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龙蛇-第2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他低声叹了口气:“哎,没有想到一步做错,步步做错。当日我们要是团结一致,不向河神妥协,也许它根本不敢冲垮堤岸……从那以后,细沙河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众人都以为此事已经结束。哪知道过了三年时间,河神又给众人托梦,说是还要娶妻……”
“从那时起,每隔三年,众乡老就会挨家挨户收钱,集资给河神娶亲之用。害怕不交钱被河神知晓,我们虽不情愿,也只好认下。只是河神越来越刁,每次都要漂亮的姑娘。为了应付河神娶妻,河神庙的庙祝还有乡老经常各村转悠,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子,就登记在册,备做河神的新娘。许多人家为了不让自家闺女跳入火坑,便拿出银钱送给庙祝、乡老,求他们将自家女儿的名字从册子上划掉。”
听到这里,常晋和白素素对视一眼,纷纷叹息。
世人何其愚昧怯弱,这明显是邪神,却无人敢站起来反抗。恐怕那河神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断提出更加荒唐的要求。
等到庙祝、乡老在河神娶妻中获利,这样的事情就成了定例。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告示,常晋估计下一步就是此地县令也加入分赃之中。
果然,听王老五骂道:“贼老天不开眼,紧跟着那昏官县令也出了告示,说是为了给河神举办娶妻仪式,全县老百姓都要交钱,不分男女老少,每人十文。每次能收几千两银子。给河神娶妻也就用百十两,剩余的都被县令、乡老还有庙祝分了……”
“河神每隔三年都要娶一次亲,富家还可以交些银子让女儿免去苦难,穷人家哪里有银子贿赂乡老和庙祝,只能拖家带口逃离本县。就是因为这样,现在老百姓越来越穷,城里也空荡荡无人……”
瘦子跟着接口道:“上个月本县刚换了个县令,听人说是个清官,专门为民做主。本想着这次可算有出路了,哪知道是一丘之貉。才上任不到俩月,就张罗着给河神娶妻。哎……”
一声叹息,心中万般无奈。
常晋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但是这里的百姓,他发现整个大燕王朝的百姓都是抱着逆来顺受的态度过日子。
当年白水河河神的所作所为和这里类似,如果不是常晋出手,结局或许也没有太大区别。
想了解的事情打探清楚,常晋没有再询问下去,而是不断劝两位吃好喝好。
等桌子上酒菜净光,他才招来小二结账。
走出门外,常晋对着醉醺醺的二人行礼道:“两位大哥,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说,好说,小兄弟慢走”两个醉汉互相搀扶着朝远处走去。
直到走出半里多地,冷风一吹,两人慢慢醒来,
他们对望一眼,脸上都带着困惑。
“我们中午喝酒了?”瘦子开口问。
“对,有两个书生想了解沙洋县的风土人情,就请我们喝酒……”王老五晃晃脑袋,回答道。在记忆中,对方向他们询问了一些沙洋县的小吃,哪里好玩等等。
“这两个人真大方,就问几句话,还请我们吃饭。”瘦子舔了舔嘴唇,略带着兴奋,“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吃那么多牛肉”
“我也是,今天算是有福气了,回去给老六讲讲,眼气眼气他们”
目送两个人离开,常晋和白素素身形闪动,来到一处背街小巷。
“允升,我们现在就出城找到河神水府所在,将之斩杀,彻底了结此事。”听完事情整个过程到现在,白素素义愤填膺,有些按耐不住。
“不”常晋摇了摇头,跟着解释道,“河神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不单单是一个河神在作恶。在这件事情上,县令、乡老和庙祝都是既得利益者,每次举行仪式能够得到巨大利益。即使斩杀掉河神,也治标不治本。为了能够继续获利,他们肯定会造出新的河神,让娶妻仪式继续下去。”
“这……”白素素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停下。
她发现丈夫说的很有可能,这些人为了银钱,什么事情都能干下。
“那你说怎么办?”她反问一句。
“要想彻底了结此事,还是从源头斩断。”常晋眉目间露出几分怒意,手扶宝剑道:“我这三尺青峰斩杀过鬼物、妖孽、异域邪神,还从未斩杀过贪官污吏,今日却要一试了。”
“你要杀县令?”白素素一惊,脸上带着忧色道:“允升,见到县令恐吓一番,让他悔改就是。县令毕竟是世俗官员,有着人道气运加身。要是杀了,恐怕这反噬之力……”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乖崖先生的学生()
“素素,”常晋正色回答,“我本通衢一寻常儒生,机缘巧合踏上修行道路,进而成为神灵,登临万山府城隍之位。但我为儒者的初心,从未改变!
