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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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那盖州多有别部出没?愚意这屯田之事部署既当之后,待冬日来临时,陈大夫与一众屯田官吏便可随船回到中原去,免得走漏了一人,相公便多一分烦扰。”
陈规微一愣怔,想想也是道理,如今治下都是原先的辽民,万一有人与辽官府串通了。使甚手段绑起一两名官吏来偷偷送走,这些人从头到脚都是中原人,任谁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就算高强那里咬牙扛着不认帐。他们这些下面做事地办砸了差事,也觉得脸上无光。
虽然有些不甘心,也只得应了,好在屯田之事逐步展开,也培养了一些本地营长作助手,如今撤走也无大碍。这里的营长并非那军队里的带兵营长,乃是因为各营的家属和土地都按着军队里的编制划在一处,地名也和军队里地某某营一般无二,所推选出来的官员自然也就叫做营长了。当地百姓为了区分,就管这些县官叫作文营长,军队里的叫武营长。
当下俩人一面在城关工地上漫步,视察一下城防修建情形,一面等着史文恭到来。不想没过一会,史文恭和徐宁两个双双飞马赶来,神情颇为紧张,一见花荣和陈规,徐宁飞身下马,急急道:“花统领,陈大夫,适才有人来报,关城外左军第七营有一名参议失踪,不知去向。”
陈规和花荣闻言,心头都是一紧:怕什么来什么!刚说到要撤走,这就来事了。花荣到底是久经战阵的,心里宁定的快,忙问了几句,才知此人唤作刘辉,今日本该往左军第七营去交付种子,当地派了人去接应,却不见人影,一直追到关下,参议司却道这人和分派护送的军兵早已出发,离开参议司已经两个时辰了。
有参议失踪,这可是大事,参议司一面命军士四下寻访,一面命人飞报上司,迅即就报到了徐宁和史文恭这一层次。
陈规听罢,心里便晓得这话儿只怕就是了,要知参议们外出时都有军士相随,一来引路二来护送,也可担任一下翻译,纵使是走散了,那随行的军士也该还报,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那还不是出事了?
花荣面色如恒,丝毫不见慌乱,沉声道:“速发火箭,命巡哨的栾将军戒备各条道路,严查往来人等;关下水师李俊统领率人沿海搜寻,不叫走水路逃了,命王将军从参议司追查,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陈大夫,你依旧北去审那张晖,史将军随行,若是不出我所料,这两件事中间只怕还有些瓜葛。”王将军便是那原先的马贼王伯龙,自从被花荣收降之后,迅速得到重用,如今也是一军之将了。
二将轰然应诺,便去吩咐军士传令。花荣分派已毕,回头见陈规站在关上遥望北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便道:“些许小事,陈大夫何必忧心?看我花荣手段,管教他不论何人,也飞不出我手掌心去。”
陈规却摇了摇头:“花统领,某岂是因此而忧心?只是某心中若有所感,此事虽小,但后事却长,恐怕这北地的大局,终究也波及到这一片土地,以及这辽东常胜军了……”
第十四章
晖本是个女真人,祖上被契丹人迁徙到曷苏馆路来州来,只因住的地方叫做张皇堡,这一族便在姓后面加上氏,称为张氏,天长日久,姓氏渐渐淡化,一族改姓了张。自辽国天灾频仍,岁时艰难之后,各地治安渐渐败坏,辽国官府亦困于物力匮乏,无力镇制,于是有能力的大族便纷纷组织起自己的武装来,这张氏也是一般,张晖因勇力过人,能副众望,被选为都统,屡屡击破来犯之盗贼。——事实上,这只是对辽国官方的说法而已,辽东乱到这种程度,根本没了王法和道义,管他到底是谁攻打谁,谁劫掠谁,总之被打败的一方就是盗贼了,标准的成王败寇。
总之,张晖连连取胜,也引起了辽国的注意。在乱局之中,象这类一方雄豪都是各方极力拉拢的对象,拉拢一个这样的人就等于拉拢了这一方最大的势力,张晖便被辽国东京道留守萧保先赏识,加礼宾副使衔,并且招至东京辽阳府面见,甚为礼遇,命他领来、迁、润、四州屯兵。——礼宾副使只是个无职司的虚衔,所谓屯兵云云更无从谈起,当地原本就没有像样的州县,哪来的屯兵?
