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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门阀风流-第201部分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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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开!”

    杨少柳踏前一步,冷冷撇了他一眼。

    来福硬着头皮挺了挺胸,沉声道:“小娘子,小郎君有命……”

    “哟荷!来福,涨本事了!”嫣醉嘴巴一翘,脚尖一掂,飞身而起;来福一声暴喝,右足前踏,大手一挥,格档住嫣醉,嫣醉身子一旋,如蝶盘绕。

    “嫣醉!”

    “阿姐……”

    便在此时,杨少柳与刘浓同时出声,来福退后一步,嫣醉顿住身姿。

    “阿姐,进来吧。”刘浓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哼!”

    竟让我去见他!杨少柳细眉一挑,冷冷一哼,推门而入,挑开湘竹帘,走到案前,缓缓落座,看也未看对面的刘浓一眼,冷声道:“汝欲何为?”

    刘浓把手中细竹一搁,捧起案角茶盏慢饮一阵,而后正了正冠,扫了扫袍摆,深深一个揖手:“阿姐,刘浓欲往北豫州,上蔡县,任府君一职,阿姐以为何如?”

    “北豫州?!”

    杨少柳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而后瞬间一敛,冷目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平稳,正用右手抹过左手;眼睛一眯,冷冷地道:“汝意已作决,何需再问我?!汝可知北豫州乃何地?汝可有想过华亭刘氏?可有想过娘亲?刘氏仅汝一主,娘亲仅汝一子,若是……”

    言至此处一顿,凝目逼视刘浓,刘浓正目对视,不相避让。

    “啪!”

    少倾,杨少柳一拍长案,怒道:“人皆往南逃,汝却欲往北,岂可如此不智!”说着,见他犹不避退,心知他吃软不吃硬,只得柔声劝道:“朝庭征召不予理会便可,此举并不会损汝美誉,反而会令士人称赞汝之高洁。只消静待几载,莫论为人拔擢尚是再往建康,当可一尝所愿。”

    刘浓剑眉一抖,问道:“阿姐可知我愿在何?”

    “呵……”

    杨少柳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汝之所愿,有何难度之处,不外乎北之洛阳尔!”待见刘浓震惊,她嘴角的丝巾微微一翘:“莫再瞎猜,汝蓄刀曲与剑卫,且命人操练马军,当得知李先生驯鹰,又命碎湖求之,以驯鹞鹰三只。而此,已昭然若竭也!”

    “阿姐……”刘浓涩然。

    杨少柳叹道:“唉,汝存雄志乃好事,为振家门故,男儿当骑戈博荣华,我并不拦汝。然,何不再待几载,待刘氏有后,待积蓄渐增之时,再往。听阿姐之劝,可好?”

    听阿姐之劝,可好……

    鲜见,杨少柳竟如此温言柔声,刘浓颇是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却升腾而起一阵阵暖意,当下便沉沉一个揖手道:“阿姐,时不我待,刘浓,不得不往!”揖而不起。

    良久,良久。

    芥香慢卷,杨少柳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冷声道:“罢,汝既不听劝,便由得汝。”言罢,转身便走,行至帘前又顿足,歪着头想了一阵,轻声道:“且随我来!”

    卷帘而出,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心中顿怒,回头喝道:“莫非……”

    “阿姐,稍,稍待……”

    刘浓赶紧连声解释,因他跪坐时日较久,两腿已麻而不自知,此时一起,险些栽倒在地,只能轻轻以手垂腿缓解。待得足足小半盏茶后,方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唉……”

    杨少柳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幽幽一叹,心想:‘亦是难为他,阖庄上下千人荣辱皆系于一身。’

    “吱嘎!”

    一声门响,两人走出草院,院外的人群顿时一静。

    “小郎君……”

    “虎头……”

    “刘郎君……”

    轻呼声不断,刘浓迎向等侯已久的人群,扶住娘亲,朝着桥游思微微一笑,待小女郎转过头去,他又对着罗环等人点了点头,笑道:“但且散去,日后再作分解。”又对刘氏道:“娘亲先回,稍后孩儿再去请罪。”说完,便与杨少柳一道走入风雪中,来福欲跟上,被刘浓以眼神制止。

    两人并肩而行,一作月白,一作深红。

    杨少柳绷着一张小脸,眉色俱寒;刘浓甩着衣袖,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至庄院门口,杨少柳低语几句,夜拂悄然离去,不多时赶出一辆牛车。杨少柳跨上车,朝刘浓招手,刘浓心中怦怦乱跳,强自镇定,钻入车中。

