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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部分

门阀风流-第185部分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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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夫人也在打量着他,昔日幼童已长成,眼前的少年郎君身姿秀拔,面若冠玉,剑眉而星目,一举一动,不徐不急,温文淡雅之色与叔宝昔日何其相似!渐渐的,她暗觉眼角微酸,右手用力握了握左手,强行忍住那莫名的悲伤,冷声道:“汝从何来?”

    刘浓道:“由华亭而至。”

    “哼!”卫夫人冷冷一哼,瞥了瞥刘浓的袍摆。

    刘浓心中暗奇,顺眼一瞧,只见自己的月衫下摆有染着些许污泥,而膝间也有,便揖手道:“因来得太急,故而未换衣衫,失礼之处,尚望尊长见谅!”

    “罢!”

    卫夫人徐徐抬目,定定的看着刘浓,良久,一声长叹:“汝乃何人,你我尽知,但且言之,汝至建康,意欲何为?然,事先言明,我卫氏今非昔日,于汝而言,助力甚少。”到底是卫夫人,一见刘浓,冷言冷语便如冰似箭的直扑而来。

    卫夫人乃卫夫人,而刘浓却已非往日之童,微微一笑,恭敬的揖手道:“尊长之言,令刘浓愧尔。刘浓虽是难入尊长之眼,但尊长待刘浓实则情厚,刘浓非盲非痴,亦自忖非是那等忘义而负恩之人。今日来此,并非有求尊长,实乃探望。”

    “呵……”

    卫夫人冷然一笑,继尔挺了挺身,淡声道:“自小见汝,便知汝心极重,乃薄情寡恩之辈。不想今日长成却变了模样,是卫茂弘眼拙,亦或别因,我亦不欲再行思度。而今,但且言事,汝美名传于江左,却不思为人拔擢,想必汝心已作决,说吧,欲谋何地?若力所能及,当助汝一臂之力,若非,请汝自归。”

    “尊长,小子并非……”刘浓长长一揖。

    小半个时辰后,刘浓辞别卫夫人而出,面上神色云淡风轻,步伐亦极是轻快,他并未求助卫夫人,仅仅是将自己的书法请卫夫人鉴阅。卫夫人见字迹平平无奇,初时漫不在心,愈是细看眉梢越扬,继尔闭目不言。临走时,她冲着刘浓赞许的点了点头。

    待至院中,卫协已将矮案搬至廊上,左右各执一支笔,嘴里犹衔着一支,正行染画描墨。卫协作画,向来忘事记物,刘浓未行打扰,朝着卫协与院中子弟团团一揖,而后转身踏出卫氏。

    一出卫氏,美郎君脸上洋满笑意,钻入车中,命来福驱车前往王氏,谁知王羲之却不在府中,便留下诸多礼物,再往纪瞻府上。

    而纪瞻正在待他来,俩人相携入内。

    按九品官人法,乡评四品入吏部可出任七品以下官职,府君为七品,县丞为八品。刘浓到底家世太浅,即便美名播于江东四野,但在任职上却不得不低人几等。当然,若刘浓不愿出仕而隐于山川,那又另当别论。其实若以他的条件而言,最好的途径便是静待几年,届时莫论朝庭亦或地方,自然会慕名而来,请他出山。

    奈何,时不我待。

    对座于案。

    刘浓将茶一荡,递呈纪瞻:“尊长,且饮。”

    纪瞻捧盏细品,半晌,问道:“瞻箦,可曾向吏部呈递牒品?”

    刘浓道:“刚入建康,尚未来得及。”

    “不及便好!”

    纪瞻把茶碗一搁,笑道:“如若现下便递牒品,瞻箦十之**将出任一县之丞。然则,若是稍待时日,待太子舍人有果之后,府君一职足可期得,瞻箦可知何故?”

    何故?刘浓淡然一笑,近几年,王敦豫章军府四下拔才,但凡有名有望者大多入了豫章,而晋室朝庭的人才却愈来愈少,许多郡县都是一人多职。不言其他,便是此次扬州定品,参予定品者三百余人,入建康的,却只有三十余名家中羞涩的寒庶子弟,而这些子弟乃经世之才,按晋律与世家思想,道高于术,他们只能从事九品以下官职。

    于是乎,此消彼长之下,晋室之才,奇缺。

    而此,正是刘浓所谋,当下便将自己欲往之地告知纪瞻。

    “临淮,徐县……”

    纪瞻白眉竖皱,极是废解,虽说临淮徐县离华亭走水路极是便利,也紧靠江东,但已份属徐州,且离北地烽烟不远,当即便劝道:“瞻箦何需入徐县行险,依我之见,莫若就在吴郡佐近择一良县,不出十载,定可成器也。而徐县虽已光复数载,但到底民心患散……”

    十年,届时王敦已然败亡,苏峻又乱,后赵兵锋吞没徐州,东晋就此龟缩江南,再难往北寸进。若是如此,洛阳慢漫无期也!

