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见到他们干什么吗,殿下?我可以告诉您,我不怕弄错:他们聚集在那里准备伏击什么人。我们走吧。殿下有不
少仇人,谁知道他们会对殿下做出些什么事来呢?”
“好吧!我同意,我们走,但是要再回来。”
“最低限度今晚不回来了,殿下。请殿下重视我的担心吧:我似乎看见到处都有人埋伏要伤害殿下;我的担心完全
是正当的,因为我陪伴的是国王的亲兄弟……
王位的继承人,有许多人不愿意您继承王位。“
最后这几句话使弗朗索瓦很感动,他马上决定回家,当然,临走时并非没有低声埋怨几句这场倒霉的遭遇,并且暗
中决定要在适当的时机和地点,对这五个宫内侍从进行报复,给他们找点麻烦。于是他说道:“好吧!我们回宫;我们
会见到从那倒霉婚礼回来的比西,他大概已经找着值儿吵了一场好架,而且已经杀死或者明天早上将要杀死其中一个床
上嬖幸,这就使我得到安慰了。”
奥利里说道:“好,把希望放在比西身上吧。对我说来,这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而且我同殿下一佯,对他有无限
的信心。”
他们走了。
他们还没有转过儒伊街角,那五个伙伴就看见蒂戎路那边,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裹着一件又长又大的斗篷。马蹄
踏在几乎完全冻裂的地面上,发出生硬的得得响声。在沉沉的夜色中,一道微弱的月光正在作最后的努力,力图穿透多
云的天空和负载着雪的气层,照得骑士头上无边小帽的白色翎毛发出闪闪银光。他小心翼翼地驾驭着坐骑,他指挥它,
强迫它一步一步走着,天气尽管寒冷,那马仍然吐出白沫。
凯吕斯说道:“这一次,真是他了。”
莫吉隆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来者只有单独一人,而我们离开他的时候,他同利瓦罗。昂特拉盖和里贝拉克三个人在一起,他们不会让他
单独来冒险的。
埃佩农说道:“是他,真是他。
“瞧!你认出他的响亮的‘嗯!呣!’声和他昂头挺胸的傲慢样子吗?他真的只有一个人。”
德。奥说道:“那么,这是圈套。”
熊贝格说道:“不管是圈套或者不是圈套,总之,来人是他,既是他,我们就大喊:看剑!看剑!”
事实上的确是比西无忧无虑地从圣安托万街走过来,他忠实地遵守了凯吕斯给他指定的路线。我们上面说过,他听
到了圣吕克的忠告,尽管圣吕克的那番话使他很自然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在蒙莫朗西公馆的大门口仍然辞退了他的三个
朋友。
这样硬充好汉是这位英勇的上校最喜爱的行为之一,他曾经这样说过他自己:我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可是我的胸膛
里装着一颗皇帝的心,当我在普鲁塔克的《比较传记》' 注' 中读到古罗乌人的英雄业绩时,我认为没有一个古代英雄
的所作所为是我不能够模仿的。
此外,在比西的思想中,也许认为通常圣吕克并不归入他的朋友之列,圣吕克对他偶感兴趣无非是因为当时圣吕克
处境尴尬,因此圣吕克的忠告可能只起这样的作用:叫比西采取预防措施,假如真有敌手在等待他的话,比西在敌手的
眼中就显得非常可笑。而比西是害怕可笑更甚于危险的。他在他的敌人眼中,享有勇敢的声誉,为了把这个声誉保住在
目前所达到的高水平上,比西干了许多十分愚蠢的冒险勾当。他以普鲁塔克信徒的身份,辞退了他的三个伙伴,这三个
人本来可以成为一支强有力的护送队,甚至能使一队骑兵害怕的,而他却单独一人,双臂交叉抱在斗篷里面,除了一柄
剑和一把匕首,没有别的武器。他向着一所房子走去。在这所房子里等待着他的,并不是如大家所想象的是他的情妇,
而是每个月都在相同的日子里由纳瓦拉王后写给他的纪念他们的良好友谊的信。这位勇敢的贵族,遵守他向美貌的马格
丽特许下的诺言,亲自在夜间到信使家中取信,以免牵累别人,他一次也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诺言。
他平平安安地从大奥古斯丁路走到圣安托万街,他到达圣卡特琳街口的时候,他的灵活、敏锐而训练有素的眼睛,
