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有三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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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生死离别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没什么大不了。
十几分钟后,被放在地上的手机突然间振动了起来,有些恍惚的梁井絮慢了半拍,才发现是自己的。
她拿起看了看,双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将手机塞进了赵西西的手里,脚步虚浮的往病房而去:“电话你帮我接吧,重要的事情再告诉我,我去看看我爸。”
赵西西挽留的手伸到一半,又无奈的收了回来,耸拉着头,划过接听键:“蒋导您好,我是赵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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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的时候,赵西西有事处理就离开了。
因为梁井絮在医院的缘故,请了长假的吴素屏难得的回了趟学校,只留下她和父亲在病房里。
爸爸醒着的时候,她给他念报纸;睡着的时候,她时不时掖掖被角,看看输液情况,剩下的时间便撑着个头看着父亲插。满各种导管的脸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并不觉得难熬,听着父亲的呼吸声,她反而觉得心稍稍安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母亲提着饭盒和药汤准时出现在病房,于是父女俩一个心不在焉的咽着白米饭,一个半躺在床上由着孩子他妈一勺一勺的喂着,饭菜香在病房里飘荡,难得地盖过了消毒水味。
吃过不久,一家人看了新闻,梁格再次有些累的闭上了眼睛,但又想起什么,强撑着睁开双眼:“小絮。”
听到父亲的叫唤,她连忙侧过身,微微低下了头:“爸,我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看了看电视上显示的时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
她下意识的摇头拒绝:“不了,我今晚想在医院陪着你。”
“胡闹!”梁格喘着气呵斥。
一旁的吴素屏连忙上前帮忙顺气,过程中责怪般地瞥了眼梁井絮:“小絮,听你爸话,现在赶紧回去休息。我在这,你放心好了。”
她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母亲的黑眼圈上:“妈,你今天回去休息,今晚我来守,一个晚上而已,我又不是没熬过夜。”
梁格缓了下来,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挫败的闭上了眼后又睁开:“是我拖累你们了,你们给我请个护工就行。”
闻言,还没等梁井絮说什么,她妈便沉下了脸色,语气硬邦邦的,但手下的动作却轻柔的很:“老梁!说什么呢!”
看到丈夫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摇摇头,转而对着女儿吩咐道:“行了,你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在青岛那边认真工作,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她动了动嘴巴,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终究听话的点了点头:“好。”
拿着包从病房出来,游魂般地晃到了一楼大厅,她突然间觉得有点走不动,便坐在了一旁等待区的椅子上,整个人趴在双腿上,一动不动。
和白天的人满为患不同,等候区的椅子只有零星几个人,因此在角落里一身黑色t恤且带着个帽子的梁井絮,还是挺显眼的。
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年长的女护士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位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动了动,没有抬头,只摇了摇,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我没事,我只想静一静。”
女护士愣了愣,大概就清楚了什么原因,终究只能无能为力的再次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事情总会变好的。”
没有动静,女护士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逐渐停在她身旁。
梁井絮以为又是好心的护士,率先开了口,嗓子有些沙哑:“谢谢你,我没事。”
那个身影没有离开的征兆,反而在几秒钟之后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又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柔:“脑瘤也有治愈的可能,你不用太过担心。”
神思恍惚的梁井絮反应很是迟钝,半响才从熟悉的声线中判断旁边的人是谁。
她的双臂无意识的环得更紧,声音轻的近乎呢喃,让人听不清:“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蒋弈知意料之中的没有听明白:“什么?”
她抬起头,一张脸苍白的可怕,但出乎意料的没有一点来来往往的人们猜测的泪痕。
她虚无的视线落在蒋弈知的脸上,又移开,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才想起他的问话,然后摇摇头,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来?”
“我有点担心你。”他双手环过她的肩,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的就快要腻出水一般,“我觉得你还是大声哭出来比较好。”
怀里是熟悉的味道,梁井絮静静待着,过了几分钟,紧闭的双眼突然间有清澈的水流流出,浸湿了蒋弈知的白色衬衫,让他觉得胸口有些烫,心突然间就揪了一下。
除了父母双双出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会因为听到她父亲出事而特意连夜从剧组跑回上海,只为了来医院见上一面,以确认她是否安好;会因为她的眼泪而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疼。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想到这里,蒋弈知皱起好看的眉毛,轻轻拍着她的背的右手突然间顿住。
小时候父亲曾经教导过,会影响到自己内心的人,就是致命之处,极容易被敌人发觉加以利用。所以,这种把柄,要么彻底毁掉,要么牢牢抓在手心。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乌黑的小小的脑袋,藏在黑发中的两只耳朵,一年多的相处,他知道那两只耳朵有多敏感。
一年多?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吗?
