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饭店找希科,万一发现希科不在睡觉,便带口信给他,告诉他自己眼下的可悲处境,都怪他教唆自己喝酒,而自己意志
薄弱,没有坚决推诿。然后再向这个慷慨大方的朋友讨一笔生活费。
戈兰弗洛又琢磨了一刻钟,因为他是个很有判断力的人,认为这个想法不无可取之处。
最后,他又想出一个颇为大胆的做法,既绕过巴黎的城墙,从圣日耳曼城门或内斯勒塔楼回巴黎,继续秘密地进行
募捐。他熟悉一些乐善好施的人家,油水大的角落,某些小街小巷里还有喂养着肥美鸡鸭的大嫂们,她们经常给他一两
只肥得流油的阉鸡。往事历历在目,他仿佛看见一到夏天,一所高台阶的房子里制出了各式各样的腌渍食品,按照戈兰
弗洛的想法,这些食品的主要用途就是施舍给募捐修士,以换得他的祝福。有时人们给的是一大块干木瓜冻,有时是一
打糖渍核桃,有时是一盒苹果干,仅仅苹果的香味就足以使一个病入膏盲的人起死回生。必须说明,戈兰弗洛修士的思
想离不开美食和安逸,以至他时而忧心忡仲地想到懒惰和馋嘴这两个败事的小鬼,在最后审判的时候,会出面控告他。
但是,目前这位可敬的修士,尽管还有点内疚,还是顺着这条饰满鲜花的下坡路滑到了深渊里,那里面,这两种大罪,
就像卡里狄士和史克拉' 注' 一样,日夜不停地嘶喊号叫着。
因此,他向最后一个方案微笑了,他觉得自己命里注定要过优哉游哉的生活。
不过,要实现这个计划,要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得呆在巴黎,随时都可能碰到警卫队、执达吏和教会当局,这些人
对于一个流浪修士来说,都是死对头。
此外,还有一个麻烦;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的司库神父甚为精细,不会让募捐修士的位子空着;因此,戈兰弗洛修
士就有和这位同狭路相逢的危险,而这位同行是在合法进行募捐,地位要比他优越得多。
想到这里,戈兰弗洛浑身战栗,这条路无疑是走不通了。
他正在自言自语,担惊受怕之际,忽然看见远处博尔德尔城门下,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奔驰的马蹄声震撼着城门
的拱顶。
这人骑到离戈兰弗洛坐着的地方大约有一百步远的一座房子前面,下了马,敲门,有人开了门,此人拉着马走了进
去。
戈兰弗洛注意到这个情况,因为他嫉妒这位骑士拥有一匹马,可以卖马换食。
但是,不一会儿,那人又出了屋,戈兰弗洛从他披着的斗篷认出了他。正好附近有一片树丛,树丛前面是一大堆石
砾,那人走过去隐身在树丛和那座新式的堡垒之间。
戈兰弗洛喃喃自语道:“啊,这肯定是在准备害什么人,要不是我自身难保,我就去报告警卫队了,如果我胆大点
儿,我就上去阻止这种行动。”
埋伏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只是偶尔不安地看四周一眼。这时,他的目光从左到右飞快地扫过,发现了一直托着
下巴坐在那儿的戈兰弗洛。这个发现使他局促不安,他装着不动声色地在石堆后面踱着步。
戈兰弗洛说道:“啊,这身材,这个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这不可能。”
这时,那个背对着戈兰弗洛的陌生人蓦地卧倒在地,仿佛腿上的肌肉支撑不住似的。他刚刚听到城门那边传来的马
蹄声。
果然,有三个人骑着三匹壮骡子从博尔德尔城门出了巴黎,其中有两人是侍从打扮。骡子上分别驮着三只大旅行箱。
趴在石堆上的人一发现他们,就把身体尽量缩得更小,匍匐前进,爬到树丛边,挑了最粗的一棵树,藏身在后,那姿势
就像埋伏的猎人。
那队人马没有发现他,至少是没有注意他,就走了过去。而埋伏者却似乎贪婪地紧盯着他们。
戈兰弗洛心想:“我正好这时出现在路上,阻止了这次犯罪行动,这真是天意。
