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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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生产!难产?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在被狐狸拐带到这个时代之前,她曾在医院,在很多的影像资料里听到过这个声音。那种强烈的被压制着不让自己痛喊出声的声音。一瞬间,刑如意脑海里甚至出现了一个古装女子躺在床上,紧紧咬着自己唇瓣的模样,莫名的,她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扯!真是太扯了!”刑如意摇摇头,对着房间里那个女人呻吟的方向喊道:“你表妹要生产,你应该去找产婆,找我干什么?那个,你们先生着,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哦,你放心,我会帮你喊一个产婆过来帮忙的。至于人家来不来,要看人家自己的心情了。”
正文 第049章 四时入门欢(9)
“如意姑娘!”
一声嘶哑的大喊,让原本已经计划开溜的刑如意又乖乖的站在了原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阿兴站在她的身后。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速度快得让她这个有法术的人都来不及防备。若是偷袭,她只怕连招架的功夫都没有。
于是,回头,佯装没事的问了句:“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代办的?先说明哦,这深更半夜的,我可没地方帮你们买小宝宝用的东西。”
阿兴的脸颊古怪的抽动着。
“我表妹她……她怀的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明白啊,每一个妈妈都会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与众不同。当然,孩子的舅舅,就算是表舅舅也会认为自己表妹肚子里的孩子与众不同。”刑如意很认同的点点头。
“不!”阿兴摇摇头,“我表妹她怀的……怀的是个鬼胎。”
“啊?”刑如意愣住了。
“姑娘之前不是问我们为什么不去季胜堂吗?不瞒姑娘,我表妹正是季胜堂刘掌柜家的媳妇儿。这种事情,若真是让季胜堂的人知道了,轻则我表妹被休离,重则要被当成妖怪烧死。退一步讲,就算刘家人不追求,这鬼胎也不似一般的胎儿,纵然刘掌柜医术再高明,怕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你来找我,你觉得我有办法?”刑如意扑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阿兴知道。”阿兴苦笑,那半张鬼脸此刻看起来竟显得柔和起来。
“义庄虽也有生人来,但最后留下的却都是死人,有时候死人说的话要比活人可靠的多。阿兴知道姑娘开的是胭脂铺,做的也是胭脂水粉的买卖,但阿兴更知道,姑娘能做旁人不能做的事情,能解旁人不能解的难题。求求姑娘,救救我表妹,也救救她腹中的那个孩子。”
“这个,我试试吧,但我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可以。”犹豫了下,刑如意还是心软了,原因是屋中那个女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弱,声线中饱含着的痛苦却是越来越多。
鬼胎?
刑如意敛起了眼神中戏谑的神色,越过阿兴走进小屋里头。
小屋内,湿寒之气更重,刑如意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走到石床前。幽暗的灯光下,一名女子双腿微蜷斜靠在墙壁上,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一张脸在烛火中如鬼一般的苍白。
女人很漂亮,但却不是唐时人们眼中普遍欣赏的那种美女。首先,她很瘦,骨架也是细细小小的样子。瓜子脸,杏眼,圆圆的鼻头下面是一张不用装点的樱桃小口。呻/吟时,她的嘴唇会用力抿成一条直线,眉间蹙成一个“川”字。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目光向下,刑如意看到了女人隆起的腹部,与正常妊娠的女子相比,她的腹部要小很多,充其量也不过是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她怀孕多久了?”
