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第6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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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人又求以亡命景询易名山,逵曰:「询,庸人也,于事何所轻重!受之则不得不还名山,恐自是蕃酋无复敢向化矣。」逵诇得杀杨定者首领姓名,谍告将斩之于境以谢罪,逵曰:「是且枭死囚以绐我。」报曰:「必执李崇贵、韩道喜来。」夏人言:「杀之矣。」逵命以二人状貌物色诘问虏,情得,乃执献之。加检校太尉、雄武军留后。
韩绛主种谔计图横山,与逵议出兵。逵曰:「谔,狂生尔,朝廷徒以家世用之,必误大事。」绛怒,以为沮挠,奏召逵还。明年,庆州乱,出判永兴,徙秦州。王韶开熙河,逵案其不法。朝廷遣蔡确鞫之,谓逵诬罔,落宣徽使、知潞州。徙太原,复宣徽使。
交阯李乾德陷邕管,召为安南行营经略招讨使兼荆湖、广南宣抚使,请鄜延、河东旧吏士自随。将行,宴于便殿,赐中军旗章剑甲以示宠。次长沙,先遣将复邕、廉;至广西,讨拔广源州,降守将刘应纪;又拔决里隘,乘胜取桄榔、门州,大战富良江,斩伪王子洪真。乾德穷蹙,奉表归命。时兵夫三十万人,冒暑涉瘴地,死者过半。至是,与贼隔一水不得进,乃班师。坐贬左卫将军,西京安置,屏处十年。哲宗立,复左屯卫大将军致仕。起知潞州,进广州观察使、知河中。辞归洛,改左武卫上将军、提举崇福宫,卒。辍视朝一日,赠雄武军节度使。
逵忼慨喜兵学,神宗尝访八阵遗法,对曰:「兵无常形,是特奇正相生之一法尔。」因为帝论其详。在延安,使以教兵,久不就。逵择诸校习金鼓屯营者六十四人,使人教一队,顷刻而成。尤善用偏裨,每至所部,令人自言所能,暇日阅按之,故临阵皆尽其技。
李复圭治庆州之败,既斩李信、刘甫,又欲罪鄜延都巡检使白玉。玉见逵托以后事,且泣言不得终养母。逵哀之,不遣,申救甚力,得免。已而玉大捷于新砦,神宗谓逵曰:「白玉能以功补过,卿之力也。」每战,先招怀,后战斗,爱惜士卒,不妄加诛戮。其杀贼妇女老弱者,皆不赏。虽坐征南无功久废,犹隐然为一时宿将云。
论曰:宋至仁宗时,承平百年,武夫鸷卒遭时致位者虽有之,起健卒至政府,隐然为时名将,惟青与逵两人尔。青在边境凡二十五战,无大胜,亦无大败,最后昆仑一举,颇著奇隽。考其识量,亦过人远矣。逵料葛怀敏之败,如烛照龟卜,一时最为知兵。虽南征无功,用违其长,又何尤焉。
列传第五十
○吴育宋绶子敏求从子昌言李若谷子淑孙寿朋复圭王博文子畴王鬷
吴育,字春卿,建安人也。父待问,与杨亿同州里,每造亿,亿厚礼之。门下少年多易之,亿曰:「彼他日所享,非若曹可望也。」累官光禄卿,以礼部侍郎致仕。
育少奇颖博学,举进士,试礼部第一,中甲科。除大理评事,迁寺丞。历知临安、诸暨、襄城三县。自秦悼王葬汝后,子孙从葬,皆出宦官典护。岁时上冢者,往来呼索扰州县。育在襄城,请凡官所须,具成数,毋容使者妄索,羊豕悉出大官,由是民省供费殆半。宦官过者衔之,或中夜叩县门,索牛驾车,育拒不应。异时宗子所过,纵鹰犬暴民田,入襄城境,辄相戒约,毋敢纵者。
举贤良方正,擢著作郎、直集贤院、通判苏州。还知太常礼院,奏定礼文,名《太常新礼庆历祀仪》。改右正言,历三司盐铁、户部二判官。寻以本官供谏职。
元昊僭号,议出兵讨之。群臣曰:「元昊,小丑也,旋即诛灭矣。」育独建言:「元昊虽称蕃臣,其尺赋斗租,不入县官,且服叛不常,请置之,示不足责。且已僭舆服,势必不能自削,宜援国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顺拊而收之。」不报。复上言:「宜先以文诰告谕之,尚不宾,姑严守御,不足同中国叛臣亟加征讨。且征讨者,贵在神速;守御者,利于持重。羌人剽悍多诈,出没不时,我师乘锐,见小利小胜,必贪功轻进,往往堕贼计中。第严约束,明烽候,坚壁清野,以挫其锋。」时方锐意讨之,既而诸将多覆军者,久之无功,卒封元昊为夏国主,如育所议。
