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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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公爵说道:“可是您看,母亲,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的。”
“只要妈妈愿意,就不会发生……”
安茹公爵反唇相讥:“夫人,您是想说只要母子双方都愿意就不会发生吧。”
他对自己这番傲慢的话不禁有点飘飘然,于是赶紧张望比西,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赞许的目光。
卡特琳却喊道:“可是我愿意!您听见了吗,弗朗索瓦?我愿意。”
她的喊声恰恰与她的话形成对比,她的话蛮横无比,她的声音却。几乎带着恳求的味道。
安茹公爵笑眯眯地重复卡特琳的话:“您愿意?”
卡特琳说道:“是的,我愿意。我为此作出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
弗朗索瓦说道:“啊!啊!真见鬼了!”
“是的,是的,亲爱的孩子,说吧,您的条件是什么?您愿意要什么?说吧,下命令吧!”
弗朗索瓦说道:“噢!我的母亲!”他几乎被自己获得如此大捷弄得不知所措,他母亲的退让使他无法扮演一位苛
刻的胜利者。
卡特琳忽而又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听我说,我的孩子,您总不会期望整个国家浸透鲜血吧?不可能。您不是乱
臣贼子,也不会对您哥哥翻脸无情。”
“我哥哥侮辱了我,夫人,所以我再也不欠他任何情了。我既不欠哥哥的情,也不欠国王的情。”
“那我呢,弗朗索瓦,我呢?您对我没有什么抱怨吧?”
公爵说道:“恰恰相反,我抱怨您,夫人,因为您曾经抛弃了我,您!”他以为比西还在那里,一定听到了他的话。
卡特琳阴沉地说:“啊!您是想气死我啦?好吧,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亲骨肉自相残杀的母亲怎能不气死!”
当然,卡特琳丝毫没有去死的念头。
弗朗索瓦叫道:“噢!别这么说,夫人,您叫我心里难受。”当然,他也丝毫没有心情沉痛。
卡特琳这时泪如泉涌。
公爵握起她的手,想对她好言相慰;同时,又不安地频频向密室张望。
她说道:“您到底想要什么?最起码您要说出来,好让我们心中有数周。”
弗朗索瓦说道:“那您又想要什么呢?母亲,让我看看您要什么吧。您说,我洗耳恭听。”
“我希望您重返巴黎,亲爱的孩子,我希望您回到您王兄的宫廷里去。他正张开双臂来欢迎您呢。”
“嘿,见鬼!夫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张开双臂来迎接我的,不是我的王兄,而是巴士底狱的吊桥。”
“不会的。回来吧,回来吧,我以名誉担保,以一个母亲的爱来担保,以我主耶稣基督的血来担保(说到这里,卡
特琳划个十字),国王会欢迎您的,就像您是国王,他是安茹公爵一样。”
公爵只是一味地往密室的方向张望。
卡特琳继续说:“您就接受了吧,我的孩子,接受了吧。您是不是还想要别的采地?您就直说吧,您是不是要卫队?”
“哼!夫人,您的儿子已经给过我卫兵了,甚至是很体面的卫兵,因为当中就有他的那四个嬖幸。”
“唉,别这么顶撞我。您可以自己挑选他委派给您的卫兵,必要的话,您可以任命一名队长,如果您还不放心,您
可以让德。比西先生担任队长。”
公爵被最后的这个小甜头弄得心神不定,他想比西对此一定很感兴趣。于是他又转眼向密室望去,心里害怕会在黑
暗中看见一对喷出怒火的眼睛和一副恨得咯咯作响的白牙。
可是,事实却叫公爵纳罕不已。比西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笑逐颜开地拼命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应允。
公爵暗想:“这是什么意思?比西难道为了当这个侍卫队队长而一心想打仗?”
于是,他提高嗓门,像是自己问自己似地说道:“那么,我应该接受这个建议啰?”
比西又是挥手,又是耸肩,又是点头表示同意。
公爵继续说:“那么就是说,我必须离开安茹重返巴黎啰?”
比西越来越激烈地连连做出赞同的动作。
卡特琳说道:“毫无疑问,我亲爱的孩子,难道回巴黎就那么艰难吗?”
