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疯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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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他们手牵着手,坐在月光之下,靠着对方睡觉;
梦见兔在阳光下对着他笑,梦见他伸手揉兔柔软的发;
梦见他疯狂地打兔,揍得兔鼻青脸肿,之后又更加疯狂地拥抱他,哭着亲吻他;
梦见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然后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语:“不要哭,不要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叶梓这么一回去,就整整睡了三天。
醒来之后,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说话,也不太吃饭。
他知道兔非常焦急,甚至常常为他落泪,但此刻,他们的关系已经扭曲了。实际上,给兔带来痛苦对于叶梓来说,是件愉快的事。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每况愈下,耳鸣和幻觉很严重,梦多,睡眠质量极差。他经常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有时候甚至相信着真正的他生活在梦中的世界里,那里有绿色植物,有纯白的窗帘。他一直在等人救他,他一直相信着那通给妈妈的电话会拯救他。可事实上,没有人来找他。或许他们找错了地方吧,叶梓这么想。
极度绝望的时候,想过自杀。但他没有,他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一切。
他开始偷偷地写日记,写完以后,就放入盒子里,埋进土里。隔几天,他就会写一次。他有时候会自我调侃一下,觉得这种行为跟鲁滨逊在岩石上记下日期的行为还真是差不多,至少,可以给他一些希望。
他的日记不长,通常就几句话。
11月15日
今天看见一只死麻雀,大概是冻死的。真傻啊,为什么不飞到温暖的地方去呢?
11月21日
昨天我们去散步了。散步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冲动,我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跑起来,跑起来,猛地跳下山崖,落入湖里。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水太冷了,我怕冷。
11月22日
我需要自救。
11月25日
失败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会失败。我到底已经懦弱成什么样子了?
11月28日
又失败了。
12月5日
我发现,我不敢。我拿着刀,坐在他的背后。他背对着我睡觉,我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只要一刀,他就没命了,我就自由了。明明应当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但是我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竟然根本不敢!而且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他在看着我!
(有很多句子写下又被划掉,显得很乱)
12月8日
果然!他看得到……看得到!
刀子还没有碰到他,他竟然就已经出声了。他背对着我问‘你在干什么’,那声音太可怕了。
他明明睡着了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一直在假装睡觉?!
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鬼,或者他真的就是个恶魔?实际上我最近真的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的脸也苍白得像吸血鬼!对了,我发现这个屋子有些奇怪的小生物,它们总是在阴暗的地方看着我,偶尔还会跟我说话。它们是我的朋友。
它们告诉我,我必须拿到他的枪,我应当在外面杀他。毕竟他比我更了解这个房屋,在这里他有更多武器,而在外面,我获救的可能性也更大,对啊,我应该试一试的……
12月21日
时机终于成熟了。他答应明天带去出去捕猎,我将有机会拿枪。
叶城汐,等着吧,明天,我就会杀了你。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①坡,指爱伦坡,美国浪漫主义时期作家、小说家、诗人和评论家。以侦探小说、恐怖小说闻名。代表作《厄舍府的倒塌》、《乌鸦》。他的作品,几乎都与死亡相关,他认为世界上最美的事,莫过于美女的死亡(Nothing was more beautiful than the death of a beautiful woman。)
☆、第31章 30 捕猎
21日晚上,叶梓在脑海中将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精神过于兴奋,导致失眠一整晚。
22日,却下大雪了。外面阴沉得像是夜晚,刺骨的烈风呼啦啦地敲击着玻璃窗,时不时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响声。
这天,叶梓时不时会来到窗前,抹开窗户上的雾气,朝窗外看去,在心里祈盼雪快点停下来。可是雪不仅没有停歇,还越来越大了,简直像是快要变成暴风雪了。
午餐后,兔坐在软沙发上,削了一个苹果,又分成小块,盛入透明玻璃碗里,放在叶梓跟前。叶梓乖乖地拿牙签插进一小块苹果,拿起来吃进嘴里,牙齿刚陷入果肉,就听到清脆的响声,甜美的汁水在口腔里四溢。
兔抿了一口牛奶,歪头凝视着叶梓吃苹果的样子。他淡色的虹膜里,光芒荡漾。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叶梓有些发愣地看着兔的双眼,然后瞬间转移视线,心脏怦怦直跳。明明他们每天都会经历这样的场景,明明他知道,兔总喜欢这样看他。毕竟对于兔来说,似乎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很有趣。但今天不一样……他害怕兔知道他的计划,害怕兔发现什么端倪。
好在兔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几分钟后,兔从茶几上的众多诗集里拿出一本,翻看了起来。他说:“雪这么大,看来今天不能去打猎了……”
叶梓道:“雪会停的。”
兔的眼睛弯弯的:“你就这么想去打猎?这么冷的天,或许动物都不会出来呢。”
“雪停了,动物就会出来。”
“阿梓想捕猎什么动物呢?”