发现了在黑暗中沿着墙有几个人影,那是事先得不到警告的安茹公爵一开始时没有看出来的。对于真正勇敢的人,感觉
到危险已经临近的时候,就会进入兴奋激昂的状态,使得感官和思想的敏锐,都达到了最高度。
比西计算一下沿着灰色的墙站立的黑影一共有多少。
他自言自语道:“三个,四个,五个,还不算他们手下的跟班;这些跟班大概躲在另一个墙角里,只要主人一声呼
唤,立刻就会飞奔前来。看来他们很看得起我。
见鬼!一个人对付这许多人也真够受的。来吧!来吧!这个诚实的圣吕克没有骗我,哪怕打起来时他第一个捅穿我
的胃,我还要对他说:多谢你的警告,朋友。“
他边说着边继续前进;只不过,虽然他表面上动也不动,实际上他的左手已经解开斗篷的扣子,他的右手在斗篷的
掩盖下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就在这时候熊贝格大喊:看剑!他的四个伙伴齐声应和,一同向比西扑过来。
比西尖声尖气然而十分平静地说:“当然啰!先生们,看来你们想杀死可怜的比西!难道他就是野兽,他就是你们
要猎取的那头了不起的野猪吗?很好!先生们,这头野猎要捅破你们中几个人的肚子,这一点我敢向你们保证,而你们
知道我是从来不食言的。”
熊贝格说道:“好!可是你仍然不失为一个极度没有教养的人,比西。德。昂布瓦兹爵爷,因为你坐在马上同我们
说话,而我们却站着听你的。”
在说着这几句话的时候,年轻的侍从官从斗篷下面伸出臂膀,那臂膀上面套着白缎袖子,在月光底下像银光似的一
闪,比西根本没有猜到对方的意图,只估计这个手势的意图是威吓。
因此当比西正要像平时那样回答,想用马刺来刺马腹的时候,突然觉得那畜生双脚一软,倒了下去。原来熊贝格虽
然年纪轻轻,身手特别敏捷,在他参加过的无数战斗里已经得到证明,他把一种刀身阔、刀柄轻的大刀,砍进马的腿肚,
那刀就继续插在伤口里,仿佛锯刀留在橡树枝里一佯。
那畜生发出一声暗哑的嘶呜声,哆嗦着跪倒下去。
比西对一切情况变化都作好了准备,这时他双脚踏地,手里拿着剑。他说道:“啊!真卑鄙!杀死我最心爱的马,
我要你们偿命。”
熊贝格趁着已经鼓起的勇气,向前进迫,比西把剑紧贴着身体,熊贝格没有计算好剑锋所能够达到的距离,就像卷
成螺旋形的蛇很难计算它咬得到的距离一样,比西的剑和臂膀一伸直,便割破了熊贝格的大腿。
熊贝格喊了一声。比西说道:“怎么样?我不说假话吧?已经捅破了一个。你这笨蛋,你应该砍比西的手腕,而不
是他的马的腿肚。”
霎时间,比西长剑的剑尖便在其余四个攻击者的脸上和胸口上晃动,而熊贝格则在那里用手帕来包扎伤口。比西不
屑于呼喊求救,因为一经呼喊,就是承认自己要人帮助,这对比西来说是丢脸的事情。他把斗篷裹在左臂上,当作盾牌,
逐步后退,目的不是逃走,而是要转移到一堵墙前面,他背靠着墙,可以不致腹背受敌。
他每分钟出击十剑,有时感觉剑尖上碰到柔软的肉体,那就是击中了。有一次他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望了
一眼,这片刻间就足够使凯吕斯一剑击中他的胁部。
凯吕斯大喊一声:“打中了。”
比西回答:“打中的是我的紧身上衣。”他连受伤也不肯承认,如同心怀恐惧的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般。
他向凯吕斯猛扑过去,用力缠住他的剑,使得那剑飞出十步以外落到地上。可是比西并不能扩大战果,因为德。奥、
埃佩农和莫吉隆同时向他猛烈进攻。熊贝格已经包扎好伤口,凯吕斯重新捡起他的剑,比西明白他即将被四面包围,他
只有一分钟可以移到那面墙上,如果他不利用这一分种,他就完了。
比西向后一跳,使他同进攻者间有了三步距离,那四柄剑很快又追了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比西又一跳,便背
靠着墙。到了墙边,他停了下来,像阿喀琉斯' 注' 或者罗兰' 注' 那样坚强,微笑着对付那些像暴风雨般落在他头上
的剑,把剑挡得在他身边四周丁当作响。
突然间他觉得汗水从他的额有上淌下来,眼睛里一阵昏黑。
他早已忘记他自己受了伤,刚才昏迷的症状使他想了起来。
凯吕斯大声叫喊:“啊!你手软了。”同时加紧进攻。
