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失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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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其声虽轻,其意甚坚,恰如醍醐灌顶,让某个从方才开始就往牛角尖里死钻不出的家伙彻底清醒过来。
“阿明!”段无文大叫一声,跃起身将少年整个捞进自己怀里,欢喜无限。“这么说,你……你……不是……”
“当然不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同情。”抛给对方一个相当肯定的答案,少年的眼眸中透着些许调侃之色,“还是你觉得你很需要别人的同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妨免费奉送……唔……”接下去的话全被某个凑上前来的色狼堵在了嘴里,两个人狂烈而又缠绵地忙着用舌头互相交流沟通,再也无暇说话。
“……对不起。”好半天,段无文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钟明,拇指轻柔地抚过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语音喑哑地低声致歉。
“呃……”难得见到他这么正经八百的模样,钟明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一丝丝热潮控制不住地沿着颈子往脸上爬升。“没、没什么……我、我只是……阿、嚏!”窗外的春风微微拂动纱帘,挂满水珠未着寸缕的身体蓦然感受到一阵凉意,少年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好冷。”
一条干爽的浴巾裹住了赤裸的躯体,段无文利索地替恋人擦身着衣,不过片刻,钟明已穿戴整齐地被安置在了屋中唯一的椅子上,那人还不忘体贴地在椅下塞了个软软的垫子。
“……无文。”望着正忙碌地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碟香气扑鼻的菜肴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钟明心内涌起一股暖暖的热流。
“嗯?”
“我们算是扯平了。”
“什么?”段无文不解。
“就是……以前我也误会过你……其实……被人误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钟明抬起头认真地说,“如果我们以后能够彼此多信任一些,应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
“今天的事我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段无文郑重其事地回答,“让大家都不好受的事做一回就够蠢了。其实仔细想想,”他又有点得意起来,“象我这么有才有貌、既专情又好脾气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很难找的,你又怎么舍得弃我而去呢?”
“当心风大闪了舌头。”钟明不客气地送去两粒白眼球——这家伙才一恢复就无时无刻不忘自我吹捧。“要走要留,我还没决定呢。”
“怎么这样……”段无文立刻苦了脸,将头靠在钟明肩上磨蹭道,“阿明……”
“先说好,”钟明不耐地把某人的头给推了回去,“你的生日礼物我可算是送过了。”
“生日礼物?”段无文怔了怔,继而笑得无比暧昧,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绕着钟明周身上下不停打转。“嘿嘿嘿,我明白了……呵呵呵呵……”
“其实我本来打算晚上再送的,只是没想到某人的脾气居然那么急……”钟明半讥半讽地道——跟厚脸皮的家伙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学会了一些应对之道,他佯装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竭力不让热气冲上脸颊。
“嗯……的确是急了点。”段某人一面笑着附和,一面摸着下巴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不过——”他拉长了声音,很骚包地抛了个媚眼过去,“阿明,我不介意你今天晚上再送一次,到时候咱们可以慢慢地……唔……”
一个圆圆的狮子头突然堵住了他张得大大的嘴巴,少年吊高了眼角。
“快吃。”
“唔……”见阿明真的有点生气的样子,段无文赶紧努力吞咽下口中的食物,讨好地从怀里摸出一张薄纸送到钟明跟前,谄媚地道,“阿明,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钟明疑惑地接过细看,“这不是……”
“对啊,”段无文微笑,“难道你不想要?”
