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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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忠看着张伯奋,手已经渐渐举了起来,好似是约好一样,张伯奋手中长剑一挥,当先杀向前敌,身后的两百大斧兵齐齐吼道:“我军常胜!”向着刚刚被杀开的一个缺口猛扑过去。而就在张伯奋出击的同时,李孝忠的手好似砍刀一样斩下,中军的号炮连响三声,马彪的骑兵顿时倾巢而出,直向粘罕所在处杀了过去。
“我军常胜!”“我军常胜!”张伯奋领头反击与骑兵的出动,立时使得在血战中逐渐有些低落的宋军士气大振,除了大战已久的大斧兵和长枪兵之外,强弓兵和掷弹兵也投入了肉搏厮杀中,神臂弓则抵近射击,五十步内就算是冷锻钢甲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劲弩,金兵饶是坚忍无双,一时也抵挡不住,纷纷败退下去。
而宋军的震天雷亦再次发威,将雷弹投到金兵后队仅存的骑兵当中,转瞬之间,左军所面临的危局便已扭转,粘罕部则面临着被全线反击的宋军分割歼灭的困境。
“不胜则死!”粘罕怒发冲冠,不知第几次率领所剩无几的合扎亲兵冲向前敌,迎着滚滚杀来的宋军骑兵杀将过去,被激战激发出了血气的女真人好似一群受伤的猛兽一般,以比开战之初更为凶猛的气势向宋军发动了反扑,纵使没有了兵器,也可以用牙咬,用拳头,用手脚,用人类最原始的武器,来完成人类最原始的罪恶。
张伯奋本是书生,这时候却也杀红了眼,亲率一队掷弹兵冲杀向前,手中的雷弹甚至是向着离自己只有十步远的地方投掷,而后在雷弹的冲击尚未完全散去时冲上去,以刀斧砍杀被炸的东倒西歪的金兵,如此不要命的狠杀之下,片刻间投弹逾百枚,斩首三百余级,再加上其余兵士的拼力反击,金兵后援又被马彪的骑兵切断,这才将金兵的反扑打退,然而最终撤出宋军阵外的金兵,不过千余,宋军的阵地上留下了不下两千具金兵的尸首。
阵外,双方的骑兵对冲也如沸腾的岩浆一般炽热,近乎疯狂的金兵与宋军冲在一处,渤海兵与女真人号称同宗,战斗的意志也是不相上下,况且又是生力军,甫一交战便杀得人仰马翻,马彪挥舞双枪大呼酣战,口中大叫着“粘罕受死!”径直冲向被合扎亲兵保护着的粘罕所在。
“狼主,若再不出击,恐怕粘罕那里要抵挡不住了!”斡离不一脸的焦急,眼见得右军杀声震天,而且呈现出不支之态,倘若宋军的中军精锐趁此时刻加以突击,只怕粘罕还真要吃上败仗了!
目睹这般杀阵,阿骨打竟仍是面无表情,望着宋军的阵势沉默半晌,方道:“命谋良虎率军驰援右军,我队前移三百步!”代表着金国狼主的大旗,开始向前方移动。
第六十一章
时过巳时,开州会战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在中军谋良虎部的驰援下,粘罕好容易抵挡住了宋军的反击,将残兵收回自己出发的位置,近两个时辰的激战中,粘罕部兵力锐减近半,还能保持战斗力的骑兵不过万数而已,而马彪部则依托已经收回的宋军阵地,不断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使得粘罕不得不命令兀室部向自己靠拢,全军向西面移动,与阿骨打的中军重新联结在一起,才使得马彪失去了继续进攻的机会,逐渐撤回进攻发起地带。而粘罕部由于兵力的折损严重,一时也无法再实施大范围迂回的机动。
与此同时,金兵左翼吴乞买部开始向宋军右翼大阵发起进攻。双方在此前都没有投入战斗,然而北部战场上炽烈的战况显然令战士们的斗志已经接近沸腾,故而战斗从一开始就达到白热化状态,宋军的雷弹和箭矢筑起了长达三百步的死亡地带,而金兵则是不要命地向上猛冲,统领官刘唐连续组织大斧队和掷弹兵加以反击,仍旧是难以阻遏敌兵的攻势,直到后退一百步之后,才稳住阵形。
只是这右翼阵地的兵力部署与左翼却有些不同,在宋军阵地之南,还有前来助战的怀恩寨千户阿海所率的两千兵马。原本按照道理,他们既没有震天雷的保护,也没有宋军的强弓劲弩,本该成为金兵的突破口才是,然而吴乞买进兵时偏偏就不打他们,而是一门心思地向着宋军坚强阵地的正面猛攻,似乎这两千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厮杀如此激烈的战场上,有这么一个宁静的小角落,瞎子也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了,高强和李孝忠站在刁斗上。自然看的更加清楚,高强惊疑不定。莫非这阿海已经和女真人有了默契,要临阵倒戈?可是又不大象,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攻击本军?
