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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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勺格格一笑,万福道:“是,小娘子。”
小静言脚步蓦然一顿,回过头来时,已是愁眉苦脸,可怜兮兮地道:“阿姐,金丝莺儿已归静言,岂有送出再收回之理?”说着,眼睛骨噜噜一转,也不知想到甚,嘴巴一翘,快步而回,神神秘秘的道:“阿姐,且思思,兴许尚有遗漏!”
“遗漏……”陆舒窈眯着弯弯的眉,心道:然也,应当好好思思,兴许尚有遗漏……
……
草长莺飞,衰柳复新。
至吴县的官道上行着几辆华丽的牛车,袁女皇坐在首车中,看着帘外的青山秀水,轻声喃道:“吴越山水便若古之西子,一年四季,皆不同矣。”
“女正早言,初春之吴,定然美极,阿姐犹且不信!现下,若何?”
袁女正从后车的边帘冒出个头,伸手一挥,捉住一瓣随风漫漫飘来的桃花,置于鼻下一嗅,脸上笑颜层层绽开,自从美鹤离开江南,她便一直揣度着阿姐踏游,踏出了建康城,渡过了丹阳水,终于乘着牛车来到了吴郡,华亭鹤唳,不远也,理当去听听。(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一路坎坷
“啪,啪……”
在吴县至华亭刘氏的官道中,空鞭声轻响不绝。
兰奴与留颜坐在车中,黑碳头若洛与李宽在车辕上挥鞭催赶,青牛跑得飞快。两日前,碎湖遣人至吴县别庄,命她们速回华亭有事商议,却未言明何事。
一路上,兰奴与留颜心中都有些惴惴难安,莫非小郎君刚离开江南,庄中便出事了?又是何事,令碎湖急急将她们召回来?
“鹰,鹰……”
实然,一只苍鹰低低掠过柳梢,插着车窗边帘飞过,扑闪的翅膀把正在沉思的留颜吓了一跳。兰奴却眸子一闪,目光逐着遥遥远去的鹰尾,道:“庄中之鹰!”
留颜喜道:“若是庄中之鹰,那想必前面有咱们的人。”
兰奴道:“必然,如此。”
李宽神色也是一喜,当即将牛摧得更急。因是下坡路,青牛跑得轻松而欢快,虽是将车中二女颠得晃来晃去,却在一炷香后追上了前方行人。
若是至上往下视,人群绵延如长龙,约模好几百人。在人群的前方有一辆牛车,边缘处游曳着十几名带刀白袍,李越与罗环各骑一匹马辍在队尾。此刻,那只苍鹰正停在李越的肩头。
“可是阿姐?!”李宽大呼。
听见李宽的呼声,罗环回过头,按刀笑道:“大管事在前面。”
李宽大喜,当即赶着牛车奔向队前,人群纷纷回避。
留颜挑着边帘,只见道旁之人如水流过,虽是个个衣衫褴褛,但却身强体壮,其中间或有几名女子,都是十三四岁年纪,低着眉眼,怯生生的看着车轱辘。
“咦……”
忽然,留颜一声轻咦,眸子凝在一个黑白相间的人身上,而那人也正抬目看着她,车轱辘滚过,匆匆一撇,留颜当即趴着边窗回望,却见那人低垂了眉,再不看来。
“驾!”
李宽猛地一扬鞭,两辆牛车汇笼,并驾齐驱。对面的牛车挑着边帘,内中坐着碎湖。留颜与兰奴在车中朝着她浅浅万福,碎湖端着双手还礼,微微一笑。
李宽站在辕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问道:“阿姐从而何来?这些人乃是?”
碎湖笑道:“去了躺吴县与由拳,购了些官奴。”
留颜一直担心庄中之事,便急急问道:“碎湖,主母可好?”
碎湖知道留颜自小侍奉主母,情谊深厚有别他人,便笑道:“主母好着呢,勿忧。将你们召回来,是有关别庄之事。”
留颜松了一口气,笑道:“别庄一切甚好,咱们去岁建庄时,恰好避过蝗灾,而今春播在即,种粮皆已放下。”
碎湖笑道:“非是吴县别庄,乃是再建别庄。”
“再建别庄?!”