只不过,有了这头衔职司以后,张晖的胆气更壮,附近数州也无人敢~。;备就差了许多,军纪就更加谈不上了。几乎全是凭他一人之勇维系着队伍。是以当日他自恃勇力与史文恭对战。结果一招被人挑落马下之后,所部便一盘散沙,给史文恭等人轻易冲出。后来又被大忭一举围歼。
张晖斜斜靠在榻上,将这些合盘托出,并未隐瞒。他心里明白,在辽东这片地方。一旦兵败被擒,通常只有两种选择。一是降服。还得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愿,其二就是死路一条。尽管明知对方是大宋来人,不过熟女真人从来也没有把自己当成铁杆辽人,更谈不上有什么忠义之心,况且他自己这条命都是从史文恭地枪下拣回来地,那还有什么可说地?这位大辽礼宾副使在言辞中已经明显展现出臣服的姿态。
陈规和史文恭都是阅人多多,自然看的分明。当下陈规微露招揽之意,张晖便即口称愿降。情愿回去招谕部人一起归降。但求能留守故地。并得到粮食和其他物资接济。
陈规自无异议,招降熟女真人原本就是他地使命之一。这张晖正是雪中送炭,哪有不答允的道理?正要许可,一旁史文恭忽然拉了他一下,微微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张晖,你若愿降,便将部族尽数收拢,待我前去招降,至于粮草兵器。却不是你说要就有的。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也须你有这等资格。”
陈规一怔,那张晖反应却快,脸上惟有更加恭敬:“史大人神枪盖世,小人自然敬服,号令部族尽数归降原也应当,只是小人目下身上带伤。骑不得马。须得伤愈之后,方使引领大人前去部族营帐。”
史文恭点头道:“这也罢了,今有一桩事问你。你曾说某家是那辽国欲得之而甘心之人,这却从何说起?”
张晖面色惶恐,正要赔罪,陈规忙从旁解说,才稍稍安定其心。等到细细再问,原来当日那东京留守萧保先召见张晖之时。得知他部境与复州接壤,便嘱他多方留意,若有南朝人出现时,好歹捉上几个。送到东京来重重有赏,尤其是几个统兵头领,花荣、史文恭、徐宁、栾廷玉四将,更是加倍地赏赐。
陈规盘问再三,见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道:“然则前日我家苏州有一员南朝人被人绑走,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张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迟迟疑疑道:“小人委实不知,只是再三想来,此事若是有人主使,不脱东京留守萧保先。此人生性残暴,为政苛酷,却不失一时豪雄之士。当日他召见小人之时,深以常胜军为忧,也曾说及擒拿大将若是为难,则捉来一两个南朝人也是好的。小人这里担保是无人去作这勾当地,别处可就难保了。”
陈规沉吟半晌,又道:“然则若此事确实是萧保先主使,究竟系何人为之?”
张晖这可抓瞎了,要他如何说地清楚?想了半天,才胡乱丢了一个人出来:“萧保先帐下得力之人不多,大多是畏其凶威而已,惟有其副将高永昌,部下兵精,常为萧保先爪牙。此事或许是他所为,也未可知。”言语中终究是留了许多退步。
话说到这份上,能榨的也都榨干了,陈规不为己甚,便好言抚慰了张晖一番,叫他安心好好养病,那张晖唯唯应了,倒是史文恭临走时忽然回头,扔下一句“养好伤后,领所部都来我麾下听用”,他便面上大喜,连连点头称谢。
出得帐来,陈规皱眉向史文恭道:“史将军,此人当真古怪,我向他好言好语,他亦不放在心上,你几乎取了他性命,他却对你这般恭敬,莫非是什么异数?”
史文恭大笑道:“陈大夫,你饱读诗书,中原讲的都是仁义忠信,你自然不知此间之风俗。似这等强人,打家劫舍视如寻常,杀人放火只作等闲,他心中哪里有什么仁义忠信?我胜了他,他便服我,若是敢对我不忠不敬时,我抬手便取了他性命,这才是他怕的物事。即如你适才要应许了他归降之请,我却不允,若是一旦归降便有粮食兵器接济,我敢担保,这消息一旦传出,全曷苏馆路女真都会蜂拥而至,个个磕头请降。”
陈规讶道:“有这等事?然则又有何为难之事?”