    牛车沿庄墙而出,顺着巍峨雪山直走,穿过一片密林,绕出几处狭窄的曲道,来到大海边。海风扑面而来,刺得人脸上生疼。杨少柳竖起雪狐领角,戴上了斗蓬帽,一张脸小小的,一个巴掌拍过去就没了。刘浓偷瞧她,她当然知道,懒得理他。

    红筱朝着海边飞奔,殷红的身影在雪滩上极其醒目。

    “呜呜呜……”

    待奔到一处飞石上,她吹响了石中藏着的,硕大的海螺。

    “呜呜呜……”

    海中,巨大的海礁石背后传出微弱的回应,夜拂从密林深处走出,身后跟着数十人,扛着几叶蓬船,蓬船下水,嫣醉扶着杨少柳上了船,刘浓默然跟随。

    船分水走,行出小半个时辰,来到海礁石背后。

    一艘长十丈,宽五丈,浮于海面高三丈的巨舟突现于眼前,舟上有人抛下缆绳,系住蓬舟,沿着长长的船板入舟。夜拂领着的那数十人窜入舟中便不见,想必是入下层操舟而去。

    仰首打量,巨舟共有三层,两层位于甲板上,约有十数间房,三面风帆,船头船尾高高翘起,类似蒙冲又非,蒙冲没有这般宽大,应是楼船与蒙冲的综合体。

    杨少柳紧了紧脖子上的狐毛,轻声道:“歇会吧,尚有大半日水路。”

    “是。”

    刘浓跟着杨少柳便走,杨少柳走入内中一间雅室,把大红斗蓬一脱,随意往身后一递,刘浓顺手便接了,杨少柳察觉不对,回头一看,眉间一红,嗔道:“汝跟来作甚?”

    刘浓脱口道:“稍歇一会……”话一出口便悔,怔在当场,这间房一看便知是女儿家的卧室,粉红绣榻,百花锦衾,地上则铺着海棠绒席,窗口置着半人高的梳妆镜,窗下的妆盒开启着,里面有唇纸、腮红等物,而整间屋子都透着冷冷的香,是杨少柳身上的味道。咦,那是何物,小巧而精致的一片……

    杨少柳见他正在盯着自己的亵衣看,顿时又羞又怒,喝道:“嫣醉!”

    “嫣醉在。”

    “领他出去……”

    “哦……”

    而此时,刘浓也总算辩清那是何物,瞅了瞅杨少柳的胸口,再看了看亵衣,心中“嗵”的一跳,不敢再胡乱看,趁着杨少柳尚未作怒之时,摸着鼻子夺帘而出。

    嫣醉懵懵懂懂的走出来,摇头晃脑地喃道:“奇也,怪哉,昔日,他也进过小娘子的房间,为何此次,小娘子与他都红了脸呢……”

    夜拂嗔道:“休得胡言!快带小郎君去东室,轻易莫来西室!”

    “哦……”(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工善其事

    出海三十里,雪止。

    海水呈墨蓝色,层层叠叠鳞节推荡,无边无际。

    再行五十里,眼前浮现一岛。远远一观,像是一片青叶静浮于海。

    “呜呜呜……”

    红筱立在高翘的船首,吹响了弯曲的海螺。

    “鸥呜,鸥呜……”

    海螺声惊起了岛上鸥鸟,成千上万只白鸥拍翅而起,顿时将半个天空遮闭。这些鸥鸟并不惧人,更有一只飞临了船舷,簌簌几个盘旋后,立在了刘浓的肩头。

    巨舟穿过鸥鸟群,停靠于岛岸。

    岛上遍布各种高大乔木,在此凛冬季节亦未凋零。

    青袍白海棠李越,领着一群青衣隐卫沿林而出,当两厢汇聚时,李越瞅了瞅刘浓,眉头暗暗一皱,杨少柳未作一言。刘浓故作未知,眼光则四下打量。

    到了此岛,嫣醉极是开怀,一手托着一只白鸥走过来,挑着眉笑道:“小郎君……找甚呢?”说着,不待刘浓接话,朝着斜右方撸了撸嘴。

    杨少柳瞥了一眼刘浓,淡声道:“汝既想看,便去看看。”

    李越阖首道:“是,小娘子。”

    斜右方临海处,十几株高大的古树环围,内中藏着一个庞然大物,舟长三十丈,宽十二丈,高十丈,共计五层;船楼三重,有飞庐五十余间;船舷四周,列女墙密布、战格、箭楼,一一具备;前、中、后各置一帆,高达二十丈,左右前后置八拍竿。

    而此时,正有数十人爬上爬下,清理着船底船侧的污渍。

    这便是杨少柳的巨舟,刘浓细细一观,发现比七年前高壮甚多,而身侧的杨少柳眉色平淡,七年前周勰欲夺此舟逃窜,为此,刘浓与其血战数日,斩首。自那而后,杨少柳再不肯驱舟近海,原是找了此地作中转栖息。

    顺着林间杂草道,来到岛屿中腹。

    一眼之下,刘浓剑眉一挑,但见岛屿中腹呈狭长凹地,四周参天巨树环抱着一物,此物呈五方棱形,与华亭刘氏新庄极其相似,只是小了许多。

    “哼!”

