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老人茶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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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这个怪儿子来?
海渊一定是像他的亲生老爸!对,一定是这样!
阿茶这也想起海渊那个老爸,也就是惠美的第一个老公是混黑道的,於是乎,海渊那张不曾给人好脸色的
死人面孔,也有了最佳解释。
「我说话本来就这样。」海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阿茶身边,往他母亲的房间走去。「快走吧,碍眼
的家伙!」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阵骚动从何而来,只晓得尽快赶走眼前这个人,就能尽快获得清静。
海渊进到了母亲房里。
「是不是要换尿布?」惠美的房间里,海渊放低放柔的声音隐隐传来。「大便还是小便?小孩子真麻烦,吃
完就拉……」
「你小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拉得更多呢!」惠美轻轻笑了几声。
「我来换就好了,你躺在床上休息。」
阿茶偷偷在房门外听他们母子俩的对话。他感觉海渊其实也不是那么冷淡的人嘛,啊为什么说话老是要没
礼貌到叫人火大?
拿了被了便便的尿布出来丢,海渊一开门,就见到阿茶那张脸。
「你怎么还没走?」海渊不悦地问道。
「就走了。」阿茶笑了两声,转身下楼。
阿茶猜测海渊莫非是那种,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为了保护自己所以用冷漠跟坚强来伪装,让自己不会被
欺负的小孩?
仔细想想,有点像哦!阿茶想,海渊如果心地真的很坏,怎么会自己两次昏倒打点滴,醒来海渊都在旁边看
著他?
惠美心地明明那么好,她儿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更何况这葬礼,海渊也陪他妈一起出席,搞不好
他也有帮忙筹划布置什么的。
阿茶熊熊想起来,看人不能看表面。这点道理,活到五六十岁的人了都还忘记,真是糟糕。
布置在大厅的灵堂已经拆掉了,剩下一些罐头篮跟花篮靠墙摆著,没人拿走。
阿茶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面对冷清清的四堵墙壁,又忍不住鼻酸起来。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他这样想著。
连唯一的孙子也走了,如今就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个人活在人世间。
阿茶走上二楼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摆设都还是一样。但当他打开衣柜照著衣柜门板後面的穿衣镜,里头映
出的却是泽方的脸、泽方的身体。
泽方的身材算标准的男生体魄,肌肉也结实,眼睛大而有神、眉毛浓、睫毛密长,鼻子直挺挺,嘴唇则是
不大不小刚好适中。明明就是个很英俊的孩子,阿茶不懂泽方他爸都把他生得这么帅了,为什么泽方还会
想变成女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泽方也不会想跳楼,如果不跳楼,他们也不会祖孙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面。
如果不是这件事,他更不会回魂回到孙子身体里。
不过想想如果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会更恐怖吧,脑袋都烂掉脑浆也流出来了,要真是那样活起来,肯定会吓
死所有人。
到时那些替他办丧事的老朋友,恐怕也会一起心脏无力陪他共同归西了。
阿茶调侃了自己一下,嘴角上扬笑了笑,随即又低头叹了口气。
他从床下拿出一个生锈了的大圆形礼饼铁盒,坐在床上,将铁盒的上盖打开。
盒子里头装著的是他的宝贝,他翻了翻,翻出了老婆玉蝉年轻时候的相片。
小小的黑白相片早巳泛黄,是他跟玉蝉结婚时候去相馆照的。玉蝉漂亮得很,家里又有钱,那时候是村子
里的第一大美人,当她主动开始追他说要嫁他当老婆时,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他有时会认为玉蝉足那年海难死掉的大少爷投胎回来的,因为任性的时候都一样任性,喜欢的东西也一样
,就是爱夏天聒噪乱叫的蝉。
他对玉蝉说,有种黑色的大蝉像手掌心那么大,张开的翅膀会闪七彩的光芒,而那种蝉的叫声比其他的蝉
更大更响,他曾经在山里面遇过,如果他有再见到的话,绝对会抓一只回来送给她。
玉蝉只是笑了笑。
那时候他的事业正在起步,每天都忙著替客人装修房子修改管线,木工装潢做不完、墙壁油漆刷不完,忙
到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玉蝉也知道他的辛苦。
後来那年年底,玉蝉生孩子的时候,孩子留了下来,她却走了。
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结婚以後的时间,他都没有好好陪过她。
盯著泛黄的老照片,阿茶终於忍下住放声大哭。