    刘浓岂敢再待十年,绸缪多年,在此一举,当即沉沉一个揖手:“尊长,江东虽安,临淮虽险,然,刘浓愿往矣!”言罢,长揖不起。

    一炷香后。

    刘浓告辞纪瞻而往乌衣巷,拜访谢裒,将自己意愿告知,恳请谢裒助之。

    谢裒听他要去徐县,与纪瞻一般,愣得半晌,而后便劝。奈何刘浓意态坚决,谢裒不得不抚须长叹:“汝自幼便振辞于新亭,欲蓄武甲以倾北地,今日,果然言如其行也,罢!”

    ……

    匆匆一日,拜尽各位尊师长辈,待归返幽静竹道时,已是月垂入溪。

    桥小不可入车,来福引车走偏林而入,刘浓站在小桥上,桥下静水无声而流,七年前,碎湖曾于此地,牵着他的手……

    ……

    月色同轮,刘隗将手中书信于火上附之一炬。而后慢慢起到院外,皱眉思索,嘴里则喃喃有辞:“奇也,我澎城刘氏与沛郡刘氏虽然同姓,但分族已有数百年,刘耽竟会与我来信……其意在何?莫非真是助那华亭刘浓,高升一步?!非也,沛郡刘氏,绝非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静待风起

    太子舍人,秦置此官延续至汉魏,至东晋时共计十六人,隶属太子府掌文章书记,乃七品清职。

    建元之初,司马睿与王导为收北地世家之心,故而颁布诸多忧待法令,十六位太子舍人也无一空缺。

    依纪瞻绸缪,此事宜缓不宜急,待得秋分之后,各郡治便将奉令入召建康述职,届时定有晋位散骑者,而他早已与身为太子舍人的友人商妥。

    至于吏部牒品任职,待谋取太子舍人后再论。

    如星罗棋盘,东一勾,西一连,终至兵马成阵,而今子已落盘,只需沉神静观。

    谋职非同蓄名,刘浓当宜静,纪瞻闻风动,再有谢裒等尊长推波助澜,若是不出较大意外,太子舍人便将在浓秋之时揽入囊中。而徐县虽为徐州州治,但毕竟已属江北,对于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而言,数年前那场梦魇,铁骑撞入香梦中,厮杀与浓血历历在目,想来此职无人角逐。

    入雪,回华亭……

    清晨软风拂过林梢,竹叶沙沙作响,清凉之意由上而下漫至画园中。画园不大,上下两层朱楼,呈四方合围,并无亭台与假山,唯有一方清潭嵌于院角。

    青草潭边,绵铺簇新白苇席一方,斜置乌桃矮案一张。

    案上摆着诸多物事,一柄翘嘴鹤壶,两盏玉兰杯,云屯似墨铸,乌府若龟伏,鸣泉七叶莲,分盈、执仗在两边,又有归洁、递火、国风……

    案后的少年郎君头戴青冠,一根似玉若木乌墨簪东西作贯,两缕同色细緌沿耳际系在项下。内着合身劲衫,外罩月色长袍,曲线如水流,滚边显奢华,逆阳而视,左胸暗绣一束碗大蔷薇。再观其人,面若浑玉隐泛光泽、白而不苍,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对星目沉稳若渊,挺鼻似悬锋,抿唇作刀语;手背宽大,十指修长,根根若玉铸。

    而此刻,这双修节而有力的手正提着鹤壶,点水成珠,作九点头。

    珠线滚落兰盏,清香漫浸,渐尔盎然一片。

    “朴,朴朴……”

    重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福在前,黑碳头在后,前者昂首阔步大大咧咧,后者缩手缩脚东张西望。待将至近前时,来福一把捉住黑碳头,拍了拍他的肩,低声一阵耳语。黑碳头眼中光芒一缩,聚作一点针星,神情似有不愿。来福浓眉一挑,面寒若水。黑碳头眯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来福按剑向前,阖首道:“小郎君,人带来了……”

    “朴通……”黑碳头沉沉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作爪按地。

    刘浓捧起茶碗抿了一口,扫了一眼案前之人,眼角微微一眯,笑道:“勿需如此,起来吧。”

    “诺!”话将落脚,黑碳头脚尖用力一掂,虚虚跪着的膝立马一挺,昂身站在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浓,方才他并非实跪,离地尚有一寸。

    “叫何名?”刘浓伸出一根手指,扣了扣案。

    “小郎君,这胡人小子不知礼仪,莫怪。”

    来福按着剑跪坐在地上,顺手一把将昂立的黑碳头拉下,恼道:“跪坐就姿,如松坐钟,教汝已有三遍,仍究不会,要汝何用?”