那么,或许他是要好好想想这件事情了。
几分钟后,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停下的手接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就像小时候母亲哄着自己入睡般拍着。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终究大哭了出来。
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大家经过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在那一对男女身上。
男人低垂着眼帘,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而怀里的女人却在痛哭。
第075章 。
回到青岛工作后的第三天,一处人烟稀少的海滩。
梁井絮一袭长裙,群摆在海风的猛烈吹拂下热情的跳着舞,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的旁边是一辆新款轿车,妖冶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嚣张。
这天阳光灿烂,蓝天白云,间或还有几只海鸟飞过,再加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十分舒服的海风,本该是令人心情愉快的场景,但梁井絮的笑容却假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导演再次喊了咔,神色有些不悦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小絮,你今天怎么回事?!这都拍了几遍了还没过,待会天色就暗了,到时候怎么办?明天重拍?”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看不出几层粉里藏着的苍白,她双手压着头发,以防它们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
听到导演的指责,梁井絮低下头,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导演。”
导演一番火气没地方发,只能恼怒的闭上眼睛,复又刷的一下睁开,将手上卷成圆柱的广告剧本在一旁的轿车上敲了敲,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休息几分钟,下场一定要过!”
看到她点头,导演摇摇头,骂骂咧咧叽叽咕咕的走远了:“真是的,还影后呢!拍个心情舒爽的轿车广告都拍不出来……”
赵西西有些担忧的凑上前,为她打伞,看到她的神色,询问道:“小絮,你昨晚是不是又失眠?”
梁井絮在一旁帐篷里的椅子上坐下,让化妆师补妆,闻言叹了口气:“睡不着。”
赵西西将伞扔在一旁,蹲在她的右前方,开始苦口婆心的劝道:“小絮,我知道你担心伯父,但是你工作那么忙,几天前身体吃不消还进了医院,结果现在你晚上又不能好好休息,影响工作不说,更糟糕的是到时候你自己先倒下怎么办?所以啊……”
梁井絮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助理的唠叨:“西西,道理我都懂。我也很想睡,但躺在那里就是睡不着,我也没有办法。”
赵西西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梁井絮按照拍摄要求,露出各种各样或微笑或大笑或霸气或嚣张的神色,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完成了工作。
拍完广告后,在前往《江恬记》片场的路上,她揉了揉自己的嘴角和脸,觉得自己快要笑僵了。
庆幸的是,晚上的戏份赶巧是整部剧里最压抑最悲剧的几场,梁井絮的超常发挥震惊了全剧组。
忙完一天,收拾完一切后,关了灯,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尽管身体已经困到了极致,但不管怎么样就是睡不着,她索性睁着双眼直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直到枕头边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才动了动,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刚刚拍完夜戏的蒋弈知挑挑眉,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神色,开门见山道:“睡不着?”
她轻轻嗯了一声。
蒋弈知对准备离开的演员们点点头,走到角落里,继续问道:“在想你爸的病情?”
梁井絮坐了起来:“不是。”
“哦?那在想什么?”蒋弈知像没骨头般的靠在墙壁上,双脚极为随意的交叉。
酒店房间里格外安静,家具在黑暗中露出黑黢黢的影子。
她停顿片刻,就在蒋弈知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叙述自己所想的内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在几个片场跑来跑去,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一小时来过,亲人躺在病房里却不能陪伴,还要在镜头前开怀大笑。”
她缓了口气,语气有些低落:“高三的时候,家人给我的建议是当一名老师,或者选一家重点大学和一个大众专业,毕业后考个公务员或进一家企业,或者干脆出资让我开家小店,平平稳稳的过完一生。我当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没有激情,一下子就能望到底,毅然决然的报考了上戏。但是我现在突然间觉得爸妈当初给我的建议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蒋弈知弯了弯眼角,轻轻问道:“所以你后悔了?”
梁井絮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当初如果听了他们的建议,读大学,毕业后开家花店或者咖啡店之类的,聘几个员工,生活作息正常,每天都能见到家人,平时想出去旅游就能出去旅游,想交几个男朋友就交几个男朋友。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就能时时刻刻陪伴在病房前,不用管什么合约管什么职业道德。”
说完这些话后,她曲起双腿,将头埋了进去。
听到她这么说,蒋弈知顿了顿,站直了双腿,略微跺了跺脚:“这么说的话,你确实应该后悔。”
那头没有回答,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嚓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梁井絮耳边。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从角落中渐渐弥漫开来:“还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否则我就惨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叼着烟,声音也有点轻,那头的梁井絮听得不太清晰,下意识问道:“什么?”
“没什么。”修长的右手将烟从嘴边取下,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他略微抖了抖手指,烟灰因为震动掉落在地上。
嘴里没有了烟,说话清晰了很多,也正经了很多:“这段话你还记得吧?‘我很热爱演员这个职业,我相信我每一个出演的角色在未知的空间里是真的存在的,所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用心去演好它们,争取给大家呈现更多的精彩。这一个信念,在我选择这一行的时候就扎根在心里,没有人能够动摇,哪怕是我爱的人。’”
静静地听着他将她曾经在记者招待会上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思考这段话本身的意义,而是‘连我自己都只记得个大概,为什么他能随意就念出来?’。
这个问题的回答她潜意识里拒绝深思或是直接询问,所以她只是咬着下嘴唇没有吭声。
然而也没有打算给她回答的时间,蒋弈知吸了一口烟,继续道:“记者会上你满口假话,唯独只有这一段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梁井絮抬起头,盯着黑暗中的一点安静了很长时间,整个晚上都平静无波的语调里带了几分哭腔:“所以说,我进入娱乐圈,是为了演戏啊,不是拍广告、接代言、上节目、赶通告,我现在的工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占了一大半。”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