“一年有余,不过这肚子是最近才隆起来的。”阿兴犹豫着回答,每答一次,均要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子,见她微微颔首,才会转而看向刑如意。
“一年有余?正常的女性妊娠期也不过十个月左右,而且看你表妹这肚子,也就寻常人怀孕五六个月的模样,这事情的确有些奇怪。”刑如意说着,将手覆在女子肚皮上。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掌心处传来,隔着肚皮,她好像摸到了一个孩子的头,而且在她讶异的蹙眉时,那孩子还撒娇一般用脑袋蹭蹭了她的手掌心。
“是鬼胎吗?”刑如意在心里问着,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却消失了。她集中精力,暗中以法术来探知女人腹中的情况,她看到了一个孩子,一个面目清秀,与正常孩子毫无区别的孩子。
“这是一个……”就在刑如意想要告诉阿兴跟孩子的母亲,这是个很可爱,也很正常的孩子时,她看到那个孩子对自己飞快的笑了一下,尽管那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刑如意还是看到了隐藏在孩子眼中尚未褪去的那股邪气。
的确,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婴儿,且不说母亲的腹部与一般的孕妇大小不同,孩子的生长月份与正常的妊娠期不同,单单这样复杂的眼神,就不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能够拥有的。
怎么办?打死他吗?
隔着女人的肚皮,刑如意与那个眼神古怪的婴儿对视着,就在她心中万分纠结的时候,她看到那个孩子又对自己笑了下,紧接着,耳边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声。
“他要出来了,表哥,这个孩子他要出来了!”
女人的腹部快速的收缩着,在女人恐惧的眼神中,刑如意听到了一阵古怪的笑声。
“如意姑娘!”
“如意姑娘!”
听到表妹的叫喊声,阿兴一下子扑到女人床前,眼神无助却有带有几分恐惧的看向刑如意。
“鬼胎要出世,谁也阻止不了。”刑如意摇摇头,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忙。刚刚那一个对视中,她就已经明白这个鬼胎出世的决心,强行阻止,只怕会害了躺在石床上的这个女人。
“去烧盆热水来,眼下这个情况,我们别无选择,先帮你表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说。”一边吩咐着阿兴,一边与女人腹中的鬼胎做着商量,同时也用力握紧了女人的右手。
“我姓刑,名如意,你既是季胜堂刘掌柜家的儿媳妇应该也听过我的名字。”
女人吃力的点点头:“我叫青鸾,我,我听我家婆婆说起过你。”
“好,青鸾,你听着,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去做别的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至于生下来之后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可以吗?”
青鸾点点头,用力咬着唇瓣,不再吭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东方发白,青鸾使劲全身的力气,将近虚脱时,那个孩子终于慢悠悠的从母体中滑落出来。与别的孩子不同,这个孩子一落地不是哭,而是笑,眼睛眯眯,嘴角翘翘。
正文 第050章 四时入门欢(10)
一阵阴风从头顶刮过,刑如意只觉得指尖一冷,耳朵里听到一阵古怪的笑声。低头看去,那小小的婴儿竟抿紧了嘴巴,一双乌溜溜恍若紫黑葡萄般的眼睛冷冷的回瞪着她。
“切!”
刑如意轻斥一声,对着怀中的小家伙做了个鬼脸,同时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着痕迹的点在他柔软的后颈处。
小家伙一愣,撇撇嘴,竟如寻常的婴儿那般,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早已因为生产而虚脱晕厥的青鸾这会儿竟幽幽的醒转过来,眼神疲惫的望着刑如意怀中的婴儿,嘴唇轻微的蠕动,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是不是想看看他?”
刑如意轻声的问,人也坐到了青鸾的旁边。
“我,可以吗?”青鸾咬着发白的下唇。
“当然,他是你生的嘛。”刑如意说着,将孩子放到了青鸾跟前,只不过在松手时,暗中给了那孩子一个警告的眼神。小家伙瘪瘪粉嫩的嘴唇,将脸转到了一旁。
“他,好可爱!”
初见那张俊秀的小脸,青鸾的反应与一般初为母亲的人没什么不同。刑如意轻叹一声,转身去找阿兴,却见阿兴黑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站在阴影里。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儿越发的浓烈了。
当阿兴快速掠过,将一柄漆黑的弯道插在婴儿和青鸾中间时,刑如意的表情只能用惊愕来形容。
潮湿幽暗的密室、闪烁的烛光、眼神疲惫的美丽女子、半边鬼脸的男人以及一个嘴角带着笑意的婴儿,这样诡秘的场景,以至于多年之后想起,刑如意仍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表哥,不要!”