留颜、兰奴、李宽皆惊,特别是留颜与兰奴,她们都知道,去年华亭刘氏建吴县别庄时,钱财便略有不足,如今何来的钱财,不仅购买官奴尚要再次建庄。
碎湖微笑道:“然也,勿惊。”
当下,两车并行,碎湖慢慢将事情原委道出,原来此番杨少柳资财极多,俩人商议了几日,杨少柳提议:另建别庄、扩大酒庄、增加琉璃品类。
此乃大事,碎湖仔细盘算了几日也未敢作决,便把杨少柳资财之事与主母略作商议,刘氏一听喜笑颜开,当即命碎湖宽心从事,两家本是一家,何需分得彼此。
碎湖细作权衡,心中已然有数,故而便将兰奴与留颜召回来,意欲从两人中择一人另行建庄。
说话之间,华亭刘氏桃林已然在望。
闻着阵阵花香,留颜与兰奴面面相窥,留颜心想:‘杨小娘子此举颇是怪异,好似在与小郎君比较一般……’
李宽则兴高彩烈,小郎君前往江北带走了五百部曲,其中有四十人出自吴县白袍,现在偌大的吴县别庄,仅余十名部曲,委实令人堪忧。
而碎湖的眼光却带着淡淡的忧色,华亭刘氏若欲行大张扩势,便急需可靠人选,始今方知小郎君所言非虚,人才,临到用时方恨少。
“鹰……”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苍鹰从漫长的人群队尾振翅而起,一个鹞子翻身,直直插入巍峨的山岗。
……
“鹰……”
鹞鹰掠过苍茫的天空,来到村庄的上方,鹰眼一聚,双翅猛然疾抖,身子螺旋而下。
“鹰来!”
唐利潇站在枯树下,把鹞鹰一收,沿着干裂的小道,飞速走入村庄中。
这是一所废弃的村庄,村子口,高大古愧一半黄一半焦,枝丫像一只腐烂的手掌伸向天空。走入村中,入眼尽是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各种零乱物什,生绣的锄头在院角,破烂的草帘一半埋入灰色泥土里,另外一半上则爬满了蜘蛛网。
风卷尘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扑而来,破败的枯叶下,赫然显露着半把枯褐头发。一脚踩过去,头发与枯叶擦过鞋底,发出“嘶嘶”声。
此乃庐江郡边境,即将进入淮南郡,方圆三十里内,除了坞堡便再无人家。荒田一片连着一片,杂草横生几近人高,便是田鼠也不再光顾,间或有野狗咆哮,裂着森森的牙。
“呜……”
将将转过一半土墙,一道灰影突然从头上扑来。
唐利潇看也不看一眼,手中长剑往上唰地一挺,血顺着剑身直淌,用力再一甩,干瘦的野狗撞在对面墙上,砸起一阵土屑横飞。一脚踏过狗头,顺势用它那稀稀拉拉的毛擦了擦剑身。
来到村子正中,此处有一方井水。几名白袍正在打水,他们身上的白袍已作土黄色,面色也与昔日不同,眼神如同腰间的刀,锋利而噬血。由历阳至此,不过短短两百余里却走了整整六日。而这六日里,他们共经历五次袭击,截道者,有占山之匪,也有荒野流民,或许尚有坞堡之人。
不入江北,不知乱,一入江北,寸寸难。
营地扎在村尾,来福按着剑迎面而来,问道:“可有异动?”
唐利潇道:“千步内,暂无。”
“那便好,明日便可入淮南,待入淮南可稍事休整。”
来福松了一口气,便欲伸手抚摸唐利潇肩上的鹞鹰,谁知那鹰却反口啄来。
“哈哈……”
来福放声大笑,宽大的手掌不偏不躲,仍旧朝鹰头捉去,唐利潇用剑柄格住来福的手,冷着脸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走入营中。
郭璞坐在帐口懒懒地晒夕阳,浑身上下的衣袍又脏又破,唯余一把黑须犹自澄亮。待看见来福与唐利潇大走入营中,猛然起身拦住二人,问道:“可有异样?”
