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竹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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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侧,蕙姨娘则神色憔悴、满面泪痕,竟被人不自觉的忽略了去。
凤嫣然无意间余光瞥见,只觉得凤夫人与蕙姨娘此时此刻,简直是天差地别。
***
转眼就已是六月,此时天早已暖和,距离凤耀然离开,已有二月了。
期间,凤耀然在经过某个小城镇时曾托人寄了家书回来。
一封给了父母亲,似是报平安与于父请罪的。
另一封则是单独给了她,显然比起给父母的那封,拉拉杂杂的写了不少,包括一路上的奇闻轶事,兴高采烈之余也表示遗憾,说是将来若有机会,定带她一同出去游历。
凤嫣然看着觉得好笑,她家大哥好像从未考虑过她有朝一日也许会出嫁,打小就嚷嚷要带她闯荡江湖的话至今就没忘过。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大哥其实也是很狡猾的,竟一直到这封家书里,才对她说到了他的目的地——驻西大营。
是怕她对父母亲说漏嘴,还是真忘了说?
紧接着,凤嫣然又猛地想起,这个军营不就是宁姐姐那位如意郎君前去的那一个么?!
巧合呀!这可真是个大巧合呀!
这一发现可真叫她乐不可支,心里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穿了男装就拉着碧玉兴匆匆的找宁雅去了。
宁雅当时听完便哭笑不得了,说:“你现今联络得上你大哥么?”
立时让凤嫣然傻眼。
驻西大营在皇朝边界,远离城镇不说,还因时常与月族的大小战役而移动营地。
别说是托人寄信去,就是士卒们想要寄封书信都不太可能。
既然宁雅的如意郎君去了就毫无音讯,那她大哥自然也不会有保持书信往来的可能了。
凤嫣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候挺冲动的,怎么说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三十多年,稍微想想的事也非让人泼一头冷水才发觉。
莫非是做小孩子做久了,不知不觉还真越活越回去了?
凤嫣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就好像现在说话行事的古人腔,不也是潜移默化下的产物。
这一日晚膳的时辰相较往日晚了许多,凤嫣然与凤夫人蕙姨娘二人等了许久,凤父才自宫中差了人回来说他今日不会回府了。
凤夫人与蕙姨娘面面相觑,终于什么都没问那被差遣送口信的小太监。
小太监走后,凤夫人就做主令厨房将饭菜送来。
两个女人加上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少了一家之主的威严,饭桌上倒也自在了些。
凤嫣然今天真的是饿极了,三两下的扒去了半碗饭,看得蕙姨娘都觉好笑,连忙挟了一筷子菜往她碗里送。
“你这孩子,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谢谢蕙姨娘。”凤嫣然咽下食物,嘟嘴道:“我真的饿嘛。”
凤夫人轻责道:“吃没吃相,被你父亲瞧见了,又是一顿好说。”
她吐吐舌头,“反正爹也没在。”
蕙姨娘平日里就疼惜凤嫣然,这会儿自然是帮着她说话:“是啊夫人,老爷既然不在,就随她去吧,今日开饭的确是晚了,也难怪嫣儿吃得急。”
凤夫人瞥了眼猛点头的女儿,先是满脸无奈,复而又转头对蕙姨娘道:“你也别老帮着她,这孩子前几日才过了生辰,都是十四的姑娘了,若再如此疼着惯着,将来可怎生是好?”