青鸾侧着身子,眼中满含祈求。
“让我杀了他,青鸾,你知道的,他是个怪物。”阿兴说话间,将插在石板床上的弯刀再次拔出,这次他对准的是婴儿的心口。
小小的婴儿,微眯双眼,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兴。
“不!”青鸾见状,顾不得刚刚生产完的身子,挣扎着起身,用手握住了弯刀锋利的刀刃:“他是我的孩子,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表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孩子?你睁开眼看看,他哪里是个孩子,他分明就是一个怪物。你等着,等我将他这张脸皮割下来,你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表哥!”
青鸾抬头看着阿兴:“都是青鸾的错,你要恨就恨青鸾一个人,要怪也就怪青鸾一个人,青鸾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说完,青鸾低头看了下仍在笑着的小婴儿,温柔的一笑:“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青鸾的儿子,你放心,妈妈会保护你,妈妈死都会保护你。”
小婴儿咯咯一笑,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将落在唇边的血液舔进嘴里。
也许是这样的场面太过骇人,阿兴更如疯了一般,硬是将弯刀抢回,然后快速的朝着婴儿的胸口刺去。
“刺!”
刀刃划破空气,刺破皮肤,再次扎进石板床内。
“搞什么搞,找我来的人是你,现在无视我存在的人也是你,随便拿个破刀就能杀死鬼胎是不是?既然那么简单,你还找我来做什么,直接拿这把破刀捅向你表妹的肚子不就完了。”
刑如意一边吹着自己手上被割烂的伤口,一边轻拍这怀中的婴儿,若她刚刚没有看错,就在阿兴拿刀刺向这孩子时,他的瞳仁变成了红色。
狐狸说过,在母体不幸枉死的胎儿往往会化成追魂索命的恶鬼,阴魂不息地在人间游荡。既不能投胎转世,也不能轮回再生,永无止境地在枉死界中受罪。因此,胎鬼的怨气也最为恶毒。
《济阴纲目》也中曾写道:“脏腑调和,则血气充实,风邪鬼魅,不能干之。若荣卫虚损,则精神衰弱,妖媚鬼精,得入于脏,状如怀娠,故曰鬼胎。”
若刑如意猜的没错,这孩子十有八九是怨气凝结,借腹所生。瞳仁泛红,十有八九是要成魔的前兆。目前,虽还不能完全确认,但“魔”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招惹的好。
左右查看了下,见小家伙无恙,瞳仁中的血色也渐渐消退,刑如意这才放下心来,将他搁到床上,然后拿起刚刚剪脐带的那把剪子从尚未染血的床单上剪下一块来为受伤的青鸾包扎。
“青鸾,有件事,虽不当问,但我却不能不问,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他】。”
青鸾低头,涩涩一笑:“如意姑娘要问什么,青鸾心里明白,就算姑娘不说,青鸾也会主动告知,只是,我表哥他……”
“皮外伤,不碍事。”
“多谢姑娘。”青鸾微微一笑,努力将身子坐端正了,继而眼含柔情的望着阿兴。
“我自由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姨母家中,表哥虚长我几岁,亦是家中的独子,因此自小我便跟在表哥身后,受他照顾。大约是六年前吧,我在村口救下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那人便是我今时今日的夫君,也就是季胜堂掌柜的儿子。”
青鸾说到这里,将视线转回到刑如意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见刑如意并未有看轻她的意思,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讲了下去。
“少女怀春,又恰巧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相貌英俊、文采斐然的年轻人,一番照顾下来,朝夕相处,势必要萌生些感情出来。青鸾知道,很多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而青鸾跟夫君的故事表面上看来似乎跟这些戏文里描述的也十分相似,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戏文是戏文,人生是人生。”
“戏文来源于生活,描绘的却只是生活里美好的一面,即便是不美好的戏文,也统统都会安排一个看似美好的结局。”刑如意点点头,朝眯着眼,作假寐状的小婴儿扫了眼。
“如意姑娘确非常人,的确,我们生活要比戏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