“你还真舍得花钱。”钟明唇角漾出一线浅浅的笑意,“虽然我不是杜末,不过我还是要替他谢谢你。”
“谢什么?”段无文懒洋洋地道,“我是为你做的,又不是为了杜末。”他一本正经地凝视着恋人清澈的眸子,“阿明,就算事情真如上官叔叔所料,我也绝不会放弃的。”
“……我明白。”两人对视良久,钟明轻轻叹息,语声几不可闻。“我……明白……”——无文,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等待。
窗外夕阳渐近,窗内人的心情亦如逐渐褪去的阳光一般,带着点儿苦涩,也带着明朝重新升起的希望。
酉时。
华灯初上。
日月教的分舵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厅前的高台已被几十桌的酒席所取代,院子里一片喧哗,在座的教中弟子个个满面春风,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相形之下,前厅厅堂之内就显得冷清许多,端坐在那里的人也要比外面的人冷静了许多。
华丽贵气的厅堂上摆着满满一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精致佳肴。正中首座上的当然是今天的寿星段大教主,他左手位坐着一脸困意的钟明,右手边则是漂亮中透着狡黠的少年,外加一个从登场以来就酷得不行的某堡堡主,至于敬陪末座的当仁不让便是扬州分舵的舵主、那个漂亮少年的忠实“粉丝”了。
“今天是教主的寿诞,”首先说话的是笑意盈盈的白副教主,他站起身冲着段无文举杯道,“在下先敬教主一杯,愿教主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愿我教百年昌盛、万世荣耀。”
钟明捂着嘴打个大大的呵欠——下午那场无聊的误会过后,就被罪魁祸首押回自己房里擦了点自制的伤药,虽然某个地方的伤口确实不再那么疼痛,不过由于当时的运动量实在太过剧烈,之后又只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吵醒硬是带来参加所谓的“生日聚会”,也难怪钟大医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此刻听到漂亮得不得了的白小弟居然说出如此恶俗的吹捧话,钟大医生更是昏昏欲睡,只想去找周公下棋。
段无文却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迳自举杯与白笑风碰了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教主,属下也敬您一杯。”见此情形,范通亦赶紧起身,捧着沉酒杯恭恭敬敬地道,“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哈……好!”段无文哈哈大笑,很干脆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看样子,段教主今天的心情好象很不错。”骆翼冷冰冰地扫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咧着嘴的家伙,怎么看怎么觉着不顺眼。
“骆堡主真是说对了。”段无文冲着骆翼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空酒杯,“人逢喜事爽,本教主今天收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自然开心得很。倒是骆堡主的伤——”他拉长了语声,一脸关切地问,“不知好些了没有?”
“伤?”白笑风看上去有点吃惊,“骆兄,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区区一点赤蝎粉罢了,”骆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能奈我何?”
“教主……”这回吃惊的不只是白笑风,就连范通也满面讶色——入日月教已足足两年,何曾见教主用过毒?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段无文的目光左右横了横,淡淡道,“莫非你们都忘了我母亲是什么人?本教主会用一点药,有这么稀罕吗?”
“教主,”白笑风眼珠一转,“这毒……应该不是教主亲自下的吧?”
“这个当然。”段无文自负地道,“本教主要对付一个人何需用毒?不过,”他语调一转,当着众人的面毫不脸红地搂住钟明的肩,笑眯眯地说,“本教主总得替阿明多考虑一下,谁教这年头觊觎别人东西的人太多了呢?”
“呃……什么……”在一旁边打盹边迷迷糊糊听着几人对话的少年的瞌睡虫在这么一拉一扯之间跑了个精光。耳朵里又冷不丁地窜进“东西”这个词,让钟明浑身不爽,暗地里咬牙切齿,好你个段无文,咱们慢慢走着瞧——
“这么说……”白笑风玩味地审视着一脸不情不愿地被段无文拥在怀里的人,“这毒是钟公子下的了?”
“不敢。”钟明用力挣出某人的怀抱,似模似样地抱了抱拳,“我只是拿从令兄那儿得来的药对付几个仗势欺人的笨蛋罢了,没想到这药就那么不小心地沾上了骆堡主的手……”
一言未毕,在座众人已有多半变了颜色。
范通大大地吸了口凉气。令兄——我的天呐,这位“钟公子”可真敢说,自打上次那个不知死活又口无遮拦的蠢蛋被教主和副教主一齐追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更何况是当着教主和副教主的面。难道……这小子不想要命了吗?
