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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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玉凡坐靠墙角,整个人就好比着了魔般,痴念着她的名字,连眼角眉梢都布满春风所不及的暖醉温柔。
不久牢门被打开,是狱卒送饭来,因为有上头的命令,聂玉凡的饭食比普通囚犯要好很多,平日里狱卒跟他讲话也显得十分和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聂玉凡瞅向面前饭碟,似乎比以往丰盛许多。
“嘿嘿,今儿个不止你,其他人都能吃顿好的了。”狱卒朝他咧开一排杏黄色的牙齿。
聂玉凡不禁纳罕地问:“那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狱卒凑近几许,嘿然笑道:“你不知道,今天可是新帝登基大典的日子,这宫里上下得有的热闹了。”
聂玉凡听完波光一荡,瞬刻垂下眸来。
登基大典……那想必奚勍今日,一定会在他的身旁。
因抑制,手心传来针刺般疼痛,聂玉凡静静靠在冰冷墙壁上,此刻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回想她当时垂首赧笑的模样,冰颊上淡淡胭红,透出万般娇美,让人一眼望去,几乎不饮自醉。
“你在那牢笼之中,而我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聂玉凡喃喃吐字,闭眼想象着她在自己怀中,美逸俊容上浮现一种安睡般的祥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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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黎明吉时,举行新帝的登基大典,旗帜高扬,仪仗威煊,满朝官员齐集金承大殿,按官职品级列队,左右掖门,静候观礼。
厚重的红色嵌金地毯由金承殿前的阶梯直铺东正门,两侧每三步之隔便有佩刀侍卫肃立,一个个宛若石钉般,目不斜视,巍然不动。
下刻午门钟鼓大作,悠远沉稳的钟声越过万重宫阙遥遥传来,宣告新帝登基。
一阵窒息的肃静中,帝王携帝后而来,身后皆拖华服长摆,带出无比的庄重威仪,包括池染池晔在内的十名执剑侍卫后扈,百官垂首行礼。
祁容墨发高束,头戴冕旒,身着玄金缂丝制九龙朝服,美玉带及镶宝石金靴,行走间,十二玉珠旒苏在光映下晶丽璀璨,令他面容看去有些许恍惚,每经过一个臣子身前,都能使对方感受到一股冰冷威赫的气息逼压全身。
走在祁容右侧的奚勍,一身正红龙凤呈祥金丝织锦缎礼服,肩佩霞帔流光溢彩,精美整齐的发髻上戴着凤冠,镶嵌红蓝宝石,千颗珍珠,金龙腾跃碧云之上,翠凤傲翅珠花之中,交相辉映下来,熠熠夺灿,衬得绝色玉颜堪比辰珠莹钻,惊艳到绝致。
她眼角余光扫向自己左手,正被祁容握得极紧,几乎难以松动,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彼此肌肤相触时所传来的生硬僵冷。而祁容或许是考虑到奚勍已怀身孕的关系,一路过程中走得很是缓慢,与奚勍经过众人面前,最后一步步迈上金承大殿内的金梯。
当登向那至高荣耀的宝座时,祁容与奚勍转身,华服长摆铺展金阶,共同俯瞰着满朝百官,在高殿光辉照映下,双方都宛若天人降临一般,周身萦绕着绚丽夺目的浅金神光,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与高华,无人敢去直视。
午门钟鼓再次振响,百官开始行礼朝贺。
礼毕后,祁容正式册封奚勍为后,宣布大赦天下,并且传下旨意,昭雪玉贵妃冤情,重建宗祠,恢复玉氏家族爵位,例奉供飨。裁撤天师职位,永不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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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莺飞草长,皇园内清风煦煦,扫去枝头残寒,已见新芽争先勃发,透出一股子灵净之意。
倾鸾宫暖阁中,奚勍斜倚在软香小榻上,穿着水月银白色对襟缀花长裙,青丝上斜插一支梅花样式的碧玉簪斜,如今虽贵为中宫之首,但装束是一贯的素丽淡雅。此刻她一双白皙玉手正忙着绣工,动作娴熟细致,面容上也浅溢着柔若春柳般的微笑。
稍后动作一顿,奚勍只觉身体又是一阵不适,但很快就有人端着小碟果物递到她面前。
“娘娘,吃些梅子干吧。”弄秋一旁道,她是之后被安排进倾鸾宫的宫女,跟着妆儿一起服侍奚勍,虽说性格不像妆儿那样沉稳,但口齿伶俐,活泼好动,有时候与妆儿斗斗嘴,倒令宫里气氛变得不那么清冷了。
奚勍点头,拈起一小块咽下,顿时觉得心口清爽,将不适的感觉压了下去。
“咦,娘娘今日不绣小鞋子小衣服,又改绣什么了?”弄秋探头好奇地望去。
奚勍被问得一愣,随之素指轻轻抚过那条浅蓝色锦缎发带,瞳眸里泛动一层柔婉色泽,只因这是……做给玉凡的。
想到对方,她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唇边,面颊点染了浅浅红晕。
“弄秋,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的,又扰了娘娘清静。”妆儿将调制好的熏香放入紫炉里,端进来时刚巧听到这一语,忍不住训斥。
“我没有。”因平时总少不了她的几句责斥,弄秋早就习以为常,嬉笑着驳道,“我是看娘娘闷得慌,正来给娘娘解闷的。”如今伺候在奚勍身边久了,她也了解到这位中宫娘娘外表看去清冷,实际性情是极为随和的。
妆儿莫可奈何地瞥她一眼:“我看是娘娘不曾对你严加管束,现在胆子愈发大了。”
说完走到奚勍跟前,敛衽一礼,恭声浅笑:“既然娘娘闷得慌,不如去仙芳园散散心,听说前阵子皇上命花匠植去了几株珍品梅花,娘娘何不去看看?”
