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簟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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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亲王的遗腹女,安和郡主傅安于。”洛景行眼带笑意低声说道,站起身来拍拍衣袖,向傅安于作了一个揖,“安和郡主安好。”
难怪!临池了然,识趣的往洛景行身后缩了缩。
本就生得妩媚的傅安于着一身红艳艳的绯色骑装更加眩人眼目,高傲的抬起头眸底是与身俱来的骄傲,蹬着长皮靴,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挥着马鞭,整个人如火红的太阳耀眼刺目难近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
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临池看着傅安于,蓦然想起这两句诗来。
“只要看见你本宫就好不了。”傅安于扬起下颚说道,跃身下马,走近目不转睛地看着临池,“洛景行,你又从哪里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美人?”
临池扑哧一声笑出,“回郡主的话,民女不是洛大人拐来的,民女是自己跑到他面前的。”不经意的偏了目光,对上那清姿傲然的男子,极快的转了目光。
君彦鎏牵着马上前,笑如清风朗月,“安于,这位便是你一直念叨着想要一睹真颜的首辅千金馥月临池。”
“是吗?”傅安于马鞭轻击手掌心,围着临池转了几圈,方才开口,“今儿个总算见着了,周身书墨香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女。难怪某人老是瞧不起我呢!”她目光斜斜的瞟向洛景行,一双剑眉高挑,明艳妩媚又英气十足。
洛景行纤薄的唇扯出一抹笑,得意的样子美丽又欠扁,“那是当然。”一幅有妹万事足的样子。
临池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脸不解。说这两人是仇敌吧,虽都是冷嘲热讽的却不见半分恨意,说是朋友吧却又针锋相对互不相饶,说他们有暧昧关系是在打情骂俏。。。临池艰难的咽了咽,看着傅安于眼神藏刀的模样,太惊悚了。
君彦鎏走到她身侧,“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临池看了看他,想起那日在君府□,抿唇笑了笑,瞥了洛景行那边一眼,“这种相处方式真够奇特的。”那头针锋相对的俩人一来一往地吵得正欢,刚才还一幅有妹万事足的那人不知早把他妹忘哪儿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对盘。他们这样还算好的了,最多只是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也算是明来明往。”君彦鎏淡淡说道,一语双关。
临池盯着他看了几眼,笑着点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最难防的不是枪剑,而是人心。”
君彦鎏笑笑不再答话,指了指那边那几人,“关蜀侯玉千刃与其夫人大漠阿湮公主完颜湮,东阁大学士之女王斯缓,第一女官御史大夫庭书。馥月小姐要过去打个招呼吗?”不远处一棵树下,几个华服男女或倚或坐或站,正相谈甚欢。
临池讶然,她以为那只是群纨绔子弟,没想到个个来头这么大。
且不论关蜀侯与阿湮公主的千里情缘是如何的轰动,促使我朝与大漠结为邦交之好;第一女官庭书是继安易长公主之后我朝第二位进入中枢高层的女子,经天纬地之才不输男儿;出自书香世家的王斯缓口舌灵敏思维敏捷,曾将东边倭寇派来的自大使者反驳的哑口无言,有“金齿银牙”之美誉。
临池略略思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首辅千金与丞相公子,还是别走得太近得好,“现在前去唐突了些,改日临池先下拜帖再上门拜访。”
“是彦鎏多此一举了。”君彦鎏不甚在意,勾唇一笑,眉疏目朗让人如沐春风,双手负背两袖交叠,月白的衣摆逶迤在地扫过发出窸窣的清响声。
临池倒是不好意思的一笑,“临池多谢君公子的好意了。”她敛襟施了一礼,身姿袅娜。
君彦鎏低头看她,眼眸深若点漆,墨痕沉邃,浅看如琉璃般清澈明漓深看如漩涡令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临池朱唇微启呆呆的回望着他,秋水翦瞳水波盈盈似有暗光浮动。两人间的距离愈发的近了,临池吐息间满满是君彦鎏身上木樨清雅的香气,明明是干净清爽的气息临池的心头却像压着块石头似地的沉甸甸的。