老婆走了,儿子媳妇也因为车祸离开他,现在孙子也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在这栋房子里哭,
没人理会,也没人安慰。
铁盒子被打翻在地上,里头他视为珍宝的东西散落一地。
儿子的结婚照片,老婆的结婚戒指,孙子换牙时掉下来的第一颗牙齿,还有一个,黑色发亮,像黑曜石般
美丽的蝉蜕……
玉蝉走了以後,他去找过那种蝉了,但在山里待了整整七天,却等不到任何蝉鸣出现。黑色的蝉冬天是不
出现的,他们都在冰冷的土里睡著。
从那天起,他的心也像被埋入了冶冰冰的泥土里,每天都痛著、冷著,无法自己掘土爬出地面,只是瑟缩
著……瑟缩著……
第三章
惠美跟海渊都听见了隔壁栋屋子里那夸张的哭声,原本换完尿布稍停一下不再哇哇叫的婴儿,也跟著又嘤
嘤地啜泣起来。
「泽方也真是可怜。」惠美叹了口气。二家人全都走了,剩下他一个人而已,真是难为他了。」
「恩!」海渊泡好了牛奶,试了一下温度,递给母亲惠美。
「你过去安慰安慰他吧,毕竟阿茶叔这一年来这么照顾我们母子。要是没有阿茶叔介绍他的朋友来光顾我
们的店,妈这间开在小巷子里的面包店怎么也撑不了一年。」惠美说著说著,眼眶也红了起来。「阿茶叔
是个难得的好人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海渊站著不动,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去、也不想过去。
他不认为自己曾经接受过母亲口中那个「阿茶叔」什么帮助,相对的,也不愿意打破自己的限度,跨出自
己的圈子,走出去,去安慰那个人。
「小渊,过去一下吧!」惠美推了儿子一把。
「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那种感觉很孤单的。泽方又是那么纤细的人,放他独自在家里,不晓得他会不会
想不开又做出什么事。我们就当还阿茶叔一个人情,这段时间好好照顾泽方,去吧,别站著不动啊!」
海渊并不想走的,但隔壁传来的哭声是那么大、那么凄惨,惨到他觉得那个人哭到声嘶力竭以後,可能再
也没有气力活下去。
他犹豫地想了想,最後还是敌不过心里翻腾的情感,跨出了步伐,慢慢地一步一步,往隔壁家走去。、
夏家的大门是从来没在锁的,或许因为屋子的工人一直都在等谁回来。
当海渊慢慢地将纱窗门推开,朝楼上走去,越靠近那个哭泣的人,他的心情就越震荡。他也不明白自己是
怎么回事,只要那个人在自己身边,他就好像什么都不对劲了。
他会想看著那个人讲话时脸上的表情,会想仔细听那个人说话的音调,甚至会猜测那个人接下来说话的内
容。
当那个人看著他,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他希望他的视线永远不要离开:水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海渊打开阿茶的房门,见到阿茶正捡拾飞散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老旧相片。
阿茶一边哭一边捡,捡起相片在放进铁制盒子之前,一定要再看一看;当他仔细看著手里的旧照片,泪水
也因此滴在照片上,他拼命地拿照片往衣服上抹,将泪水抹掉,但却也因此哭得更大声。「泽方,你为什
么要丢下阿公……」他将孙子的|乳牙小心珍视地放入盒内。
「望来,阿爸好想你……」他将儿子的照片仔细收入盒内。
「媳妇啊,你放泽方回来啦……要收就收我好了……」阿茶的情绪一直这样反覆著,没有停歇的迹象。
终於在捡到老婆相片以後,哇地又哭得惨烈。
「玉蝉……玉蝉……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海渊应该要觉得烦的,因为他向来不喜欢泽方只会露出谄媚微笑的睑,也不喜欢泽方动不动就会掉眼泪的
眼睛,但当他见到脚边一个黑色如虫壳般的东西时,他却忍不住动摇了。
海渊将那东西捡了起来,走到那个人面前,递给了他。
跪在地上正在捡拾相片的阿茶猛然抬头,满是泪水的眼里,映入了海渊的身影。
他的哭声随即停止,睁大眼睛看著海渊。
「你怎么过来了?」居然让隔壁邻居的小孩看见他在哭,阿茶难为情地擦了擦眼泪,然後把蝉蜕拿回来放入
盒子里。
「你知不知道你哭得多大声?」海渊一副「你还敢问」的神情。
「是哦……」阿茶吸了吸鼻涕,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停从眼眶掉出来。「不好意思啦……
」他拉起衣服擦眼泪和鼻涕,但是衣服一放下,脸就又皱了起来,眼泪又掉下来。
真正的悲伤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止得住的。海渊能够明白。
「你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海渊这样问。
「这个啊,」阿茶强扬了扬嘴角,笑了笑,只是维持不了半秒钟,笑容又垮成哭脸。
「我的宝贝,」阿茶说:「老婆、儿子、媳妇、孙子,全都好好的收在里面。我只要有时间就会拿出来…
…」他欲言又止,哽咽到说不太下去。「……就会拿出来看一看、想一想,回忆一下他们还在的时候是什
么样子。」
「你儿子长得还满耐看的。」
海渊瞄到盒子里头的照片。
「哦——这张啊——」阿茶拿起海渊看到的儿子跟媳妇的那张结婚照,又哭又笑地说:「望来有一只大鼻
子,大家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