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第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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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筠却冷冷道:“传令,聚集所有马兵,随我进攻史彦超!”
“主公……”
李筠不听劝说,心道:等大军上来再以寡敌众?军心早就散了!现在唯一的选择是抓住机会打赢几个回合,给部下壮胆增加信心。周军前锋骑兵人数不多,就在不远的地方,此时不就是有胜算的时机?
李筠哼道:“我意已决!”
……李筠部骑兵靠近史彦超驻扎的营地。
史彦超得知消息,颇感意外,急忙传令将士立刻整军备战!此时还是上午,周军前锋马军没有扎营,就地在一块空旷地休息,大伙儿穿着盔甲或坐或蹲在地上,听到军中号声大作,武将们驰马大喊。众军立刻上马整顿军队。
不多时,果然见叛军大股马队自远处缓缓靠近。
先来了一小队举旗的马军,史彦超翻身骑上从郭绍手里赢来的大马,望着策马而来的叛军小队,以为是来谈判的人。
不料那小队中一个大嗓门的汉子靠近便破口大骂:“伪帝郭绍,不忠不义,篡夺大周江山;不孝无德,弃祖背宗……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史彦超听得火起,一股羞怒涌上脑门。别人骂的是郭绍,他却马上怒不可遏……实在是和郭绍一起打了太多仗,已经习惯了长期同仇敌忾。而且史彦超内心里,明白郭绍多次对他的宽容和诚心;若是郭绍没有用心厚待,哪能共处那么长时间?史彦超铁石心肠,但并非不明恩怨。
但史彦超没有事先对小队人马准备攻击,一时间大怒、却够不着,拍马就亲自冲了出去,周围的重骑亲兵急忙跟了上来。
那叛军小队见状,调头就跑。那帮人轻骑快马,人又少,跑得飞快。
史彦超追赶不上,但怒火攻心紧追不舍。周军前锋诸将见主帅都上了,纷纷拍马追随上去。
叛军小队跑了一会儿,就回到大队人马里去了。但周军不容分说已经追赶上来,史彦超部在最前方,后面大片人马汹涌而来,全军不成阵型,就像一个尖尖的楔子一样奔腾而去。
“嗖嗖嗖……”叛军军中纷纷放箭。
史彦超部快如利箭,顷刻已靠近敌前十几步,他将手里的重铁骑投掷出去,众亲兵也跟着纷纷投掷梭枪,叛军前边立刻一群人人仰马翻。
叛军人群里嘈声大作,喊打喊杀还是向前出动。但周军前锋已经飞快从缺口冲进人群,重骑所到之处,无人能挡,箭矢射之,大部分不能穿甲。
史彦超一股马军迅速洞穿了叛军中央,向纵深穿插分割。
不料两侧的敌军马兵忽然调头就跑,大阵一动荡,外围的敌军马兵更是迅速散掉,纷纷骑马向四面乱奔。
少顷,二千骑周军大股从正面冲杀而至,叛军轰然崩溃,众骑争先恐后,趁乱狂奔。
连史彦超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毕竟李筠和他的昭义军在过去十分有名气,并非等闲之众。不料此时一触即溃。
史彦超率精兵已经穿插进了叛军中心,他发现了刚才骂人的那队人马,因为旗帜比较特别。史彦超也认出开口骂人的汉子,当下拍马冲了上去,喝道:“曹你|娘!”
他当下借着马力的速度,将一枝通身铁铸的铁枪从那汉子的背心送了过去,铁枪立刻洞穿了盔甲,枪头带着血淋淋的皮肉从前胸穿了出去。顿时一声惨叫,那人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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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卜个凶吉()
“隆隆隆……”马蹄声在轰鸣,一刻也没停。史彦超率军紧追败兵,马不停蹄。
他转头看自己的人马,很乱。虽然只有两千骑,但刚刚破敌就快速追击,军阵不可能保持,大伙儿都骑着马随众跑马,马群就像一片乱军。
不过史彦超也不计较,左右诸部大致还是跟着各自的武将在跑。
他停不下来,因为感觉十分痛快!没有什么事儿能比得上摧枯拉朽一般破阵,奔放地纵横驰骋更痛快的了!
