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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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要是往两个姑娘的院子里头使使劲头,说不准就真进去了,一样从粗使做起,她这个缺儿还是肥差,必有人肯当的。
石桂这会儿想起原来高考填志愿来,有第一有第二,还得看看哪里缺人,能上得去,既打定了主意,便走最稳妥的路子,石桂打听了一肚子两个姑娘爱什么不爱什么,说怕当差犯了忌。
可这两位姑娘,年纪虽小却少有爱好,连投其所好这条路都难走,她打听了许久,除开说她们极规矩,竟没有旁的了。
两个姑娘一道落地,一处长大,叶氏没让两个姨娘沾过手,就交给奶母嬷嬷养着,到了年纪教规
矩,又学些琴棋雅道,素日里只在叶氏跟宋老太太两个跟前,也跟着一道跪经抄经。
小小年纪就养得四平八稳,又不喜食荤腥,倒成了两个在家的小居士,平日里要菜也是素食居多,跟着的丫头俱都少言寡语,行端坐直,像是拿尺子比划量着养出来的。
若不是实在年小,也早就去了荤食,还是宋老太太开口,说是两个孙女儿年纪尚幼,不许很穿素色衣裳,吃不见油星的素食,家里的女儿到了年纪总要出去交际,打扮得居士一般,到底不成样子。
崇佛崇尚道是自老太太始的,宋老太爷不信这个,说自个儿信的是孔圣人,一向不设小佛堂道像的,还是亲生儿子没了,这才松了口。
宋老太太那会儿信了佛道,就怕儿子年轻轻没了是有什么孽债要还,屋里置下小佛堂,宅里头还有一个静中观,住着女道尹灵,是专请回家里来的祈福打醮的。
石桂原来不往上使劲,既认准了,送到姑娘那里去的菜肴点心便是她跑腿,见了这两个姑娘几回,跟院子里的紫楼水芸熟识起来。
一句多的话也不曾听见,养的好似泥胎菩萨一般,小姑娘爱的一样不碰,除开请安抄经,就是对着南窗描花刺绣,连吃口也是一样清淡,她特意做上来的糖莲子,全叫几个小丫头们分了。
余容房里是紫楼玉板,泽芝房里是水芸红衣,事儿少人手足,两个也没好讨好的地方,石桂想进这院里,倒有些难办。
她三趟五趟跑得殷勤,郑婆子立时觉出来了,知道她是想着要回家的,还当是院子里头给的赏钱厚,葡萄又进了院子,把她的心也勾动了。
石桂乖觉,样样滴水不漏,每得着赏,还把赏的东西拿给她看。郑婆子眼见着回去有望,也不再要她那几个钱,等桂花问里头还少不少人了,郑婆子伸手戳了她的额头:“说你聪明,怎么又蠢了起来!”
石桂只当叫她看破,正想说辞,郑婆子点点她,自坐到小杌子上头,招手让她捶腿:“你往那两个姑娘跟前凑什么,那两个可不是太太亲生的。”
叶氏是个冷淡的人,人淡性子也淡,一年也笑不上几回,对着儿子也是一付模样,更别说对着两个庶出的女儿了,教养是一样不差的,可要说亲近,儿子都轮不着,也别说这两个不是她肚里出来的。
便是这么冷着远着,又做足了规矩不叫人挑刺,两个姑娘才不敢恃宠生娇要这要那:“两个姑娘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不说她们不敢开口要,就是两个姨娘也不敢闹,你去了一样夹着尾巴做人,何苦去当这份差!”
