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许 作者:七叶-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略有些怔怔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沙发、电视、空调全都不见了,自己还是身在树林之中,用力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还是这样,才接受了自己刚才只是做梦的残酷事实,气恼地跳起来嚷道:“那个混蛋扔的东西。”
水中钻出一个人来,爬到河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抹了把脸上的水,嬉皮笑脸地说:“呦,我本来看到水里有条大鱼游过去,可惜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情急之下捡起块石头就砸了过去,没想到鱼没打到,倒是惊了妹妹的好梦。”
许杏儿定睛看去,哪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黝黑的皮肤,一笑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细细分辨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看来应该不是同一个村里的,于是不想多搭理,扭头捡起自己的鞋袜,准备穿上走人。
少年又跳回水中,一口气游到离许杏儿不远的地方,双手扒着石头,笑着说:“你的脚可真白。”
许杏儿回头瞪了他一眼,心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调笑女孩子,长大肯定不是个什么好货色,越发不想理他。
少年在水里换着各种姿势游泳,当真是应了如鱼得水这个词,嘴还不闲着地说:“我叫山子,家在西山坳子,你叫啥,家是哪儿的?”
许杏儿听了这标准的搭讪用语,忍不住笑出声来,背好背筐,扭头朝水里的少年道:“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呢还学别人泡妹子,小心你娘知道了揍你。”说罢径直朝林子深处走去。
少年从水里冒出来,纳闷儿地抓抓后脑勺,再摸摸光滑的下巴,嘟囔道:“难道是说我还没长胡子?可是泡妹子又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把她拉进水里。”
许杏儿自然没听到后面的这些话,她掏出早晨揣在怀里的饼子,一边走一边啃,吃几口再顺两口水下去,手掌大小的一个饼子下肚,在胃里被水泡发就觉得格外的饱,她拍拍手上的碎屑,重新认真地在林子里搜索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目光扫过一截断木的时候,忽然觉得又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她忙停住脚步定睛看去,在那截一人多高的断木上,生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色什物。走近细看,那什物呈圆球形,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长毛,猛地一看像树干上蹲着个小白兔似的。
许杏儿心下大喜,野生的猴头蘑可是难得碰见的,俗话说山珍猴头、海味燕窝,这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想到这儿,她把背筐丢在地上,将裙摆卷起来掖在腰间,看了看那棵树的粗细,用脚蹬了蹬看是否结实,估摸着能撑得住自己的体重,这才嘴里叼着刀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这棵断木树干很粗,但不知死了多久,身上有许多虫洞,倒是方便了她攀爬,很快就接近了猴头蘑的位置。
她双腿夹|紧树干,左手扣住树干上的一处孔洞,右手从嘴中取下刀子,伸过去准备割下这个猴头蘑,谁成想手刚伸出去,一条蛇忽然从左手下的树洞里钻了出来,冰凉的蛇皮贴在她的手指上,蛇头高高扬起,血红的信子在口中不停吞吐。
许杏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样的情况,而且她已经认出了这条蛇的品种,就是东北俗称为野鸡脖子的毒蛇,虽说毒性不强也不太会主动攻击,但是此时谁知道它会不会心血来潮地给自己一口。
在这荒山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自己若当真被咬上一口,即便毒性微弱也难保不会因为延误就诊而丧命。
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猴头蘑,整个人紧贴着树干保持着姿势,生怕一个动弹就会惊扰了蛇。
树洞里钻出来的野鸡脖子吐了会儿信子,觉得外面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又继续往外爬,滑腻冰冷的蛇皮顺着许杏儿的手指、手背、手腕,慢慢朝她的胳膊上移动。
许杏儿眼泪几乎都要飚出来,这种缓慢的煎熬实在太折磨人,她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撒手,看自己到底会被摔死还是咬死,可是理智告诉她那样是最愚蠢的举动,所以她只能咬牙扒在树上支撑着。
野鸡脖子大半个身子已经挪到许杏儿的胳膊上,蛇头左右摇摆着,信子几乎都要吐到她的脸上。
许杏儿崩溃地几乎想要撒手,忽然树下有人喊:“别乱动。”
随后树干微微晃动,山子从另一边灵巧地爬上来,快如闪电般地抓住蛇头下方,抬手往远处一甩,整条蛇瞬间就没了踪影。
许杏儿的心终于放回原处,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可是毒蛇呢,怎么给扔了,拿到药铺说不定能卖钱呢……”话一出口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说,“谢谢你救了我。”
山子翻身从树上跳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地道:“先下来再说吧。”
许杏儿却还惦记着树上的猴头蘑,如今没了蛇的威胁,赶紧探身过去割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
一动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酸软得没了力气,脚下一松整个人就从树干上出溜到底。她右脚腕刚着地,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人直接坐在地上起不来了,猴头蘑却还完好无损地抱在手里,从身边扯了两片大叶子把猴头蘑包起来,点着它叹气道:“为了把你请下来,我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山子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不由觉得好笑,开口问:“就割了一个下来?”