史文恭冷笑道:“陈大夫有所不知。此辈女真狡猾异常。观乎契丹欲摧折其数百年而不绝。相反人口日繁,地域渐广,可知其厉害之处。此辈倘若请降。不过是贪图兵器粮草而已,哪里是什么真心!若是我这里钱粮给地少了,他便会口出怨言,露出反意。其实也未必是真反,不过是要多讨些粮草兵器而已。如是者三。他那里胃口便会越来越大。要粮草兵器之余,还要官要兵,要田要土,要不到便反……嘿嘿,哪里有个了结之日?”
陈规难以置信,隔了半晌,才摇头道:“女真果是如此。真可谓豺狼心性,岂是他族得而臣服之辈?相公一意要抢先招抚。岂非……
…”
“豺狼心性?”史文恭又是一阵冷笑:“陈大夫,你这可又说地差了,生长在这辽东,若不知如此自保。女真一族早就在数百年来契丹种种摧折之下烟消云散了,更无今日之局面。相公想要招抚他们,其实也并非不可,只是却不可存了什么忠恕之心,须得时时提防。刻刻驾驭。叫这女真一族时时牢记,我之实力强于他,心智胜于他,他跟随于我亦有利可图,那时方可招抚了。”
眼见一向武勇为先的史文恭说出这样地话来,陈规颇有些不适应。他也并非那等迂腐之人,但毕竟是读惯了圣贤书,又自幼生长在中原,不懂得这种极端环境下锻炼出来地求生之道。“史将军,这番道理都是你细思所得?”
史文恭一怔,嘿嘿笑了两声:“哪里,史某一介武夫,怎晓得这些道理?都是花统领日常与我等闲谈而来。我亦常问他为何能先于我等悟到这道理,他却总是不答,直到有一次酒后说及,他才说。其实绿林之中,亦是这般道理,大山寨要并吞小山寨时,小山寨便是一般,即如官府进剿时,山寨或降或叛,亦是多方筹谋。那时节我方悟到,当日相公点将北上之时,为何定须以花统领为首了,在这辽东之地,始终是如他这等在绿林中刀尖上滚过来之人,方能如鱼得水。”
陈规呆了半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二人便去了。
过得一日,王伯龙率领百余人追蹑到此,说道路上已经发现了失踪的参议官刘辉的踪迹,那四个随行军士三人地尸首已被发觉,一人踪迹全无,想来大有可能便是内应了。王伯龙马贼出身,熟习当地环境,更懂得追踪之术,当即率人一路追了下来,到得此间却断了影踪,于是到此寻人调兵,要多路分头追剿。
陈规自经前日一席谈,对于这个辽东有了全新的认识,自知自己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更不懂此间人地生存之道,故此自愿留在当地等候张晖伤愈。史文恭与大则分头率军循着踪迹追赶下来,又传了消息回去,请李俊率人随后追上来,恐怕有用到水军处。
原本以为这样大张旗鼓地追寻,定能拦截住对方,哪知这一路敌人人数虽少,却精擅逃亡之道,路线地选择便往往出人意表,史文恭等人调集了精兵健马,分头堵截,却往往都慢了一步,或者留下什么隐秘地小道,被他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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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逃一追,不几日便近了盖州分野,史文恭心中焦躁,向大忭道:“敌人恁地狡猾,竟是捉不到他!倘若被人拿了回去,如何是好?”
大忭为人沉稳,颇有韬略,马上沉思片刻,道:“史大人,日前那张晖曾说,此事极有可能出自辽阳府副将高永昌之手,某差人打探过,此人领兵驻扎在八口,离此不远,看敌人留下的路数,也的确是向彼处而去,只怕是料中了。前面看看要出盖州地境,那里各族出没不定,辽兵尚强,咱们只怕不能这般行事,须得详加计议才好。恁地,某是此地海人,可命部属分头去往前路,守把八口往辽阳去地各处要道,料想高永昌守土有责,不能亲离,亦不能调动大军,最多也只是这般派人护送往辽阳府去见萧保先留守。咱们路上大可劫了他下来。”
史文恭想了想,摇头道:“这却不稳便,敌人在我境尚且来去自如,到了自家营帐更是鱼入大海,哪里捉的住他?”
大忭点头道:“史大人说得是,奈何仓促之间,我亦想不到什么法子。却好郭大人营帐就在左近,你我不妨折去他那里一行,郭大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