“若有,何如?若无,何如?参军即便知晓,又有何意?”来福声音低沉,一边说着,一边与唐利潇一道绕过郭璞,快步走向营地后方。
“若有,吾当寻红筱……”郭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挂不住,猛地一甩袖,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悻悻地喊道:“行军,大事也,岂可儿戏?!不可不察。”
“寻我做甚?保护你么……”
这时,红筱与织素抱着木盆走过来,红筱撇了撇郭璞,细长的眼睛一眯,嘴角却微微一翘,转身走向中军帐。
郭璞跟着二人走入中军帐,一眼便见刘浓坐在案后,曲平与北宫分坐左右,来福与唐利潇则在案前,四周已无空位,索性随意往地上一坐,阖目不语。
刘浓看了看怪模怪样的郭璞,淡然一笑,郭璞虽时常言鬼道神,惹得来福与唐利潇等人皆不喜,但却精天文历算,且颇擅治理内务,日后抵达上蔡尚需他倾力相助。只是其人却极喜弄阴,直至前几日,刘浓与他深谈之时,他才将暗中阴损庾氏之事告诉刘浓,刘浓得知后,半晌未言,却冷落了他几日。
而此时,刘浓暗忖火候已足,不可太过使他难堪,便朝来福使了个眼色,来福立即会意让开矮案前方,坐到小郎君身侧。
果不其然,来福刚一让开,郭璞便慢腾腾的走过来,正了正顶上之冠,又扫了扫袍摆,而后落座在刘浓对面,深深一揖,沉声道:“郎君,郭璞无状也,尚望郎君莫怪!”
刘浓心中一喜,还了一礼,虚虚将他扶起,笑道:“参军何需多礼,参军待刘浓情厚,愿随刘浓千里赴北,刘浓已是不甚感激。”说着,再一眼扫过帐中诸人,正色道:“眼下即将进入淮南郡,淮南郡乃祖豫州控军之地,想必可安心休整几日。”
郭璞扬了扬眉,揖道:“郎君,有一事不得不豫。”
刘浓问道:“何事?”
郭璞稍作沉吟,朗声道:“豫州,乃祖士稚之豫州,其下属各部,以及豫州各坞堡皆受其征召与节制,乃其刺吏府属官。江北,人心涣散、法纪不存,依郭璞度之,江北之坞堡,委实让人难辩其乃晋,亦或自立为匪!郎君份属奉朝请,既独立于豫州刺史府属官之外,却又存乎于豫州之中,若是因此为祖豫州所恶,恐将难矣!”
闻言,刘浓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祖豫州当不至此,然,江北之坞堡与江南庄园大异,既有士族与庶族,更有流民盘聚,推选首领,划域而治,自成一国。当祖豫州兵锋至时,其堡为晋,当胡骑至时,其堡为胡。而今尚未至淮南,局势便已如此糜烂,若过了淮南,想必更甚!
然,箭已离弦,岂可言惧!
当即便道:“无妨,祖豫州,人杰尔,断不会如此行事。我等绕道而走淮南,便是为拜见祖豫州。届时,我乃晚辈,当事其为尊长。”
郭璞动了动嘴皮,正欲言,唐利潇又道:“小郎君,尚有一事,当决!”(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七章 相逢于道
呈牒过关入淮南,一入淮南境,天高云阔。
所见所闻与庐江郡大为不同,不再是赤地百里不闻人烟。
刘浓骑着飞雪扬鞭展望,只见村落依旧残破,但却升腾着徐徐烟火;瘦狗追逐着家鸡,引起一阵鸡啼狗跳;总角幼童来回奔跑,清脆的笑声响满旷野。
正是播种季节,青青田埂上,农夫扛着锄头往来,虽是老者过老、幼者甚幼,可他们眼神却都带着希冀之光,非同庐江野民那般,满眼只有仓皇与木然。
待看见刘浓引军而过,也不惊怕,离马道较近的一名年老长者看了一眼刘浓,神情一呆,随后竟然一声吆喝,把肩上的锄头打横放在田埂上,蹲踞于锄杆,捋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道:“美也,美也,如斯美玉,灼而生辉,壁人当如是也!美郎君从何而来,将欲何往?”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老农扛着锄头走来,与那长者一般蹲坐于野草中,看着刘浓啧啧称赞。
赞声不绝,刘浓握着马鞭遥遥一揖,朗声笑道:“刘浓至吴郡而来,欲入寿春,拜见祖豫州。”
“吴郡?!”
老者神情猝然大惊,半晌,“唰”地从锄杆上站起身,瞪大着眼睛把刘浓与五百雄壮白袍看了又看,良久,良久,眼里竟泛起泪花,一把拉住正在身边乱跑的幼童,朝着斜坡上的马道便跪。继而,老者身后的众农夫也跟着“扑嗵”、“朴嗵”跪了一地。
“老人家,何故如此?”刘浓翻身下马,走到马道边,欲跳下去将老农等人扶起来,来福与曲平心惊,赶紧跳下马,想要护住小郎君。
刘浓挥了挥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些老农非同乱野之民,何需防备,况且他还腰挎楚殇。当即便跳下马道,将为首老农扶起来:“老人家,勿需如此,何故如此?”
老农身旁的幼童抑着稚嫩的脸,脆生生的道:“尊客自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