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爱情 作者:陆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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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声音突然响起,曾雨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刚抽出来的书就掉落下来,书角砸在脑袋上又掉地上去了,曾雨抚着疼痛的额角,呲着牙回头看韩孟语,含糊的“嗯”了一声。
蓦然回顾,情感乍现(5)
躬身拣起掉落的书,站起身时,曾雨便看到韩孟语已离开书桌步至她面前,他掌心轻轻揉上她的额角时,她感觉到了一片温暖,他有一双温厚的手,曾雨敛下眼来,额上温柔的抚触让她舒服的一时忘了应该要避开。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就回来了?”揉完额角后,他又主动拿起搭在她肩上的毛巾,替她揉着还滴水的头发。
“哦,本来今天说带小汤圆跟小宝去游乐场玩的,却下大雨了,就索性回来看书了。”从城北到城南,下雨路滑,坐公交车坐了一个小时,下了车走至家里时,雨已经很小了,只是曾雨觉得自己也被淋了一个淋漓尽致了。
“下次遇上下大雨,就打我电话,让我去接你。”他说这话时,曾雨神思一恍,就想到了十四岁上初三的她,在某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晚自习散学后,在校门口看见拿着伞来接她的韩孟语。
他那时十九岁,身材瘦长,站在乳臭未干泼皮撒野的初中学生堆里,显得鹤立鸡群,她出校门一眼就瞧见了他,他仔细的盯着每一位出校门的学生,在群涌而出的人堆里,终于也看见了她,避开人群,艰难的朝她而来。
曾雨本来是打算冒雨冲回家中的,却在他的叫唤声中顿住了脚步,同行的女同学朝她笑得暧昧,她恼怒不已,愣是不管不顾的朝朝雨里奔去,她听得他在身后叫唤了两声,那时她却巴不得他马上消失。
从那之后,每每下雨遇到忘了带伞,总是曾妈妈或韩爸爸去接她,韩孟语再没有接过她。
她现在想,他那时定是十分生气的,他好心去替她送伞,她却践踏了他的好意,所以后来他已经懂得不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他现在又对她这样说,是好了伤痕忘了疼还是他本身就不适合去计较这些小鼻子小眼的事情?
“我大伯病了,爸妈他们去乡里看大伯去了,本来不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没通知你,我昨天才赶回来的,他们可能要过两天才回。”
曾雨觉得他说的话哪里不对劲,正琢磨着,突然觉得鼻子一痒,一个喷嚏避无可避的对着他就打了出来,曾雨慌忙的一捂鼻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将鼻涕喷到他身上去,扯过他手中的毛巾就捂着鼻子,困窘的道:“我自己来吧,你忙吧。”
说完,就落荒而逃。
到了卧室将门一阖时,她才想起他的话中,哪里不对劲了,他在她面前,称呼家长总是“爸爸和阿姨”,很久以前,久到曾雨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曾一时语快的说“爸妈”时,她像个刺猬一样恶狠狠的斩断他的话,道:“她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
于是,他总是很小心的不忘在任何时候,总是称呼曾妈妈为“阿姨”。
曾雨越来越多的想起自己以前的蛮横来,她曾那么的天不怕地不怕啊,她敢踢他,敢冲他吼,敢向他张牙舞爪,她以前在他面前是多么的彪悍啊,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收起了她的爪牙,她开始回避他的眼神,她对他有所保留的欲言又止了呢?
