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系统欺骗了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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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顾忌太多,竟都忘了,无论那床榻上的女子心中有谁,她都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结发之妻。
事实上,他原本便没有理由,也不必有那样的善心。
做了二十年君子的肃王殿下头一次阴暗在心里对自己说……
让所谓的“君子成人之美”见鬼去吧!
扬手掀开珠帘,眼前的一些都变得清晰起来,但却又有些安静的不真实。
女子合衣背对着他侧卧在榻上,白衣碧裙,长发四散,顺着那曲线而下,逶迤在肩头、腰间、衣袖之上,将女子窈窕的身躯包裹其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纤弱。
许是不想惊扰这么一幕,棠观不由自主的呼吸微窒,拂开衣摆在床沿坐了下来,垂眼看向枕着手臂丝毫没有苏醒迹象的女子,面上依旧淡淡的,但目光却是灼灼,眸底也掠过一抹柔色。
女子鬓边散落了几缕发丝,覆在颊边,沿着那修长的脖颈一直蜿蜒进了衣领中,衬在如玉的肤色之上,尤为显眼。
棠观眸色微深,忍不住俯身,伸手想要将那凌乱在颊边的几缕长发撩到一边去,而就在他指尖不经意触到女子颊边时,却是蓦地惊了惊……
好烫!
颜绾正睡的昏天黑地,整个人都仿佛魇着了,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升温,让她不舒服的拢起了眉心。
而颊边传来一丝凉意,她浑身颤了颤,却是立刻朝那凉意贴了过去,“唔……”
“颜绾?”棠观面色骤冷,嗓音中已然带上了些严峻。
颜绾朦胧之中只听得有人在唤她阿绾,神思恍惚之间,竟是忍不住喃喃出声,“无,无悠……”
无悠……才是她的名字,她不叫颜绾……
声音极低,传到棠观耳中时便剩下了一个“无”字。
幸而棠观此刻心系她的发热之症,只以为她在叫无暇。
立刻起身坐到了床头,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感受到颜绾身上的热度,棠观的眉眼间已然多了一丝慌乱,嗓音低哑,“颜绾?颜绾!”
如今的雁城,发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耳边一直有人不断出声,还轻轻摇晃着自己,颜绾终于渐渐醒了过来。
“殿,殿下?”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见棠观正直直盯着她,吓了一跳,连忙强撑着半坐起身。
只是,这么一坐起身,她才惊觉自己的脑袋竟是沉甸甸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登时就被吓得清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棠观蹙眉,扶着颜绾的肩将她转了过来,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呼吸陡然沉重。
果然……是在发热!
眼见着棠观的脸近在咫尺,颜绾心口一紧,猛地挣脱了开来,一下退到了床角。
棠观眸色更是一寒,正要上前,却又见颜绾蓦地别过了脸,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
“殿下别过来!我可能,”颜绾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很可能……染上时疫了……”
棠观心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脸色忽得沉了下去,一把扣住正推拒自己的手,将浑身打着颤的颜绾拉进了怀里,嗓音压抑,“不可能。”
生怕自己当真是染上了疫症,颜绾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绝不能连累棠观。
“放开……”颜绾拼命挣扎起来。
“顾平!”棠观收紧了力道,扬声咬牙唤道,“立刻请孙神医来夕晚堂!!”
……
颜绾半坐起身,背靠着床头,止不住的轻咳出声,胸口也不断传来恶心之感。
她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染疫之人,最初两日……皆是她此刻的症状。
偏过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线,她又心乱如麻的向后靠了靠。
不必孙神医开口,她也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染上时疫了……
珠帘之外,孙神医细细把着脉,脸色越发肃然,到了最后已是渐渐煞白。
因为颜绾执意不让其他人进屋,所以豆蔻软软还有顾平都通通被关在了门外,只有棠观一人坚持留在屋内,神色冷沉,目光一瞬不瞬的穿过珠帘,凝在颜绾微微苍白的面上。
“王爷……”孙神医额上沁出了些冷汗,“王妃,王妃她……”
“……但说无妨。”棠观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如今城中的时疫前两日症状与普通风寒无异,所以草民也不敢确诊……只是,只是……王妃如今的症状的确与染疫之人……有九分相似。”孙神医低声说道。
棠观的面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而靠在床头的颜绾也认命的闭了闭眼。
都说祸害遗千年,祸害遗千年。
她原以为自己在大晋也算是个祸害了,没想到……
难道……
是因为她最近做的坏事少了??
