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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门阀风流-第29部分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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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火海中央,匪首叉腰大笑,早听说这庄子有钱,庄中部曲亦不多,是个新士族。只要砸破庄门,便抢他个精光,再拉一批部卒。若是有上千部卒,就是高门大阀的庄子,亦可尝试抢抢!

    突然,一个眼尖的流匪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纵目而视,箭楼上急促飞出三轮箭雨,将已方的弓箭手逼得后退。高低对射,高处占忧!随后,在那墙壁上,爬出了十几只黑蜘蛛。

    几个起突,那些蜘蛛便借着蛛绳荡在了黑夜之中。火光再晃时,蜘蛛已不见!

    一个流匪滚着油桶,三个流匪扛着案面保护油桶,眼见离庄门只有三十步了。突然,地上横着拉起一道雪光。

    咔嚓!

    滚着油桶的人,头飞了!

    唰!唰唰!

    青袍在绕着案面舞动,转眼,案面一低,血渗了满地!

    与此同时,黑暗成了最佳的掩护,四处皆是厮杀声,充耳尽是惨叫声,火光辉耀之时,青袍灼灼,青袍约约!

    匪首大惊,指着远方一个露形的青袍,叫道:“放箭!”

    “别放了!”冰冷的声音响在背后。

    “嚓!”

    匪首惊赫欲死想回头,脖子猛地一凉,舌头触碰到了冰冷,随后眼珠瞪突,看不见,听不见。

    有人在他的背后抽剑,剑身至后脖拉出,带起一截血线。

    周围的流匪这才晃觉,看着青袍剑客,像见了鬼一样,大呼:“夏归死啦!”

    ……

    “啊!!”

    来福双手持剑,左脚站桩,右脚急蹬,疾速发力,环着一挥,击退几柄同时刺来的木枪。

    “扑!”

    背后有人挺刺,闪不过了,肩上中了一枪!

    “呃!”

    那人猛地用力,想把他扎到地上。

    “碰!”

    一块棱角坚石飞来,击中持枪之人的太阳穴,强大的贯力瞬间直突,便见那人的眼珠剧烈放大,随后七窍流血。

    未断气!

    一剑横拉!头飞!

    ……

    火海在乱!火海在摇曳!四处皆在战!匪首已死!

    罗环按着刀柄,指节发白,双眼急跳,敏锐的临战直觉告知他,战机已至!

    放声大呼:“白袍何在?”

    “在!”

    “打开庄门!随我杀敌!”

    ……

    噶吱吱!

    厚重的庄门开了!五十白袍踩着门口的尸体,踏着那些燃烧着的案面,像一柄白色的长剑,扎进了火海!

    罗环打头,白袍如龙!

    刀光!

    火光中的刀光!在起伏,在起落!每道刀光落下,必有惨呼!每次刀光闪烁,必有火把坠落。

    ……

    次日,阳光射着血水,火把头冒着烟,血腥味洒满四野,四下皆是残肢断体。

    一战,溃敌!

    庄中的荫户们,拉着木板,拖着一具具的尸体,他们要将这些流匪拖向山外。小郎君说了,葬在外山口,竖个碑。

    庄内。

    来福按着肩,跪在地上,刘浓跪坐在案后。两侧,跪坐着罗环、李催、刘訚、还有白海棠。

    罗环耳朵少了半只,却浑然不觉,按着刀盯着青石上的纹路。

    李催在最后也参予追击了,领着二十几个青壮,一个人没杀着,倒差点让人要了命。暗道:果然是兵凶战危!

    刘訚默然无语,在罗环出击时,他负责带领庄中老幼防守;此时,看着小郎君,他有些不明白,在那个时候,小郎君为何要去救来福,那实非智者所为啊。

    白海棠染成血海棠,有别人的,亦有他自己的;经此一战,十九名千锤百炼的剑客,只余十五人!可他认为值,他得到了刘浓的承诺!

    ……

    刘氏在祈祷,祈祷着流匪退却,日子回归安平。

    夜里,喊杀声震天,敲得她的心一直跳个不停。可她始终忍着,没有去找儿子,她知道自己懂得不多,若去,只会给儿子添麻烦。

    幸而,杨少柳来了。

    杨少柳来找她绣花!夜拂、嫣醉、革绯、红绡守在门口,巧思和碎湖、留颜陪在屋内。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刘氏哪里绣得进去花,锈针扎了三次手指头。

    天将破晓时,杨少柳绣好了一束海棠,她抖了抖那套小小的箭袍,问碎湖:“碎湖,这箭袍他穿着怎能合身?我觉得,好像过小!”

