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第6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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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生而颖悟,幼时执笔能大字,十三通经传大旨,早以文艺称。赵普、沈伦、李昉、石熙载咸推奖之。雍熙二年,登进士第,补梓州榷盐院判官,以亲老弗果往。会国子监刻《五经正义》板本,以安仁善楷隶,遂奏留书之。
历大理评事、光禄寺丞,召试翰林,以著作佐郎直集贤院,赐绯。时王侯、内戚家多以铭诔为托。太宗制九纮琴、五纮阮,时多献赋颂,上嘉文物之盛,悉阅览,订其工拙。时称安仁、李宗谔、杨亿辞雅赡,召诣中书奖谕。翌日,改迁太常丞。
真宗即位,拜右正言,预重修《太祖实录》。上出师大名,安仁上疏曰:「臣以为有急务者三,大要者五。急务三者:其一,激励戎臣,举劝惩之典;其二,振救边民,行优恤之惠;其三,车驾还京,重神武之威。大要五者:其一,选将略;其二,持兵势;其三,求军谋;其四,修军政;其五,爱民力。」
咸平三年,同知贡举。未几,知制诰,副夏侯峤巡抚江南,还,知审刑院。尝有将校笞所部卒死,罪议大辟。安仁以军中之令,非严不整,遂获免死。继判尚书刑部兼制置群牧使,同知三班、审官院。景德初,翰林学士梁颢召对,询及当世台阁人物,上称安仁文行。寻颢卒,即以安仁为工部员外郎,充翰林学士。
初,孚极陈和好之利。至是,安仁从幸澶州,会北边请盟,首命安仁撰答书,又独记太祖时聘问书式。辽使韩杞至,道命接伴,凡觐见仪制,多所裁定。馆舍夕饮,杞举橙子曰:「此果尝见高丽贡。」安仁曰:「橙橘产吴、楚,朝廷职方掌天下图经,凡他国所产靡不知也。今给事中吕祐之尝使高丽,未闻有橙柚。」杞失于夸诞,有愧色。杞既受袭衣之赐,且以长为解,将辞复左衽。安仁曰:「君将升殿受还书,天颜咫尺,如不衣所赐之衣,可乎?」杞乃服以入。
及姚东之至,又令安仁接伴。东之谈次,颇矜兵强战胜。安仁曰:「老氏云:'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也,乐杀人者不得志于天下。」东之自是不敢复言。王继忠将兵陷没,不能死节而反事之,东之屡称其材。安仁曰:「继忠早事藩邸,闻其稍谨,不知其他。」其敏于酬对,切中事机,类如此。时论翕然,称其得体,上益器之,自是有意柄用。安仁又集和好以来事宜,及采古事,作《戴斗怀柔录》三卷以献。
二年春,又与晁迥等同知贡举。三年,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俄修国史。大中祥符初,议封禅,与王钦若并为泰山经制度置使、判兖州。礼毕,复拜工部侍郎。内外书诏有切要者,必经其裁。进秩刑部。五年,以兵部侍郎仍兼修史,奉祀,又同知礼仪院。八年,知贡举。三典春闱,择士平允,是故独无讥诮,上再赐诗嘉之。
寻知兼宗正卿。旧制,宫闱令,凡有议奏与寺连署。上以安仁旧德,俾知寺,以次列状取裁。寺掌玉牒属籍,梁周翰始创其制而未备,安仁重加详定,又为《仙源积庆图》,皆统例精简。奏置修玉牒官,事具《职官志》。国史成,迁右丞。是夏,又为景灵宫副使。屡得对言事,尝奏曰:「方今治定功成,固轶前代,陛下尚亲庶政,旰食忘倦,然而君临之大,所宜分饬有司,为式于天下。」遂诏诸司掌常务有条例者,毋或奏禀。天禧二年,改御史中丞。请给御宝印历,书三院御史弹纠事。五月,暴疾卒,年六十一。废朝,赠吏部尚书,谥文定,以其子温瑜为大理寺丞,良规为奉礼郎,承裕为正字。