公爵心想:“我的天,我实在不明白。我们说好了我要拒绝一切,可现在却又劝我要和平,要互相拥抱!”
卡特琳惶惶不安地问道:“那么,您准备怎么回答呢?”
公爵说道:“母亲,我还要想一想,明天再给您回音……”他想和比西研究一下为什么比西要自相矛盾。
卡特琳心里说:“他投降了,我终于赢了这一局。”
公爵则自言自语道:“事实上,也许比西有道理。”
母子俩又拥抱了一番,然后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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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德。蒙梭罗先生将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qfxl, 2003…3…4 新世纪家园
雷米一边骑着亲王马厩中一匹出色的骏马在原野中奔驰,一边独自寻思:“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能有一个知己,
真是太美好了。”
他本来想骑罗兰,可蒙梭罗早已把罗兰骑走了,他只好另选了一匹。
这位奥杜安老乡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很喜欢比西先生,从他那方面来说,我相信他也十分赏识我。今天我之所以
喜不自胜,是因为我为他们俩感到由衷的幸福。”
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说:“说真的,我的心都不够宽广来容纳这无边的幸福。”
他只管自顾自一个劲地说下去:“瞧,我怎样向狄安娜夫人道喜呢?
“如果她装出一副俨然的样子,讲究客套,面带忧伤,我就默不作声,将手按在胸膛上,向她鞠躬致意。如果她笑
盈盈神采飞扬,我就踮起脚尖,扬起腿来,跳一个波洛涅兹舞步。
“至于圣吕克先生,我想他大概早已远走高飞了。不过要是他还在梅里朵尔的话,我就要向他欢呼,用拉丁文为他
祝福。他可不会对这件事悲悲切切,我敢担保……”
“啊!我快到了。”
果然,他骑着马左拐右拐转了两个弯,穿过繁花似锦的小径,越过茂密的丛林,来到了通向院墙的矮树林。
雷米惊叹道:“噢!多美的丽春花啊!这倒叫我想起我们的犬猎队队长了,他就是倒在一片丽春花丛上面的,那丛
花肯定不如这丛美丽,可怜的家伙。”
雷米离那堵墙越来越近了。
雷米正骑着马向前飞奔,不料这匹代替罗兰、名为米特利达特的马突然停了下来,张开鼻翼,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雷米猝不及防,险些儿一个跟斗栽出去。
幸亏雷米作为开业医师,早已训练有素,骑术精湛,因此并无惧色。他用马刺狠刺马腹,催马前行。可是米特利达
特动也不动。大概给这匹马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固执的脾气和蓬特国国王米特利达特' 注' 相似。
雷米心里纳闷,便垂眼往地上望去,看看是什么挡住了他的马。他看见一大摊血,已经逐渐渗入泥土和花丛中,上
面还泛起一层殷红的泡沫。
他惊叫起来:“瞧,圣吕克先生总不会是在这里将蒙梭罗先生一剑刺死的吧?”
雷米抬起眼,瞧了瞧四周。
在离他十步远的花丛中,他看见两条僵硬的腿和一具僵硬的躯体。
这躯体背靠在墙上,两腿伸直。
雷米说道:“啊!是蒙梭罗!这就是宁录的结局' 注' 好啊,好啊,他的遗孀既然将他扔给乌鸦和秃鹫,那对鄙人
可是个吉兆。我的诔词看来将是踮起脚尖,扬起腿,来一个波洛涅兹舞步啦。”
他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翻身下马,朝尸体走了几步。
他又说道:“怪哉!他人死在这儿,血倒流在那边。这里有一道血迹,他是从那里爬来的。不过看来更像是好心的
圣吕克大慈大悲,将他拖过来靠在墙上,以避免血液冲上脑子。对,肯定是这样!他死了还圆睁双眼,神态如常,一定
是突然断气的。来吧,一,二。”
说着,雷米作了个要拉动尸首的手势。
突然,他倒退一步,惊骇万分,连嘴都合不上了:他看见蒙梭罗本来睁开的眼睛现在却合上了,那张惨白如纸的死
人脸本来就叫雷米胆寒,现在变得铁青。
雷米吓得面如土色,几乎跟蒙梭罗一样毫无血色。幸亏他是位医生,多多少少也是个唯物论者,于是他抓着鼻尖嘀
嘀咕咕地说:“谁相信这种怪事' 注'。要是他闭上了眼睛,这就是说,他还没有死。”
尽管雷米不畏鬼神,但目睹这幅景象却也叫他毛骨悚然。雷米双膝一软,顺着背靠的大树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恰好与死人面对面。