    碎湖答道:“小郎君试过的,合身!”

    “哦!”

    安静了!

    稍后,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刘氏再一次扎破自己的手指。杨少柳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含住轻吮。

    夜拂悄悄的走进屋,低声道:“主母,娘子!小郎君逐退了贼人!”

    刘氏急急的问道:“虎头呢?咱们庄子,死人了吗?”

    夜拂愣了,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主母但请宽心,小郎君安好。”

    ……

    此战虽胜,可极是弄险,伤亡也过重。十九名青袍剑客死了四人,白袍部曲亡十人,青壮三人。伤者,二十余人。

    众人鱼贯出厅,气氛压抑。来福将在战死者的坟前,跪三天。

    刘浓行于前,面沉若水。若不是来福一时兴起,跑去守岗哨,大可以逸待劳,安稳守到天亮,贼人则会自行退走。若不是自己大意,且暗存侥幸,早日在前山口建庄子,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境地。若不是……

    唉!

    吃一堑,长一智!

    别再大意了,得尽快把前山口的庄子建起来!

    伤者要抚,死者更要抚恤,重抚!

    ……

    整整半年,流匪四处作乱,只是,再没有任何一支流匪,敢靠近华亭刘氏庄园。皆因在刘氏庄园的外山口,竖起了一座大碑。

    碑上,刻着四字:犯我者死!

    碑下,是百人坑!

    公元313年十月,匈奴刘曜兵袭长安,司马邺溃逃,一败再败。曲允于危难之时,引兵八千独战刘曜,大败匈奴,收复长安。

    江东流民大乱,司马睿引军至洛阳退回建邺,改建邺为建康;兵出四处,江东夏铁之乱彻底平复,周玘亡。

第三十章 魂有不及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断,江左升平。有华亭刘氏匠人,于夜间制琉璃,突放光于野,引莹丛附。

    华亭刘氏献琉璃于建康,卫夫人持之以为天物,甚喜其玲珑剔透,赐名:明光琉璃!王氏小郎君,羲之,得远方友人相赠琉璃鹅,大喜若狂,连呼曰:天作之物,千金不换,当书三千!

    又逢十月,华亭刘氏于吴县太滆畔建酒肆,酒香飘至十里之外。有人乘牛车踏游,青牛嗅香而至,再不肯走。那人讨得一盏酒,饮后昏睡半日,醒后连赞:浮香十里埋,雪盏怎徘徊;始今方知酒,一醉至蓬莱!

    至此,刘氏明光琉璃、美酒竹叶青声传江东,因其量产极少,非世家大族不可得,非千金不可换!

    ……

    公元315年,春。

    吴兴周勰、徐馥、孙皓作乱,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秀。司马睿闻之,欲以兵伐;王导劝止,当以吴人制吴,令周氏子弟周懋前往平息。周懋至义兴,挑唆孔侃杀徐馥、周续。再欲杀周勰,周勰仓皇逃走。

    周勰至野,走投无路之时,欲夺华亭刘氏之舟东渡。激战半日,突有西蛮校尉朱焘途经此地,领部曲穿插至其背后。两相合击,周勰子弟部曲皆亡,有白袍纵刀取首。

    一时间,华亭刘氏白袍,声闻于野!

    ……

    公元316年,匈奴大司马刘曜攻陷长安,晋帝司马邺坦胸露臂、口含国玉,牛车拉棺出宫门请降,御使中丞吉朗撞车而死。

    匈奴王刘聪甚爱曲允将才,欲降之,曲允撞壁而亡!

    西晋亡!

    ……

    公元317年,正月。

    司马邺狱中潜血诏,命节臣宋哲,侨乞至建康,持帝诏:令司马睿统摄万机,总领国家民、军事!

    三月。

    群臣劝进司马睿继帝位,其不允,江东举哀三日。后,司马睿进位晋王于建康,置百官、僻橼佐、立宗庙、建社稷!

    东晋立!

    ……

    公元318年,北地狼烟,江左靖平。

    司马邺亡!

    司马睿进帝位,命王导共坐御床。

    王与马,共天下!

    ……

    值逢阳春,烟含初柳。

    一排轻鹤长鸣而起,遥遥的嵌入水洗碧空。细细的风撩着柳尖,枝叶飞舞时,隐隐约约的琴音幽远弥漫。

    “仙翁,仙翁……”

    柳树下,几辆牛车泊在路边。

    从车中迈出两个少年郎君,一着白、一着青。着青的郎君方正面目,抚柳倾听琴音;着白的郎君神采俊秀,手中提着一壶酒,时不时的浅抿。

    每当一口酒入喉,他便哈出一口气,缓摇着头,回味洋洋。

    青袍郎君辩着琴音,眉头时皱时舒,仿佛深深的沉入其中,不可自拔;少倾,更是虚引着手指,作勾弦姿式。

    白袍郎君看了好笑,用酒壶轻触其臂:“阿兄,何故如此入迷?”

