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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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都将永远在那里度过了。
今日康寿殿内,祁容召见了风墨北,前几天朔王已经上表,请求在登基大典之后回到藩地,而祁容没有挽留,直接就准了奏章。
“皇叔的身体如何了。”
祁容坐在高位之上,语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自从攻城那夜之后,彼此就没再见过面,朔王一直以抱病在由,留在京城府邸静养,而那一夜他的决定与做法,已经成为与祁容之间抹不去的隔阂。
风墨北面色沉静道:“如今他心愿已了,只想尽快回到藩地,或许……还可以撑过年冬。”
祁容眼尖一颤,继而垂落下来:“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风墨北开口道:“他长年心病郁结,百药难医,现在了却心愿,已经更无牵挂。你若能理解他对你的这番苦心,今生便是再无遗憾了。”
祁容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苦涩,朔王对自己的期愿他当然能懂,可藏于自己心中的苦,又有谁能知呢?如今看似至高无上的他,就真的会开心满足吗?
风墨北稍后又道:“王爷托我转告,那个妆儿曾前虽服侍过太后,但却是王爷这边的人,你不必有所戒心。”
当年正是她听从朔王指令,在熏炉中暗放毒香,使得太后常常妖梦入怀,夜不能寐,久而久之精神癫狂,药食不尽,以致众医束手无策。
祁容点点头,现在让妆儿服侍在奚勍身边,倒也令他放心不少。
等风墨北走后,祁容放下手中朱笔,不禁又思念起奚勍来,这几日虽然仍不肯见自己,但她情绪却平稳许多,连每日御药房送来的补药也有按时服用。
想到这里,祁容的脸上逐渐流露出淡淡的欢喜与温柔,因为这代表她仍是在意的,在意腹中的孩子……他的孩子。
片刻后,就听门外侍卫入殿禀告道:“皇上,太医院王太医求见。”
祁容一愣,想对方现在是专门负责照顾奚勍的太医,今日突然求见,难道是奚勍身体有异?
“传!”祁容立即发话。
很快,就瞧王太医一脸急惶地走进来,跪地行礼。
“出什么事了?”祁容雅眉微蹙道。
王太医神情显得复杂而焦虑,赶忙答道:“回皇上,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派了一名宫女来太医院开药,坚持要……坚持要藏红花,因为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卑职不敢不从,但事后觉得十分不妥,才特来向皇上禀告。”
“你……说什么……”
祁容怔怔听完,忽然感到浑身一阵瘫软,五脏六腑好似要一下子崩裂出血来。
难道她竟然,竟然要……
“哐啷——”
紫檀御案上的笔砚被衣袖拂擦到地面,祁容眼底闪动着狂乱,最后竟跌跌撞撞地朝倾鸾宫奔去。
☆、癫绪
祁容来到倾鸾宫,看也不看两旁盈盈跪拜的婢女,直接冲进奚勍的寝居,刚好瞧见她一个人静静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碗熬制好的汤药,正要递进唇边。
祁容呼吸猛然一窒,上前就将她手里的玉碗狠狠打翻在地,“啪啦”一声脆响,浓稠的汤药洒得遍地都是。
“为什么——”
祁容拽紧她白皙柔细的手腕,一双眼底如被烈火燃尽,满是通红,几乎抓狂地嚷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奚勍原本懵怔的表情在看到他时,有着一瞬惊然,但很快又低下头,漆黑的双瞳仿佛被挖去一般,变得空洞死寂。
“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本清润的嗓音破碎,祁容就像只发疯野兽,强硬抓紧那只雪腕将奚勍拉近身前,金芒与怒火交错的眸底全是燃烧殆尽下的悲情碎片。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祁容简直难以置信,双手开始遏制不住地颤抖,那种如坠深渊的绝望与心寒最终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嚷,狠狠摇晃奚勍的肩膀——
“为什么不要他!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句,奚勍脑中绷紧的一根弦咔嚓断裂,微微开启的双唇不断哆嗦,似乎想拼力去说什么,却始终也吐不出一个字。
之前她故意支开妆儿,让伺候在身边的另一名宫女去太医院领药。当药汤熬制好,她摈退所有人,自己就这样呆呆看着那碗药,好像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如同身置云雾里那么迷惘,那么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痛苦,太痛苦,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明明是不愿、是舍不得的,她知道自己本该是爱这个孩子的,用尽一生一世,捧在手心里爱护这个孩子的。
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为何幸福变成不幸,为何要爱而不能爱,最后还要决定亲手杀死腹中的胎儿?
