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结之孔明锁-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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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离开之前,她这样对自己说过:是我的,我就要负责。你等我,我一定能救你。
彼时的修不知道她为何会有那么大的信心,直到后来读到她在书法后面的留言,才真正想通。
她清楚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脱离神学院,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她只能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和6号交换,为自己争得了从毒瘾中脱身的机会。
可是叫修介怀的是,她最后明明答应自己会回来的,但是她食言了。
她再也没回来。
现在,她就活在自己眼前。
你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这几年是怎么一点一点地熬过来的,你知道吗?
修好容易把胸腔中澎湃的热血压下去之后,才敢重新把视线对准她。
那个抱着骨灰盒的男人隐忍的情绪终于全线崩溃,他把骨灰盒在怀里搂得死死的,痛哭失声,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想劝他,他却疯狂地摇晃着身体,抗拒所有靠近他的人。
亲戚朋友几次上前,都被迫退了回来,没人忍心太勉强他,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男人撕心裂肺的呕吐般发泄性的哭声让人心肝颤动,几个看起来是死者朋友的女人受到男人的影响,也背过身去,悄悄地哭起来。
修看到,在这片混合一片的悲恸声中,她静静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男人自然是反应激烈,拼命晃动身体想甩脱她。
她并不急,蹲了下来,看着男人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脸,用不大不小,刚好够全场人听到的声音说:
“叔叔,你这样晃,阿姨会不舒服。”
老黑听得背脊一凉,这他娘算什么诡异的说法?
但男人的哭声一下就噎住了,像是刚刚醒悟过来什么,立刻慌乱地抚摸着骨灰盒的接缝处,像是生怕打扰了住在骨灰盒里的亡妻,他神经质地摸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确认没有问题,才略略松了口气。
这时,男人虽然眼泪还是流淌不停,却已没了那样让人揪心的哭喊声。
她还蹲在地上,和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说着些什么,声音放低了许多,老黑和修这里压根听不到,只能从男人脸上流淌得越发欢快的泪水和她温和的神情判断出来,她是在劝慰男人。
修注意到,她的左胸前戴着一块标牌,上面的字远远地看不清楚,但印着的图案标记和东城殡仪馆的馆标一致,她的身上穿的也是制服类的正装,看起来像是一个服务人员一样。
她是在这里工作?
她又说了点什么,男人点点头,泪水已渐渐止住。他抹了抹脸,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嘶哑着嗓子说:
“对不起,简小姐,本来邱桐的妆最后都是你给化的,现在还给你添麻烦。谢谢你。”
修仔细听着,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攥紧了。
她现在姓简……吗?
这是学院派发给她的新任务,还是她当年逃脱了学院的制裁,死里逃生到了这里?
而她似乎还没感受到修直直的凝视,对着眼前脸上犹自带着泪痕的男人低低头,谦恭地答:
“化妆的事情是我叔叔和我一起负责的,谢谢您的夸赞。还请节哀。”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他所喜欢的那个样子,温柔而善解人意。
还好,她没变。
男人又抹了抹脸,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索性抬起手,猛力在脸上揉搓了好几下,把脸颊和眼圈都揉得通红,才把手放下来,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
“我知道。不过她不在了,我半夜下班回来,谁还给我下鸡丝面啊……邱桐她做的面,别人做不来。”
她并没多说些别的,而是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发表什么意见。
男人硬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而她伸手搀扶了他一把后,就再度退到了一边,让男人的家属把男人扶着,朝殡仪馆门口方向走来。
看她的视线顺着丧妻男人离开的方向投射了过来,修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条件反射地拉着老黑闪身到一边,完全不顾自己身边一脸莫名的老黑,从躲藏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从暗地里偷偷打量着她。
黑衣的人们簇拥着满脸戚容的丧妻男人走出殡仪馆大门,分别钻入停放在殡仪馆门口的各自的车子,一辆辆车子绝尘远去。
她站在院子里目送着车辆远去,同时也注意到了在门口的立柱边躲藏的修和老黑。
老黑察觉到了她投来的疑惑的视线,尴尬地拉着修想走,结果却压根半步都拉不动修。
老黑挺吃惊的,自己的力气自认也不算小,怎么还拉不动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
修丝毫不理会老黑在自己耳边小声地提醒了自己好几次“要走了”,他僵硬着身体,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向自己走来。
他的脉搏跳得越来越快,但他竟悲哀地发现,他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到了殡仪馆门口,微笑着问:
“请问你们有事吗?”
修突然回过神来,眉心一动,一句话都没说,扔下老黑转身就走。老黑看看同样一头雾水的她,又看看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修,不好意思地冲她嘿嘿傻笑了两声,便掉头去追修了。
修越走越快,他掐着自己的脉搏,按照脉搏跳动的频率快步前行。
不行,现在不能跟她正面接触,还不知道学院那边知不知道她还活着,要是不知道的话……
不会的,自己的每个举动都在监视下,刚才自己的失态完全足够暴露她还活着的事实……
那自己……又害了她?
等一等,她当年是怎么逃离学院的制裁的?是她设下的计谋?应该不会的,学院的谋划向来是周密的,不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纰漏。这回学院又安排自己到这个车场,和她所在的倥城东城殡仪馆相距不远……
难不成……这也是学院的安排,是有意的?
那她当年就是没有死?
……学院到底在搞什么?