    杨少柳看见了他的模样,冷冷一哼,拽着裙摆行走于众人之前。

    刘浓随行随观,竟然看见不少兔、鹿等物于林间穿梭,愈靠近庄子,行人越多,见了杨少柳一行人纷纷避在一旁,匍匐跪地、垂首不言,细细一辩,穿着打扮各呈不同,有的戴着竹笠、有的头缠杂布、更有甚者衣不蔽体,虽也都是黄色皮肤,但眉骨之间却并非汉人,刘浓心中有数,亦不为奇。

    入庄,眼前赫然出现一潭,潭边种着几株不知名的果树,树上结着累累殷红果实,几个异域女子正露着雪嫩的细腰,赤着纤纤小足,采树上的野果。

    杨少柳冷声道:“非礼勿视!”

    “是,阿姐……”

    刘浓面上神情八风不动,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各色化外人等,一个个井然而有序,其中不乏背负长剑的青衣,也不缺身具皮甲面色凶狠的护卫,心中暗叹:唉,她去了何地?着实不容易,各色人等皆齐,她昔日所言非虚,此地已宛若一小国,又位于近海,想来那潭中亦是淡水……

    嫣醉将刘浓带到东楼,刘浓细心打量,只见陈设与华亭东楼几乎一致。又见矮案上置着一套琉璃茶具,一时兴起,调火弄水。

    茶水九沸,注得一碗,细细一嗅,清香徐怀。

    正欲浅抿一口,浅浅的脚步声响起,不用回头,杨少柳来了。果不其然,随着一阵冷香幽浸,大红斗蓬四展,她已俏生生的落座于对面。

    杨少柳皱了皱眉,淡声道:“见得此景,为何不惊?”

    刘浓把茶盏轻轻一搁,提起雪玉鹅嘴壶,给她浅浅斟了一碗,双手奉呈至对案,笑道:“阿姐乃何等人物,刘浓不奇。”

    茶盏莹白,茶汤碧绿。

    杨少柳捧着茶碗,皱着的细眉慢慢舒展,举碗至唇下,冷冷瞥了刘浓一眼,见刘浓眉正色危,好似非礼勿视的模样;稍稍一想,右手三根玉指揭开了丝巾的一角,浅露樱唇一点,飞快的以唇触碗,一触即散。而后缓缓放下丝巾,正欲作言。

    “嗯……”

    便在此时,刘浓置拳于唇下,重重放了一声干嗓子,见对面的杨少柳细眉倒竖,心中一震,喉咙却发干,捧起自己的茶碗“咕噜噜”一阵饮。

    “妙哉!”

    “哼!!”

    刘浓讪讪称赞,不赞尚好,一赞杨少柳大怒,一声冷哼,便欲起身,眸光掠过案上的茶碗,想了一想,终是忍了,放软了身子。

    唉……

    刘浓暗叹,稳住心神,敛目垂首。

    少倾,杨少柳淡声道:“圣人有言,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何解?”

    刘浓稍作沉吟,双手按膝,微微倾身,答道:“阿姐曾教导刘浓,君子当修道而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若道不行,理当辩之,改之,从而由之。”言罢,挺身直目杨少柳。

    杨少柳当然不是劝他与她一般浮海,而是意指刘浓应避锋锐,静伏于巢,以待他日再起。

    而刘浓的这一句话,答得杨少柳是又喜又恼,喜的是刘浓一直禀承她的教导,恼他犹自一意孤行,幽幽暗叹一口气,冷声道:“也罢,汝意作决,我再不阻你。带你来此,想必汝已知我意在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江北乃凶险之所,若真欲逆行而往……”言至此处一顿,皱眉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庄中部曲应设法尽数带至豫州。至于江南,若是信得过我,也勿需忧虑。”

    呼……

    等得便是此言,有她这句话,后顾再无忧。刘浓暗中长长喘出一口气,注视着面前的杨少柳,缓缓揽手于眉,寸寸下沉,至地,以额抵背,稽首道:“刘浓,谢过,阿姐。”

    “你也莫谢我,我是为了娘亲,与汝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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