被这么一说,蕙姨娘面上浮上一丝尴尬,讪讪的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嫣儿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老爷昨日夜里还于我说,嫣儿这丫头近些日子老穿了男装往外跑,心都野了,令我好生管教。”凤夫人放下筷子,优雅的拭嘴,看着桌上另二人,说:“嫣儿,今日瞧你这吃相,也难怪你父亲担忧。”
“心野不野跟吃相有什么关系……”凤嫣然低声嘟囔,心想谁饿了都吃得急,再说就算吃相难看,这里也没外人,何必计较。
“既然你强词夺理,那么,让你父亲来与你说如何?”凤夫人面上和蔼,无比温和。
凤嫣然顿时就无言以对了。
她娘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招,偏偏,正中死穴。
“你父亲近日待你以松散了许多,你那秋千你父亲也不是不知道,但这次念在耀儿的面上就由你了。”凤夫人满意的看凤嫣然小口小口的吃菜,又慢慢说:“你父亲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那成何体统。”
“可是娘,我不是出去玩儿的呀,外祖母那里平日里总得去探视的。”
外祖母早年家道中落,亲戚们走的走散的散,她本人生了二子一女,但二子早亡,老了能依靠的也就是凤夫人这一个女儿。
虽然凤嫣然还曾听外祖母说起过,她还曾收养过一个她堂姐的托孤,一个比她娘大了六七岁的女孩。只是后面的事外祖母说得含糊,凤嫣然只依稀知道那女孩出嫁后就不再往来了。
女子出嫁后,大都与娘家的往来都很少,凤家兴许是因为长辈早逝,凤父待岳母一直是极为看重,逢年过节必然会亲自携家眷上门。
也就不难理解,凤父如此严谨之人,何以对女儿隔三差五着男装出门探望老人家的事默许多年。
凤夫人也是默许的,只是她的默许出于凤父的默许而默许。
因此此时,凤父说不可,她的态度自然也随之改变。
“嫣儿,但凡大家闺秀,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父亲对你,已是够宽容的了。”
凤嫣然这才隐隐察觉到一些事。
她发觉她娘这态度,绝不是一时兴起的说教。
“娘,是不是爹跟你说了什么事?还是,我出门闯了祸了?”凤嫣然猜测这,脑中浮现出的是数月前与四皇子在迎来楼前的一段相遇,立时就紧张起来。
凤夫人看着她,沉默许久。
直到一旁的蕙姨娘都不安了,她对凤嫣然问道:“嫣儿,你可曾想过订亲之事?”
登时,凤嫣然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订亲?!”她瞪大眼睛,“和谁?和谁订亲?”
“还不清楚,只是,你父亲已托了私媒,替你寻合适的人家。”
蕙姨娘看看凤夫人紧锁的眉头,又见凤嫣然一脸惊愕,忍不住说:“怎么这么突然?老爷之前也没提起过这事啊。嫣儿不过才十四,现在就寻人家订亲是不是早了些?”
“老爷既然这么决定了,总有他的道理。”凤夫人神情略带无奈,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也觉得突然,可劝也劝了、问也问了,老爷只说让我好好管束嫣儿,为嫣儿寻人家的事,态度却是坚决的。”
蕙姨娘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就这么定下了,基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回想年前,这家中还是二子一女承欢膝下,谁想只短短数月,凤皓然求学,凤耀然参军,而这仅剩下的三小姐也要寻人家了,顿觉好不凄凉。
***
之后的几天,凤嫣然过得浑浑噩噩,每次一见了凤父就怕他当面说起这事。
好在,凤父后来当真忙碌得很,竟一连几日都早出晚归,甚至偶尔一夜无归,父女俩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更没有说话的功夫。
凤夫人打从那晚之后,对凤嫣然的教养便严格了许多,每日凤嫣然早晨前去请安,十有八九便被要求留下。
兴许是为了整治凤嫣然外向的脾气,近日凤夫人总是令女儿画丹青,有时让画人、有时则在院中绘花。
凤嫣然比起刺绣还是宁可描画,自然也就一一照做,好几日下,竟来也没见她抱怨。
凤父要替她找人家这事,着实把凤嫣然惊吓得不轻。
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年连恋爱都没想过,这辈子才十四岁竟然就被告知要找人家出嫁了?
在此之前老觉得凤耀然怎么就从来没考虑过她哪天兴许就会嫁人了,可现在真的事到临头了,凤嫣然忽然觉得其实她自己才是最没考虑过这回事的人。
大概是这辈子过的太快活了,居然当真就没考虑过:她爹娘要是给她找媒说亲,要把她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时,她该怎么办?
逃婚?