育又上言:「天下久安,务因循而厌生事,政令纪纲,边防机要,置不复修。一有边警,则仓皇莫知所为,殆稍安静,则又无敢辄言者。若政令修,纪纲肃,财用富,恩信给,赏罚明,将帅练习,士卒精锐,则四夷望风,自无他志。若一不备,则乘间而起矣。」
又曰:「汉通西域诸国,断匈奴右臂。诸戎内附,虽有桀黠,不敢独叛。唐太宗尝赐回鹘可汗并其相手书,纳其贡奉,厚以金帛。真宗命潘罗支攻杀李继迁,而德明乃降。元昊第见朝廷比年与西域诸戎不通朝贡,乃得以利啗邻境,固其巢穴,无肘腋之患。跳梁猖獗,彼得以肆而不顾矣。请募士谕唃厮啰及他蕃部,离散其党与,使并力以攻,而均其恩赐,此伐谋之要也。」因录上真宗时通西域诸蕃事迹。除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诰,进翰林学士,累迁礼部郎中。
契丹与元昊构兵,元昊求纳款。契丹使来请勿纳元昊,朝廷未知所答。育因上疏曰:「契丹受恩,为日已久。不可纳一叛羌,失继世兄弟之欢。今二蕃自斗,斗久不解,可观形势,乘机立功。万一过计亟纳元昊,臣恐契丹窥兵赵、魏,朝廷不得元昊毫发之助,而太行东西,且有烟尘之警矣。宜使人谕元昊曰:'契丹汝世姻,一旦自绝,力屈而归我,我所疑也,若无他者,当顺契丹如故,然后许汝归款。'告契丹曰:'已诏元昊,如能投谢辕门,即听内附;若犹坚拒,当为讨之。'如此,则彼皆不能归罪我矣。」于是召两制,出契丹书,令两制同上对,不易育议。
寻知开封府。居数日,发大奸吏一人,流岭外。又得巨盗,积赃万九千缗,狱具而辄再变,帝遣他吏按之,卒伏法。时岁饥多盗,育严赏功之法,尝得盗而未赏者,一切赏之,以明不欺。
庆历五年,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居数月,改参知政事。山东盗起,帝遣中使按视,还奏:「盗不足虑。兖州杜衍、郓州富弼,山东人尊爱之,此可忧也。」帝欲徙二人于淮南。育曰:「盗诚无足虑者,小人乘时以倾大臣,祸几不可御矣。」事遂寝。章献、章懿太后升祔真宗庙,议者请覃恩,且优赐军士。育曰:「无事而启侥幸,谁为陛下建此议者,请治之。」已而外人多怨执政者,帝以语辅臣。育曰:「此必建议者欲动摇上听,臣以身许国,何惮此耶?」
向绶知永静军,为不法,疑通判江中立发其阴事,因构狱以危法中之,中立自经死。绶宰相子,大臣有营助,欲傅轻法。育曰:「不杀绶,无以示天下。」卒减死一等,流南方。御史唐询请罢制科,帝刊其名付中书,育奏疏驳议,帝因谕辅臣曰:「彼上言者,乞从内批行下,今乃知欺罔也。」育曰:「非睿听昭察,则挟邪蠹国,靡所不为。愿出姓名按劾,以明国法。」
育在政府,遇事敢言,与宰相贾昌朝数争议上前,左右皆失色。育论辨不已,乃请曰:「臣所辨者,职也;顾力不胜,愿罢臣职。」乃复以为枢密副使。明年大旱,御史中丞高若讷曰:「大臣喧争为不肃,故雨不时若。」遂罢昌朝,而育归给事中班。未几,出知许州,徙蔡州。设伍保法,以检制盗贼。时京师有告妖人千数聚确山者,诏遣中使往召捕者十人。至,则以巡检兵往索之,育曰:「使者欲得妖人还报邪?」曰:「然。」曰:「育在此,虽不敏,聚千人境内,毋容不知。此特乡民用浮图法相聚,以利钱财尔,一弓手召之,可致也。今以兵往,人相惊疑,请留毋往。」中使以为然。顷之,召十人者至,械送阙下,皆无罪释之。而告者伏辜。
寻以资政殿学士知河南府,徙陕州。上字论诏狱曰:「先王凝旒黈纩,不欲闻见人之过失也。设有罪,即属之有司。杨仪尝为三司判官,近自御史台移劾都亭驿,械缚过市,人人不测为何等大狱。及闻案具,乃止请求常事。使道路众口纷纷窃议,朝廷之士,人皆自危,岂养廉耻、示敦厚之道哉。」
迁礼部侍郎、知永兴军,召兼翰林侍读学士。以疾辞,且请便郡。帝语大臣曰:「吴育刚正可用,第嫉恶太过耳。」因命知汝州,遣内侍赐以禁中良药。会疾不已,又请居散地,以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外台旧不领民事,时张尧佐知河阳,民讼久不决,多诣育诉。育为辨曲直,判书状尾,尧佐畏惧奉行。复为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知陕州,进资政殿大学士。召还,判尚书都省。
