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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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玉凡低下头,对着那嫣唇,深深吻了下去……
☆、雪杀
眼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逼近,使视线有短暂的晕眩恍惚。
唇上被铺落一层芽叶般沁凉清新的气息,那压抑多年的情感,明明汹涌如天瀑狂泻,然而在触及的刹那,又转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爱怜。
现在比任何时候,更能充分感受到她的存在。唇舌间的交融纠缠,她的甜蜜柔软,一切都如获得世间一滴珍贵至极的甘露,让脆弱的心脏简要快要承受不住,聂玉凡颤颤抖抖地搂着她,仿若捧着珍贵宝贝,如此紧张而生涩地探入,辗转吸允,就像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深深倾吐藏于心中如此之久的相思迷恋,那种爱到尽处,却要拼力压抑的崩溃痛楚!
因此就在这一瞬,那道吻变得极苦,苦过万药,苦到心撕肺裂,好像汇聚了无数眼泪,满满地,全部阻挡不住的流溢出来……
奚勍的一双眼,正因极度震惊而渐渐睁大。
因着这股情绪,将她从方才一片混沌中惊醒过来,以致现在,几乎不敢相信了……
玉凡竟然对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从口中渗入心底的苦涩,叫奚勍猛烈一颤,迅速推开他。
“你做什么……”
奚勍一脸惊惶的看着他,那表情,犹如在看个犯下深重罪孽的人。
带有不可理解的震愕目光,忽然将彼此距离拉开在千里之外。
面对她此时眼神,聂玉凡嘴角含有凄凉惨淡的笑,却觉比凌迟处死还要难受,紧握的双手,似乎想努力抑制仍在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终究……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至此,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然而刚刚,他又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场梦,让自己甘愿沉沦其间,永不复醒。
“你明明已经知道,我不是她……”
奚勍仍是难以理解的望着他。
聂玉凡低下头,继而苦笑一声:“对,或许,就是因为不是……”
奚勍眸光轻晃,表情却极显僵硬,凉然道:“你应该恨我才对,是我霸占了这具身体,隐瞒你这么些年……”
听到这里,聂玉凡确感胸口一阵闷窒,得知真正的小娴已经不在人世,内心固然哀伤沉痛,可这种痛与眼前的她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不恨你。”
聂玉凡缓缓开口,宛若白玉雕琢的逸美面容被松散发丝半掩,亦如映入湖面的半弯月,那被萦绕起的一圈凄忧光泽,时隐时现。
“或许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聂玉凡抬起哀伤的眼,好像所有情感堪不住脆弱,要全数碎在她眸底。
奚勍同他静静对视,看到那薄润的唇正轻轻磨动,似带犹豫可又显得认真,最后,终于磨出令她扣紧心弦的几个字——
“小勍……你的存在对我来讲,比任何人都重要。”
那双明亮得胜过银河星辰的眼,此时,清清楚楚闪烁着刻骨铭心的爱恋。
奚勍瞳孔一紧,却仿佛受到惊吓,身形禁不住往后一跌。
原来……
他对自己,竟然是这样吗……
如同不敢再去迎视那道夹杂着深情与痛苦的目光,奚勍缓缓撇过头,静默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回答:“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里,却反而有种将天压下,摧毁一切的力量。
聂玉凡静静听完,窒住呼吸,一脸惨然。
其实这种结果他就预料到,明明知道会是拒绝,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他仍如飞蛾扑火一样,最后选择毁灭性的痛苦。
但这种感觉当身心体会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还要难以承受。
千刀万剑剐在身上,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更容易让自己痛到崩溃!