还有一句郑婆子没说,桂花才多少年纪,要真跟着两个女孩儿发嫁,说不得就是房里人,一样是当房里人,还不如往大少爷那头使劲。
一面这么想一面拿眼儿打量她,石桂生得好,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样样标志,笑起来还有一边梨涡,要是养大了,也不比豆蔻差。
郑婆子心里转个弯,却不露了意思来,拍一拍她的手:“你想进院子,我替你想法,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替我惹下祸来,看我管不管你。”
原来人少,郑婆子待她们很是松散,这会儿却刮了她一眼,石桂这才想起来,她认了郑婆子当干娘,往哪里去,自个儿说了还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从浦西跑回浦东拿U盘
提心吊胆一晚上,就怕4个G的资料文章全没了
像我智商这么低的,大概也写不了几年文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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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吉大利求包养
☆、夏至
石桂很是消沉了几日,前程去路不由自主,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先跌了个跟头,同屋的丫头只当她挨了骂,还宽慰她两句:“你有干娘,总比她们俩个没有的好,她想得脸面,你也得出息才成。”
石桂苦笑,她怕的就是郑婆子要她出息,别个走一步看一步,到她身上恨不得走一步看百步,如今来看,丫头婆子们嘴里上进出息的路,连着嫁平民都比不上给府里的老爷少爷当妾,虽则年纪小,可郑婆子真要打起这个心思来,她得想什么法儿避过去。
夏至节前几日厨房就忙了起来,院里人没来时就铺设了青竹帘儿,一院子都是素色,只在两个姑娘房里铺了银红毯子,各房里也吃起夏至饼跟三鲜菜来。
夏至要吃三鲜,天上的地上的水里的,加起来九种菜,都得做了在夏至这天上桌子,郑婆子是做素食的,地上三鲜就归了她,一篓儿新苋菜新蚕豆和生杏仁,送到小厨房里,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着得显显本事,问了石桂:“你说这新苋新蚕豆蒜苗,要做些甚个好?”
春汤就是新苋菜跟鱼肉片滚了汤吃的,新蚕豆嫩生生,煮过撮上细盐味儿更胜鱼羊,这两样不论是煮是拌送上去都是一味鲜。
郑婆子这几样都是吃个鲜头,送上来的水三鲜却是只送到甘氏房里,东院里老太太太太都不吃荤了,几个姨娘更没有特意做了送上去的道理。
就是最受宠爱的钱姨娘,也差了葡萄过来,说不必特意预备着,葡萄回厨房来好似衣锦还乡,还没到门边,就叫着石桂的名字,说来瞧她来了。
到底一处住了这许久,又跟她一道受过罚,纵拌嘴堵气,也依旧是干姐妹,石桂瞧见她便笑,葡萄倒真是不一样了,耳朵里挂了小珠子,手上套了香串儿,衣裳不再是青色鹅黄的那一身,换了湖蓝底的樱草对襟窄袖衫子,底下一条蓝底裤子,才走了没几日,却俨然是个内院丫头了。
“我们姨娘吩咐我过来,说夏至那一日,就按着太太房里的菜减等就是,不必再加旁的了。”葡萄才要迈到厨房里,闻着烟火气,往后退一步,拉了石桂到门边,唧唧咕咕说个没完。
才听她说这句还当真是长进了,哪知道说完了又抬起袖子来,给她看身上的新衣:“你看,我刚去,木香姐姐就给我两套衣裳。”忙叨叨说完了衣裳说住处,用的皂豆花油,身上洗得香喷喷的,头发乌溜溜的泛着光,还专拿出个小瓶子来:“这个给了你,这是桂花油,你拿它梳头发,这几根黄毛也能长好。”
石桂才来的时候,头发又黄又细,养了半年,底下还是黄的,上头长出来的却乌黑,孙婆子还教她摘了蔷薇叶子洗头,不生头屑,还有草木香味,石桂本不欲要,可她既是存着心来显摆的,便
也收了:“多谢葡萄姐姐了。”
葡萄脆生生笑一回:“原来姨娘还想给我改名儿,还是太太说了这名起得好,才没改过。”葡萄石榴都多子,人才到钱姨娘那儿,将将给她磕了个头,她便道这名字不雅致,要改了换旁的,知道这名儿叶氏都点了头的,钱姨娘这才罢了。
石桂心头一动,怪道都说钱姨娘得叶氏喜欢,竟小心到这份上了,点了头,把菜的事儿应下了:“葡萄姐姐放心,我必办好的。”
