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波塞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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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似的,你怀疑自己有点精神病,你能高兴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跟着华音去六食堂吃饭。
“我都纳闷了,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知足呢?你都跟叶海好上了,你还……”
我猛一抬头:“你说什么呢?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不是跟叶海好上了吗?”她看出我又惊又气的样子,赶快满世界找证人,赫然看见熟人在盖浇饭的窗口前排队,大喝一声:“蒋静雅,上次欧亚琴跟咱们说安菲和叶海好上的事儿,当时你在场不?”
该女仔细想了一下:“我知道,我在场。叶海确实和安菲好上了。”
华音对我说:“听到没?她嗓子好不?千里传音。学声乐的。”
大中午的,食堂里都是人,正都百无聊赖的排队打饭呢,听她俩这一对话一下子都饶有兴味起来。
我抬脚要走,林华音毁我毁的还不够尽兴,隔着煲仔和面食窗口前的两个长队对盖浇饭那边的蒋静雅,指着我说:“安菲,她还不信。”
不仅有消息,主角还现身,打饭的童鞋们全对我行注目礼了。
我鼠窜之前都快哭了,我指着林华音说:“我,我要是从33号楼跳下去,我跟你讲,就算你的一条人命。”
她伸手:“哎,安菲…… ……”
我这个恨啊,回头看着她控诉,脚下不停,一字一泣的要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撞到谁的身上,我“啊”的一下,他一闪,我一躲,好几个豆包掉在地上,好在他身手好,一把捏住一个幸免遇难的。
我一回头,好像很久都没见过面的莫凉,也被我龇牙咧嘴的幽怨相吓了一跳。
我张着嘴吧想了半天说:“莫,莫老师,亲自吃饭啊?”
橄榄石,猜不透。
18(上)
我咬了一口豆包说:“我不忙,莫凉哥哥,就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我在家里复习什么的。”
那些掉在地上的豆包都让他捡起来了,我们把上面的一层皮扒掉然后继续吃。我们两个此时坐在教工食堂里,这里人少了一些,还有电视看,《今日说法》里撒贝宁正讲案例呢,我吃着豆包,看得可认真了。
撒贝宁说:“那么彩风被老张家的狗咬掉了下嘴唇,这件事情跟从这里经过的二嘎媳妇唱的歌曲究竟有没有直接关系呢?”
我看得非常认真,目不转睛。
莫凉说:“有这么好看?”
“这个案例太重要而且典型了。”我说。
他喝了一口汤:“菲菲,”
“…… ……”
“周日的时候,我想去你家接你一起回学校来着,你妈妈说,你出海了。”
“…… ……我们潜水组活动。”我说,我不去看他的脸,我咬了一大口豆包。
“哦。”
我们挨着窗子坐的,食堂外面槐花的叶子被小南风吹进来,我看着一枚小的白花瓣飘着飘着就落到莫凉的汤里,他慢慢的舀出来,清汤在白瓷勺子里,勺子被握在他的手里,他的手指修长,腕上是一块有指南针的手表,小臂劲瘦有力,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我慢慢的看,终于还是抬起头看看他的脸。他也在看着我,他有一张又好看又有学问的面孔,他目光纯净,笑容柔和,跟叶海不一样,叶海就是个又奇怪又爱暴露的小男孩,莫凉是个年轻的学者,他有一个更强大的小宇宙,一个漂亮的小宇宙。
“你知道谁是付辛博不?”我问。
“不。”
“那柏原崇呢?”
“…… ……是演《魔女的条件》的那个不?”
“…… ……”
“怎么了?”
“就是你长得有点像他们。”我说,“相加除以二。”
“回去好好看一看。”他认真的点点头,“哎对了,我还没有饭卡呢。这几天买饭都是现金。”
“…… ……我借给你啊。”我说。
他很高兴说“谢谢”,然后喝一口汤对我说:“其实,其实你上次说,帮我办的,一起办的还有几个老师。”
“哎呀我忘了,好。”我说,“我自己还说有什么事儿我一直没办呢。”
他还记得这事儿,他要我去做?我赶快喝一口饮料,不想让他看出来我高兴的有点想笑。
“菲菲你什么时候考完试?”