第五十五章解药
整个雁城还有许多病患等着医治,而就算把孙神医死死困在夕晚堂,也不能改变颜绾已经高热的事实。
因此,只待他开了几个方子后,棠观便让他离开了。
“孙神医!我家小姐究竟怎么了??”
“娘亲怎么了……”
孙神医一出屋子,便被豆蔻等人拦了下来。
询问声渐行渐远,似乎是跟在孙神医身后走出了院子……
深深的叹了叹,像是要将仅剩的几口气给叹尽了,颜绾偏头看了一眼,透过半掩的床幔,看不清棠观的表情,却依稀能分辨出面色的晦暗。
垂下眼睫,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殿下。”
一听到这唤声,棠观敛了敛面上的冷冽,立刻走近想要拉开床前的纱幔……
“殿下不可!”见他仍旧没有丝毫顾忌,颜绾一惊,连忙用尽力气攥紧了床沿外的纱幔,“殿下还是离远些。还有软软她们……别让她们进来。”
她虽然不喜独自一人,但却也不想在黄泉路上刻意找个人搭伴。
手中骤然一松,她错愕的抬头,只见棠观一下抽开了她手中的纱幔,不容拒绝的在床沿坐下,剑眉微拧,“既不让她们进来,那便由我照顾你。”
“殿下,咳……”颜绾急得咳出了声,但却又不能拿棠观怎么样,只丧着脸躺了下去。
见棠观还是丝毫没有顾忌的要靠近,她连忙一把拉开了身侧的薄被,径直盖过了头,只留给了棠观一个圆咕隆咚的背影,冷漠而……可笑。
这样裹着应该就不会传染了吧……
颜绾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想。
“你当初说的果然没错,”隔着薄被,她听见棠观的声音,一反从前的威仪凛然,却是含着一种近乎颓然的自责,在她心尖刺了刺,“我身边,当真是危机四伏。”
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他,她又怎么会到并州这偏远之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强留,她三个月前便已离开了并州。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再回到雁城……
听出了那话中的自责之意,颜绾僵了僵,攥着薄被微微向下拉了拉,小声道,“那日说的……不过是气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了。”
顿了顿,她有气无力的启唇,“再者,殿下早已放我出城,是我自己又折返了回来,与殿下何干?更何况,生死有命……”
“我从来不信命。”那冷沉的嗓音突然截断了她的话,下一刻却又稍稍和缓,“好好休息,睡醒后……就没事了,一定,只是普通风寒而已……”
听着如此僵硬生疏的安慰,颜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肃王殿下恐怕安慰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吧……
其实,在预感可能染上时疫的同时,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是瞬间就看开了。
从前她那么惜命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落了一个意外惨死的下场。
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早有体验,如今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来,从她穿到大晋的那一刻起,便是个寿命已尽之人。如今又苟活了三年,也算是一种恩赐?
颜绾默默将被角往上提了提,正胡思乱想之时,肩背处却忽然传来一阵轻拍,力度很轻,却十分有节奏,就像是在哄小孩安睡时的抚慰。
她微微一怔,刚想要转身,便听得棠观低声道,“睡吧。”
颜绾怔怔的瞪大了眼,半晌都回不过神。
肩背处的轻拍始终没有停下来,但却莫名的让她安下了心,最后竟是涌上了一丝惺忪睡意。
眼皮微重,她终于再无杂念,昏睡了过去。
棠观坐在床边,一直等到颜绾的呼吸平稳了,才缓缓起身,将床幔细细拉好,转身朝屋外走去。
“殿下!”