不不不,凤嫣然自己给自己摇头,否定得又快又狠。
一来,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去哪里;二来,她没宁雅的勇气;再说,她爹在朝为官,她不好做出这种荒唐事给他抹黑。
对父母晓以大义,告诉他们把女儿嫁给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
不不不,还是不可能。凤嫣然继续摇头,继续自己否定掉自己。
论说教的本事她爹比她行,况且在这个世界这个朝代,理字在她爹那一边,她可不想得一个无理取闹的罪名。
凤嫣然自觉是个没有想象力的人,于是自我否定了两回,也就彻底没辙了。
其实在皇朝,女子也并非只有出嫁一途。
女官、女夫子、女掌柜、女大夫之类也是有的,每五年一次的甄宫会试便是那些读过书的女子的机会。只要得了个女举人的玉牌,入内宫做女官也好,或者在外做女夫子也罢,再无人会多说一句闲言闲语。
凤嫣然幼时头一回听她娘说起甄宫会试时,也曾跃跃欲试的想长大了一定要去参加,但那似乎也只能算是一时兴趣随口一说,几年下来,她自己都几乎忘了这回事。
如今距离下一次开科还有四年,参加会试的必须是年满二十且未出嫁也未曾定亲的女子——这些条件也正是为何大户人家的小姐鲜少参加会试的原因。
凤父那般性情,凤嫣然自然也是不可能走上那条路。
再说,就算她真想做个女官女夫子什么的,她也没那文采。听她娘说,女举人是相当难得的,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自小苦读,就她这般的,想也知道应当是考不上的。
因此,凤嫣然想都没有想过要用这当理由拒绝定亲。
她考虑多日,突然有一天发现定亲之事着实没有真实感,连个消息都没有,她在这儿愁个什么?
于是豁然开朗,竟从此就把这桩事丢去脑后。
却由始至终未曾想过,为何凤父会在忽然想要为她寻人家定下亲事。
又过了几天,凤嫣然自清晨起便在凤夫人的房中,看了一会书,又喝了一杯茶,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抬头偷偷的看了眼凤夫人。
凤夫人坐在一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
凤嫣然缩了缩脖子,轻轻将手里的书房下,又看了凤夫人一眼。
“娘。”
凤夫人转过头,对桌上的书不置可否,只问她:“看完了?”
“嗯。”她乖巧的点头。
“那么,今日下午再好好的看上几回。”
“是。”
凤夫人见她这般,也极为满意,看看时辰就唤来了侍女,让厨房准备午膳。
“今日便在房中吃吧。”她说。
凤嫣然自然没什么意见,天气已然热了起来,又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她也不想顶着大热天的再走上一段路去正厅。
“娘,那用不用让蕙姨娘来?”
“让她在她自己那儿用了吧,再说现在也不早了,兴许她已经吃完了呢。”凤夫人淡淡说。
不知是出于什么,凤嫣然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说不出来。
午膳时气氛有些怪,凤夫人似乎是有心事,时不时地显露出些许心不在焉的神情。
凤嫣然在这时也不敢多言,只老实的吃了饭,安静得很。
下午,凤夫人上床歇息了半个时辰,说是小睡,却是翻来覆去的了多时,最后索性就起了来,将凤嫣然唤来了床头。
“我思来想去了多日,你外祖母如今年纪也大了,一个人在外头住着,还是不太妥当。”
凤嫣然显然没想到凤夫人会说起这个,愣了愣,说:“那,娘是想将外祖母接来府中么?”
“我是这么想的,将母亲与那宁姑娘一同接入府中,我们也方便照应。”凤夫人徐徐道:“你外祖母身旁就你钱婆婆在旁照料,如今两人的年岁都大了,着实让人放不下心。”
凤嫣然点点头,凤夫人继续说道:“再来,那位宁姑娘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家里要是闯进个宵小之徒,失了些银两物件的便也罢了。但若是闯进个淫贼恶棍呢?这老的老弱的弱,总是不安全的。”
凤嫣然倒是从没想到过要把人接来府里,凤夫人这一说,她也是很乐意的。
一高兴,她便不假思索的自告奋勇,兴匆匆的说:“那,我明日就去跟外祖母那,跟她说这事。”
“不,这事,我现在不过也就是先于你一说,还须我与你父亲再商量一下。” 凤夫人皱眉瞅着凤嫣然,说:“你啊,别人家的小姐都是养在深闺,你看看你又是如何呢?”
不明白为何矛头就突然指向了这里,凤嫣然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有点委屈。
“从今往后你好好老实在房中待着,读书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