第七十九节 why or why no
修在回去车场之后,坐立不安,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用了假身份证,经历了一系列繁琐庞杂的操作后,登陆了神学院的网站,并联络上了自己的那位直属上司,那个声音像是机械一样的人。
他想从自己的直属上司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得到的答复是:安心呆在车场里,不许轻举妄动。她的确没有死,但是她失忆了,对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再记得。学院对她另有安排,自己无权过问。
而且她现在在倥城东郊殡仪馆工作,并定期会到一家叫“而已”的酒吧打工。
修眼下的任务是,在接到通知后,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在车场打牢根基。暂时不准许和她有正面接触。直到再次接到学院通知,才能和她再度接触。
此外,修可以使用学院派发下来的手机进行日常的通讯,但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是,绝对不准许联系警察,也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神学院相关的任何事宜,否则,她就活不了了。
在结束了和直属上司的通话后,修才松开了紧捏着座位扶手的手,而座位的塑料扶手;已经被他捏开了两条巨大的裂缝。
现在都不肯放过她吗?
即使她忘了过去所有的事情,学院也不愿意放过她吗?
修并没有马上离开网吧,他在网吧里搜集了很多关于失忆的资料,一个个网页聚集在屏幕下方,把屏幕底部的任务栏分割成十数个小块。
在挨个浏览完毕后,他又把这些页面一一关闭,任务栏又恢复了空空荡荡的原状,整个屏幕都是干干净净的,倒映着修沉默的脸。
导致失忆的原因千奇百怪。但是其结果都是统一的。
简而言之,就是遗忘,遗忘一切。
好的坏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就是说,她连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也都一起忘掉了。
修心里明明知道,她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背负着沉重过去的人会有多痛苦。他比谁都清楚。而且自己最后留给她的是那样一个凄惨疯狂的印象,把这样的他忘了不是正好……
但修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在网吧里对着屏幕发呆发了很久,直到天晚了,他才浑浑噩噩地从网吧钻了出来。凝视了一会儿发灰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一路闲逛着,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刚才和直属上司通话时,他所提到的“而已”酒吧。
他没能忍住,凑到了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往里面看了看。
也许是巧合吧,他一眼就看到,舒子伽坐在酒吧的台上。抱着一把吉他。正在调音。
他先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赶快离开,但他马上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多么多此一举。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怎么还可能……
对了,学院指示。必须接到新的任务委派后才能和她见面……
可是……这也说不上是见面吧,只看一眼,不会被发现的……
这样象征性地心理挣扎一番后,他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酒吧很小,但是相当精致,气氛也很幽静,客人不多不少,大多是独身前来,没有人大声喧哗,低低的谈话声让这小酒吧中的韵味显得柔和异常。
临窗的卡座很舒适,但修最后选择坐在了吧台边。
吧台离舞台很近,大概十米,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她。
修也担心她会发现自己,但闪烁游移的暗银色和淡蓝色霓虹灯让整个酒吧沉浸在一种宁静的昏暗中,或许她很难发现自己的存在吧。
等坐下后,修才开始细细注视她。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认真看,几乎是落荒而逃,现在认真看,她与三年前相比变了许多,但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剪了头发,由一头栗色的挽起的长发变成了利落干净的短发,或许是因为化了点淡淡的妆,漂亮了,高了些。
不过,她那份恬静与柔和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她在认真地用校音器校音时,那细碎的短发从耳后垂落至唇边,给她平添了数倍的魅力。
修甚至有些错觉,他通过这个低头校音的女孩,看见了过去那个正在低头缝纽扣的、长发的白衣女孩。
她还是几年前的模样,青涩但是温柔,她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眼睛冲着自己弯起甜蜜的弧度:
“回来啦?”
当一束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后,修回到了现实,眼中的幻影也破碎掉了。
而借着这束灯光,修惊愕地发现,她的颈上还挂着那枚磁铁戒指,粗糙的细细花边,被那层镀上的银衬得发出一层细碎的亮光。
修被这光晃得失了神。
他痴痴地望着在舞台上抱着吉他的她,隔世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还记得,自己欠她一首歌。
在这三年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在练习一首叫做《拯救》的歌。
他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可是为了练习这首歌,他生生是一个调一个调地把整首歌背了下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确,自己练习这首歌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或者说,给“死去”的她一个交代?
修愣神的期间,她已经开口唱起了歌:
“……kingfor?(在无谓的悲剧中你究竟在找寻些什么?)your。(你只需坦然面对自己和你的命运)much。(告诉我为何能或不能去过多地抱怨)。(也许只是我自己风声鹤唳)……”
修听旁边一对小情侣的细语,这好像是一首动漫歌曲。
修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看过电视之类的东西了,他的英文水平有限,听不懂歌词,只觉得这歌很好听,她的吉他弹得也很好。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从未听到过她唱歌。
她唱歌的声音和她说话时的嗓音不大一样。在她唱歌的时候,她的声音略带疲倦,但是沉静温暖,每唱一句,到歌词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就会甩一个漂亮空灵的沙腔,听得人心底一阵淡淡的发酸。
酒吧里的人不多也不少。没有吵闹。大家都静静的,听着那伴着吉他声清唱着的一把并不完美、却令人感动的歌声:
“……body。(无人得知此处将无人生还);mad。(除我之外全世界日趋疯狂)withhold?(你将要拒绝的饶恕是什么?)
whatisthewell…bemake?(你将会带来的幸福又是什么?)wwhat?sowhat?(此如何?彼又如何?);ohplease(请不要前来打扰我)rruptingmyself……(在我烦恼之时)”
在修的耳里,她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