临池猛然惊醒,迅速退后几步脸上浮现出如遇狼虎猛兽时的惊恐慌张,茫然失措,双袖相拂袖摆散开两襟侧绣着的一对蝴蝶栩栩如生翩跹欲飞。
君彦鎏上前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避免她因后退过猛而跌倒,待临池站稳后立即撤手。临池看着他坦诚透彻的双眼暗暗自责,大骂自己失礼于人前,脸都丢完了。
“此处路略为颠簸,石子甚多,不少人在此游玩时都跌倒过。”君彦鎏突然开口道。
临池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安慰她,抿唇朝他嫣然浅笑,眼角后扫柳眉斜入鬓,顾盼流莹见明媚生姿,“临池记住了,多谢君公子提醒。”
金色碎光斜斜洒下,逶迤在地的裙摆像是被缀上了点点莹莹的细钻,霎时生辉。暖暖的阳光照着,临池低头走在前面,君彦鎏默默的跟着后面,气氛异常暧昧。
“君公子,你对每个女子都如此温柔吗?”临池故作轻松的戏谑道。
君彦鎏看了她一眼,“你笑得很假。”临池笑容一僵,君彦鎏继续道,“我娘教我,要做一个绅士,就是要对女子温柔有礼,时时照顾她们。绅士是西夷的说法。”
“噢,君府的那个宴会也是从西夷那边引来的吧!你娘是西夷人吗?”临池好奇。
“不是,不过她去过西夷。”君彦鎏回答。
“那你这样做就不怕这样会让人家以为你对她有爱慕之情吗?”临池调侃。
君彦鎏顿了一下,眸色深沉的定着她身上,“你会以为我喜欢你吗?”
“你会喜欢我吗?”临池偏头。
“如果我说我会。。。”君彦鎏未说完便被临池举手打断了。
临池摇头摆手,“打住打住,这个对话我们已经说过了,在你家□。”
君彦鎏含笑不再言语。
8
旧故里草木深深 。。。
洛景行与傅安于以双双拂袖甩脸作为争吵的结尾。在这之前君彦鎏一直陪着临池,俩人并不过多地交谈,只是安静的呆着,偶尔想起什么说几句话,或对洛景行与傅安于俩人的争吵内容点评几句,或相视淡淡的一笑。洛景行带着临池去京城著名的瑞福斋吃饭,摆了满满一大桌的美食,盘盘色香味俱全,引人口欲大增。
待回到家中已是傍晚。许是洛景行之前令人打过招呼了,大家没有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只是洛争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们今天都去哪儿了?连却欢也不带。”洛争抚着她的发问道。
临池无聊的拨弄着烛芯,“随便走走罢了。”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斜了洛争一眼,“爹爹,如果我要去馥月府探望外公,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去。而且,我也不认为外公会对我说什么与你不利的话。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洛争笑着摇摇头,看着她,一阵恍惚。
在壁角夜明珠晕白的光辉下,临池单手支颔侧首笑靥如花的望着他,黛青的修眉眉梢微挑,清水盈盈的眸子眼角勾起,颊边一沟浅浅的笑痕,朱唇轻抿着,恍若多年之前的喜烛下他亲手为之摘下大红盖头的那女子,她偏首嫣然的看着他,目光璀璨,光彩照人。
临池看着他久久不言神情恍惚,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她站在门外,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没有众星相捧,孤零零的,那么忧伤。心里一阵惆怅,临池临池,娘,当初你想的是不是,凌迟?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的存在,确已时时刻刻令爹爹承受着这凌迟之痛。
摸了摸这张脸,真的那么像吗?像到几乎每一次看见自己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而每一次想到她,便又是一阵神伤心碎黯然失魄。
临池轻叹,转身离去。
“小姐,你怎么了?”却欢铺好床铺,回头见临池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绯色玉镯,上前夺过玉镯,在梳妆箧里放好,“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小心别弄坏了。”
临池不以为忤,由着却欢从她手中抢走玉镯,只突然冒出了一句:“却欢,我真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却欢一愣,继而轻笑,“小姐,却欢怎么会离开你呢?”