头发半干的躺在床上,拿来的书一页未翻,曾雨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点,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晕晕沉沉的,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到门板被大力的拍响时,曾雨才惊醒过来,初初以为是打雷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有人在拍门,于是急急匆匆的下床来,可是一站起来就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她这才发现浑身都莫明其妙疼痛着,动了动特别酸疼的背颈,不知道肌肉为什么会像被火灼过一样,嗓子眼更是干得难受。
打开门,看到韩孟语站在门外,看着外面的灯光已亮起,曾雨一时间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正想出声询问,发现嗓子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还未及她询问,韩孟语的手就捂上了她的额头,那上面一片滚烫,曾雨不明白韩孟语的手为何会那般冰凉,韩孟语眉头却已郁结成川。他二话不说拉着曾雨往楼梯走去,下至楼梯转角时,曾雨闻到了一屋子的菜香,猜想已是晚饭时间,本应胃口大开的时分,此刻却觉得全然没有食欲,于是哑着声音问:“是要吃晚饭了吗?我不是很想吃,我还想再睡一会。”
韩孟语一直拉着她,她觉得应该挣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心里有股小火,煨得她烦乱不已,便随他拉着,一步一步的像踩在云里,每一步都累得全身酸疼。
韩孟语将她安放在沙发上,就又去忙活,曾雨坐不住的往沙发上一歪,趴在那上面,又想睡。
感觉到身上覆了什么布料,曾雨才又睁开了眼,看到韩孟语给她披了一件他的外套,又将她扶了起来,半抱的拥着她往外走。
曾雨有些迷糊,不知道这是要去哪,一切都有些不真实,门啊,地板啊,鞋架啊,帮她换鞋子的韩孟语啊,都不真实。门一开,外面的空气夹着些水汽扑面而来,曾雨又是一哆嗦,觉得冷得有些瑟瑟发抖,于是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些,鼻间淡淡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久远前的某天,她坐在他单车后,偶或间嗅到的那种味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一种像极了书卷油墨却又淳和舒服、清新淡雅的味道,她从没从其他人身上闻过这种味道,似乎只有他才有。
“走,我们去医院。”耳边的声音轻哄着,曾雨闻言,侧头看近在咫尺的韩孟语,他正低头注意着脚下的路况,他们间的距离近得让她可以看到他发鬓处浅浅的发根。曾雨复又低下头去,看他拥住她的那只手,扣在他黑色外套上,显得特别的白,胳膊传来的感觉,让人觉得那只手十分有力,即便她晕倒,他也不会让她滑地上去的。
曾雨觉得自己索性晕倒好了,随便怎样都好,腻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听他温柔的耳语,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沉溺,没有关系,虽然她常常用以自我告诫的信条告诉她这样的沉溺是错误的,可是这会儿没有关系,她生病了,不管她现在想怎样都没有关系,生病的人可以被原谅,她不用去拒绝他,不用抗拒他,即便是贪恋、是沉溺,都可以被原谅。
蓦然回顾,情感乍现(6)
医院的人很多,医生给曾雨量了体温,问了些情况,就给曾雨打试验针,那一针下去,一直混混沌沌的曾雨就清醒了不少,真疼啊!她多久没打这种针了?
没有可供躺着休息的病床,曾雨就在注射室的椅子上,蔫蔫的坐着。注射室里有好几个哭闹不止的孩子,让曾雨觉得心里更加的烦噪不安。韩孟语交完费用,看到她那副浑沌无力的模样,眉头就未松过,在她身旁坐下不久,医生就过来查看手腕,让护士给曾雨进行静脉注射。
曾雨感觉随着冰凉的药水进入身体,整条胳膊一点一点的像被冻住了一样,酥痛酥痛,加之身体的不适,一想到还要在这里一直坐着吊完水,就烦躁难受的想要哭了。
然后,她感觉到肩上一沉,看到韩孟语的手拢住了她的肩,对她轻道:“靠着我躺一会儿吧。”
曾雨没作声,也没动,她还在犹豫,他却施力,已将她的头轻按到他肩上,曾雨想,幸好是肩上,总归不是太过分,靠着便靠着吧,有个肩膀靠靠,至少没有那么的难受。
曾雨觉得自己睡得极不安稳,耳边总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有小孩哭声,吵得她的神经敏感脆弱极了。后来调换了好几个睡姿,觉得舒服了,才恍惚睡去。中间有一段时间睡得还好,后来又被什么声音吵醒了,似乎还听到韩孟语在跟谁说话,说在医院什么什么的。
曾雨再次醒来时,觉得自己似乎被捂出了一身汗,有小护士在给她换瓶,曾雨惊觉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竟滑到韩孟语怀里去了,身上被他的衣服盖的好好的,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曾雨撑着手想要坐起来,他急急拥住,道:“那只手不能用力,会跑针,就这样躺着,我们只剩这一小瓶了,坚持一会儿,吊完就可以回家了。”