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我记不清是在哪本书上读到过,人死后会有一些显示肉体已经衰弱,就是说,开始腐
败的古怪动作。鬼东西,滚吧!人都完蛋了,还来招人厌,真是白费心思。真的,这家伙不但的确闭上了眼睛,脸也变
得更加惨白,正如加利安' 注' 所说的:银灰色,和那位才华横溢的演说家西塞罗说的:惨白色。不管怎样,我还有个
办法试试他到底断气没有,我往他的肚子上捅上一剑,要是他毫无反应,那么他肯定早已归天了。”
说毕,雷米就打算将此善举付诸实施,他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这时蒙梭罗突然又睁开双眼。
这次雷米做了一个与刚才相反的动作:他像开足发条的弹簧一般跳了起来,额头上立刻沁出一粒粒冷汗。
这一次,那双死人的眼睛却没有再闭上。
雷米不禁喃喃地说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好啊,现在我们的处境可真尴尬。”
他的脑海中很自然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还活着,这是确凿无疑的了,但要是我再补上一剑,他就绝无幸存的可能了。”
他看着蒙梭罗,蒙梭罗也用惊慌的目光看着他,似乎蒙梭罗已经看透了雷米内心深处的想法了。
雷米忽然叫了起来:“呸!呸!这个想法太丑恶了。天主作证,如果他站得笔直,手里握着剑,那我一定要尽心尽
力杀死他。可是像他现在这副模样,苟延残喘,半死不活,我要再杀死他可真是犯罪,太卑鄙无耻了。”
这时,蒙梭罗有气无力地叫了起来:“救命!救命!我快要死了。”
雷米说道:“老天爷啊!这可是关键时刻。我是个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要拯救一切正在受苦受难的同类。尽管他
可恶透顶,甚至连我都有权宣布他和我不是同类,可是他到底是‘人’' 注'。好了,忘掉我是奥杜安老乡吧,忘掉我是
比西的朋友吧,让我来履行医生的职责。”
伤势严重的蒙梭罗又叫了起来:“救命呀!”
雷米说道:“我来啦。”
“请为我找个神甫,再找一个医生来。”
“医生已经找到,神甫也许可以不必找了。”
蒙梭罗认出了雷米,不由叫道:“奥杜安老乡!您怎么会碰巧到这儿来的?”
蒙梭罗虽然生命垂危,但多疑的天性却依然如故,所以他才会这样发问。
雷米立即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在这片树林中,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没事不会有人光临,因此这个问题也很自然。
蒙梭罗问道:“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蒙梭罗心中的疑虑倒使他恢复了点力气。
奥杜安老乡回答道:“见鬼!因为在离这里四公里的地方,我刚才碰到了圣吕克先生。”
蒙梭罗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啊!他就是凶手!”他的脸色因仇恨和伤痛变成死灰。
“他对我说:去吧,雷米,快赶到林子里那个叫作‘老矮林’的地方,您会找到一个死人。”
蒙梭罗重复了一遍:“死人!”
雷米说:“不错!他以为您死了。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恨他。我一听说就跑来了,看见您被打败在地。”
“您不要怕,您是在和一个活人讲话,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告诉我,我受的是致命伤吗?”
“啊!见鬼!您问这个,我可容不上来。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让我来看一看。”
此时,医生的良心完全战胜了对朋友的忠诚。
雷米走近蒙梭罗,轻手轻脚地脱下了他的斗篷、紧身短衣和衬衫。
那一剑从右乳下方第六根和第七根肋骨之间穿透过去。
雷米问道:“唔!您很痛吗?”
“胸部不痛,背部痛。”
雷米说道:“啊!让我看一看,背部哪一个部位疼?”
“肩胛骨下面一点。”
“这一剑肯定伤到了骨头,所以那么痛。”
他边说边审视着伯爵所指的最痛的部位。
“不,我搞错了。剑尖直进直出,没有伤到任何骨头。该死的,这一剑刺得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