奚勍仅仅低着头,淡声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聂玉凡启开唇,才发觉浑身颤抖让他始终发不出音调,垂首默然,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一道门帘,隔住心思纷乱的两人。
奚勍闭上眼睛,斩断浮现在眼前的任何幻影,手指抚上胸前佩玉,这一刻才觉得内心安详无比,仿佛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它是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奚勍始终呆在房里,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聂玉凡的关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从房内走出。
火中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聂玉凡背身坐在桌旁,无声的安静,令他几乎隐成空气。
察觉到奚勍出来,他有些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立即站起身。
然而面对那双始终低垂不愿抬起的眼,聂玉凡只感胸口凉到一阵发空,一落绵睫,点点细腻的忧伤伴随火光,在瞳眸里闪烁跳动。
“吃些东西吧……”
想她从昨日到今晨一直没有进食,聂玉凡抿动唇,半晌道出一句。
奚勍眉头紧了紧,对于这份一如既往的关怀,反而更引得神经时时抽疼。
她答都没有答,直接摇头。
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奚勍见聂玉凡将一个黑缎花纹锦盒从对桌推到自己面前,收回手时,她余光瞥见那手指上带有微红伤痕。
随即她将锦盒打开,霎时眸底映入一片冰晶雪白,果实在淡淡朦胧的灵气包裹下,如同宝石一般艳红剔透。
这个是……芙灵花……
奚勍惊呆看着,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掩不住翘开一丝欣喜。
聂玉凡没有遗漏掉她此时表情,声音轻缓道:“有了它,你此行一番艰苦终究没有白费。为了那个人,你也不该再胡思乱想,既然来这世上,就应好好活下去,毕竟拥有你,那个人已是极尽幸福了……”
他最后一句转浅转淡,连空气里都留不下痕迹,默默垂落眼帘,如对自己而言。
奚勍内心却是惊撼,知他今天一早出门,本以为是去采木柴生火,却不晓他竟然孤身一人,替自己去崖边摘回了芙灵花……
她眼底有复杂错乱的光绪交替,似有千言万语挤在胸臆之间,却又无法直诉,最后仅能道出两个字:“谢谢……”
话语里的生疏,像寒潭冰水充盈全身,聂玉凡牵强地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如今既已得到它,你也不要在此多做耽搁,尽快赶回帝都吧。”
奚勍想到祁容虚弱的身体,立即盖紧盒盖,一片雪白光芒从眼中消逝,重重点了点头。
而聂玉凡目光荡动,恍若粼粼波纹在夜色下凄凉碎闪,那搁于心底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迟慢一个世纪,如今才终能开口:“回帝都的路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奚勍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但一阵细想之后,猛然抬起头。
聂玉凡对着奚勍浅浅一笑,道:“现在我双眼重见光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里?!”
奚勍听此,神情竟显焦慌。师父离世,而他自幼为孤儿,该有何处可去?
聂玉凡微微一愣,随后心下一阵欣慰,笑道:“你不必担心,天地之大,总会有我安身之处。”
“玉凡……”
奚勍听那语气坚定,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已经
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没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终究是舍不得他。
而聂玉凡听到那声呼唤,流入骨子里,几乎又要肝肠寸断,拼力抑住欲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启开唇,“等出了北疆,我们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紧唇,低声问一句:“那何时还会回来……”
聂玉凡怔了怔,似被这句话问住。
何时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吧?
等对方服下芙灵花,他们就能幸福长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为多余的人,
况且一切正如兰玖容所说,自己很痛苦,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决心离开,从陪她来绝峰山之前就彻底想清了,因此这回是他自己,对心爱之人所做的最后一次陪伴。
聂玉凡目光里盛满浓于秋水的伤悲,微微弱弱晃动,几乎要像蜡泪般流淌下来,他望定那双似雪清眸,仿佛要穿透它,穿透这具身体,去看清那藏于最深处的灵魂……
原来六年前,当她睁眼刹那,便注定自己要沦陷在这双眼里,今生今世,都被这份思念之痛所来回折磨。
聂玉凡很想再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清美容颜,然而内心经过反复挣扎,终究还是隐忍着将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我会回来看你。”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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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影,显得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知是富人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在,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在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在帝曾算地位尊贵之人,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人分车而乘,一个人靠在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人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
靳恒细细一听,喊话者正是管家邹筌,尔后想到“盗匪”两个字,登时惊得汗毛竖立,呆在车厢里不敢乱动。
通往云县道上的车马本就稀少,再加现在天刚朦亮,才使得这帮盗匪行动如此胆大。
此刻马车外已慌乱成一团,二十几名蒙面盗匪从密林中突然闪现,气势凶猛,侍从们纷纷拔剑与其对抗,而跟随在队伍里不懂武功的家仆,一见有人被砍伤,全都吓得四散逃命。
邹筌跑进树林里,因为身形臃肿,跑的十分费力,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声惨叫,额上汗水如注,拼力加快脚步。
“爹,再快点——”
前方有人一个劲地回头催喊。
邹筌只是点点头,显然已没力气讲话。
就在他们跑到中途,头上忽然落下大团雪块,紧接一道人影轻飘恍若鬼魅般由枝头上飞落,刚好挡在他们身前。
邹筌与儿子双双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他们抬起眼,看到立于面前的黑衣人纱巾蒙面,身姿瘦俏,很明显是名女子。
她手握长剑,划着地面而来,当俯身望向他们的刹那,一双宛如幽潭阔渊的眼,竟含有清晰明了的憎恨!
一时间,父子二人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剐下一层皮般,全都呆住说不出话。
“呵呵,你们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女子的喉间里,发出冷冷笑音,随即盯向邹筌身旁的男子,目中那抹恨意变得更加强烈,咬紧牙道:“邹子飞,今时今日,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
邹子飞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舌尖紧张到打结:“什,什么……”
女子将视线移向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倏地一敛,直盯得对方不寒而栗。
“你可还记得这道伤痕,当初是怎样留下的吗?!”
她以剑尖指去,邹子飞则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同时看到女子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容。