我曾听人提起过儒者有四种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立心、继绝学、开太平我现在做不到,但为生民立命,还是可以做的!!
人道天谴,吾愿承担!”
说道最后,常晋脸上完全变成了刚毅。他虽修道成神,骨子里仍然带有儒家的担当。
话从口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自然散发出来。恍惚间常晋似乎感应到体内多了些东西,只是神识扫过,并无任何异常。
“算我一个”感受到丈夫的凛然气度,白素素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样的丈夫,才是自己的依靠。
“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离河神娶妻还有几日时间,我们先去河神庙探查一番再说。”常晋又道。
河神在此地肆虐二十余年,不是世俗官府为其庇护可以做到的,十有**,青华州道院也插手其中。
细沙河距离县城不过三里多地,最窄处十余丈宽,沿河岸有一块凸起的土岗,河神庙宇就建在这座高岗上。
等常晋二人赶到河神庙外,远远看去,仍有零星百姓在此烧香。
这样的情况,倒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想起河神的职责,又有些理解。河神乃是水脉神灵,掌管着细沙河百里水域,两岸百姓生产生活都受其影响。
一旦惹怒了对方,河神兴风鼓浪,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两岸百姓即使心存愤恨,也不得不祭拜,以祈求风调雨顺。
不过心中有了愤恨,这样的祭拜并不会增加河神的香火念力,反而有一丝邪祟怨念附着其上。
常晋远远就可以看到,河神庙上方气运中,邪祟之气占了四成之多,和县城上方官府气运相当。
这样的气运,河神距离跌下神位只有一之遥。即使现在将之斩杀,也不会引来人道反噬。
暂且让对方活上几日,等查清楚情况再说。
心中想着,常晋拘了一丝香火念力放入神印中演化。万幸,并没有发现异域邪神染指的痕迹,也没有青华州存真道留下的敕封青章。
这就更加怪了,据他所知,道院敕封神灵的凭证便是青章。十四州道院宣扬邪祭淫祀败家,但凡没有敕封青章的神灵,在道院眼中一律都是邪神。
每搁数年,道院都会派门下弟子游走治下世俗,清理邪祭淫祀。按道院的标准,此地河神也属于被清理的对象。
为何二十年过去,细沙河河神仍然登临神位呢。
是养贼自重还是另有目的,常晋不得而知,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其中掺杂有道院的阴谋。
重新返回城中,两人找家客栈,要了间上房,而后待在房内休息。
直到夜幕降临,整个县城渐渐陷入黑暗当中。常晋和白素素才飘然而出,朝着县衙所在方向奔去。
县中白日冷冷清清,到了晚上街道只有零星几点灯火,更显得阴森可怕。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常晋神识微放,已经找到沙洋县县衙所在。
其上丝丝气流缠绕成大印,镇守着整座县衙。不过这大印气流摇晃不已,几不成形。一直走到近前,两人也没有感觉有丝毫压迫。
待两人穿过高墙时,那大印终于有所感应,轰然落下。
不过仅此而已,沙洋县人道秩序崩溃,世俗气运大大削弱。白素素身形微晃,激起体内灵气,已经阻挡住大印的威压。
至于常晋,恍若未觉,处在其中,连神魂都没有摇曳一下。
此刻县衙内也一片黑暗,只有后院某处还亮着灯光。常晋冲白素素点了点头,便循着灯光奔去。
不过刚走出四五丈,他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狐疑之色,低声道:“小心,事情?对。”
“怎么了?”白素素当即凝神感应,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
“这县衙中有大气运的官员,就在那里。”常晋伸手指向光亮处。相隔十余丈远,他仍可以清晰感应到一股赤青气高达三尺有余,粗如手臂,挺拔屹立,宛若利剑。其中还有一枚印玺漂浮,显示对方乃是官身。
在人道几近崩溃的县城,发现大气运官员,本身就有些怪异。略微沉思,他还是低声吩咐道:“我们过去看看,”
站在门外,神识略动,屋内一切清晰显现。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端坐在书桌前,此人头戴方巾,身着宽袖长袍,神采俊朗,举手投足显出几分肃穆和威严。
房间内另一人是位面相清癯的老者,对方立在桌旁,轻声道:“老爷,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巡县。”
“郭先生,你先下去休息,我再看一会儿书。”中年人摇摇头回答。
老者双目盯看着对方,几次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中年人再次抬头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要讲?”