“嫁人。总有一天,你会嫁人,会离开我。我不可能将你捆在我身边一辈子。”
却欢低着头,将梳妆箧放回原处,“小姐,在离开洛家的前天晚上,夫人问我,想不想跟你们一起走。如果想,就让我发誓,我要陪伴在小姐身边,永远不能离开。无论小姐去哪,无论小姐干什么,一生一世誓死相随。”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临池,“我发誓了。”
临池突然说不出话来。
夜很深。不知已是几更天,半弯弦月隐入了乌层。未关严实的窗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临池裹着被子,正睡得香,一股寒风吹进帐内浸入衣襟,猛然将她冷醒。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纱帐,披上件衣服起身将窗户关好,原来浓稠的睡意被这冷风一吹就吹的七零八落差不多散了。踱步到□院,看到那墙边一棵树上的一枝红杏伸出墙外,觉得十分有趣。兴致一起,她回忆着小时爬树的方法手脚并用爬上去折下那枝出墙的红杏。
临池摇晃着红杏枝,笑得欢快,“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再怎么伸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探头往墙那边看,唔,也是一座院子,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从树枝爬到墙上再翻下去,溜进那院子里。院子里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花花草草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没人打理。各厢房都上了锁,铜锁都有些生锈了,估计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若非今天无意发现,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难找了。
苍穹云际空蒙,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跺跺脚,临池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爬墙回去。
“小姐,你出去了?”却欢听见脚步声迷迷糊糊的问道。
“唔。睡吧睡吧,没什么事。”
却欢闻言翻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临池解了衣裳钻进被窝,睡意袭来之前,她突然想到,那个几近荒芜的院子,会不会就是曾经娘住过的那个唯一居?
又是一朝初始。
大清早,便有宫中来人传安易长公主口谕,令洛首辅之女馥月临池进宫觐见。
青檀衣案上,丝绸里衣、白纱中单、浅纹蔽膝、绯色右袵小袖衣、深色散花褥裙、锦色披帛件件平整的展开放在上面。临池洗漱完毕,伸开双臂由却欢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繁复花纹的华光锦绣的衣裙,莲步移动,带动腰间轻垂的紫红丝带,金弧裙摆下浅红牡丹绣鞋隐隐可见。
却欢持着玉篦梳顺临池乌黑的长发,用银钗绾好,贴上碎金七树翠钿,簪一朵玉色芍药,“小姐,好了。”
“嗯。”临池慢慢的戴上那只绯色玉镯,起身展袖,笑仪雍容。
洛府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的等候着,缰绳套住的骏马不住的昂首嘶吼,君彦鎏站在车前,一袭白色深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姿态闲雅的临风而立,如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临池乍然见他一惊,惊他为何在此,惊他的风流姿态。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温文儒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难得看见他如此潇洒轻佻的样子。
临池拖着长长的裙摆一地迤逦而来,乍见之下君彦鎏眼眸一闪,微笑吟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临池回笑作应,浅浅施礼,“君大人安好。”
君彦鎏伸出手,风度翩翩,“奉长公主令,在下前来迎临池小姐进宫觐见。请。”
“有劳了。”临池欠身,搭着君彦鎏的手踩着踏梯撩起推开车门进去。
君彦鎏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马车疾速向宫门驰去。
远远看着那座城中之城巍峨如山气势宏伟,有种沉稳的气势,仿佛它的本身本来就是令人仰望的,而非是因为它里面住了一个人、有了一个皇权。
由北门泰安门进入,君彦鎏亮了亮长公主给的腰牌,守卫大开城门,君彦鎏长驱直入,一路直行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