许杏儿纳闷地抬头,又朝树干上看了看说:“我就瞧见一个,难道你刚才看见树上还有?”
“猴头蘑基本都是成对儿生长的,另一个应该也离得不远。”山子说着自己到处寻找起来,果不其然,很快就在树干更上方的分叉处找到了另一个白毛团,他猴子般灵巧地爬上去采下来,递给许杏儿道,“喏,拿着吧!”
许杏儿急忙推辞道:“这个是你采的,我怎么能要,更何况你还救了我,这个也该给你才是。”说着就要把自己抱着的猴头蘑也塞给山子。
山子把猴头蘑扔球似的抛进许杏儿怀里,拍拍手不当回事儿地说:“这东西虽说不常见,但是跑山偶尔也能遇到,我又不爱吃那东西。”
“你可以拿去卖钱啊!”许杏儿脱口而出。
“就这么缺钱?”山子闻言失笑,“看你胆子倒是挺大,一般小丫头遇到这样的事儿,还不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也害怕啊,可是哭有啥用,万一我一哭它再给我一口咋办?要是哭就能得救的话我比谁都能哭。”许杏儿捶着自己酸软的腿,觉得没有刚才那么使不上力了,试探着活动刚才扭伤的脚腕,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尝试着想要站起来,“无论如何,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举手之劳罢了,换做是谁我也会救的。”山子看着许杏儿空空如也的背筐,“你进山是想挖东西出去卖?”
“是啊,家里太穷,只能尽量贴补些,只不过我对这边山里不熟,从早晨逛到现在也没什么收获。”许杏儿想到自己空着的背筐也有些脸红,忍不住叹气,想当年她在乡下的时候,也算是个孩子王、山里通。如今换了个地方,虽说气候环境和风土人情都还差不多,但是对山里的熟识度却是大打折扣,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生长在哪里。
“你脚扭了先歇会儿,背筐借我用用,”山子说罢也不等许杏儿回答,直接背起背筐朝林子里走去,手里的柴刀上下飞舞,原本没有路的地方经他一走,也变得顺畅起来。
许杏儿心里有点儿惴惴,但寻思片刻,还是没有吭声。
第九章 受伤回家
许杏儿坐在原地等了小半个时辰,久到她都以为山子是不是偷了自己的背筐跑了,可又觉得那样补了又补的破背筐压根儿就不值得被偷。
正胡思乱想着呢,不远处的树丛晃动,山子背着背筐走出来,把背筐往许杏儿面前一放。
许杏儿探头朝背筐里一看,上头搁着一把花,看着有些眼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拨开遮盖的植物,下面竟然是小半筐的平贝母,她这才想起,上头的花可不就也是贝母的花。
她伸手掐下朵花塞进嘴里,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开来,让她一时间忍不住红了眼圈,记得当年小时候家里穷,别说是零食,连口粮都经常要借,每年这个时候,爸爸跑山回来都要带一把贝母花给自己,说这东西又好吃对身体又好……可以说,贝母花的味道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没成想到了这里,竟然还能吃到。
“哎,你怎么哭了……”山子见许杏儿突然间眼圈发红,随后两行热泪汩汩而下,惊讶地问,“看到能卖钱的东西,至于欢喜成这样?”