她突然就觉得很安心,先前难受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不少,于是便依言的继续躺着,可是这一醒来,便又不想再睡了,抬眼看韩孟语,他正低头看她,两人眼光一相触,曾雨便慌忙把眼闭上,可是又隐隐觉得他肯定还在看自己,想睁眼,又怕被他逮个现形,于是眼皮就那样抖啊抖啊,直到她听到他发自胸腔的笑来,她才又睁开了眼,一睁眼,便又瞧见了他果然含笑盯着她在看。
“我还是坐起来吧。”曾雨不安的动了动。
他也不说什么,小心的避开她扎着针的手,轻轻的扶着她坐正了,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额头,眉头不再郁结。
“我觉得我好了,我们不吊了吧,回家吧。”曾雨带着些哀求的道,她真想回家。
韩孟语看了一眼吊瓶的药水,揉了揉曾雨的头顶,像哄小孩一样道:“不多了,我们吊完它,这样明天来打个小针就行了。”
“明天还要打针啊?我觉得我真的好了……。”只是声音还有些有气无力,想想自己没有吃晚饭,那定是饿的。
“哥,你饿了吧?”他也没有吃。
她叫他哥,是一时感慨,觉得他对自己很好,她觉得对他说“谢谢”是一件很生分很别扭的事情,所以叫他哥,其实是想讨好他,又或许,是在给他或自己一个暗示,尽管她没长大时,曾对他吼过,说他才不是她的哥哥。
“不饿。”他的唇抿着,眼睛就盯着药管里药水一滴一滴的滴落,一时间,两人又无语了。
从医院回来,已经夜里十二点了,韩孟语让曾雨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便去厨房里热饭菜了。
饭菜热好时,曾雨也闻到了一股让她食指大动的香味,她关掉电视走到餐桌旁,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却只热了一两个。韩孟语还在厨房忙活着,曾雨面对着那一桌子的菜,垂涎不已。
那感冒来得急,去得也快,一旦曾雨觉得舒服了,便觉得应当已经痊愈了,看到什么都想吃了,何况那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他因为她回家,下午为她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啊,却没想到,白忙活了一下午。
“来,吃这个,那些你现在不能吃。”正盯着那些菜出神,就见韩孟语系着围裙,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厨房端来一碗素粥,厨房桔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身后,氤盎出一片温暖的氛围,他将粥摆在曾雨面前,又替她找好了勺子。
白粥的热气一冲,曾雨觉得自己的眼眶就湿了,用勺子舀了两勺吞下去,那热度烫过喉咙直达心里,眼眶的那股湿意便泛了又泛,她只得将头低了又低,不让他看见她的不自在。
她为什么要抗拒呢,她为什么不能接受呢,他足够包容,也足够细心,他还肯为她洗手做素粥。
她看到他因为被她睡麻了手臂,用左手去掏右边裤袋里的车钥匙,在医院那么久,他一直僵着也没让她知道。
可能,他为她做的,很多都没有让她看到知道,但是他去一一为她做了。
第二天是周日,曾雨什么也不用做的在家休息,一切的家务活,都由韩孟语包了,下午韩孟语开车带她去医院打了一针,曾雨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小咳而已,但是韩孟语还是要她周一再请上一天假,在家休息一天。
傍晚时分,曾雨百无聊奈的在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刚好看到韩孟语拎着垃圾去丢,隔壁的邻居问了他些什么,他彬彬有礼的回应着,曾雨看他将垃圾丢进了垃圾桶,往回走时,抬头看了一眼,曾雨一闪,躲到窗帘后,又悄悄探一点点头,看他已近至家门,消失在视线所及范围内。
曾雨放下窗帘,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觉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竟然偷偷的看他。
颜南北打电话来,说问候一声,问她的身体是否好些了。
曾雨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生病了。他说前一天晚上打电话给她时,她在医院里,是韩大哥接的。
颜南北在电话里道:“听到你生病,我真着急,你得快点好起来,否则我会心疼的……。”
曾雨觉得自己被雷焦了,以他们的交往程度,他怎么能说得出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呢?他要是少说一些,她或许会喜欢他一些;他要是少做些,她也或许会喜欢他一些。想到这,她突然就想起了亦舒的一句话来:你若不爱他,他静默是错,哭闹是错,活着呼吸是错,连死了都是错。
没错,错误不在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