“兔子。”
“兔子啊。”
兔笑了笑:“我刚好看到一首诗,就叫《兔》呢。日本女诗人平田俊子写的。很多年前我就看过,写得真是不错。”
“哦。”
“阿梓不感兴趣吗?”
“……讲的什么?”
“就是很普通的捕猎,狐狸捕猎兔子的故事。来,看吧。”
兔说着,把诗集递给叶梓,自己打了个哈欠,翻身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碟,播放了起来。是叶梓非常熟悉,也非常喜欢的宗教音乐。那旋律在播出来的这一瞬间,就将外面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覆盖了。兔还是第一次放这个曲子。
唯美的旋律在涌入耳膜的刹那,竟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好似在这样的时刻,潮湿、狭窄、阴暗的房间变为了教堂,角落里那些噪杂的声音被乐声淹没,这些年经历的所有苦楚、所有惊心动魄都化为梦的影子,所有阴霾,都在圣光中分裂为无数碎片,在玫瑰色的朝霞里漂浮,化为灰烬……
叶梓知道,这样的音乐,象征着什么。
重生、希望与对来世的祝福。
多么纯洁,多么美妙的音乐啊。
叶梓看向身边的人,越发觉得讽刺。
叶城汐啊,你这样可怕的人,怎么有资格喜欢这样圣洁的音乐?
兔好似并不知道叶梓的憎恨,轻声问:“喜欢吗?”
叶梓没有回答。
兔似乎也不期待答案,只是轻声说:“我困了,可以躺在你身上吗?”
叶梓还没回答,兔就已经倒了下去,将头枕在叶梓大腿上,在身上裹上毛毯。
“我一直想这么睡一次呢,果然好舒服。”兔毛茸茸的头颅在叶梓的腿上晃动,笑得像个小孩儿。扑腾了半天,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位置。他仰躺在叶梓的腿上,身体斜斜地靠在软沙发上,终于闭上了眼睛,“阿梓,雪停了叫我吧。”
兔就这样,睡了一下午。
叶梓也在不断循环的音乐声中,睡觉、做梦。
他做了很多梦,很多压抑的梦,梦中的他,在不断地追赶一个人,可是永远,都追不上。
他莫名其妙地痛苦,心脏闷痛到极致,他在梦中哭,抽泣声甚至可以吵醒他自己。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难以置信地发现他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过了,兔的呼吸依然平稳,还在睡。
口渴了,喝了点水,想着应该去看看雪是不是已经停了,却不想动。
叶梓觉得自己很奇怪,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了。
明明他是如此地憎恨兔。
可是在兔躺在他的腿上睡觉时,他却会在某些瞬间,感觉到幸福?!
明明他已经看过兔的脸,无数次,无数次了。
可是此刻,他竟然会无数次涌现出一种冲动,他就想安静地看这个人的脸,记住他的每一个表情,记住他呼吸的温度,记住他的重量,记住他睫毛颤动的模样……
明明他今天上午还是那么希望雪停的……
而现在,他开始害怕雪停……非常害怕……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错了!错了!