“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我们收留了他,只怕早就饿死在长白山上了,现今吃饱穿暖了,反过来要咬我?”高强越想越恼,一把扯过朱武,问道:“朱参议。你在辽东日久,可知这阿海底细,毕竟可用否?”
朱武亦知眼下这局面诡异,不敢怠慢。忙道:“相公,谅这阿海如今身居千户,我大宋待他不薄,他纵使要投靠金国,富贵也不过如此,况且他与完颜氏有仇,想必难得重用。我意他若有反意,不过是怕我军不敌金兵,开州失守,他为己身安危计。只怕有意首鼠两端。然而若只是心怀反侧,也不过是按兵不动,坐观我军与金兵成败而已。不致于亲身至此参战,想来是有什么把柄被金人捉住了,这阿海当日曾随阿鹘产大王入女真境中作乱,后被粘罕擒拿放回,金人善用细作。这阿海莫须是受了金人地挟制也未可知。”
高强哼道:“管他心中百转千折。你只说现今如何?若是他倒戈一击,两千兵虽说算不得什么。我军可要大大被动。”从刁斗上看来,刘唐根本就没有对南面进行部署,阿海这两千兵要是当真倒戈的话,再有正面吴乞买地强大压力,刘唐的阵势只怕要被瞬间冲垮。
“相公当速遣使促其进兵,并赦其过往一切不加追究,只须他与金人交上了手,便没有回头之路,只能以死相拼。这使节须得是能令阿海等人信重之人,令他畏威怀德,不敢生出异心才好。”朱武亦知此时危急,忙向高强进言。
“能令阿海信重之人……”高强暗自咬牙,这辽东之人都是花荣、史文恭他们收服的,再不然郭药师和大忭也可,可是现今这些人一个都不在辽东,谁能让阿海一看就怕,不敢乱动?虽说阿海送了他一匹好马,马屁拍的也很响,但高强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王霸之气,能单凭一面就让阿海这种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人精慑服。
“韩世忠,让他去!”想想韩世忠毕竟是在阿海寨旁住了这些时,多少能够说的上话吧?
中军快马奔向右翼骑兵处,不一会就看见韩世忠的白马从军中奔出,百十骑跟在后面,穿过刘唐阵形的后方,向最南端地阿海部所在驰去。
高强心中几乎要喘得透不过气来,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匹熟悉的白马向着南面奔驰,看看其已经穿过了刘唐的阵形,将要和阿海部说上话了,陡然间李孝忠叫了起来:“衙内,有金人向阿海部进击了!”
高强一怔,忙将望远镜移过去,果然见从吴乞买身后杀出一彪人马,看样子不过百余之数,速度却是极快,显然坐骑都是精选,一径向着阿海那两千多人杀将过去,羽箭从几十步外就纷纷飞出,却没有几箭能够射中目标的。
高强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朱武已在旁叫道:“衙内,必是那阿海首鼠两端,看金兵迟迟战我军不下,他又只得两千兵马,不知能否决定大局,故而迟迟不动。那金人见其不动,也已不耐,这番攻击正是逼他有所抉择。须知阿海这两千兵多为步兵,兵器甲胄又不及我军甚多,纵使相助我军与金兵为敌,亦不过稍有助力而已;然而若是倒戈相向,以目下右军与金兵相持不下地局面,若是他此时侧击我军的话,右翼战局大有可能瞬间糜烂,甚或今日之战将由此急转直下!”
好球囊的,这是谁想出来的招数?高强现在也算明白了,当日韩世忠在来远城败绩,对方追击到阿海的怀恩寨外便退兵,大概并不单是为了兵力不济,亦是要成全阿海在自己军中树立一些地位,否则的话就凭他这两千兵,有什么资格参与这样重要的会战?
而现在,这样一个十字路口就摆在了高强的面前,可惜的是,方向却不能由他自己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世忠的百余骑与对方金兵地百余骑几乎同时抵达阿海部,韩世忠手按铁槊大声喊话。金兵那里则干脆就是一枝枝箭射将过来,实际上都是在说同一句话:阿海。你究竟要站在哪一方?