葡萄掐她一把:“我们是姐妹,怎么说这些,你且等着,往后有了缺儿,就把你补进来。”石桂能做糕,她已然在钱姨娘跟前提过几回,却没个动静,等有了准信,她们还一个屋里,她跟着小丫头一道住了,这才觉出石桂的好来。
从来不拿她的东西不说,有了甚个吃食玩意还会分她,她住在里头才几日,就丢东落西的,一枝眉笔没用几回,转个身就不见了。
她把这些念叨给石桂听,石桂宽慰她两声:“别个拿去用了,你就问一声,有借有还,要么就是姐姐自个儿混忘了。”
葡萄坐到杌子上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里头吃的穿的样样不同,面上搽的粉头上抹的油都是上好的东西,太太怕钱姨娘光看一水的绿,把眼睛看糊了,专搬了两盆花来给她:“你没瞧见呢,好大两盆子宝珠山茶,一朵有碗大,钱姨娘宝贝得很,花瓣叶子都不许碰掉。”
她一时说要掐一朵给石桂带来,一时又说碰都不许碰一下,前言不搭后语,石桂也不揭穿她,笑眯眯的听她说,还给她剥花生仁吃,她原来最爱这些零嘴,怎么都不够吃,这会儿间嫌弃这东西粗来:“是我忘了,该给你包一包点心出来的,木香姐姐的手艺,旁地儿吃不着的。”
石桂听了便笑,木香既是个会做点心的丫头,更不会再招一个进去了,劝道:“干娘说了,叫我再学两年规矩的,姐姐不必急着替我张罗。”
葡萄还喋喋说个不休,肚里攒了好多话,一次吐个干净,这才站起来要走,石桂送她到门边,葡萄叹一声:“我们原来多好,你要真能进来就好了。”
石桂送走了她,把那瓶桂花油拿出来分来,原来也不多,小瓷瓶里倒出来,六个丫头分一分也就没了,三个家生的还皱鼻子,她们也有亲人在院里头当差的,哪里缺了这个:“真是个贵亲戚,还是干姐姐呢,就拿这个来打发你。”
石桂不接茬,就有人出来打圆场:“总比外头买的要强些。”山上来了人,还是这许多人,山下渡头便兴旺起来,还有货郎担了担子上山来卖杂货,开了角门就在门边卖货,别苑立时就有了生气。
几个人相约有假了就往门边去,看门的还是孙婆子,饶她几个茶水钱,她就能开了门,外头那些个花染织丝的帕子,粗银的头簪发绳子,就都能买着了。
“你们去罢,我可不得闲,夏至要裹麦粽做夏至饼,忙得恨不得能生四只手,你们若见着细巧的梳子,给我带一把就是了。”说着又回去厨房,替郑婆子剥蚕豆,给她下酒吃,郑婆子看她挨了教训还一样勤快,心里点点头,这番沉得住气,倒是个能往上的。
“你今儿夜里过来我屋,我们娘儿俩,吃一顿夏至饭。”郑婆子还是住的单间儿,她既这么说了,石桂点一点头,问道:“要不要去叫葡萄姐姐?”
郑婆子嘴里啧一声:“不必叫她,等她有了假再出来就是。”石桂卸了差事,洗干净过来,还到角门边去,打了半壶酒。
孙婆子正跟几个婆子赌牌,今儿轮着她做头家,不拘哪家赢了她都有抽头,赢十抽二稳赚不赔,就为着她有间靠了园子的屋子,能挡风能遮雨,离得又远,再不会扰着人。
头家作局就得预备下茶水瓜果,孙婆子称了些炒货,又烧上一铜壶的水,支起小桌子来,里头围了五六个人,石桂一看她支桌子,就知道她今儿要作局,平素承她的情,多打了一角酒给她,还从厨房里取一碟子糟卤鸡爪毛豆,算是给她们下酒的。
孙婆子自觉面上有光,跟她成局的几个都问上一声,知道是郑婆子的干女儿,还都纳罕:“她倒是眼尖,竟收了个这样有孝心的。”
石桂听她们夸一回,笑道:“多承孙妈妈照顾,这也不值什么,几位妈妈尽兴便是。”孙婆子还把她送到门边,让她往后要出去就来说一声。
郑婆子桌上堆得满当当,才刚贴了烘出来的热饼子,老豆腐风腊肉,切得碎碎的拌了,一把勺子插里头,拿这个包夏至饼儿吃。
上头主子们要吃的还得加上豆荚新菜,石桂一看就知道是郑婆子在厨房里拿了现成的,麦仁粥冷馄饨,还磨了芝麻调酱,把酒取出来,她先一嗔:“还去外头买个甚,厨房里尽有的。”
糟毛豆下酒,吮着鸡爪子啃得津津有味,石桂取了薄饼儿,料里头肉多豆腐少,一咬一嘴油花,却觉得过瘾,没一会儿就卷上两张吃,这样的东西,送进园子两个姑娘也少碰,见着肉就皱眉头。
郑婆子一个人自吃了小半壶:“酒糟毛豆,里头那些人哪知道这味。”捏着毛豆尖一咬两三个就蹦进嘴里,吸得饱饱的糟卤汁儿,满口都是酒香气。
待有了酒意便看着桂花道:“既认我当干娘的,我就一样待,可别说我只疼你姐姐,不疼你。”说着酌了满杯,拿嘴儿凑过去吸溜一口,嚼上一口毛豆:“我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