许杏儿闻言无语,什么伤感的情绪都荡然无存了,看着那大半筐平贝母道:“这些都是你挖的,我不要……”
“本来就是帮你挖的,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才懒得去卖。”山子挑眉看向许杏儿,见她神色坚决,不像是能通融的模样,停顿片刻道,“算了,你也是个犟脾气,东西你带回去卖掉,过几日得空我去找你拿钱,到时候领你上山逛逛。”
许杏儿一听这话,眼神儿顿时就亮起来,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已经看出山子是个山里通,若是有他带自己各处逛逛,肯定比自己在林子里胡乱摸索强多了,所以当即举起手道:“那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山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爽利的女娃儿,微微一愣,随后伸出手跟她击了一掌:“好,一言为定!”随后背起背筐道,“好了,我送你回去。”
许杏儿跳着脚跟在山子身后,没跳出多远就累得脚腕酸疼,而且山里又不都是平地,脚下草稞子和乱七八糟的树枝落叶,经常保持不好平衡,还得要山子伸手扶她。
山子无奈地停下脚步,把背筐递给许杏儿,满脸严肃地说:“自己背着!”
许杏儿不知道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变脸,但她素来不是个会服软的人,当即接过背筐自己背上,心道,哪怕是一步步挪,我也能挪下山。
山子走到许杏儿面前背对着她蹲下,手背在身后招了招道:“上来,我背你下去。”
许杏儿还要推辞,被山子一把抄住腿弯,身子前倾直接扑在他背上,就这么被背了起来。
“等你跳下山都要明天早晨了。”山子把人背好才开口道,“别乱动,不然把你摔了我可不管。”
许杏儿也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就太矫情了,直接拍拍山子的肩膀道:“谢了,没想到你看着精瘦,还挺有力气。”
“嘿,你以为我是你呢?”山子笑着说,“再有两个这么沉我也背得动。”
许杏儿又问了许多山里的情况,山子也毫不藏私,都一五一十地说给她知道,就这样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树林,来到下山的土路上。
走到这里就陆续能遇到村里的人,不时会有人跟许杏儿打招呼。
迎面跑来几个村里的小孩儿,拿着树枝追打着玩儿,其中一个看着像孩子头儿的,见到这情形,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双手圈在嘴边,大声嚷道:“快来开啊,背媳妇喽,背媳妇喽!”
其余的孩子见状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有些小的根本就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也跟着乱喊,最后干脆都跟在两个人身后,来回跑动,时不时喊两嗓子。
山子没理睬那些孩子,继续背着许杏儿往山下走。
许杏儿更是个只能顺毛捋、不能戗毛来的人,越这样她越不肯低头,安安稳稳地依旧趴在山子的背上。
走到麦场的时候,见许老大和许老四正在翻着场上的麦穗,离着老远便喊道:“大爷、四叔。”
许老四见状丢下手里的木叉,迎上来问:“杏儿,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还没等许杏儿说话,就见成哥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几个人面前停住,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狠喘了几口气,这才问:“杏儿,听说你被人背回来的,咋地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许杏儿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身子,怎么会让人觉得是个动不动就打架的人?自己以前在别人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她扶着许老四的手从山子背上下来,无精打采地说,“没打架,只是不小心崴了脚。”
成哥儿满眼警惕地看向山子问:“你是?”
“我在山上遇到杏儿,她崴了脚我就送她回来了。”山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杏儿,你的脚还疼么,我直接背你回家好了。”
许杏儿解下背上的背筐,摇摇头道谢说,“山子哥,今天真是多亏你了,等下我四叔会送我回去的。”
许老四听了杏儿对山子的称呼,朝他上下打量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问:“西山坳子,老吴家的小子?”
“四叔,你们认识?”许杏儿眨着眼睛问,如果当真是认识的人,那自己以后就能放心地跟着他跑山,家里应该也不会反对才是。
“我跟他三叔认识,当初他三叔成亲我还去帮忙来着,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刚才就看着他眼熟,一时间没敢认。”许老四说着朝山子头上拍了拍,“小子长高了不少啊,那会儿见到还刚到我腰上面呢!还记不记得我,你三叔成亲那天,你非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