但愿上天更赐旨意让我吃一顿饭就好了。“
人马过后,窥视者回到那间屋子里。
戈兰弗洛说道:“好!这下我可以从中得利,如愿以偿,除非我估计错了。窥视者不愿意被人看见,我独家占有这
个秘密,难道还不值几个钱吗?我来开个价吧6 ”
戈兰弗洛毫不迟疑地走向那座房子,但是越靠近,他的脑海里越浮现出那个有军人气慨的骑士,身边佩着拍打着腿
肚的长剑,盯着马队走过时目光咄咄逼人。他心想:“我肯定估计错了,这样的人决不是胆小鬼。”
走到门口,戈兰弗洛完全说服了自己。这会儿,他不搔鼻子了,而是急得抓耳挠腮。
忽然,他眉开眼笑,计上心来。
他嚷嚷着:“有办法了。”
修士素来懒得动脑筋,能想出这么个主意,真是进步不少,连他自个儿都感到惊讶。俗话说得好:“情急智生”嘛。
他重复说道:“有办法了,这个办法比较巧妙。我跟他说:先生,每人都有自己的计划、愿望和希望,我将为您的
计划实现而祝福,请行行好,给些钱吧。假如他居心不良——这一点我十拿九稳,那他更加需要有人为他祝福。为此,
他会施舍给我,而我呢,一遇到神父,马上把这个情况请教他:如果我对此人的计划抱有怀疑,并且此计划内容我完全
不知道,我是否还要为此计划祈祷?我照他吩咐的办。
这样,一切责任归神父,我乐得一身轻。如果我碰不到神父?也好,没把握,我就不做。先拿这个有坏心眼的人的
施舍吃顿饭。“
照此决定,戈兰弗洛闪到墙边,伺机行动。
五分钟过后,屋门开了,那人牵着马出来。
戈兰弗洛走近他。
他说:“先生,我念五遍《天主经》、五遍《圣母经》来祝您的计划成功,如果这样能使您感到愉快……”
那人转过头来,惊叫起来:“戈兰弗洛!”
戈兰弗洛大吃一惊,叫道:“希科先生!”
希科问道:“伙计,你这样打扮是要到什么鬼地方去?”
“我也不知道。您呢?”
希科说道:“我不像你,我知道我要去哪儿,我一直向前走。”
“很远吗?”
“走到哪儿算哪儿。你呢,伙计,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为啥呆在这儿,我可怀疑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监视我。”
“天主耶稣!我在监视您?上天保佑!我只不过看见您罢了。”
“你瞧见什么了?”
“看见您守候过路的骡子。”
“你疯了!”
“可你在这堆石头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听着,戈兰弗洛,我想在城外盖一所房子,这堆石子是我的,我刚才是看它质量如何。”
修士说道:“噢,是这么回事、我弄错了。”其实他一点也不信希科的话。
“可您自己到城外来干什么?”
戈兰弗洛长叹一声说道:“唉,希科先生,我被充军到外省去了。”
希科疑惑不解:“嗯?”
“我是说,我被放逐了。”
戈兰弗洛挺了挺道袍下面的粗短身子,摇头晃脑,目光凄切急迫,仿佛遭了大难便理所当然地有权向同伴乞求怜悯
的人一样。
他继续说:“我的同伴们把我赶出来了,我被逐出教会,开除出教了。”
“唔!怎么回事?”
修士用手按着胸脯说道:“您听着,希科先生,随便您相信不相信,我发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昨晚上逛窑子被撞见了,伙计?”
戈兰弗洛说道:“这个玩笑太过分了,昨晚我做什么,您还不清楚?”
希科接过话头:“就是说,我知道您昨晚八点到十点在干什么,可是十点到凌晨三点我可不知道了。”
“什么!从十点到凌晨三点?”
“当然,十点钟您出去了。”
戈兰弗洛双目圆瞪,盯着这位加斯科尼人,说道:“是我吗?”
“你肯定出去了,我还问你去哪儿呢?”
“您问过我去哪儿?”
“对。”
“那我怎么回答的?”
“你说要去演讲。”
戈兰弗洛乱了方寸,自信自语道:“一点不假。”
“当然!千真万确,您还跟我讲了一段,您的演讲真长。”
“分三个部分,这是按照亚里士多德的分段法。”
“演讲里甚至还有些可怕的话是攻击国王亨利三世的。”
戈兰弗洛应道:“是吗?”