史彦超长得高壮异常、比普通人明显地大一圈,身体特别重,不过从郭绍手里赢回来的“千里雪”非常得力。这匹高头壮马力量很足,驮着他能肆无忌惮地奔腾。
马的速度,延伸了史彦超的力量和自由。
及至中午,周军前锋冲到了郓州城下。叛军大部分人已经从城门陆续回撤,还有一部分殿后的在城外列阵。
步兵方阵,对骑兵威胁不大,但要搞他们一向也比较难。
史彦超率军在外围游走了一会儿,部将道:“敌军军心不稳,可整军尝试。”
另一个部将却不动声色道:“董遵诲部已经被我们甩开,一时半会儿跟不上来,郓州迟早要破,史将军犯不着冒险……”
刚说话的武将言下之意,史彦超拿军功确实已经用处不大。史彦超已经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大将圈子里比他地位高的人只有李处耘……李处耘的女儿还是贵妃,功劳、身份、地位都不比史彦超低,无论史彦超建立多少军功,也很难反过去压李处耘一头。
按照官场的玩法,这种情况卖命拼功劳已经对史彦超没多少好处;明智的做法是把李处耘斗下去,然后才能更上一层楼……
“哼!”史彦超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也不废话。
史彦超虽是个莽夫,却不是谁都能理解的人。高位和威名也是他喜欢的东西,喜欢的原因是可以享受世人的认可和崇拜!他在乎是战争能力本身的追求,对极限的热情!
至于用阴谋诡计搞下竞争对手的作为,他很不齿,完全是对武力的亵渎。
“试个鸟!”史彦超吼了一声,“传令,照指挥序列,分左右合击叛军!”
史彦超高高举起铁枪,招呼重骑跟随自己的大旗,率军绕至左翼,随即发动进攻。慢跑,控制速度,加速……史彦超抓起了铁枪,整个过程娴熟麻利。
“嗖嗖嗖……”敌营中弓箭纷纷射来,前排以枪阵拒敌。叛军也是战阵经验丰富的人马。但是抛射的箭矢对重骑威胁不大,只有偶尔运气不好恰好伤到马腿才会有人失去进攻力。
箭矢叮叮叮如冰雹落到盔甲上,史彦超适时大喊:“杀!”
二十步,沉重的铁骑带着战马冲刺的速度和猛力投掷的力量飞出。敌阵前方倒下不少人,轰鸣沉重的重骑趁机冲至面前,顿时叛军调头就跑,拿长枪丢了就转身逃!
顷刻之间,敌营大乱。
周军马兵轻松地穿透了叛军阵营,趋近了城门口。此时城门的吊桥还没吊起,城门大开,许多败兵蜂拥往里跑。
部将大声道:“大帅,咱们杀过去把月城门占了!”
史彦超观察了一番,有瓮城,冲过去也只能占了门洞,往里冲会成为瓮中之鳖活靶子。他带的骑兵,不喜攻城。
“退兵收降,等后军把大炮运上来,轰死狗_日_的!”史彦超干脆利索地说道。
他这么快就决策的真实理由很简单:不喜呆在仄逼的门洞弹丸之地,被拘束住。
……
李筠回到城中中军行辕,心里明白:完蛋了!
昭义军的战力,连一成都没发挥出来。他也没办法让将士们卖命……除非首战攻打史彦超时能战胜,逐渐让将士们有点盼头,否则神仙也没法,杀人严惩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报!”一个小将跑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禁军未攻城,退兵了!”
李筠挥了挥手,心道:只是暂时的。
一员武将道:“主公,咱们应立刻完备城防,现在只能守城。”
李筠回顾左右,琢磨都派哪些人去守各城。守城兵力分散,只能把兵权分下去……此时,很明显的风险:会有人献城投降!
败局已定,献城投降还能将功补罪,是部将们最好的选择。
李筠脸上的皮肤几乎要皱到一块儿,不知谁信得过、谁信不过。
或许,大伙儿都是信得过的人……至少平素都是可靠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如在耳际,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并非虚情假意,当时确实都是有诚意的罢。
可是,真到了这种四面楚歌的时候,谁又不多思量考虑一下?哪怕是武夫,完全不会用心想的人,也很难坐上他们的位置。可能也有一根筋的人,忠义当先,但李筠现在也没有大义名分……说是报郭威知遇之恩,可那是他个人的恩,干别人何事?