安仁质直纯悫,无所矫饰,宽恕谦退,与物无竞,虽家人仆使,未尝见其喜愠。女弟适董氏,早寡,取归给养。其甥董灵运尚幼,躬自训导,为毕婚娶。幼少与宋元舆同学,元舆门地贵盛,待安仁甚厚。元舆蚤卒,家绪浸替,安仁屡以金帛济之。善训诸子,各授一经。尤嗜读书,所得禄赐,多以购书。虽至显宠,简俭若平素。时阅典籍,手自雠校。三馆旧阙虞世南《北堂书钞》,惟安仁家有本,真宗命内侍取之,嘉其好古,手诏褒美。尤知典故,凡近世典章人物之盛,悉能记之。喜诲诱后进,成其声名,当世推重之。有集五十卷。温瑜,后为国子博士。
良规字元甫。父安仁奏为秘书省正字、同判太常寺。张知白荐之,召试,赐进士及第。用王曙举,擢集贤校理兼宗正丞,预修《会要》。坐宗正吏盗太庙神御物,出通判蕲州,徙河南府,知泰、滁二州。历京西陕西路提点刑狱、荆湖南路转运使,奏罢马氏时所赋丁口米数万石。权判三司开拆司、度支勾院,直集贤院、知庐州,积官至光禄卿,罢职。初与张宪、掌禹锡、齐廓、张子思并为太常少卿兼馆职,当进谏议大夫,而执政靳之,止迁卿。故事,卿不兼职,故皆罢。未几,皆还之。
改直秘阁、同判宗正事,迁秘书监,知同、陕、相三州。陕岁饥,百姓请阁残税二分,为官伐芟,以给河埽。或以为须报乃可行,良规曰:「若尔,无及矣。」檄县遂行,而以擅命自劾。进太子宾客、权判殿中省,迁尚书工部侍郎、判本部、知濠州,卒。良规所至州郡,为政不甚力,然善委任佐属,禄赐多分赡族人,余皆输之酒家。子君锡。
君锡字无愧。性至孝。母亡,事父良规不违左右,夜则寝于旁。凡衾稠薄厚、衣服寒温、药石精粗、饮食旨否、栉发翦爪、整冠结带,如《内则》所载者,无不亲之。及登进士第,以亲故不愿仕。良规每出,必扶掖上下,至杂立仆御中。尝从谒文彦博,彦博异其容止,问而知之,语诸子,令视以为法。
良规没,调知武强县。从韩琦大名幕府。彦博及吴充在枢管,更荐之为检详吏房文字,徙知大宗正丞,加秘阁校理,改宗正丞。时增诸宗院讲书教授官,而逐院自备缗钱为月馈,贫者或不能以时致,宗师辄移文督取。君锡言:「国家养天下士于太学,尚不较其费,安有教育宗室令自行束脩之理!」诏悉从官给。历开封府推官。
元祐初,迁司勋右司郎中、太常少卿,擢给事中。论蔡确、章惇有罪不宜复职;大河不可轻议东回,请亟罢修河司,以省邦费,宽民力。苏轼出知杭州,君锡言:「轼之文,追攀《六经》,蹈藉班、马,知无不言。壬人畏惮,为之消缩;公论倚重,隐如长城。今飘然去国,邪党必谓朝廷稍厌直臣,且将乘隙复进,实系消长之机。不若留之在朝,用其善言则天下蒙福,听其谠论则圣心开益,行其诏令则四方风动,而利博矣。」进刑部侍郎、枢密都承旨,拜御史中丞。即上疏劝哲宗亲讲学,广谘问,为躬政之渐。
君锡素有志行,后随人低昂,无大建明。初称苏轼之贤,遇贾易劾轼题诗怨谤,即继言「轼负恩怀逆,无礼先帝,愿亟正其罪。」宣仁后览之不悦,曰:「君锡全无执守。」复以吏部侍郎、天章阁待制知郑陈澶三州、河南府,徙应天。因清明出郊,具奠谒杜衍、张昪、张方平、赵概、王尧臣、蔡抗、蔡挺之茔,邀七家子孙,陪祭于侧,时人传其风义。绍圣中,贬少府少监,分司南京,卒,年七十二。绍兴六年,赠徽猷阁直学士。
陈彭年,字永年,抚州南城人。父省躬,鹿邑令。彭年幼好学,母惟一子,爱之,禁其夜读书。彭年篝灯密室,不令母知。年十三,著《皇纲论》万余言,为江左名辈所赏。唐主李煜闻之,召入宫,令子仲宣与之游。金陵平,彭年师事徐铉为文。太平兴国中,举进士,在场屋间颇有隽名。尝因京城大酺,跨驴出游构赋,自东华门至阙前,已口占数千言。然佻薄好嘲咏,频为宋白所黜,雍熙二年始中第。
调江陵府司理参军。因监决死囚,怖之,换江陵主簿,历澧、怀二州推官。在怀,深为知州乔惟岳倚任。会樊知古为河北转运,以亲嫌,徙泽州,丁内艰免。御史中丞王化基荐其才,改卫尉寺丞,迁秘书郎,为大理寺详断官。坐事出监湖州盐税,寻又停官。彭年素贫窭,居丧免职,赖仆人佣贩以济。真宗即位,复为秘书郎。乔惟岳刺史海州,及知苏、寿二州,并表彭年通判州事。