“这两个礼拜以内。”
“你的学习成绩,还成吗?”他问我。
我就等着他问我这话呢。
“还成。我平均成绩全年组第一。”我淡淡地说。
他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赞赏,比我还淡的说:“‘波塞冬’需要一个学生助理,会日语的,平时负责接电话啊,发传真啊,仪器维护什么的,你要是有时间,假期的时候,你可以来这里实习……”
我心潮澎湃的想了两秒钟,然后我淡淡地说:“给补助不?管饭不?”
他淡淡地说:“管饭不给补助,你来不……”
“来啊,”我淡淡的说,“管饭就行。”
他没法再淡淡的了,笑起来:“你也太好答对了。菲菲。给你补助,还不少呢,1500元一个月,怎么样?”
我嘴上说好啊,心里窃喜,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我可以在“波塞冬”当实习生,可以整天和莫凉在一起,居然还有钱拿。为了这个,我给他们开补助都行。
我跟莫凉从六食堂里出来,他回研究所,我去逸夫楼考试。中间路过露天体育场,操场边上是一高一矮两个单杠。莫凉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试把一下。”
还未等我说话,他几步过去,纵身跃上,直立挺身,然后大臂旋转三百六十度,动作标准利索,跳下来的时候,一下子扎在地上,不挪动分毫。
我鼓掌:“莫凉,你怎么还有这一手?”
“这个啊,”他拍拍手,“总在研究室里坐着,看电脑,分析地谱什么的,特别容易肩膀疼,活动两下子把身体伸展开就会好一点。原来我在日本的时候,研究所里也有两个单杠,你上次去的时候,注意没有?大家一有时间都上去悠两圈。”
“我记得那个神龛里的猴子。”我说。
他笑起来。
“我不愿意练杠子,”我说,“我害怕。有的时候大头冲下的,要是一下子摔下来,“ka”的一下脑袋先着地,再赶上地面是花岗岩,怎么办?”
“那就,”他的脚步停了停,“不成功则成仁呗。”
“成什么人?”我听不懂了,走回去问他。
槐树的叶子在莫凉白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眼帘微微向下,也看着树荫中的我,嘴角有层似有似无的笑意,忽然那微笑漾开来,莫凉戏谑的说:“植物人儿呗。地球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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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对我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心情那样愉快;我想起他提起日本,心里又涌上来阴霾;我用科学的恋爱观想,他的历史跟我其实没关,关乎我的快乐的是他的现在和以后;我歪着头又纠结了,我有足够的勇气,可是能不能把他的爱情换出来?
莫凉在槐花树荫下说“植物人儿。地球人都知道”。
哎,他怎么会像赵本山那么说话呢?学的还真像。但是他连付辛博都不认识。
我咬着笔,“嗤”的一下子就那么笑起来。
考完了试,西藏小孩从后面跑上来跟我说:“你以后考试靠后面坐,别连累我。”
“我怎么连累你了?”
“你干什么总是朝着我的方向看?”他说,“还笑的那么诡异?”
“…… ……”
“老师都盯上咱们俩了。还以为我跟你对暗号呢。下一科还是红头老大监堂,他肯定得重点看着我,你倒是没什么危险,我要是挂了就废了。”
我气得够呛:“谁看你了?谁让你自己坐在我北纬三十度上了?谁发呆不都是朝着那个方向吗?哎,你汉语进步好大啊,你敢跟我说话这么快…… ……”
他没再多说就跑了。
我愤愤的想,扎西旺堆原来跟我说话怎敢这个语气,现在无论是气质还是普通话都仗义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被他女朋友给惯的。
18(下) 玫瑰石,得寸进尺
之后我不想回家,在图书馆里看一会儿书,温习明天要考的内容。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阅览室里的人渐渐少了,我把《沉淀盆地分析原理方法》上的要点从头到尾啃完一遍,觉得心里有底了。抻个懒腰,往旁边一看,有人在座位上留了书占座,新一期的《故事会》我看过了;《知音》的标题书目很是血腥,云“继父啊,我有了你的孩子怎么办?”我吓了一个机灵;对面是一本《希腊神话》,虽然是1982年版,旧了一点,勉强还能入眼。
打开看,却是有趣的一段:海皇波塞冬变成海豚追求他的仙女妻子。我心里赞叹,有法力多么好,追求爱情都这么随心所欲,他的妻子跟我的名字有点象,叫安菲什么特。再随便翻一段,又是很有趣,波塞冬跟某女神生了个独眼巨人的儿子,那个女神叫什么斯。再看一段,他跟某河神的女儿有染,那个女人叫什么拉。再翻一翻,阿芙罗蒂特跟他也有渊源一段。我终于看到熟人了,大名鼎鼎的美杜莎原来也是他的情人,因为辱骂雅典娜而被这个脾气更不好的女子变成了蛇发女妖。
我翻来翻去,只觉得波塞冬此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流氓;一定要三个字的话:陈冠希。
我跟叶海说起这个的时候,他正在二楼的小厅里擦自己的长笛。擦得特别认真,比我擦眼霜还要小心。听完我的评价了,好久没说话。
我说:“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啊?”