奚勍慢慢抬起头,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对,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所有的痛苦不堪,全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我好恨……”奚勍深深眯起眼睛,凝聚的光芒宛如刀锋在他脸上磨划,一字一顿道,“我好恨你……”
祁容心脏一裂,就像被她无情的话语戳破一样,悲痛得连眼眶都微微发热,声音颤如碎叶道:“就算你不原谅我,可是为什么要伤害腹中的孩儿,他是无辜的,他还尚未出世啊!”
奚勍一把挣脱开他,无力地退后几步,低头抖动着肩膀,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祁容见她这般不言不语的样子,那哀极目光里几乎要滴下血泪来,他一直以来满身心盼得来的孩儿,可是如今她却不要,宁愿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她也要舍弃掉这个孩子。
她对他,真就已经狠绝无情到这个地步了吗!!!
祁容双眼一时变得空茫无措,身形微晃地扶住桌角。
不,他不相信,就算奚勍再怎么恨自己,也不会变得这样狠心,因为她不是这种人……一定是谁,一定是谁跟她说过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想到天牢里的聂玉凡,祁容眸色立时转黯,墨玉瞳眸中正隐压着金色华芒,此刻那股疯狂狠厉的情绪好比波澜惊天,风云卷地——
“是不是聂玉凡……是不是因为聂玉凡?!”
奚勍一惊,对上祁容直直投来的视线,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祁容冰雪般的面容上全是被悲痛揉搅成近乎扭曲癫狂的狠毒,那森寒目光里,俱是毫无掩藏的杀机!
“他算是什么……难道还以为自己会有希望么!盼着我会放你们两个人出去,从此双宿双飞吗?!简直是做梦,别妄想了!”
祁容冷笑着咬牙道:“今日我就要他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祁容——”
奚勍见他转身朝屋外走去,顿时一声惊喊,最后声如千年碧玉坠地,带有一股天湖崩裂的清厉决然,冲他道:“只要你敢伤害玉凡,我就杀了你!”
只要敢伤那个人,她就会亲手杀了自己?
祁容几乎要神魂崩溃的笑出声来,可那张精致宛若冰雕玉琢的容颜上却依旧冷漠如霜,目中乍现出的决绝,代表着今日他也绝不会回头!
见祁容径直走去,奚勍眸光一颤,如今软香散药力已过,正待运行功力,但想到腹中胎儿,她双眉一拧,转即拾起地上一块玉碗碎片。
祁容身形蓦然一震,只觉背后有被尖锐之物穿破衣袍刺入,一点一点的加深,鲜血很快就流溢出来,渗透了周边。
他瞳孔剧烈地扩张收缩,那一道仿佛天裂般的绝望痛楚,正开始顺着背后伤口蔓延到浑身上下,似乎一个细微呼吸,都能激得体内细胞膨胀扩大,最后无声爆炸,疼得自己鲜血淋漓。
她竟然真的……真的对自己下了手。
祁容慢慢回过首,尽管奚勍的手在抖,但那脸上却是一副冰冷决然。祁容深深看着她,看着这个让他爱到肝肠寸断的女子,曾经为他出生入死,说过会保护自己的女子,如今却为了救另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去刺伤他!
“祁容……你若是敢……”
奚勍看入手心鲜血,忽觉一阵刺目,刺激得头脑晕眩。
祁容见她往后跌退,那白皙玉掌因为方才用力,也被碎片戳破了肌肤,立即轻轻托起她的手腕,顾不上自己的伤,冲外喊道:“来人,快去传太医!”