至于恢复周室,驱除篡位者,也没人信。大家信的是李筠想当皇帝。
罢了!
李筠点了几个武将,分别负责四门防务。他觉得已经大势已去。
军务也不商议了,李筠退至二堂,屏退左右开始思量身后事。摆在他面前的,要么自裁逃避,要么被逮住治死罪。
城破的方式,应该是被攻城时有人受不了硬仗投降。李筠准备今晚回家,和家眷道个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主公,有军情禀报。”
李筠转头看了一眼是个亲兵小将,说道:“报上来。”
小将双手拿着一卷纸弯腰走进来,李筠伸手正要去接。忽然,那人猛地扑了上来,手抓着东西猛地向李筠刺了过来!
李筠猝不及防,下意识猛地推了一把,一掌推在了那小将的左胸上。那小将身体一侧,已经把一把短剑猛地捅_进了李筠的心口!
李筠也是刀口舔血提着脑袋处世的人,但在冰冷的铁刺进血肉的时候,也是一股恐惧悉上心头。身上的力气立刻就消失了大半,很快他觉得四肢都已不受控制。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卑微的小将,“你……”
小将颤声道:“对不住啊主公,借您的脑袋求个富贵!”
李筠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外面的亲兵侍卫听到动静,跑过来看,一个个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小将也怔在那里很久,脸色苍白,身上发抖。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要干什么,把李筠身上的佩刀拔出来,上去锯李筠的脑袋。他的一头一脸都弄上血污。
不多久,一群武将闻讯走进了行辕二堂,看到面前的一幕。
小将道:“郓州没救了,再这么下去大伙儿都要死,把主公的脑袋拿出去投降,兄弟们求个活路……”
武将们面面相觑,不过见李筠的脑袋都搬家了,众人的敬畏之色已经不见。很快就有人说道:“事已至此,节帅已经死了,再打下去也无益处,诸位兄弟觉得如何?”
没人反对,陆续有人附和。
说话的武将见状长吁一口气,又指着那个小将道:“他是谁的人?”
其中一个武将皱眉道:“亲兵本是末将的部下,但这事儿不是我叫他干的,连这小子我也不熟?”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立刻就有武将招了招手,叫了一群披坚执锐的将士进来,然后说道:“这些人没大没小,全部砍了!”
乱兵顿时拿着长兵器杀将上去,立刻惨叫四起。
拿着李筠头颅的小将急道:“饶命,饶命……将军,您不能独吞富贵,大头算您的行不……”
一个武将冷冷道:“你还没那个资格。”
众将把屋子里人全杀了,然后捡起了李筠头颅。大伙儿在腥味弥漫的房屋内坐了下来,一群士卒忙着把尸体拉出去,地砖和门槛全是血迹。
一行武将商量了半天,找来李筠的幕僚,让他们写了一封降表,然后送出城去找周军大将商量受降事宜。
期间因为没有能拍板,发生了一点争执。有人说周军想怎么受降就怎么受降,因为郓州不可能守得住了,谨防激怒周军。
也有人坚持要皇帝下旨才能投降。
坚持要圣旨的武将道:“城外的人是史彦超,那厮纯粹是个武夫,一拍脑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可信。俺们要是放下兵器了引颈待戮,死得憋屈,还不如顽抗到底还得个忠名。今上不同,人说有‘妇人之仁’,不会滥杀,现在的年号不也是‘宣仁’?若有皇帝圣旨,俺们的性命至少是保住了。”
最后幕僚仲离开口道:“让皇帝受降,老夫觉得是稳靠的法子。”
众将一听,大多就倾向第二种法子了。平时武将们对这些靠三寸之舌吃饭的文人都不怎么看得起,但心里还是觉得他们肚子里墨水多,脑子更好用。
大伙儿一合计,便推举仲离出城去送降表。仲离一脸难看:“老夫想先卜一下凶吉……”
“卜个屁,不去老子一刀砍了你,看你卜不不得出来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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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有多少事可以胡来()
郭绍已经带着人骑马赶到了前线,在史彦超的大帐内落脚。
他坐在一条硌屁_股的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