一见棠观走了出来,顾平立刻迎了上来,面上有些难以置信,“王妃她果真……”
棠观走至廊下,棱角分明的面庞隐在檐角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复杂而黯淡。
“爹爹,娘亲她病了吗?”软软伸手扯了扯棠观的衣角,眼底泪汪汪的。
棠观垂眸看了她一眼,“……嗯。”
说着,抬眼吩咐顾平,“将软软带到秫香馆,这几日便由你照顾。”
“……是。”顾平噎了噎,刚想说不是还有豆蔻无暇,却又想起了方才豆蔻哭哭啼啼跑去煎药的模样,硬生生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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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当前,封锁城门的这些日子,雁城百姓对各种小道消息便格外敏感,格外上心。
谁家的家仆突发疫症,每日运出城的尸体又添了多少具……
此类种种,他们甚至足不出户,却也能在家中听得一二。
于是,不过一日,肃王妃染上时疫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成了不少百姓的谈资。
“你可听说了?肃王妃也得了疫症了!”
“今日早晨已经听人说了。那日城门口暴乱,我也去瞧了一眼,肃王妃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柔善温良……可惜了……”
“可不是么。要说这肃王妃如何染疫,那和安置在肃王府的病患定然逃脱不了干系啊~”
“肃王宅心仁厚,将一大半的病患安置在了王府内,听说肃王妃带着王府上下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好几日了……估摸着,肃王妃也是因此染上了疫症吧?”
因着颜绾染疫一事,雁城中,棠观仁厚的美名终于也随之传了开来。
然而讽刺的是,如此一来,看着倒像是颜绾用一命,换回了棠观的名声。
这一点,颜绾却是不知道了。
夕晚堂的氛围十分压抑,豆蔻红肿着眼睛立在门外,咬牙听着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衣角都被攥皱了。
屋内,颜绾无力的伏在床边,长发散落,鬓边几乎被冷汗浸湿,喉口又是一阵腥甜……
“咳!”
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有了疫症后期的症状,咳血。
到了这个份上,孙神医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带着几个徒儿围在床前,一边把脉,一边焦急的讨论着如何改进药方,哄闹作了一团。
而棠观则是面色煞白的站在珠帘外,视线紧紧锁在颜绾虚弱的面上,一言不发,只感到四肢冰凉,夹杂着尖锐的刺痛。
“咳咳……”
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
棠观猛地攥紧了手,眼底若隐若现的浮出些血丝。
为什么此刻躺在那里的人偏偏是她,而非他……
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他却压根无能为力……
“吱呀——”
屋门突然被推开,面若冰霜的无暇疾步走了进来。
“殿下。”冷冷的伏了伏身,她转眼看向床榻之上的颜绾,眸色滞了滞,“奴婢研制出了解药。”
解药?!
棠观愣了愣。
片刻后才想起,颜绾此刻不仅染疫在身,还有数日前晏茕川下的毒未解。
无暇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
危楼中,莫云祁所派之人已然到了花眠宫。晏茕川也即刻派心腹悄悄潜进雁城,将解药送进了王府。
将那红色药丸在棠观面前晃了一眼,无暇转身走进了珠帘,从床头端了杯茶水。
颜绾咳得撕心裂肺,伏在床沿累的动也不想动,后背几乎被汗湿透,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原以为,人固有一死,什么死法都一样……
她错了!
像这么一种既不舒服又不好看,还要折磨很久的死法……
她内心其实是拒绝的_(:3ゝ∠)_
“小姐。”
耳畔骤然响起一冷冽的女声,穿透了周围那嗡嗡许久的议论声,清晰的落进她耳里。
“解药来了。”
她被慢慢扶起了身,一小小的红色药丸被送到了唇边。
解药……
是晏茕川送来的解药?
……反正都得挂了,吃这个解药还有什么用!
颜绾重重的咳出声,但却不疑有他,张唇便要吃下那药丸。
“等等。”
棠观眉心一蹙,忽然走了进来,沉声吩咐无暇,“将那药丸给孙神医看看。”
无暇愣了愣,却还是照做了。
一旁的孙神医被这么一点名,也连忙撇下了几个徒儿,接过了无暇递来的红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