一直守在外的侍婢们这才敢应声,陆陆续续进来。
“勍儿。”祁容随即扶着身形不稳的奚勍坐下,想到那腹中胎儿,他内心一阵痛苦的挣扎纠结,最后终有什么被硬生生压下来,哀劝道,“你……你别气……”
“我不会……对他怎样的。”
后面这一句,几乎是磕着血说出来。
奚勍只将目光聚紧在他身上,手心里的鲜红映入清眸之中,显得格外妖异动魄。
太医很快就被传唤过来,看到祁容肩后染红,登时一惊,但听对方语气忧急道:“娘娘的手被碎片划伤,你快去看看。”
“是。”他不敢多言,赶紧喏喏应道。
祁容稍后又抬眼,那刀锋般的眸光立即刺入眼角,奚勍直直望定他,那眼神仍同方才一样,没有半分的松软动摇。
祁容心底悲戚,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转身走到外间,当看到两排跪地的宫女,声音忽然转为冷漠无绪:“刚刚是谁替娘娘领的药?”
一名宫女连忙低头:“回陛下,是奴婢……”
祁容冲边上侍卫道:“把她给朕拖出去。”
宫女顿时面上失色,求饶道:“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啊!”
祁容根本不予理会,就听着宫女哭泣哀求的声音逐渐离远,而两旁宫女俱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噤若寒蝉。
祁容目光冷然飘扫一遍下方:“朕要你们细心照顾娘娘,今后若出现半分差池,绝不轻饶。”
“是——”
众人跪首齐声道。
当奚勍听见太监高呼“摆驾回龙瞻殿”的声音,一直绷紧的心弦才终于松动下来,却更像要完全松垮一般。
想到自己方才举动,想到自己腹中无辜的孩儿,奚勍双眸里开始泛闪出无比清醒的痛悔,一层薄薄晶莹在眼眶周围晃动,下瞬又仿佛凝结成冰冷的碎碴,不断刺扎着自己,像在深深提醒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可原谅。
奚勍颓然地弯下腰,双手轻缓抚在腹间,一字字不断重复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流淌在地面上的浓稠汤药,伴随破碎的玉瓷残片光闪,呈现血一样的凄丽哀红。
之后祁容下令,今日发生在倾鸾宫的事不准任何人外传,毕竟刺伤龙体属大逆不道之事,当时虽无人亲眼看到,但难保不被人私下猜疑议论,有损皇后的名誉。
祁容回到自己寝宫,伤口被进行一番精细包扎后已无大碍,但无论伤得严不严重,心中那如受烈火炙烤般的煎熬痛楚,都已占袭全身所有感官,根本不晓得何为不痛。
傍晚妆儿被祁容传唤进龙瞻殿,恭谨行完礼,开口道:“今日是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祁容想她是朔王的人,再加今次事件属奚勍有意而为,实际与她无关,所以只担心地问:“娘娘现在如何了?”
妆儿禀告道:“娘娘情绪已经稳定,方才服过太医开的药就睡下了。”
祁容似放心地淡淡一笑,精致面容在华贵锦缎的衬托下,显得略发苍白。
“她之后,可有说些什么?”
他忍不住去试探地问,心底终究在期盼些什么。
妆儿眸光飞快变闪下,才摇摇头:“没有,娘娘一直都是不言不语……”
祁容盯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稍后有些凄垮地苦笑道:“你说吧……朕不会怪你。”
妆儿暗自一悸,没料到心事会被对方看穿,蠕动下嘴唇:“奴婢后来……只是向娘娘劝说了一番,还提起陛下的伤势,但娘娘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还叫奴婢以后……”她脸色不禁透显出几分青白,把头压低道,“不要再提起陛下的事。”
祁容听完,神情却平淡得犹如一面湖泊,只是耳畔隐约听到体内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已经,不在意自己了。
不在意了。
脑海里忽然慢慢浮现起曾经,她对自己颦眉,对自己一脸担忧紧张,对自己寸步不离的情景,此刻都如被光线折射,变得一片淡白,愈发模糊而不清了。
祁容轻缓地往椅背靠去,失去神采的墨眸里逐渐被罩上一层冰色雾气,幽泽寒闪,并且朦缈得再也看不出情绪。
☆、心随
第二日祁容又去了倾鸾宫,这回他命所有侍婢都守候在门外,一个人走进寝室。
奚勍独对妆台,不施粉黛的素颜宛若冰寒魄玉,脱尘绝俗。此刻从铜镜中望入那一袭玄金暗纹袍角,却觉格外刺眼。虽说之前早听太监在外通报,但现在也无起身行礼之意。
祁容定步在与她一尺距离内,沉黯似墨染的眸子看去竟没丝毫温度,整张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