴,让我们如何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但胡不留只是随便一问,根本不用他们思考,便接着道:“我有几句话,你们写一下,肯照着写的,就不用死。不肯照着写,就跟姓何的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三人心说写啥东西这么管用?难道是咒符?管他是什么了,先活命要紧,便点头不迭。

    胡不留便先将杨员外的手放开,塞支笔在他手里,又给他用镇纸压好纸,低声道:“建文正统、民心所向……”

    杨员外惊得握笔不住,跌落地上,姓胡的真是疯了,竟然口出大逆不道乏言,自己要是写了,那可是要抄九族的!

    “这只是个防备而已,你不把老子往死路上逼,老子自然不会拿出来。何况也不硬逼你写,杀一个和杀一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胡不留冷冷道:“写不写?!”

    三人没咒念,只好依言写下‘……逆贼朱棣,篡位窃国,残暴不仁,赶尽杀绝!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燕贼必死!”然后落款签押。

    将几张要人命的纸吹干墨、收入怀中,胡言兑拉下脸道:“我放过你们,但老天爷放不放还未可知,生死有命,诸位求佛祖保佑吧……”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富阳县临近临安县的青草坞一带。

    几名身穿布衣,头戴毡帽、背着褡裢、提着哨棒的男子,正快步走在离开富阳的小道上。

    进到一处低矮的山沟中,走在前头的人突然被绊倒,后面的慌张去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罩在其下。

    十几名黑衣人现出身形,见网里人胡乱挣扎,好几个的帽子脱落,露出铮亮的光头。

    黑衣人大喜,正要细细盘问,突然听放风的低声示警,三长两短的鸟叫,意思是有大批官差接近。

    尽管黑衣人不怕官差,但让钦差知道他们私自行动,还是会给千户大人惹麻烦的。于是扛起几个和尚撤往河边……

    于是黑衣人在前面快跑,官差在后面猛追,双方一迓跑心里一边嘀咕,这一幕好熟悉啊。

    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到了河边,黑衣人将几个和尚,像丢麻袋一样,往河里扔去,紧接着也跳上船……还是前日那艘无篷船!

    一切如前日重现,无篷船没驶出多远,芦苇荡中便冲数艘快船,朝无篷船包抄过来。

    无篷船上,黑衣人首领暗暗摇头,真不知该说富阳官府是执着,还是愚蠢了,上次铩羽而归,这次竟不长记性,卷土重来。

    黑衣人首领便从怀中,摸出一枚皇宫巧匠特制的烟花点燃……

    绚烂的红色焰火再次炸开在夜空,这次官差学聪明了,马上悉数趴在甲板上。

    果然,一枚炮弹如期而至,砸起丈许高的水柱,将一艘快船上的兵丁,浇成了落汤鸡。

    黑衣人的无篷船则趁机向那艘水师战舰驶去。

    而富阳县的快船,在王典史的督促下,再次鼓起勇气,朝水师战舰冲去。

    战舰最上层,十几名黑衣人拱卫着那位面孔焦黑,目光阴冷的九爷,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怒气,富阳官差一而再的不知死活,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九爷!开炮吧!”那名总旗怒道:“不给这些地头蛇点颜色看,他们就不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

    “嗯。”九爷点点头,冷漠道:“开炮。”锦衣卫的尊严不可亵渎,挑衅者必须付出代价。

    大炮轰鸣,炮弹呼啸落在一艘快船边上,险些将其掀翻

    快船上的官差吓破了胆。纷纷掉转船头,顺流逃跑。

    锦衣卫长刀出鞘,必要饮血而归,战舰全力开动,一边追击一边放炮。

    战舰船头安设的两门洪武大炮轮番开火,激起朵朵水柱冲天,快船单薄细小,速度又快,虽然不易直接命中,却被浪头掀得团团打转,船上的弓手全都趴在舱底,惊骇欲绝。看得战舰上的锦衣卫狂笑不止。

    双方一追一逃,速度极快,转眼便驶到入富春江的河岔口,此处河面仅宽数丈,水流湍急,还有一艘游船好死不死迎面驶来……

    眼看双方要迎面撞上,官府的快船终究轻便易操,如游鱼般有惊无险的绕过游船。

    但那艘锦衣卫的战舰过于笨重,本身就操纵不便,又进入狭窄湍急的河道,更是难以腾挪,只能被急流裹挟着,眼睁睁看自己,朝那游船直挺挺的撞去!

    眼看碰撞无可避免,战舰上的锦衣卫都惊呆了,赶紧各自抱住栏杆,只觉脚下猛地一震,同时砰地一声,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险些抱不住栏杆。

    那战舰和游船,毫无悬念的碰撞在一起。尽管明朝战船是方头的,而且也没装撞角,但以大明高超的军工造船技术,打造出的海战战舰,结实程度是民间游船望尘莫及的。何况战舰的重量是游船的十倍…。

    碰撞的结果也毫无悬念,战舰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游船却破损严重,快速进水,眼看着往河底沉下去…。。

    游船上传未呼救声,战舰上的锦衣卫却无动于衷,继续顺流而下,这群冷血动物,从不知救人为何物,何况对方还让他们如此狼狈……

    但富阳县的快船不一样了,他们早见那游船上挂着刁字灯笼,本县姓刁的只有一家,别无分号,那就是本县三老爷刁主簿!