咸平三年,屡上疏言事,召试学士院,迁秘书丞、知阆州。未行,改金州。四年,上疏曰:「夫事有虽小而可以建大功,理有虽近而可以为远计者,其事有五:一曰置谏官,二曰择法吏,三日简格令,四曰省冗员,五曰行公举。此五者,实经世之要道,致治之坦涂也。」会诏举贤良方正,翰林学士朱昂以彭年闻,召之,辞以贫乏,请终秩。
景德初,代还,真秘阁。杜镐、刁衎荐其该博,命直史馆兼崇文院检讨。又代潘慎修起居注,赐绯鱼。献《大宝箴》曰:
二仪之内,最灵者人。生民之中,至大者君。民既可畏,天亦无亲。
所辅者德,所归者仁。恭己御下,辉光益新。载籍斯在,谋猷备陈。¤
内绥万姓,外抚百蛮。治乱所始,言动之间。观之则易,处之甚难。
由是先哲,喻彼投艰。苟能虑未,乃可防闲。审求逆耳,无恶犯颜。¤
既庶而富,教化乃施。慈俭之政,富庶之基。鳏寡孤独,人之所悲。
发号施令,宜先及之。黄发鲐背,心实多知。左右侍从,何尚于兹。¤
瞻言百辟,咸代天工。傥无虚授,可建大中。克彰慎柬,惟藉至公。
知人则哲,听德则聪。才固难备,道亦少同。葑菲罔舍,杞梓乃充。¤
不扶自直,惟蓬在麻。非拣莫见,惟金在沙。参备顾问,必辨忠邪。
献替以正,裨益无涯。自匿草泽,亦有国华。访此髦士,可拒朋家。¤
三章之立,庶民作程。钦哉恤哉,可以措刑。七代之建,奸孽是平。
本仁本义,可以弭兵。是为齐礼,亦曰好生。有教无类,自诚而明。¤
宗庙社稷,飨之以恭。宫室苑囿,诫之在丰。春鬼秋狝,不废三农。
击石拊石,用格神宗。使人以悦,乃克成功。治国以政,罔或不从。¤
济济多士,用之有光。硁硁小器,谋之弗臧。忠言致益,岂让膏粱。
六艺为乐,宁后笙簧。任贤勿贰,尧所以昌。改过不吝,汤所以王。¤
六合至广,万汇尤多。风俗靡一,嗜欲相摩。如驭朽索,若防决河。
左契斯执,六辔遂和。导之以德,民免婴罗。不懈于位,俗乃偃戈。¤
先王之训,罔不咸然。吾君之治,亦取斯焉。小心翼翼,终日乾乾。
三灵降鉴,百禄无愆。由兹率土,永戴先天。巍巍洪业,亿万斯年。¤
顷之,预修《册府元龟》。三年,迁右正言,充龙图阁待制,赐金紫。先是,诏谏官御史举职言事,唯彭年与侍御史贾翱数有章奏,建白弹射,真宗令中书置籍记之。加刑部员外郎。与晁迥同知贡举,请令有司详定考试条式。真宗因命彭年与戚纶参定,多革旧制,专务防闲。其所取者,不复拣择文行,止较一日之艺,虽杜绝请托,然置甲等者,或非宿名之士。
大中祥符中,议建封禅,彭年预详定仪注,上言辨正包茅之用。礼成,进秩工部郎中,加集贤殿修撰。三年,改兵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迁右谏议大夫兼秘书监,诏就赐食厅编次《太宗御集》,赐勋上柱国。
尝因奏对,真宗谓之曰:「儒术汙隆,其应实大,国家崇替,何莫由斯。故秦衰则经籍道息,汉盛则学校兴行。其后命历迭改,而风教一揆。有唐文物最盛,朱梁而下,王风寝微。太祖、太宗丕变弊俗,崇尚斯文。朕获绍先业,谨导圣训,礼乐交举,儒术化成,实二后垂裕之所致也。又君之难,由乎听受;臣之不易,在乎忠直。其君以宽大接下,臣以诚明奉上,君臣之心皆归于正。直道而行,至公相遇,此天下之达理,先王之成宪,犹指诸掌,孰谓难哉!」彭年曰:「陛下圣言精诣,足使天下知训,伏愿躬演睿思,著之篇翰。」真宗为制《崇儒术》、《为君难为臣不易》二论示之。彭年复请示辅臣,刻石国子监焉。
六年,召入翰林,充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同修国史。彭年尝谒王旦,旦辞不见。翌日,见向敏中。敏中以彭年所上文字示旦,旦瞑目不览,曰:「是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取耳。」真宗奉祀亳州太清宫,丁谓为经度制置使,以彭年副之。又与谓同知礼仪院,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