韩世忠久在行伍,看惯了这等群众心理,一看阿海部上下迷茫地眼神,以及犹豫不决的动作,便即晓得事有蹊跷。这当口顾不得向高强请示,当即大声道:“阿海,当日你出兵相救于我,韩某铭感五内,今当以这颗项上人头与三族百口性命保你平安。你若是畏惧敌兵,只管退回龙河之西便是!”
阿海在想什么?他地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虽说当日曾受到粘罕的胁迫,然而若是其素来敬畏的辽东数位大将在军中,他根本就不敢兴起一点反叛的念头。也不认为金兵有能力击败如此强大的辽东。可是现今,宋军地兵力就不及女真,而且金兵之勇又是威震域外,他审时度势,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己身?
然而今日开战以来,事态地发展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从一开始的斗将,到左翼那惊天动地地爆炸,宋军一直都压过了金兵一头。如果说几里外地战场还不那么清晰的话,那么刘唐方才和对面金兵的一番厮杀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眼看着一向以为文弱地宋人以毫不逊色于金人的气势和力量战斗,而强弩和雷弹的攻击更是令这些依靠勇气进行肉搏战的金兵望尘莫及,阿海突然发现。他无论投入到哪一边,似乎都未必能决定胜负。他,怕了!
“衙内,阿海在向南撤退!”朱武瞬间便发觉了阿海部的动向,很明显。韩世忠的最后一句话起到了作用。被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折磨的良久,阿海选择了一条看似压力最小的道路。退出战斗!不得不说,其实大多数平常人在这种时刻,都是下意识地想着逃避而已,而韩世忠的话无疑就给阿海提供了这样一个逃避地角落。
“狗东西,打完了仗再收拾你……”高强大大松了口气,当即下令韩世忠的背嵬军出击,将金兵的势头给打下去。这道命令一下,摩拳擦掌已久地常胜第一军…………背嵬军犹如猛虎出柙般从右翼冲出,深深地楔进金兵的行列之中,顿时掀起又一阵泛滥着血沫的波涛。
“狼主,那帮狗东西向南退去了!”斜也放箭无功,急忙回到中军,向阿骨打禀报。
阿骨打乘山下望,只见左面吴乞买的万余人马与宋军反复交战,杀得难解难分,右翼的粘罕部则已经渐渐收拢了队伍,正在准备下一次大举进攻,而自己地对面,宋军地主阵地则至今一片平静,双方的对峙局面到现在都没有打破。
“不意宋人善战至此,看来只有我亲自出战了!”左右两翼都无法取得优势,预先埋伏好地棋子又失去了作用,金兵想要在这场战斗中取胜的话,只有尽出主力,突破宋军中央主阵这一条路可走了。“斡离不,挞懒,斜也,尔三人前后相继,冲杀敌中军,务必待敌投射出雷弹之后,方乘机急进!绳果,整顿铁浮屠,预备出战!”四人俱是阿骨打的子侄兄弟,看见左右两翼杀得那般激烈,早已是心中澎湃,一得号令,迅即奔至自己的猛安之中,跟着就听见号角声呜呜吹响,众金兵如同猛兽一般嗬嗬狂呼,斡离不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狼主,为何不命我为先锋?”一旁兀术见两位兄长都得以出战,他素来自负勇力,断不肯落于人后,急忙请战。
阿骨打看了看这个四儿子,现今还不到二十岁,若是按照女真人的习惯,这还是个毛头小子,连披甲的资格都没有,可是随着对辽战争的胜利,他居然也有了自己的一个谋克了。“兀术!你要知道,如果今天这一战败了,我们这几年所获得的一切都将失去,我们女真人将会回到从前被契丹期辱的日子当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兀术双眼通红,叫道:“狼主,我知道,所以我宁可战死,也决不后退一步,我的谋克甲士们,也是一般想法!请你准我出战。定能杀尽宋人!”
阿骨打笑了笑,道:“你的兵少。现在出战也杀不得几个宋人。待会你兄长绳果的合扎猛安出击时,你作前锋吧。”金人的亲兵称作合扎,而阿骨打的亲兵便是女真的头号王牌铁浮屠,虽然在开州攻城战中折损了近两千之众,现在只剩下两千出头,然而他依旧是阿骨打赖以决定胜负地利器。
兀术闻言大喜,阿骨打这样说,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