    “嘘……”

    青袍郎君伸出左手食指轻靠嘴间,右手的手指则敲着柳树,似在捕捉音阶。突地,眼中大亮,惊道:“这,这颇似《广陵散》!”

    “扣,扣扣!”

    随琴音击着旋律,青袍郎君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激动,嘴唇轻轻的开阖,随后在某个音阶上顿住手指。

    “啪!”

    一掌击在树杆上,正色道:“没错,这定是随嵇叔夜而逝的《广陵散》正谱!叔父的复谱远有不及矣!”

    说着,挥起大袖,寻声而去。

    白袍郎君呼道:“阿兄!去哪?”

    青袍郎君头亦不回的高声答道:“上山,讨曲谱!”

    “唉……”

    白袍郎君摇了摇头,知道阿兄痴意犯了,却无可奈何,只得捉着酒壶随着他一同寻去,边走边道:“有竹叶青在壶,便是广陵散,于我亦若浮云矣!”

    青袍郎君听得直摇头,不与他辩,只顾前行。

    山起于平原,峰势不高,满山皆被松柏翠掩,中有一条青石斜径绕而至颠。

    俩个郎君追着琴音,踩着松中小径徐行。时有青草扯袍,渐或鸟鸣于枝;有白兔穿梭于其中,有陈年落叶铺染青苔;再闻得琴音幽然,直觉胸中广阔垠垠,舒畅无比。

    行至半山腰。

    青袍郎君立于松下,俯逐平野,一眼尽畅辽阔,纵声咏道:“琴音渺渺,苍阔寥寥;有仙巧奏,雅引山颠;葛枝霁霁,孤松郁郁;有子两人,青白相携。”

    “妙哉!”

    白袍郎君放声大笑,饱饮一口酒,朗声道:“阿兄好雅兴,弟也来附之。寒复东流兮,鹤起于茫茫;春粟初见兮,风倾至岗岗;何贪晨昏兮,松隐落惶惶;酒缺半壶兮,怜曲不殇殇!”

    二人对视而笑,琴音再起,青袍郎君脚步加快,迎琴直去。

    音在山颠。

    有亭起于峭崖,正春之阳,不浓不炽,斜斜的落入亭中。有人在亭中操琴,头着青冠,一身月白宽袍,一把焦桐烂琴。

    修长的十指,按着琴弦,或挑或拔,一路漫倾。

    阳光轻触,映衬着他的脸,晶莹更胜玉;长得俊极,一对剑眉若笔画,斜斜分向两边;丹凤眼,不见顾盼已生辉;高挺的鼻子似悬胆,如刀削;唇不点而红,略薄。

    此刻,音阶走低,那唇微微的抿着,只余一条锋线,斜桃;眼角似有笑意,漫浸漫浸。倏尔,音阶拔高,宽袖翻转似浪,弦携着音飞,洋洋洒洒,直若一江春水逐东流。

    抚琴之人陷情于弦,闻琴之人陷音入梦。

    “嗡!”

    十指齐按,一曲终了。

    音犹在缭,人已长身而起,方才跪坐不显身姿,此时再一观,身形颀长如松,六尺有半。他拂了拂袍摆,徐徐迈向亭角,背负着双手,放目视远。那眼神清澈之极,似蕴着满湖静水,若与其对视,极易陷入其中。

    风杳杳漫来,裂得袍角纹展、波展。

    青袍郎君半阖着眼,远远的看着抚琴人,轻喃:“此人是谁?竟能有如此风仪,浑似山中玉仙矣!”

    白袍郎君指着亭中,呵呵笑道:“阿兄遇音便痴!你且看亭侧的那些白袍部曲,难道还不知此人是谁?”

    闻言,青袍郎君一愣,这才把眼光挪开,一眼撇见在那亭子的四侧,侍立着四名带刀部曲,身披白袍。

    喃喃的道:“白袍?莫不是,华亭刘氏,珠联生辉?”

    白袍郎君摸索着酒壶,嘴角上扬,眼睛微眯,长声叹道:“唉,除了他,还能有谁?此等风姿气度,真若卫叔宝复生矣!难怪能得郗公称赞其:风神如玉!可惜只是一个乡县士族,还是北伧,不然到是可以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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