“…… ……我听到了,”他慢悠悠的说,“你不是说波塞冬流氓嘛。”
我喝一口酸奶道:“你是学民俗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多少也研究一点?你跟我说说,古代的神是不是也饥渴?那方面的。”
他转过身去,后背对着我。
“叶海。”
“听见了。想呢。”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叶海说:“你知不知道,波塞冬法力高强,手持三叉戟,翻云覆雨,地动山摇,尽在掌握。风流一点,也不能说全是他的毛病,女人们,女神们都还招惹他呢。身体好的人或者是神,自然那方便要求也多一些。最主要的是,”他回头看我,小黄灯下面,眼睛和表情十分认真,“他还十分英俊呢。”
我“嗤”的一下笑起来:“像你见过他一样。”
他没接茬,继续擦笛子,过了好一会儿问我:“你去看医生了吗?他们怎么说?”
“说我累了。产生幻觉也有可能。”我说。
他点点头。
“我要睡觉了。”我把酸奶瓶子放下,“我明天下午还要考一科呢。”
“哎呀。”他说。
我开门,都快要进房间了,他那个“哎呀”还没有下文。
我到底折回来:“大哥,你说吧,我都替你憋得慌。”
他笑嘻嘻的说:“我从同学那弄个恐怖片,趁张阿姨不在家,咱俩看不?”
“什么啊?”
“《闪灵》。”
“太没意思了,太不够恐怖了,我才不看呢。”我说着就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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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我跟叶海各自盖着个毛巾被躺在沙发两边看到黑人厨师过来解救危难中的母子俩,却被已经发了疯的杰克尼科尔森拦胸辟了一斧,鲜血汩汩流出的时候,我的小心心啊,比刘翔跨栏时候跳得还快呢。
我哆嗦着说:“能放一会儿郭德纲的相声不?咱们调节一下气氛。”
“行啊,”他说,“在楼上我屋子里呢,你去找过来。”
我一脚踹到他的腿上。
“要不然我闭了吧,咱不看了,安菲。”
“说什么呢?”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嘲笑我害怕呢,过了一会儿,电影里演到尼科尔森用斧子劈开母子俩躲避的房间的木头门,一张脏兮兮的恶人的脸从劈开的口子中探出来叫他儿子的名字,我就不敢看了,把毛巾被蒙到脑袋上。
朦朦胧胧的电视荧屏的光中,我看见旁边的叶海忽然转过头来,估计是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寻找同伴并确定自己并非独自一人的,他却看到黑暗中我头上蒙被的造型,立时倒抽一口冷气,上来就把我头上的毛巾被给拽下去了,一张脸也是惊恐之后的愤怒表情:“你诚心是不?”
“我不是。”
杰克尼科尔森在笑。
我看着叶海,叶海看着我。
他搂我肩膀把我抱住时我一点的异议都没有,立即贴过去。
尼科尔森在冰雪覆盖的灌木迷宫里寻找他的孩子,他要杀掉他,他凄厉的喊他儿子的名字,狰狞的笑。
我把头紧紧的靠在叶海的肩窝里,他抱着我肩膀的右臂也越来越紧。
幸福是什么啊?就是看恐怖片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