“那些话真厉害,人家就是把你当作捣乱分子抓起来也不过分。”
“希科先生,您提醒了我,我跟您说话那会儿是清醒的吗?”
“我跟你说,伙计,你当时模样很古怪,尤其使我害怕的是,你目光呆滞,似醒非醒,好像在梦里说话。”
戈兰弗洛说道:“不管您怎么说,我敢肯定,今天早晨,我是在丰盛饭店里睡醒的。”
“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怪就怪在您说我十点钟离开了丰盛饭店?”
“当然啰。不过你早晨三点钟又回到了饭店。证据确凿,你出去时忘了关门,把我冻坏了。”
戈兰弗洛说道:“我也想起来了,我也很冷。”
希科接着说:“你瞧,不是这样吗?”
“如果您跟我说的都是真话……”
“怎么?如果都是真话?伙计,这是事实,不信去问问博诺梅老板。”
“问博诺梅老板?”
“当然啰,是他给你开门的,我还要告诉你,你回来的时候得意扬扬,我当时说:”呸!伙计,人不应该骄傲,尤
其是一个修士。‘“
“我骄傲什么呢?”
加斯科尼人边说边举起了帽子:“骄傲你的演讲获得成功,吉兹公爵、红衣主教和马廷先生都恭维你。上帝保佑!”
戈兰弗洛说道:“这样一来,我一切都明白了。”
“你真幸福。你承认你参加了那个大会吗?见鬼!您是怎么称呼它来着?让我想一想。对,神圣联盟大会。”
戈兰弗洛耷拉下脑袋,呻吟了一声,说道:“我得了梦游症,我早料到了。”
希科问道:“梦游症是什么意思?”
修土答道:“这就是说,希科先生,在我身上,肉体从属于精神,所以,当我入睡时,我的精神并没睡,它指挥肉
体,而处于睡眠状态的肉体不得不服从它。”
希科说道:“啊!伙计,这真是中了什么魔法;如果你真是这样,那么实话告诉我,一个人居然能在梦中走路,指
手划脚,甚至做攻击国王的演讲?见鬼!真是荒唐!去你的吧,魔鬼……,你滚吧,魔鬼!”' 注' 希科策马向旁边走
了几步。
戈兰弗洛说道:“这么说,您也要抛弃我吗,希科先生?‘您也在其中吗,布律劳斯' 注' ?’啊!我怎么也没想
到您会这样。”
修上绝望透顶,说话也带着哭腔。
希科看见修士越是克制自己,越显得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希科说道:“喂,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
“唉!我也不清楚,我都快疯了。我头脑发胀,肚皮空空;指点指点我吧,希科先生。”
“你说要去旅行?”
“对,我跟您说过尊敬的院长曾劝我去旅行。”
希科问道:“上哪儿去?”
修士答道:“随便我。”
“那你去吗?”
戈兰弗洛双手伸向天空,说道:“我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希科先生,借我两个埃居,帮我去旅行吧。”
希科说道:“我可以帮更大的忙。”
“啊!那您想做什么呢?”
“我刚才也说过我在旅行。”
“对了,您说过。”
“好吧!我带你一块走。”
戈兰弗洛怀疑地瞅着加斯科尼人,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过,你得听话,这样我就允许你违反教规。你看如何?”
修士说道:“我当然同意。我当然同意!……但是,我们有钱去旅行吗?”
希科从领口里掏出一个装得圆滚滚的大钱袋:“瞧。”
戈兰弗洛高兴地跳起来,问道:“有多少?”
“一百五十皮斯托尔。”
“我们上哪儿?”
“你走着瞧吧,伙计。”
“什么时候吃中饭?”
“马上就吃。”
戈兰弗洛焦虑地问道:“可是,我骑什么呢?”
“总不能骑我的马,蠢牛,你要把它压死的。”
戈兰弗洛沮丧地说道:“那怎么办呢?”
“这再简单不过了。你的肚皮就像西勒诺斯' 注' 而且也是个酒鬼,为了使你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也给你买一头毛
驴。”
“您真是我的国王,希科先生,您真是我的太阳。替我买一头壮驴吧……您真是我的天主。现在,我们上哪儿去吃
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