    黑碳道:“若洛不跪,若洛只跪兽神。”

    说的乃是胡语,来福听不懂,皱了皱眉。

    刘浓淡然道:“汝乃羯人亦或鲜卑?”

    黑碳头:“羯人!!”

    “哦?”

    刘浓微微一笑,将茶碗一搁,瞅了瞅黑碳头始终离地寸余的膝盖,漫不经心笑问:“兽神何等模样?”

    黑碳头下意识地昂首道:“曾神岂可直视!”

    刘浓笑道:“其状雄哉,噬虎猎熊罴,身具五爪,纹如狸而色青,类马似牛,吻上生角,背上飞翼,迅走若奔雷,浩荡而有声。然否?”

    “咦……你,你……”黑碳头惊呆了,伸手指着刘浓,满脸不可思议。

    刘浓慢吞吞地道:“此兽乃鲜卑之神,若洛乃鲜卑之姓,汝,乃羯人亦或鲜卑?”

    “羯人!!!”黑碳头一听此问,立即扯着脖子大声嚷,面上神情正然,眼神亦坦荡,好似他真是羯人一般。

    “哈哈……”

    来福被他逗乐了,一巴掌拍过去,笑道:“小小胡人,亦敢与小郎君斗智。小郎君早知你非羯人,实乃鲜卑。鲜卑与羯人皆是胡人,而今更祸乱我神州北地,血仇犹若滔天之洪。若再虚言,定将汝一刀两断!”说着,“锵”的一声,将重剑拔出一半。

    “簌!”

    一听见剑身刮鞘,黑碳头身子就地滚出丈外,而后双腿猛地一蹬,身子若张弓,扑向树后,欲逃。

    “锵锵锵……”

    一阵寒光闪烁,拔刀声不绝,树后站着一排白袍。黑碳头眼睛一转,硬生生的拉回迈出去的右脚,回头匆匆看了一眼刘浓,懊悔之色一闪即逝,脚步悄悄朝着刘浓挪了挪。

    “安敢!”

    来福勃然大怒,身子猛然一挺,挡在小郎君身前,撤剑在手,浓眉一抖,他是真动了杀意,这胡人小子竟敢觊觎小郎君,留之何意!

    “来福……”

    刘浓摇了摇头,看着被白袍环围的黑碳头,淡声道:“以汝之力,想要制我,怕是极难。汝非痴障,昨日已救汝一命,若真不愿留,我亦不勉强,然救汝仅一次,再不复有。汝倒底乃何人,我不想知,但汝胸怀之物,却与我华亭刘氏之人,或许相干。”

    “胸怀之物……”

    一言既出,来福看向黑碳头胸口,黑碳头却猛地后退一步,死死拽着胸口之物,神情极是慌张。来福皱眉一想,回头道:“小郎君,此物……”

    刘浓道:“嗯,带下去吧,告知于他,容他细思!”

    “是,小郎君。”

    “小郎君……”

    这时,刘訚与郭璞穿门而入,刘浓朝二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室中,绿萝正在室中学着绣海棠,见他们三人走来,知道小郎君定有要事相商,赶紧与洛羽一起摆香上案,而后浅身万福,携着洛羽悄然退入内室。

    当绿萝行礼时,郭璞半礼而还,刘訚斜身避过。小郎君虽未明言,但众所周知,绿萝成为小郎君妾姬乃迟早之事,而刘訚更是盼着小郎君早日为华亭刘氏开枝散叶,家族唯有根深叶盛,方能长盛不衰,幸而小郎君即将及冠,莫论何家女郎,小郎君应尽早作决啊……

    看着面前淡雅从容的小郎君,刘訚一点也不担心华亭刘氏与吴郡陆氏门不对庭,自从他与刘浓七载前相逢于寒夜,毅然弃王、卫而投孤刘,一步步行来,所闻所见,何事不在小郎君心彀之中?即便身侧这位司徒府参军,而今亦是低眉敛首共栖于林。

    按膝,倾身,微笑道:“小郎君昔日来信,刘訚思虑再三,南北商道若是遣隐卫与部曲前往寻觅,一来一往耗废时日不说,隐卫与部曲皆是侍武之辈,而商事乃寰转拿捏之事,怕是欠妥。”言至此处,一顿,悄悄看了一眼小郎君,见小郎君品茶不语,继续道:“小郎君入建康,怕是将滞留些时日,有小郎君坐镇,再得革绯操持,建康商事必然无忧,故,恳请小郎君应允刘訚渡江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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