奚勍听完,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自登基大典之后,祁容一直忙于诸多朝政事务中,现在算算,彼此已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面了。
不过或许正是这样,让奚勍的心情反而好转起来,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眼中逐渐溢满疼爱之情,最后朝妆儿道:“也好,就去那里散散步吧。”
弄秋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随后妆儿取了件丝缎披风为奚勍罩上,从旁扶住:“天气春寒料峭,娘娘可要随时注意身子。”
仙芳园地处不大,但景致优美秀丽,前段日子祁容命花匠栽入许多梅花树种,如今虽见不到雪压腊梅的情景,但那一片银茫茫的梅林从远望去也觉格外绚美怡人,花瓣被袭来的徐风吹散,漫空翻飞,雪香遮天,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湖面、凉亭、回廊上,在光阳洒照下,一片片晶莹闪亮,仿若凝玉珠宝。
奚勍站在湖畔旁的六角亭内,两侧垂散下的青丝随风而摇,几瓣香梅轻盈夹在发丝间,散发出缕缕沁骨的幽香。
她一言不发的,静静凝望眼前这番景象,眸光微朦淡凉,仿若陷入无限悠远的思绪中,花香转凄香,在周身萦绕不散。
“再美……也终归有结束的一日。”
听到弄秋一旁止不住的赞叹声,奚勍独自呢喃地落下一语。
“娘娘,这里小心。”
之后妆儿扶着她迈下石阶,缓步穿行在梅林中,细长树枝交错,佳姿影影绰绰,衣袖笼轻风,脚下踩了满香。
不久,就听对岸长廊处传来女子欢快嬉闹的声音,悦耳清灵,奚勍不由脚步一顿,有些奇怪地皱眉。
弄秋一瞧她表情,便想也不想道:“大概是前阵子新入宫的嫔妃,有时常结伴来仙芳园赏梅呢。”
“弄秋!”妆儿当即瞪了她一眼,随即犹豫片刻,才朝奚勍道,“因为陛下知道娘娘喜欢清静,所以特别吩咐她们不必每日来倾鸾宫请安了……”
然而奚勍却恍若未闻,原本掀开花枝的手徒地松落,不知想起什么,整个人出神般地直直伫在原地。
嫔妃……
对……
他已经是帝王,自然该坐拥天下,拥得后宫佳丽三千,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美貌佳人……而这些,亦代表一个帝王权势的强大。
奚勍身形轻微一晃,低头看向踩在绣鞋下的残白梅瓣,卷入泥土中再不复往昔的冰清洁雅,她扬起唇,忽然极为自嘲地笑了下。
弄秋听到妆儿一讲,不禁忿忿不平道:“要不是娘娘如今怀有龙裔,哪里有她们的份儿,特别是那个姚嫔啊,听说近来仗着皇上宠幸,整个人一下傲慢得不得了……”
“还不闭嘴!”妆儿顿时喝斥,“主子上的事,何时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了,难道都是你亲眼见的不成?!”