    见刁主簿的船被撞沉了,几艘追击中被落在后面的快船,待战舰驶入富春江,再不会回来,赶紧上前搜救。

    快要淹死的刁主簿和杨员外被救了起来……李晟就没有那样好运了,他被救起来时,整个人七窍流水、已然没气。应该是在撞击中晕过去,然后被淹死了。

    当机兵们将瑟瑟发抖的刁主簿等人送上岸,迎接他们的,是王贤冰冷如刀的目光,他亲自将一床薄毯,披在刁主簿身上,紧紧一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相信,我是善良的了吧?”

    “嗯。”刁主簿筛糠一般涕泪横流道:“王兄弟是好人,可恨我还一直跟你作对,真是该死!”

    “呵呵……”王贤轻拍他冰冷的面颊,低声笑道:“以后会怎么办?”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王兄弟一条心……”

    “好,我相信你,”王贤亲自将他送上马车,温声道:“明天早晨,还得三老爷给钦差大人报个丧。”

    “我……”刁主簿想想要面对锦衣卫,身上又冷了三分

    “你是朝廷命官么,总要比他们安全些。”王贤淡淡道。“诙怎么说,都知道了吧?”

    “是。”刁主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贤又看看杨员外,杨员外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你看着办吧……”冷冷丢下一句,王贤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三五章 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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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向县城驶去,窗外夏虫啾啾,稻花飘香,王贤享受的闭上了眼,低声问道:“你觉着今晚怎样?”

    对坐在车厢里的吴为闻言,淡淡嘲讽道:“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王贤懒洋洋的睁看眼道:“看来你不甚满意。”

    “假话是,我对大人如此大胆疯狂的计划,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吴为表情渐渐严肃道:“真话是你只要何常的命,却放过另外三个,太妇人之仁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最保险!”

    “李晟也死了……”王贤无法否认这点,他已经尽力让自己心狠了,但还是无法做到,同时要一船人的命……

    “那不过是意外。”吴为沉声道:“大人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向锦衣卫告密?”

    “不会的。”王贤让三人写那种东西的事情,只有他和胡不留知道,甚至连吴为都没告诉……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如果没有这种损招撑着,他纵使心再软,也只能将四人全都杀掉。

    当然在可以掌握他们的前提下,留下几个活口,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这出戏就显得不那么真了…。

    吴为和王贤太熟了,见他说的肯定,便知道他定有后招,又见他不肯细说,便知道有些东西不便多言。遂不再多问,一路沉默的返回县城……

    翌日清晨,富阳驿馆。

    回来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九爷便按时起床,在院中打了一套游龙八卦掌,浑身汗津津的收功后,又感觉神完气足了。

    接过总旗递上来的毛巾,九爷想起昨晚的猎物,沉声问道:“那几个和尚……”

    “已经问明白了,是假和尚没错。”总旗郁闷道:“但他们是土匪出身,听说冷面铁寒成了浙江按察使,吓得藏到庙里,打算躲上几年。这次听说钦差要考试佛法,担心露了馅,才连夜逃走多,准备避避风头……”

    “确定跟那人没关系?”

    “是。”总旗点点头道:“几个草莽而已,不可能跟那人有关系的。”

    “他妈的。”九爷啐一口,一夜又白忙活了。

    “如何处置这些家伙?”总旗问道。

    “宰了!”九爷眼都不眨一下,决定换个心情道:“叫孩儿们出操了!

    一声尖锐的哨响,各房里酣睡的锦衣卫,便条件反射的爬起来,麻利穿衣提鞋,连带昨晚出夜班的,二十息内便在场中列队完毕。

    总旗满意的看着手下,但看完一圈,突然骂道:“姓常的呢?竟敢连着两天不出操!”

    何常这个小旗是光杆,跟寻常锦衣卫一样,住在大通铺上,和他一个铺的锦衣卫力士面面相觎,他们今早都没见着常在的身影……普通大明士兵称为士卒,但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按所属,有‘校尉’、‘力士’、‘大汉将军’等不同称号。

    听了力士回报,总旗怒不可遏道:“太不像话了。竟敢夜不归宿。给我去把他抓回来!”

    “是!”手下连忙应声,却不知到哪去抓…。

    冷眼看着这一幕,九爷已经拿定主意,不能光想着不得罪老六了,得果断出手,教训这害群之马一顿,然后送回京城去。

    一个小插曲后,锦衣卫热火朝天操练开了。

    那厢间,胡钦差也起床了,与那道装青年一边用早餐,一边商量再在富阳待几天。

    “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依小侄之见,明后两天敷衍一下,三天后就启程吧。”道装青年剑眉星目,浑身洋溢着一种名门之后的气度。

    “呵呵……”胡潆吃一小口粥,虽然在笑,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闲云忘了我们的真正目的?”

    “当然记得,”被叫做闲云的青年摇头道:“但我观那小子不过一小吏尔,不可能担当重任吧。”

    “人不可貌相。”胡潆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说不定今天,就能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什么?”

    “到时便知。”胡潆淡淡道。说完,两人便默默吃饭、不再做声。

    正吃着,外面亲随进来禀报道:“富阳县主簿求见。’

    “……”胡潆将口中饭咽下,拿起白巾擦净嘴,方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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