一日,侍读禁中,帝因语及「臣下毁誉,多出爱憎,卿所当慎也。」育曰:「知而形之言,不若察而行之事。圣主之行,如日月之明。进一人,使人皆知其善,出一人,使人皆晓其恶,则阴邪不能构害,公正可以自立,百王之要道也。」帝数欲大用,为谏官刘元瑜诬奏育在河南尝贷民出息钱。久之,除宣徽南院使、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判延州。
夏人既称臣,而并边种落数侵耕为患。庞籍守并州,欲筑堡备之。育谓:「要契未明而亟城,则羌人必争,争而受患者必麟府也。」移文河东,又遗籍手书及疏于朝,不报。既而夏人果犯河外,陷骁将郭恩,而太原将佐皆得罪去。疾复作,辞不任边事,求解宣徽使,复以为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知河中府,徙河南。病革,视事如平日,因阅囚辨非罪,窜舞文吏二人。已而卒,年五十五。赠吏部尚书,谥正肃。
育性明果,所至作条教,简疏易行而不可犯。遇事不妄发,发即人不能挠。辨论明白,使人听之不疑。
初尹开封,范仲淹在政府,因事与仲淹忤。既而仲淹安抚河东,有奏请,多为任事者所沮,育取可行者固行之。其在二府,待问以列卿奉朝请,育不自安,请罢去,不听。及出帅永兴,时待问尚亡恙,肩舆迎侍,时人荣之。晚年在西台,与宋庠相唱酬,追裴、白遗事至数百篇。体素羸,少时力学,得心疾。后得古方,和丹砂饵之,大醉,一夕而愈。后数发,每发数十日乃已。有集五十卷。弟充,为宰相,自有传。
宋绶,字公垂,赵州平棘人。父皋,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绶幼聪警,额有奇骨,为外祖杨徽之所器爱。徽之无子,家藏书悉与绶。绶母亦知书,每躬自训教,以故博通经史百家,文章为一时所尚。
初,徽之卒,遗奏补太常寺太祝。年十五,召试中书,真宗爱其文,迁大理评事,听于秘阁读书。大中祥符元年,复试学士院,为集贤校理,与父皋同职。后赐同进士出身,迁大理寺丞。及祀汾阴,召赴行在,与钱易、陈越、刘筠集所过地志、风物、故实,每舍止即以奏。将祠亳州太清宫,以签书亳州判官事,入为左正言、同判太常礼院。久之,判三司凭由司。建言:「比岁下赦令释逋负,后期未报者六十八州。请于诸路选官考核,欺半月以闻。」于是脱械系三千二百人,蠲积负数百万。
擢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兼史馆修撰、玉清昭应宫判官。累迁户部郎中、权直学士院,同修《真宗实录》,进左司郎中,遂为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勾当三班院。始诏读唐史,固求解三班以颛进讲。同修国史,迁中书舍人。昭应宫灾,罢二学士。逾年,复翰林学士。史成,迁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读学士。
时太后犹称制,五日一御承明殿,垂帘决事,而仁宗未尝独对群臣也。绶奏言:「唐先天中,睿宗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处分军国重务,除三品以下官,决徒刑。宜约先天制度,令群臣对前殿,非军国大事,除拜皆前殿取旨。」书上,忤太后意,改龙图阁学士,出知应天府。太后崩,帝思绶言,召还,将大用,而宰相张士逊沮止之,复加翰林侍读学士。诏定章献明肃、章懿太后祔庙礼,绶援《春秋》考仲子之宫、唐坤仪庙故事,请别筑宫曰奉慈庙以安神主,事多采用。
始置端明殿学士,以命绶,绶固辞。又言:「帝王御天下,在总揽威柄。而一纪以来,令出帘帷。自陛下躬亲万务,内外延首,思见圣政,宜惩违革弊,以新百姓之耳目。而赏罚号令,未能有过于前日,岂非三事大臣不能推心悉力,以辅陛下之治耶?顷太后朝多吝除拜,而邪幸或径取升擢,议者谓恩出太后。今恩赏虽行,又谓自大臣出,非大臣朋党罔上,何以得此。朋党之为朝廷患,古今同之。或窥测帝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