“我……”露秋这才畏缩道,“我只是听东后院那个小福子说的……”
妆儿哼嗤一声:“这亏了只有娘娘在,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还不撕烂你那张嘴!况且陛下与娘娘琴瑟相调,哪里是其他人能够相较的。”
弄秋被她一通说下来,脸色煞时青白,跪在地上道:“娘娘,弄秋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讲,求娘娘原谅……”
奚勍倒是面色淡静道:“好了,你也是无心,这次就算了吧。”
弄秋低着头站起来,只听妆儿道:“你先回宫吧,这里有我陪着娘娘就行了。”
“哦……”深知这回犯了错,她也不敢多讲,应后就赶紧离开了。
“娘娘……”待弄秋走后,妆儿抿动唇,声音有些低涩,“其实……陛下他只是……”
“你不必说了。”
奚勍回首淡然一笑,枝上飘落的花瓣拂过玉颊,令那双眸看去犹如琉璃般冰洁净澈,仿佛洗涤掉尘世一切纷杂。
无论怎样,这个人,终究是与自己无关了。
刚才的出神,也不过是回想起曾经的一句话,一句……再也不能实现的话。
——今生我有一个勍儿,就足够了。
☆、纠情
弄秋一路低头闷气地走回倾鸾宫,不过刚到门口,就见前面停着御辇,五六名服色鲜明的内监正恭敬等候在外。
弄秋登时一惊,赶紧走了进去,看到桂顺也守在屋子外面,慌慌张张道:“公公,这是……”
桂顺目光一睨,上下打量她几眼,才道:“万岁正在里面等娘娘呢。”
弄秋立即惊得捂嘴:“可,可是娘娘现在还在仙芳园……”
她瞅下桂顺的眼神,最后嘴角一抽,战战兢兢地走进去。
光线随屋门的打开照射进来,刚好轻轻柔柔洒在雕花楠木桌前那精瘦的背影上,玄袍上的金丝暗纹反着绚耀光芒,好似为周身都染上一圈淡淡华晕,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弄秋入宫后第一次看到新帝,上前恭谨地敛衽行礼,原本说话利索的她此刻却紧张到略微发抖:“奴……奴婢叩见皇上……”
对方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看着桌上某物,弄秋记得那里是放置奚勍所绣锦物的地方。
“娘娘呢?”
良久,一道幽澈似雨滴破空的声音飘荡传来,引人心弦无端一悸。
弄秋赶紧垂首:“娘娘之前觉得有些烦闷,就去仙芳园赏梅了,不知道陛下今日会驾临……奴,奴婢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祁容淡淡落下句,从藤条小篮里拿起一双精巧的红锦小鞋,托在白莲般的手心里,还不足一掌大。
弄秋见他慢慢侧过身,专心看着手中物,开口解释:“这个是娘娘亲手缝制的。”
祁容深沉的眸色微微一闪,仿佛雾湖里乍然亮起的银光涟纹,呢喃着:“是她做的……”
弄秋看到那抬起的雪美容颜,半融进浅淡煦阳里,仿若水晶一样虚幻莹透,美脱世俗,有种让人坠入梦境般的不真实。
弄秋只觉眼前一阵晕眩,低头道:“是,那些小鞋子小衣服,全是娘娘亲手缝制的。”
祁容听完捧起锦鞋,一种喜极润动的情绪逐渐浮现在双眸中,随后波光一漾,又有柔情的浅笑像粼粼水纹扩散无边。
这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对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惦念在意的……
“平日里,就做这些吗?”祁容声音中透露一丝掩不住的轻喜。
弄秋见他嘴角上扬,原本冰雪无绪的脸上忽然展开笑容,如同笼罩一层柔纱般,当即呼吸一窒,也不知怎的,心头竟也跟着愉悦起来:“是啊,娘娘每次做这些绣工都很开心,就是宫里头平时清冷了些,娘娘还说陛下若能常来倾鸾宫就好了……”
听到最后一句,祁容目光暗漾,抬首将视线转落在她身上,看着那一脸恭谨略带期盼的神情,最终浅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将锦鞋放回去,又顺手抚了抚其它叠好的小衣服,笑容柔得宛若兰花飘荡在水波之中翩跹,稍后发现压在最下方的一角蓝色,不禁疑惑地抽出来,却是条尚未绣好花纹的发带。
祁容定晴瞧清,脸色刹时转为青白,一双眸子里更好似掀起千重浪卷,盯紧那条发带,手指徒地拢紧。
弄秋察觉出对方神色变化,私下一惊,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
恰巧此时,桂顺在外传报,奚勍她们已经从仙芳园散步回来。
裙裾轻盈拂过门槛,奚勍与祁容侧投来的视线刚好交触在一起,一瞬间,彼此像从天地之端遥遥望来,透出万径人踪灭的寂静。
弄秋看到妆儿眼神的示意,很快随她一起静悄悄地退出屋去。
奚勍默不作声地望着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