段无文苦笑。阿明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直,这些话自己听过也就算了,可是白笑风……光看他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钟、公、子,” 见段无文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身后,白笑风深深地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最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没想到你说话这么风趣,”他差点儿维系不住自己的假面,赶紧抓起酒杯灌下满满一大杯酒,这才继续祭出常年不变的完美笑容,干笑道,“呵呵呵……真该为你的话浮一大白才是……”
“不好意思,”面对美少年的邀请,钟明摸着头十分遗憾地表示,“我不会喝酒。”
“呃……”
噗……看着白笑风啼笑皆非、哑口无言的模样,段无文内心无比畅快。白家小弟的这种表情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自他十岁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呵呵……没想到……阿明啊阿明,你可真是个天才。他转头把脸埋进钟明的肩窝,偷笑到肠子都快要抽筋。
“段教主,”骆翼面罩寒霜,“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妾公然调情,这么做有失体统吧?”
我呸!这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难听?!钟明当即坐正身子,努力睁大眼睛冲着骆翼怒目而视。
“骆堡主,”段无文缓缓眯起了眼,挑衅地望向骆翼,“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从今往后,谁侮辱阿明,就是侮辱本教主。骆堡主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没想到段教主对本堡主送你的这个仆役竟如此宠爱,难不成是当真喜欢上了这小子?”骆翼冷笑着嘲讽。
“呵呵……”段无文打了个哈哈,慢条斯理地道,“说起这件事,还要多谢骆堡主的成全。如果不是当初骆堡主忍痛割爱,在下现今的日子又怎会过得如此幸福?哈哈哈哈……”
“……”骆翼盯着段无文的冷冷眼神在一瞬间燃烧起来,眸中火花四溅,他蓦地将视线移至钟明身上,厉声道,“跟他在一起,你觉得开心?!”
这什么眼光?好象要吃人似的。钟明被他看得全身发寒,握紧了段无文暗中递过来的手,定下心后肯定地回答:“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他试探着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问,“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回飞鹰堡?”
“你!!”骆翼眸光霎时暴长,片刻之后又尽数敛去,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真可怜……看到情敌一下子变得象个霜打的茄子,段无文在替对方默哀了一秒钟后,忍不住再度幸灾乐祸起来,嘿嘿,这下子你还不死心?
“教主……启、启禀教主……”厅外的喧闹嘎然而止,一个人影匆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白道盟主欧阳旭之徒‘飞云踏雪’许小言前来贺寿。”
“哦?”段无文目光一闪,抬眸道,“有请。”
片刻之后,一个娃娃脸的青年施施然地迈步入厅,远远便拱手笑道:“段教主,别来无恙?”
“托福。”段无文也不起身,一面拱手还了个礼,一面露出招牌笑脸。“幸亏前段日子没给人赶尽杀绝,现下还活得好好的。”
“教主说笑了。”许小言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年轻俊秀的脸上带着几许尴尬,“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贺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段教主笑纳。”说着,递上一个四尺见方的黑色长匣。
段无文以目示意站在一旁伺候的教徒打开木匣,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钟明定睛瞧去,只见一把三尺多长的宝剑正静静地躺在匣中,剑身光亮平滑,望之犹如一泓秋水。
“好剑。”段无文赞叹一声,颔首命人收下,笑道,“欧阳盟主的贺礼在下却之不恭,烦请许少侠代在下向尊师表达谢意。”
“段教主太客气了,”许小言很有礼貌地说,“在下回去一定转告家师。”
“许少侠,”段无文笑得一片阳春白雪,“此次少侠千里跋涉,除了给在下送礼之外,只怕另有要事吧?”
“段教主果然明察秋毫。”接触到对方凌厉深沉的视线,许小言心头一凛,肃然道,“家师还让在下带个口信给教主和骆堡主,今日正好骆堡主也在,在下倒是可以少赶一趟路了。”
“哦?”段、骆二人微微对视一眼,骆翼板着脸闷声道,“不知欧阳盟主有何见教?”
“家师想请二位拨冗在五月初五辰时正至洛阳汇英楼一聚,以讨论我黑白二道的相处之策。”
说什么讨论黑白二道的相处之策?钟明听着觉得甚为刺耳,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看许小言笑得那么诡异的样子,摆明了是鸿门宴。
“汇英楼?”段无文哈哈一笑,爽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