停下来!
停下来!!
停在此刻!
忘记那些毫无意义的仇恨,就让一切停在此刻,这样不好吗?这样不好吗???
……
……不对……
不对!!
叶梓将兔挪开,站了起来,手指抓发。
他来回踱步,嘴唇抖动,模糊地自言自语。
‘叶梓,你怎么了?’
‘你忘了你今天要做什么了?’
‘你不想要自由了?’
‘你忘了那天死的那对老夫妻?忘了他说的那些话?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被他杀掉哦?’
‘你的家庭,你的未来,你不想要了?你想永远被关在这里?’
‘你就这样被打败了??’
十几分钟后,叶梓再度冷静了下来。
他来到窗边,开了一条缝,看出去,嘴角逐渐扬了起来。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 ※ ※
两个人是在黄昏的时候出去打猎的。
玫瑰色的光芒从乌云的缝隙中洒下。细小的雪花在柔和的光束里漂浮。带着淡金、橘红的光芒逐渐扩大,没花多长时间,就渲染了整个白色世界。
兔牵了一匹黑马朝叶梓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叶梓有些晕眩地看着兔朝他走来。
兔身穿黑色羽绒服,银灰色围巾,纯白色的毛衣,外加浅灰色长裤,以及亚麻色长靴。他的脸相当白皙,略长的发,在阳光里看起来,有种金色的错觉。
马匹打了几个喷嚏,他笑着拍了拍马,又抬头看叶梓:“阿梓,冷吗?”
叶梓摇头。
“鼻子都冻红了。”
他这么说着,毫不犹豫地取下围巾,过来给叶梓围上。叶梓在这一瞬间,竟然触动极大。明明这已经是他早就麻木的事了,他却会想起,平时兔也是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洗了,把饭做了,没有抱怨过一次。
“怎么一直看着我?”兔疑惑地问。
叶梓埋头,刚好看到兔背着的那把老式猎枪,便撒了一个谎:“我还不知道怎么用枪。”
“这个简单,我教你。”兔一跃就跳上了马,然后绅士地朝叶梓伸出手。
两个人骑着马,在雪地上飞奔。
为了不摔下去,叶梓不得不抱紧兔。
兔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晕眩,熟悉得眼睛酸涩。
起码有那么三次,他都忘记了他的目的,忘记了他身在何方;
五次,他想要放弃,想要跟兔说:回去吧;
有那么十次,他竟然想跟兔说,对不起,对不起;
有那么一百次,他想彻底的,把面前这个人抱进怀里,想要亲吻这个人,久违的,真正地亲吻他。
可是,当兔的枪声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响起之时,他瞬间惊醒了。
那个时候,马已经停下来了,叶梓就像受惊了一样,马上放开了兔。
过了起码半分钟,他才轻声问:“打到了吗?”
“跑掉了。我们就在这里打猎吧,这里的野兔多。”
“好。”
叶梓下马,朝前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他看到不远处树底下,有一只灰兔,又大又肥。
兔将枪递给叶梓。
叶梓却没有接,不知为什么,他甚至有点害怕触碰那个东西。
“算了,你打吧,我不会。”他这么说。
“我教你。”
兔这么说着,一手拿枪,一手握住叶梓冰凉的手,让他端住枪。
比叶梓高大的兔站在叶梓身后,给人一种威慑感。而兔的声音又是温柔的,刚吐出来的话就融入了冬日的风,带着些微暖气。
他说:“对于初学者而言,站着开枪难度较高,蹲下来,阿梓。”
叶梓听话地蹲了下去。
“左脚再向前移动一点,对,就这样。接下来,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把枪的重心放在左手肘部上,不要左右晃动。紧紧地握住弹匣,将尾部紧靠肩窝……很好。”兔是在用气息说话的,他每说一个字,叶梓的耳廓就被滚烫的气息缭绕,弄得他浑身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