“老爷,斩杀河神一事,还请你三思。”老者终于开口道。
“怎么,先生可是要阻止本县做此事吗?”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老爷,河神娶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小的这几日暗中在县内打听,这事情已经在沙洋县内形成惯例,庙祝、下边的胥吏,还有附近乡老……这些人全部插手其中。老爷刚上任不到两月,不易树敌过多。他们如果知道老爷打算对付河神,恐怕都会阻止,甚至还会暗中对老爷不利。”郭师爷再次劝道。
这中年人就是沙洋县新上任的知县梁宗宪……寥寥几句话,常晋已经知道自己先前猜测错误。
原来此人也对河神娶妻一事深恶痛疾,打算借机将其斩杀。至于白日自己在城门口看到的告示,应该是其迷惑众人的举动。
“哼,吾乃乖崖先生的学生,当年曾随先生剿灭过藩王叛乱,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不过些跳梁小丑,有手段尽管使出,本县令还怕了不成。”梁宗宪话从口出,头顶气运猎猎,更增添了几分豪情。
原来是乖崖先生的学生,常晋回想起数年前未登临神位时,心中惑道,不知未来路该如何走,听闻乖崖先生路过凤山驿,当即上门讨教,正好看到对方著书立说。
其中有一句常晋到现在还记得清楚“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对于此说,常晋很是欣赏,但并未完全赞同。
在他看来,此学说仍有缺陷,并没有跳出儒学来看自身,也不能完全解决世俗人道遇到的问题。
是以在乖崖先生欲收常晋为徒时,他直接了当的拒绝。
梁宗宪不知得乖崖先生的几分学问,但这一身胆气豪情,倒是和乖崖先生很像。
正思考着,又听那老者劝道:“老爷,你即使不怕那些胥吏乡老使坏,可也要考虑河神的本领。此神能够占据河神之位二十年不倒,岂是那么好打杀的。如今道院不肯插手,单凭世俗的力量,怎么可能斗得过河神。”
“道院那些人自私自利,怎会管百姓的死活。至于如何斩杀河神,本县令自有应对之法。”梁宗宪笑道:“昔年吾跟随先生学习时,曾听先生讲过神道种种。这神灵看似强大无比,其实一身神通法力皆来自于世俗信徒赐予的香火。究其根基,仍然依附在世俗人道之上。吾这县令官职,掌管世俗一县之地。只要吾下令禁止百姓向河神供奉香火,自可断其根基。”
“老爷要下令禁止百姓祭拜河神?”老者听闻后,脸色大变,急声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吾已决定,在河神娶妻之时做贬斥祭文,历数河神十大罪状,斥责其为邪祭淫祀,禁百姓祭拜。数招齐下,定可引得人道感应,降下反噬,将那河神斩落神坛。”
“老爷,若是河神并未跌落神坛,倒是来县衙寻仇,又该如何?”师爷再问道。
“敢来县衙寻仇,那吾只有以身阻止了,看它敢不敢杀了本县令。”说道最后,梁宗宪话里带着凛然。
话才落,常晋就感觉梁宗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