比西说道:“好吧!你试试看。”
他用剑柄的圆球向凯吕斯的太阳穴猛击一下。凯吕斯被这铁拳一击,立刻倒在地上打滚。
比西更加兴奋,他像一只疯狂的野猪,顶住了群狗的进攻,反向它们猛冲过去,他发出一下可怕的喊声,一直向前
冲了过去。德。奥和埃佩农向后退缩;莫吉隆扶起了凯吕斯,抱住他。比西用脚踏断了凯吕斯的剑,用剑尖一下划破了
埃佩农的前臂。这一刹那间比西似乎得胜了,可是凯吕斯恢复了知觉,熊贝格虽然受伤,仍然参加战斗,四柄剑又重新
闪耀发光。比西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完蛋了。他集中平生之力准备撤退,一步一步向墙那边挪过去。他额头上冒出的冰冷
的汗珠,耳边嗡嗡鸣响,眼前蒙着的一层带血而痛楚的膜翳,都向他宣告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的剑已经不听他的半昏
迷的脑子指挥。比西用左手摸索着找那面墙,他找到了,冰冷的墙使他清醒过来;可是,叫他大为惊异的,是那墙一推
便开,原来那是一扇半开着的门。
于是比西觉得又有了希望,他恢复了全部精力来度过这最后的时刻。一霎时间,他把剑击得又迅速又猛烈,使得进
攻者的剑纷纷被压下去或者被挡过一边。趁这机会他一闪就进到门的里边,他转过身来用肩膀猛推一下把门关上。锁闩
喀嗒一声扣进了销环。战斗结束,比西脱离了危险,他胜利了,因为他现在安全了。
他快活得忘乎所以,抬起迷糊的眼睛通过门上小窗口的狭窄铁丝网向外张望,看见了他的敌手们的苍白的脸。他听
见他们用剑愤怒地戳打门上的木板,又听见他们狂呼乱喊。最后,突然间他觉得两腿发软,墙壁摇晃起来。他向前走了
三步,走进一个院子里,他身子一转就滚落在一条楼梯的阶梯上。
接着他失去了知觉,模糊中觉得自己落入了坟墓般的静寂和黑暗中。
三有时很难分清是梦是真
比西在倒下去以前,还来得及把一条手帕塞进衬衫底下,上面用他系剑的皮带扣牢,这样他就制成了绷带,绑住像
火烧般疼痛的伤口,血从伤口里像火似的喷出来。可是他走到上面所说的地点时,他已经流血过多,不得不像我们所见
到的那样,昏迷过去。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过度愤怒和痛苦,表面上昏迷过去,脑子里还保持着清醒,或者是因为昏迷以后清醒过来,继
而发高烧,第二次再昏迷过去,总之,在这不知是梦是真的时刻,在前后两种昏暗朦胧的黑夜之间,比西看见了,或者
自以为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象:他在一间房间里,里面有雕花的家具,有绣着人物的挂毯,有彩绘的天花板。
那些人物千姿百态,有持花的,有握矛的,似乎都在挣扎着要从墙上走出来,通过神秘的渠道升上天花板。在两个
窗口之间,有一幅光彩夺目的女人画像,不过从比西看来,这幅画像仅仅是一扇门的门框。比西动也不动,似乎被一种
超人的力量固定在床上,他浑身不能动弹,各种官能都已丧失,只有视觉还存在。他用呆滞的目光,凝视着那些人物,
欣赏那些持花者的淡淡微笑,那些握矛者怪模怪样的怒容。
他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些人物呢?或者他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呢?这一点他很难确定,因为他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蓦地画像里的女人仿佛脱离了画框,向他走过来。她是一个天生尤物,身穿一件白色的毛织长袍,像天使们所穿的
一样,一头金发散落在肩膀上,眼珠乌黑发亮,有长长的像天鹅绒般的睫毛,粉红色的皮肤仿佛看得见里面血液在流动。
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她伸出来的臂膀十分迷人。以致比西猛力挣扎,想爬起来跪倒在她的脚下。可惜他
全身被牢牢地固定在床上,仿佛尸体被固定在坟墓里一样,同时他的没有形体的灵魂,不屑与泥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